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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节

      “我收到了你大学期间寄到我德国家中的信。地址,你是怎么知道的?”他和母亲刚刚到达德国,担心被家族争斗影响,对谁都没有透露。
    所以江歇一直都很好奇,眼前人是如何知晓的。
    窗外霓虹闪动,江歇的侧颜在五彩的灯光下更为深邃。温琅看着他,带着几分不情不愿开了口。
    “还记得你高三毕业,送骨灰回来的那个夏天吗?”温琅的回忆跳回到那个疯狂的晚上,那是她唯一一次见到江歇喝酒,自然也见识到他酒量到底有多差。
    “然后呢?”一开始温琅皱着眉不愿回忆,可后来,却明显红了耳朵。江歇伸手摸了摸,柔软而滚烫。
    “后来你喝醉了,我不放心就跟出去看了。”其他人都觉得一瓶啤酒根本没什么,正要奔向全国各地的少年少女们,心里激动,自然无暇顾及默默走出包厢的江歇。
    是温琅看出了他的反常,一步步跟上。
    他喝醉从脸上看不出来,但当他绕着ktv所在街区又转了一圈后,温琅笃定,眼前人这会儿已经晕了头。
    心跳如鼓的温琅,咬着牙走到江歇身边。见他快要摔倒,便连忙拽住了他的袖子。少年带着淡淡的啤酒味,顺势抓住了女孩的手腕。
    “你要送我回家?”话是江歇说出口的,酒精麻痹了他的神经。虽然他看不清眼前人,却还是感觉得到,他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温琅鼓着勇气开了口,声音里带着些颤抖:“我送你,你告诉我地址。”
    江歇闻言,点头。他依旧抓着温琅的手腕,仿佛这样更舒服。醉酒的人,并未意识到他正在做一件多么亲密的事。
    “所以你看,其实我那时候就已经舍不得放手了。”前面的车往前挪了挪,江歇连忙跟上。没开出多远就又停下,他拉下手刹,笑着对温琅说。
    “何止是舍不得放手。”说到那个被蚊子疯狂袭击的晚上,温在突然觉得真是便宜了眼前人。
    那个晚上,江歇拉着温岚的手,继续绕着街区转圈。口里重复着他德国家的地址,后来还强势地要求不懂德语的温琅挨个字母背诵。
    “你说了上百次地址,然后告诉我说你一个亲人都没了,这地址说起来也没什么意义。无论是节日,还是你的生日,都不会再有人给你写信寄礼物。”温琅看着眼前的江歇,脑海里不由出现了年少时期的他。
    那是他唯一一次在温琅面前展现出脆弱和孤独,深入骨血。
    江歇看温琅情绪低落,便伸手扣住了她的后颈:“我还做过什么过分的事吗?”
    他是真的不记得,但却感谢十年前的自己。如果不是他无意把地址给了温琅,他可能根本收不到那么多她悄悄给予的惊喜。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骤然缩短,温琅不由躲避江歇的眼睛:“没……没做什么了。”
    她才不会说,江歇还让她摊开手掌,一次又一次在她手心写下地址。那种酥痒而亲密的触感,温琅好像现在还能想起。
    道路恢复畅通,江歇收回手,他目视前方:“如果有一天我带你回我德国的家看看,你愿意去吗?”
    想起他不知晓的往事正被一片片补全,江歇心里暖了起来。他真不知道,坐在他身侧的这个人,还要带给他多大惊喜。
    “想去!愿意!”温琅毫不犹豫地喊出答案:“你的大学时期我没能参与,说起来特别遗憾。如果有机会,我想去看看与你有关的生活。”
    相爱的人总是愿意了解对方更多,任何一点往昔,在彼此眼里都仿若闪着光的宝藏,值得珍藏。
    江歇点了点头,对答案十分满意。他后来联系了房产经纪人——“房子不卖了,请帮我里外打理好,我想把房子送给我的爱人。”
    **
    圣诞节这天,是莱恩的年会,也是周年庆。温琅和其他几个合伙人,在肖娆的大手笔下,离开造型工作室,坐着高级保姆车朝莱恩赶。
    “江医生还没下班?”方栀言见温琅低着头反复看手机,不由问道。
    “他手术多,可能赶不上了。”温琅懊恼地戳了戳屏幕,嘴巴撇着,并不是太开心。
    她好久之前就邀请了江歇做她年会的男伴,但是他迟迟没有给出答复。
    不过温琅虽然心里有些不开心,却还是理解。
    自从江歇的基金会开始运营,维康不再只针对高收入人群。他会定期给需要帮助的病人提供手术,但同时,他自己的时间变少了。
    他是个好医生,把这句话又默念了一下。温琅把手机扔进手包,索性不去看。
    今夜,是她加入莱恩翻译的第四年,肖娆许诺要给她一个惊喜。
    车子稳稳停在创智大厦门口,红毯从入口处延伸。温琅首先下车,她肩上披着人造皮草,穿着大裙摆红色礼服,乍一看去,雍容华贵(不是。
    方栀言紧随其后,清丽的旗袍包裹出她的好身材,如同从民国时期穿越而来。
    肖娆最后下来,及膝小黑裙配上大红唇,女王范十足。
    朝着身边的四个女孩招招手,肖娆带着她们走向灯火辉煌的莱恩。
    眼前这份正蒸蒸日上的事业,是她们五个人努力这么久的结果,只是想起,就令人心潮澎湃。
    说起年会必有得环节,一个节目,还有一个是抽奖。奖品是方栀言和温琅去采购的,她们对这部分并不太感兴趣。
    拿起桌上的节目单,几个人凑在一起看了起来。
    “女团舞由几个大老爷们跳?有点儿意思呀。”日语小姐姐加入了聊群,看着看着,笑出声。
    温琅指着最后一个节目说:“这里是不是打错了,表演者:助理。哪个助理?”
    她们莱恩好歹也是大企业(不是……
    各类型助理没有上百也有几十,设计节目单的人也太粗心了,连人家的姓名都不给全。
    肖娆闻言,端起酒杯遮住正往上翘起的唇角,眼看年会开始,她踩着恨天高带着女皇风范,朝台上走去。
    年轻人较多的莱恩,节目五花八门。爆笑可爱的风格,让温琅甚至笑出眼泪。在热烈的氛围中,迎来了最后一个让温琅反复吐槽的节目。
    这个所谓特别节目的节目,不给人署名就算了,连个节目名称都没有。
    正想着,大厅里的灯都熄灭。接着七彩灯球先闪了起来,聚光灯照在舞台上正站在立麦旁的那一位身上。
    他穿着白色t恤深色牛仔裤,刘海在额前垂着,少年感十足。温琅所在的座位是最佳观赏区,经由舞台灯光照着,她看见了戴在江歇左耳上的钻石耳钉。
    和高中毕业散伙饭那天的造型一模一样。
    此前,江歇突然出国,让追逐着他而来的温琅一度失落。当他又出现,温琅自然记住了所有和他相关的细节。
    记忆犹新,只是看着他站着,回忆就带着几分遗憾,朝着温琅裹挟而来。她红了眼睛,手紧攥着裙摆。
    “这首来自于la oreja de van gogh 乐队的《rosas》,我想要送给一个人。”江歇看到了那抹红,她正站着,深深望向他。
    “过去十年,我们因为种种原因,屡次错过。原谅我没能在最值得怀念的青春年少给你美好的回忆。”
    熟悉的前奏响起,江歇双手放在麦克风上:“我错过了好多个和你的圣诞节,现在想来,有些遗憾。”
    说完,他唱出了第一句歌词。也许是专门练过,和十年前比,发音标准了很多,让温琅想要挑错,都挑不出。
    回忆和现实不断交错,温琅看着仿佛看见少年时期的江歇正站在舞台上,两个不同年龄、不同气质的江歇同时吟唱,把这首深深吸引她的歌谣完美诠释了出来。
    “la esperanza dice quien ya hoy quizá si. ”听到这一句,温琅再也忍不住眼泪,抬手捂在脸上,任由眼泪滑落。
    命运也许就是这么神奇,不会在你最期待的时候赠予。它看你不断努力,直到变成最好的模样,才把你心有所求变成现实。
    到了这一刻,温琅心里已经没了任何遗憾。无论是以前的自己还是现在的自己,无论是曾经的江歇还是此刻的他,他们都是最好的存在。
    等江歇下台,温琅立刻跳起来抱住他的脖子。
    十年前的夏天,她早就想这么做了。在众人的欢呼声中,温琅紧靠在江歇耳边。
    “江歇同学,”这是她想说好久的话,终于,能在今天说出:“我叫温琅。”
    江歇环抱住温琅的腰,侧耳倾听。
    “我喜欢你很久了,喜欢你打篮球的样子,喜欢看你抱着作业本从楼道路过,喜欢你撑着伞走过雨幕。”
    江歇听着,双臂收紧。
    “我好喜欢你,请问,我可以做你女朋友吗?”
    江歇因为温琅的这番话,眼里闪着感动。他把另一只钻石耳钉从口袋拿出,戴在温琅耳上。
    “温琅同学,一旦和我在一起,就注定要从此刻到白首,你愿意吗?”江歇看着她,眼神炽热。
    “当然。”说完,温琅揽着他的脖子,贴向了他的唇。
    眼前这个人,不可取代。
    年会结束,江歇揽着温琅走出大厦。朔风吹拂而来,温琅不由缩进江歇怀中。他把围巾围在温琅脖子里,将人护在怀里,朝停车位走。
    温琅进入车中,江歇早就通过特斯拉的app将车内温度调高,特别暖和。
    “现在要回家吗?”江歇很想带温琅出去走走,可是看了看她身上的礼服和带着高防水台的鞋子,只能作罢。
    “先不回去,”温琅说着,在导航上输入了一个地址:“我们现在去接你的礼物。”
    “礼物?”江歇挑了挑眉,眼里充满好奇。
    “一个你绝对会很喜欢很喜欢的礼物。”
    作者:1-说出来可能不信,我闻到了结局渐近的气息
    2-猜猜看,会是什么礼物
    3-感谢喜欢,晚安安
    第70章 圣诞惊喜
    江歇带着温琅去向陌生的地点, 车里回荡着圣诞相关的歌曲, 一首接着一首。
    温琅趴在窗边,看着亮晶晶的周围。红色的圣诞帽, 白色的装饰雪花, 目不暇接。见她喜欢,江歇减缓了车速, 见她欢喜,江歇也跟着开心。
    “你为什么把那年的场景重现”眼见距离目的地不远, 温琅收回目光。视线落在包裹着江歇两条长腿的牛仔裤上, 《rosas》仿佛在耳边响起。
    江歇给出的惊喜,让温琅心里的感动到现在还未平息。她不由抬手摸了摸耳上的耳钉,心里甜如蜜糖。
    “那年的事,我后来想了想, 其实不止对你重要, 对我也很重要。”说着,江歇的表情变得严肃, 抿着的唇, 泄露出些许情绪。
    “如果没有那年的重逢, 我猜, 我们之间说不定会没有后来, 也就是现在。”听温琅提起那天的事,江歇又找到了贝启然。通过不同同学的讲述,江歇逐渐拼凑起了那个他本以为平平无奇的一天。
    那天如果他没去,温琅就不会有他的地址, 也不会知道他在德国求学。如果温琅对这些一无所知,他们之间就会完全处于毫无交集的状态。
    于那时,温琅正要因为上大学接触到全新的世界,她会有新的朋友,新的交际圈,甚至生出新的喜欢。
    对一个一无所知的人,温琅的喜欢,自然会随着这个人在她生活中的痕迹越来越少而逐步淡去。
    直到她放下这份停滞在高中某瞬的喜欢,被新的幸福所包裹。
    某天,江歇在温琅睡后想起这件事,他破天荒在有她陪伴的情况下失眠了。
    虽然以上猜测都只是假设,但一想到很可能会因为一次缺席就让他和温琅从此相忘,江歇心里便生出阵阵后怕。
    一路艰难的人好不容易拥抱了照亮余生的幸福,他自然会伴着小心和忐忑,希望能够一直拥有。
    “重要的事,值得纪念。而你的遗憾,我想要一件件弥补上。”江歇声音并不大,安静的氛围中,他声音缓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