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节
刚晾好洗好的衣服,秦梦阑就接到了毕弛打来的电话。
冬天水冷,洗衣服的人拧不干衣服上的水。站在滴水如瀑布的几件衣服边上,秦梦阑开口道:“怎么了?后悔了?想正式收我当童养媳了?”
嫌弃的男声依旧如故:“别,停止你那龌龊的思想,不要将一个善良的邻家哥哥幻想成一个没有审美的地痞流氓。”
秦梦阑呵呵了两声,友情提醒他:“到了2020年,全中国将会积累三千万个男光棍。大哥,记住你今天说的话。”
“说正经的。”三千万分之一改了一下腔调:“我有个认识的朋友,家里做pet瓶子的。他家最近接了一单100ml的大单子,知道甲方是谁吗?”
秦梦阑淡淡道:“长荣化工?”
“聪明。”毕驰称赞了一声,赞完就挂掉了电话,被远方的狐朋狗友唤走了。
张裕洗了个苹果,一边躺在床上啃苹果,一边打趣道:“你说说你,给你的毕弛oba表白多少回啦?这一学期我都撞见三回了。”
“就是知道不可能,我才一年表白三百回的呀。”秦梦阑将水盆搁在阳台上兜水,看到旁边王珊珊晒了一个星期还没收回去的裤子,又拿了衣撑杆子帮她收回来。
王珊珊从被子里探出头来,说了声“谢谢”。
罗静从八百米不及格的郁闷中走了出来,八卦道:“梦阑,为什么你会喜欢毕弛呀?我看他长得不帅,衣品还不好。”
也是,毕弛总是烫了一头金发,爱穿一套橘黄色的运动套装。如果再戴个发圈,保不准会被路人误认为“漩涡鸣人”。
实在是太杀马特了......
“你们要透过现象看本质呀。什么男生适合春风一度,什么男生适合长伴一生,需要我给你们讲解一下吗?”
过会儿大家都要出去吃晚饭,吃过晚饭还有一堂公开课要上。左右没时间复习,秦梦阑决定摆个老秦讲坛。
“你等等,我先去泡几杯立顿奶茶。”张裕准备茶水。
“对了,我柜子里还有几包花生和西瓜子。”王珊珊准备零食。
罗静也兴奋得从床上爬了起来,翻箱倒柜找出了一本笔记本,她准备做会议记录。
秦梦阑忽然有点惆怅:“...大姐们,如果你们能拿出现在一半的热情去听cet讲座,咱们宿舍早升级为优秀宿舍了,好吗?”
大姐们忙着准备,没一个听得见。
☆、中国好男人
秦梦阑和毕弛,是一对儿今天撕破了脸明天还会送对方面膜的亲梅与竹马。秦梦阑不喜欢毕弛,可是如果要嫁人,她还是会优先选择毕弛。
“我们上的一个中学,南京外国语学校。没错,不要用这么崇拜的眼神看着我,奶茶妹妹是跟我一个学校。没错,不要用这么羡慕的眼神看着我,我们高中的一本率是100%。没错,不要用这么嫉妒的眼神看着我,常春藤八所是随我选,但我没那个钱出国。”
“高一的时候毕弛跟我一个班,为了遏制双方的桃花运,我们俩做了一年的同桌。学习成绩这种东西,大概也能从面相上看出来。我的成绩好,他的成绩差。有一次化学小考,我一不小心考了一个全年级第一。班上同学谁都没把这个‘第一’放在眼里,连我自己都没当回事,只有毕弛戏谑得叫了我几次‘哟,全年级第一’。”
王珊珊举了举手,向其他两位总结:“这件事说明了什么?说明了我们毕弛大哥记忆力好啊!”
秦梦阑翻了个白眼,装作没听见:“没有人关注我这个‘第一’,连我自己都不关注,但是毕弛留心了。他不但留心了,还知道用这个‘第一’来开我的玩笑,满足我的虚荣心。你们说,有这样一个时刻关注自己的男朋友,是不是要比那些个只关注‘约饭’和‘约炮’的男朋友,好多了?”
张裕听得无比动容:“是的,你说得太对了。”大概,有可能,在这个系列讲座结束之后,乔宇要倒霉了。
秦梦阑清了清嗓子,继续开讲:“有一次手抄报比赛,需要我用晚自习的时间出去找印刷公司彩印。老师比较细心,担心我这个花容月貌容易出事,所以又安排了另外一个女生在晚自习的时候陪我出去。王珊珊你嘘什么嘘,我又没刻意强调我有的而你没有的东西,我说的都是事实。”
“这个事情一定下来之后,一个外校的男生就委托了毕弛,委托毕弛转告我他想和那个女生约会并请求我晚上自行离去的诉求。”
“那个外校的男生我也认识,没有什么异议。可是毕弛早上早读的时候说了一遭,上课睡醒了说了一次,晚上出发之前他又跑来跟我提醒一遍。就这么一件小事,他跟我前前后后说了三次。你们觉得,这件小事说明了毕弛的什么优点?”
王珊珊第一个拍床抢答:“说明他是个话痨!”
罗静持有另外一种见解:“说明毕弛有做媒婆的天赋!”
张裕张了张嘴想发表意见的,但看到讲师一脸锅灰,立马知趣得闭上了嘴。
“......你们以前考试没考过阅读理解吗?”秦梦阑一脸无语:“这件小事深刻体现出毕弛身上‘君子一诺重逾千金’的传统美德。他只要承诺别人了,他就会说到做到。对于一个狐朋狗友的要求,他都尽心尽力得去做了。对于自己女朋友的要求,你们觉得他会敷衍了事吗?你们自己说,有这样一个男朋友或者丈夫,是不是能省很多心?”
有男友就有发言权,张裕感同身受:“是的!乔宇那个王八犊子,说跟我买赛琳笑脸包的,卖a货的都停产了他还没买!”
罗静认真埋头记笔记,觉得讲师的每句话都是重点。
王珊珊则务实多了,掏出自己的手机,要求道:“梦阑,能将毕弛大哥的微信号给我扫一下吗?哈哈,嘿嘿,嘻嘻。”
秦梦阑装作没听见,掏出了手机看了一下时间,啊呀了一声:“快走吧,好吃晚饭了,吃完了我们去教室占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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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得手上有些闲钱,秦梦阑跟着宿舍三人去外边川菜馆吃了一顿三菜一汤。
吃晚饭的时间,夏名慧不知道哪里出了差错,打了电话过来:“秦小姐,不好意思,你现在方便接电话吗?”
秦梦阑抽出一张面纸擦了擦嘴,应承道:“嗯,你说。”
“上次你点的披萨是什么披萨,还记得吗?公子想尝一尝,谁知道做这个披萨的厨子今天轮休,总厨里没人知道。”
昨天她火气特别大,点的东西全给她一个人吃了。梁成砚不知道是出于愧疚还是不屑,竟然一声不吭得任由她海吃胡喝。
“呃,好像是夏威夷风情披萨。”秦梦阑叨咕道。
“能说得明白一点儿吗?”
秦梦阑想了想:“披萨上有菠萝火腿豌豆和青椒。”
“好的,谢谢你。”夏名慧一一用笔记了下来,又问道:“明天有时间来度假村吗?我们董事长夫人想见见你,顺便再陪公子聊几个小时。”
变态他妈?
有时间见她,为什么没时间陪自己儿子聊天呢?
秦梦阑抽出自己的课表瞄了一眼,发现明天只有辅导员的国际法课和外教的视听课,转了转脑筋:“我明早九点之前可以赶过去,但是下午四点之前得赶回来。”
“没事。董事长秘书就住在宁大附近,我让她明天早上八点在宁大东门接你,然后下午再送你回去。”其实一早就安排好了。
“好。”正好省了来回的交通费,秦梦阑也没有拒绝。
那边夏名慧挂了电话,跟旁边的保洁阿姨确定道:“这两天脾气真得好点了?”
“是啊,早上起来都没摔杯子。而且一直听着外边动静,感觉就是在等小秦。”阿姨说得有理有据。
夏名慧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摇了摇头:“真是拿那小子没辙。看都看不清了,劳什子审美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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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的公开课《中国诗词欣赏》,是宁大考试最容易、上课最轻松、教授最颜控的的公开课之一。秦梦阑她们一个宿舍都选了这节课,只要有空,都会携带薯几包辣条薯片去听课。
王珊珊从教育超市里出来,抱怨道:“我们学校的学生都是什么战斗力。中午的时候还剩二三十包辣条呢,结果我刚进去一包都买到。”
三个人进去买零食,秦梦阑一个人在外面倚靠着灯杆听法语听力。看着王珊珊空手出来,心想下午的八百米真没白考,王胖子知道减肥了。
四个人第一次空手走进阶梯教室,缺少辣条,人生都缺少了乐趣。大约是公开课要考试了,出勤率低得冒泡的《中国诗词欣赏》也有人欣赏了。
四人一排一排得往后走,上了七八个阶梯都没找到一个能坐下四个人的位子。忽然,教室的最上边,也就是教室的最里边,冒出了一个青灰色的羽绒服身影。
青灰色等烟雨,而乔宇等张裕:“坐最后一排,honey!坐这儿排打牌老师看不见!”
全教室的人都转过头,想看看这个傻叉长啥样。
张裕出奇冷静得装作不认识他,然后头一转,跟她们三人神秘兮兮道:“陆希安也来了。我就说,梦阑,他肯定对你有意思。”
也是,一天见三回了......
没意思也要琢磨出些意思来了。
秦梦阑远远眺望了一眼,果然,最后一排空荡荡得坐着两个青灰色羽绒服身影。羽绒服是化工组里人手一件的抗寒利器,乔宇穿着像烤山芋的大叔,而陆希安,哎,大家都在看脸,没工夫看他身上的衣服。
后排的灯光耀眼,但都没他注视着一个人的时候眼睛亮。
静态的他像是一个韩范的男偶像,眉清俊秀,脸庞有棱有角。看着冷淡,对人却不冷漠。觉得亲切,其实还有距离。
他和乔宇哥俩好得坐在一处,翘首以待她们四个人入座。说是留了四个空位,但乔宇左手边留三个,还有一个在陆希安右手边上。
呵,不用多想都知道剩着的那个位置是留给谁的。
鉴于海外华侨是不通国内追女套路的,不得不说,乔宇真是一个专业一流的老司机!
张裕理所当然得坐在了乔宇边上,然后罗静马不停蹄得跟着坐了过去,王珊珊在抢位子之前不忘劝诫秦梦阑:“好好跟人家做同桌,毕弛大哥留给我了。”
这兴趣爱好变的......
秦梦阑没办法,拎着书包坐在了陆希安边上。一样样得掏出课本、文具、手机、电子词典,然后当作没事人一样继续做自己的法语听力。
除了陆希安,隔壁四个看热闹的好不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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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课铃一打,讲台上的教授打开了麦克风,公开声明道:“同学们,今天我就不点名了。点名不仅浪费我的口水,更浪费你们学习的光阴。”
天上下红雨啦,教授不点名啦!
王珊珊都要忍不住叫好了。
两分钟后,在投影仪投放的ppt上出现了一个黑白色的二维码。
“这个是新闻传播学院王老师教我的点名app。同学们扫一下,谁没来我一看就知道了。”教授得意洋洋得介绍道。
众学生:“......”术业有专攻就好了呀,没事搞什么学术交流。
秦梦阑掏出自己几百块买来的智能手机扫了一下,感觉到陆希安的视线落在了她的手机上。她安然若素得扫着二维码,懒得去忖度旁边人看她用这种廉价手机会怎么想。
她就是个汲汲营营的穷学生。
她有她坚持到底绝不放弃的目标。谁,也耽误不了。
“今天我们要欣赏的这首词啊,是柳永的《雨铃霖》。上上节课我跟大家说过,《雨铃霖》这个词牌名来自于唐玄宗悼念杨玉环所做的《雨铃霖》曲。词的韵律么,一般都是平平平仄,仄平平仄,仄仄平仄,平平仄仄平仄......”
在座受过九年义务语文教育的学生们都懂,包括王珊珊在内。唯独陆希安这个将国语用成第二语言的华侨有些迷惑,又不能不懂装懂,眉毛轻皱道:“这个平平仄仄是什么意思?”
罗静看向王珊珊,王珊珊看向张裕,张裕看向乔宇,乔宇一脸疲惫得看向低头看书的秦梦阑,要求道:“哎,梦阑,给人家解释一下啊。”也给人家表现一下啊。
秦梦阑感受到了这个动静,一头雾水得抬起头,看到左边望过来的五张脸,连忙摘下自己的耳机:“你们说什么?”
陆希安的视线一错不错得落在她身上,重复道:“古诗词里的平平仄仄,是什么意思?”
“哦,”有问必答是秦梦阑的学霸属性,娓娓道来:“中文发音不是有个四个声调吗?第一声调就是平,其他三种声调都是仄。对了,领导,你听过she的《中国话》么,里面就有一句歌词‘平平仄仄平平仄,好聪明的中国人,好优美的中国话’。”唱完这一句,秦梦阑习惯得伸出两个钳爪rock了一下。
陆希安还没来得及给出反应,旁边看热闹的四人组纷纷捂脸:“......”真是,太丢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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