第55章 月色皎如玉一
凤仪宫中。
听完这一些,于菱月仍是没有触动,萧馨儿采了一捧莲蓬,她剥出了莲子慢入口中。
萧馨儿越说越兴奋,“这蒙冤之事已了,那蔽尘的明珠又是什么?”
她饶有意味的看着于菱月,蹭了蹭这个无动于衷的女子。
“我真没想到太子能为你做到如此,行了,别再跟他闹了吧。”
于菱月回敬了她一个佩服的眼光,淡淡道:“百骨已枯,罪魁祸首安居帝位多年,如今只说自己错信了奸臣愿自刎谢罪,多么伟大,结果在百官的请求下仍好端端的活着。我应该对这样的结果感激涕零吗?”
萧馨儿愣了下,半晌哑口无言。
莲子微苦,茶水入喉苦味更甚,于菱月吃了块桂花糕,浅浅道:“当年死的一百多人,如今为之承担的才几人,一个伪造信件的,一个吏史,一个唐丞相,唐丞相的家人都没有被株连,却是不会再有人为了这陈年往事追究了。”
萧馨儿细思之下,仍有些茫然,“可他为你做到了这一步,也是实属不易,难道你一点都没有触动吗。”
于菱月深呼吸之后,看向亭外的细细雨丝。
“他在试探,可我希望秦家军答应下来,不要再提要求了。”
否则即使秦家军回朝,天下平定之后,秦府上下皆无生路。
萧馨儿一惊,“为什么?”
于菱月垂眸,轻声道:“秦太师要一个血债血偿,但你会放过逼死你父亲的人吗?傅君兮亦不会。”
萧馨儿懵得不明所以,“萧太师为什么要血债血偿,他要谁死?”
于菱月顿了下,塞了块甜糕堵住了她的嘴,“别问了,你最好别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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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帝找了个很敷衍的理由,交代了下他安排人顶替太子妃的事。
他说太子妃大婚当日,钦天监观天象,断言太子妃如今的命格不足以支撑太子正妻之名,蔽尘明珠,需拂去其尘才可身居高位,方助大凉启国运昌盛。
如今尘土已拂去,委屈了她良久,自是该名正言顺做皇后了。
制文已下,礼部尚书一人赴内阁承制,吉日已经择定在中秋后几日。
而于菱月在御花园中闲逛时,路遇楚寻风,他欢快的喊了声“皇后娘娘”,于菱月听得头皮发麻。
“住嘴吧你,怎么乱喊?”
楚寻风反而纳闷道:“你不知道吗?”
于菱月一愣,“什么意思。”
楚寻风耿直的回道:“册封大典就定在中秋后几日,算来不过七八日了,我现在叫一声皇后也不为过吧。”
“哦。”
于菱月垂眸,心生许多怪异之感,傅君兮都不曾派人来知会她一声,她自己的事竟然从旁人口中得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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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夜,于菱月慢条斯理的烹茶,将煮好的茶汤舀进碗中时,有一人进了寝殿内,他其后的婢女懂事的关上了殿门。
傅君兮看到桌上两个茶碗,眸光柔和:“你知道我要来。”
“白日里楚寻风是去寻你,自然会与你说遇见我的事。”于菱月坦言。
傅君兮坐了下来,捏杯吹凉了茶,“原先你就答应的,我便没再与你商量。”
于菱月点头,“嗯。”
傅君兮在她眼里,看不到特殊的情绪,高兴或者不高兴,都没有。
没来由的,他说:“宫中你哪里都可以去,乾清宫也行。”
于菱月笑道:“我就不去你的乾清宫了,省得你藏东西都来不及。”
傅君兮定定的看着她,“那你说,我听。”
于菱月多点了几盏灯,使寝殿里亮堂了些,直截了当的切入第一个正题,“风渊呢,你想给她个什么名分,我按照你的意思来。”
所有的旧人都处置了,暮星河也发还了苏城,唯独风渊只字未提。
傅君兮瞪了她一会儿,最后泄下气来,气若游丝道:“我没有龙阳之好短袖之癖,我是个正常的男人。”
于菱月一愣,“什么乱七八糟的。”
傅君兮似乎想到了什么,忽的看着她笑了,片刻才敛去了脸上的笑意。
“他原不是这样的,你忘记了一个叫瑾禾的南番女子,她总是一身紫衣,是你安排在风渊身边的人。”
于菱月提起神来,她似乎在哪儿听过瑾禾这个名字,究竟是哪儿?
傅君兮打量了下她的神色,继续说:“这个女子死后,风渊闭门不出一段时日,再出来时,就抹胭脂染熏香,着一身女装。”
于菱月睁大了眼,“你的意思是……”
傅君兮点头,无奈道:“兵法那么多计,你偏偏钟爱美人计,折了瑾禾不说,叫风渊一个好好的男儿成了这模样。他有时似是忘了自己是谁,又似是活成了瑾禾,我看着难受得紧。”
于菱月怔了怔,半晌说不出话来。
傅君兮看着她,突然扯过了她的手臂撩起了薄锦衣袖。
靠近肘部的如脂玉臂上,有一道狰狞的疤痕,他不由控制的皱紧了眉头。
于菱月挣了下,轻易缩回了手臂,“怎么了?”
他眼眸深邃,问道:“这道伤疤怎么来的?”
于菱月道:“我从前习过武吧,有伤疤很正常,身上也不止这一处。”
傅君兮静静的看着她,默了片刻。
这似乎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于菱月留了个心眼,追问道:“有什么吗,这个疤痕怎么来的?”
傅君兮欲言又止,看着她的眼神越发深邃黏灼。
察觉到一抹暧昧的气息之后,于菱月急忙道:“亥时了,你该回去了。”
傅君兮勾了勾唇角,“你跟我走,还是我留你这儿。”
于菱月下意识的紧了紧衣襟,想了想后泄下气来,“随意吧。”
的确他不能走,这一走,未来皇后的脸面挂不住。
她发愁的当下,傅君兮已走到了柜边拿出一条薄被放置在床上,并用手指在正中纵着划了条长线,“楚河汉界,谁过了谁是狗。”
她宽心之下吹熄了几盏灯,褪衣上榻。
直到听见身边人匀称的呼吸声后,她翻了个身轻轻的坐起身,借着月光看清了他沉睡的模样。
有些事,她必须自己亲手去做,才能保住秦府,也没有人比她更合适了。
可从此以后,还如何两安?
傅君兮在迷迷糊糊中,感觉到柔软的唇附上了自己的嘴,他闭着眼紧张得几乎屏气的同时,一颗“砰砰”乱跳的心,忐忑的几乎要跃出嗓子眼。
她丝绒般的头发挠着他的脸颊,拂得他心中细细麻麻的直发痒。
她竟没有停下的意思,捏住他的下巴轻易打开了齿关,他再没法装睡,心猿意马下拥住了她。
缠绵之后,彼此沉重的呼吸声交错着,在潋滟红烛微光下渐渐平息,软香如玉的女子仍枕在怀中,他心间似有璀璨的烟花盛放开来,灼灼其华春盛十里。
“我不会负你,一定。”
不会再让她痛苦,不会再让她失望,要把这世间最好的给她。
一年,十年,一生。宠她,惯她,爱她,总有一日会让她把作为女人缺失的娇纵、善妒,斤斤计较通通给找回来。
在被中,他拂琴一般,一根根的撩拨过她的纤指,十指相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