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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2

      东洲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一个转身之后可能是一个照面,也有可能是一辈子。
    相亲过后,蒋辞的生活算是回到正轨。那晚和陈迟的碰面,蒋辞把它理解为这么多年来,她念念不忘之后的回响。
    蒋辞虽然是个有些天真又执着的人,但她并不是一个喜欢幻想的人。她已经做完了她能做,甚至是她以前想过要做却不敢做的,也得到了这些年来她所偏执的答案,但有些事情并不是你努力就能得到的。
    生活不是灰姑娘的童话故事,王子永远都只爱公主。
    爱情是人间烟火。
    蒋辞以前不太懂,但长大后似乎明白了一些。
    相亲这个事一旦开了头,不到结婚的那一天,就一定会有各种各样的相亲接踵而至。
    蒋辞待人接物一向温和有礼,办公室里的老师们都对她赞不绝口。一听说蒋辞最近在相亲,年纪大一点的热心女老师纷纷把身边到了适婚年龄还没结婚的亲戚朋友介绍给她。
    蒋辞推脱了好几个,实在是不好意思了,才终于松口,答应见个面聊聊。
    对面桌子的李老师迅速联系了自己的侄儿,敲定了时间和地点。
    不知道是不是李老师说话太好使了,她侄儿的车早就停在了门口。
    李泽远询问了蒋辞的饮食习惯,才驱车赶往某个餐厅。一路上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倒也不算尴尬。
    餐厅是个川菜馆,很符合蒋辞的喜好。并且菜做得很不错,看上去让人食欲大动。
    “蒋小姐平常工作很累吧,高中生不太好带吧?想当年,我高中那会儿,能把老师活活气死。”
    “其实也还好,多给他们一点耐心,他们也都是很好的孩子。”
    “我当年要是能遇到你这种老师就好了,温柔漂亮有耐心。”李泽远语锋一转,“可惜是我姑姑教我,非打即骂,幸好我皮实扛揍,才活到了现在。”
    “李老师也是很好的,很耐心,很有责任感,为别人想得多。”
    “当时还是年轻,毕竟有些事,长大才能明白,你说是吧,蒋老师。”
    蒋辞点头称是。
    饭局结束之前,蒋辞去了趟厕所。从厕所出来,蒋辞接了个电话,是她妈妈。
    蒋辞提了一嘴她正在相亲,晚点给她打过去。
    杜丽的声音立马大了起来,“哪里人啊?年薪多少啊?我给你说,要是条件好,你可要把握住啊。你都这么大了,还不结婚,早就有人说闲话了。”
    “他们说他们的,关我什么事。”
    “那我不管你,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上次那个钱,我用完了,你再打点过来。”
    “妈,我又不是印钱的机器。我工资一大半都给你了,我哪还有钱啊?”
    “你弟弟的补习班要交钱了,你看着办。”杜丽愈发生气,“没钱没钱,没钱还出去吃什么饭?还相什么亲?还没被男人给骗够?”
    “我明天就找个有钱人,把自己嫁了,可以吗?”蒋辞破罐子破摔。
    “你瞧你,什么态度,我不管你了。反正你明天把钱给我打过来。”杜丽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蒋辞的一腔委屈与生气都不知道如何发泄,就听到头顶传来一个男声,“小姐,可以让一下吗?你把出口挡住了。”
    陈迟出来的时候正好听到了蒋辞说要嫁个有钱人。他果然没看错,像她这种女人,看着钱就会往上扑。于是他故作疏离,礼貌询问。
    蒋辞一时愣住了,呆呆地给他让了路,回到了餐桌上。
    她去了很久,李泽远一点不耐烦都没有表现出来,反倒看她脸色不好,关心了几句。
    蒋辞神情有点恍惚,只想着快点回家。
    偏偏有人不想如她的意,“阿远,你也在这边吃饭?”来人正是陈迟。
    李泽远和陈迟似乎很熟,笑着介绍两人认识。
    蒋辞脸色发白,握上了陈迟伸过来的手。
    陈迟笑着看她,眼睛里没有一丝温度,“蒋小姐,又见面了。”
    “你们俩认识?”
    “也谈不上。”陈迟嘴角的弧度没有变过,“上次一起吃了顿饭,蒋小姐说的话还言犹在耳。希望蒋小姐这次可以得偿所愿。”
    回家的路上,李泽远替陈迟解释,“迟哥这人就这样,你别往心里去。”
    蒋辞“嗯”了一声。
    “你认识迟哥?”
    “见过一次。”
    李泽远见蒋辞心情不太好,没有深入这个话题。此后,两人一路无言。
    李泽远的车依旧停在了巷子口。老巷子的路灯这几天也终于熬不住了,彻底坏掉了。蒋辞怕他等会太黑了会找不到路,就没有让他送进去,“李先生,你人很好,你可以找到一个比我更好的人。我知道你可能也没有那个意思,是我唐突了。”
    李泽远笑了,“这还是我第一次什么也没做,就被发了好人卡。蒋小姐。我姑妈那边不用你操心,我是什么人她最了解,我会和她说清楚的。”
    “那就麻烦您了,李先生。”
    “没事,蒋小姐,你很出乎我的意料。早点休息。”李泽远丢下这么一句话,就上车走了。
    平心而论,李泽远是个很不错的男人。相貌英俊,身家清白,经济实力也不错。这样的男人在相亲市场上应该很抢手,不知道怎么了,就被她碰上了,一碰还是两个。
    她最近想去买买彩票。
    彩票还没买到,中奖还在梦里,杜丽的电话已经一个接着一个,微信一条连着一条。
    内容和目的都是一个,要钱。
    没有人询问她的近况,没有人体会她的心情,没有人体谅她的难处,除了钱,他们根本不想与她有任何联系。
    像难缠的水蛭,不吸干她的最后一滴血决不罢休。
    蒋辞有时也会想,为什么呢?为什么自己会活成这样?会遭人白眼,遭人嫌弃,被人利用,被人欺负。
    她明明一直都是很努力地讨好,迎合大家,一直都是努力变成别人喜欢的那种人。
    家里生了弟弟,她会更体谅父母,努力学习,不让他们担心;上学也是努力拿奖学金,不让家里负担太重;明明可以上好大学,但她还是报了市内的师范大学。与外人的相处也是如此,生怕得罪别人,她一直都是耐心温和的样子。
    小心翼翼,诚惶诚恐。
    她一直这样生活。
    她已经很努力了,为什么会这样呢?
    她错了吗?
    是她活该吗?
    她不知道。
    蒋辞最后还是把钱给打了过去。
    她一向胆小怕事,再多的委屈和不满也只敢留在心里,不敢对人表露出来。
    许甜不止一次的骂过她,说她胆小怕事,懦弱无能。
    可她觉得,吵过架撕破脸又能怎么样呢?她们还是她的家人,还会继续找她要钱。还不如就这样粉饰太平。
    许怀只能怒其不争,永远哀其不幸。
    “不是所有人都有你那么幸福的家庭。”蒋辞叹了口气,“总会好的。”
    许甜不愿继续这个话题,也不愿意打击她,只好询问她最近的相亲情况。蒋辞一点也没隐瞒,照实说了。许甜更是气恼,恨不得把手指戳到她的脑袋上,“蒋辞,你怎么回事儿?金龟婿放走一个就算了,居然还是一对?你还想不想嫁出去了?你一辈子就在你家那个坑里待着吧!”
    “陈迟可不是我放走的,那是人家不愿意,我都说了。再说了,李泽远那也不是,他也不一定愿意呢。我魅力可没那么大。”
    “不说了不说了,越说我越生气。你就是个死心眼儿,一辈子在陈迟身上吊死算了。”许甜摆了摆手,还是没忍住,“这都十几年了吧,人家压根儿没看过你。只有你,暗恋也能搞这么久。还有你那个前男友,我见他第一眼,就觉得他长得像陈迟,斯文败类那个劲儿。你平时对钱这种事儿不是门儿精?怎么到他这里就被骗了个底儿掉?
    “我今天就要点醒你,要不然你怎么开始新生活?”
    谁说世上没有真心人,都来看看蒋辞。
    除却巫山不是云。
    她见过陈迟以后,再没有看过其他人。
    她们说话声音有点儿大,李泽远在隔壁包间听得一清二楚。朋友问了一句,“认识?”
    “不熟。”
    那日和她告别后,李泽远再没联系过她。出乎他的意料是一件事,可喜欢和追求又是另外一件事。
    但现在,李泽远突然很想了解蒋辞这个人。
    了解一个不认识的人,就像拆开一个未知的盒子。李泽远想亲手打开这个盒子,看一下——
    里面究竟是真心,还是谎言。
    真心多难得。
    何况是十几年如一日的真心。
    李泽远是故意的。
    他故意等在了A中门口,故意让他姑妈看到,故意逼着蒋辞上车,故意来夜色见陈迟。
    今天有人有求于陈迟,在夜色攒了个局,也叫上了他。
    包间的隔音效果还不错,门一关,外面的灯红酒绿,纸醉金迷都和他们没关系。蒋辞还以为自己会见到什么限制级的场面,但没有。几个男人带着女伴安安静静地坐在沙发上,桌上摆着合同。李泽远进门的时候,事情大概是谈得差不多了,陈迟在纸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一众公子哥儿心情自然很好,见到李泽远就要拉着他喝酒。
    李泽远推辞,指了指蒋辞,“我等会还要送她回去呢。”
    他们这一伙人,从来不向对方介绍自己的女伴是谁,因为下一次就不一定是同一个人了。如今李泽远特意提到了蒋辞,此间关系不得不让人误会。
    但蒋辞并不了解,以为他是不想喝,找自己做挡箭牌,于是冲大家点了点头。
    公子哥儿们显然不愿意放过这个机会,“嫂子,阿远不愿意喝,你替他喝一杯吧。”
    李泽远出言制止,“什么嫂子?”看了一蒋辞,“还在追。”
    那个眼神被这群人解释出了千万种意思,“啧啧啧,我鸡皮疙瘩起来了。”
    蒋辞刚想说不是,却被李泽远拉着一屁股坐到了陈迟旁边。
    陈迟还是那副清冷矜贵的样子,打着领带,西装革履。他旁边坐着的女人,蒋辞认出来是最近热播剧的一个流量小花。
    是蒋辞心中陈迟会喜欢的样子,妩媚多姿,风姿绰约。
    书生和妖精,电视剧里都是这么演的。
    陈迟见到是她,心下不屑。
    小花十分懂事的敬了李泽远一杯,“李少,我敬你。”
    李泽远也十分懂事,“又是你啊。我迟哥就是喜欢你这种风格的美女,是吧,迟哥”
    陈迟并不回答,反问道,“你最近转行做媒婆?”
    “我最近转行做好男人,这是我未来女朋友。你上次见过的,我还在追。”
    “恭喜蒋小姐,得偿所愿。”
    略带嘲讽的口吻让蒋辞在温暖的包间里打了个寒颤,她终于敢直视陈迟的眼睛,“陈先生,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上次说的很清楚了,蒋小姐觉得我是什么意思,我就是什么意思。蒋小姐的手段比我想象的高明。”陈迟毫不掩饰自己的不屑与讽刺。
    蒋辞深吸了一口气,“你凭什么这么说我?”
    针锋相对,一触即发。
    但陈迟不想和她说更多,也不予解释,满是轻蔑地笑了一声,起身走了,小花也跟了上去。
    他们一走,李泽远才拿到了话语权,“你别生气,迟哥人还是不错的,就是嘴巴毒了点。”
    蒋辞不管不顾地喝着桌上的酒,一杯接着一杯。
    酒水很杂又多,蒋辞很快喝醉了,倒在李泽远的怀里。
    接着,吐了李泽远一身。
    李泽远交待某位公子哥儿带来的女伴照看一下她,独自去了洗手间。
    蒋辞酒品还不错,安稳地睡在沙发上,只是嘴里叽哩咕哝地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陈迟去而复返,想找回自己的钱包,却发现被蒋辞压在了身下。
    陈迟看着那个钱包,想着不要算了,却突然听见蒋辞叫了自己的名字。
    “陈迟——”
    “蒋小姐,你...”陈迟以为她是装醉。
    “你凭什么这么说我?”
    陈迟不欲与她多费口舌,推开她,拿了钱包准备走人。
    “我喜欢你十几年,不是为了让你羞辱我。你这个王八蛋!”蒋辞像是很生气,手脚都在空中挥舞了几下。
    陈迟凑到她眼前,“你看着我,”蒋辞醉眼朦胧地睁开一只眼睛,陈迟接着问,“我是谁?”
    蒋辞一手推开他,“陈迟,你这个王八蛋。浪费了我这么多年的感情。”说完就睡了过去,再也叫不醒了。
    第二天,蒋辞是在酒店的房间醒的,衣服完整,门外的沙发上还睡着不省人事的李泽远。
    蒋辞不觉得自己能和他在这样的一个早晨,并且在这样一个地方谈笑风生。她非常胆小地在沙发上留下了纸条和钱,逃走了。关于昨晚,蒋辞是真的一点也记不起来了。她不停地拍着自己的脑袋,走在了回家的小巷子里。
    到了自家门口,拿出钥匙正想开门。
    “小辞。”
    手一抖,钥匙落在了地上。
    转过身。
    杜丽和蒋俊拎着行李箱和编织袋站在了她的家门口。
    灰头土脸的面庞,和充满关爱和算计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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