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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节

      他这一句话便是成功激怒了这多月以来愤慨不已的弘历,他这几个月带着孩子坐立不安,食难咽,寝难安的,富察容音倒好,只这么一瞬间他所有的心疼便是灰飞烟灭,强大的不安,更是握紧了富察容音的手,“我们这女儿就快成婚了,今日我欲同我这妻儿去我那女儿那里,夏先生还是要跟着吗?”弘历咬着牙道,“你最好记住当年我的话,若是我再见到你,我必让你后悔踏进这紫禁城。”弘历的言语之中满是威胁之意,却好似多年未见的老友,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附在他耳边言。
    “你到底要干什么?”不愿当着孩子的面同弘历争吵的富察容音,冒着火的眼神直直的盯着前方,在人声鼎沸的欢呼叫好声中轻道了句。任由弘历牵着她的手,不曾回头看过那个陪伴了她几个月的夏春游。
    “安琪尔这离宫出走几月有余,容音难道不担心吗?”弘历着重咬紧了担心二字,“身为她的阿玛额娘,今日难得一家人团聚,自是要去看看,容音说是吗?”
    “四爷所言皆是有理,尔等岂敢不遵。”富察容音亦是不屑的回了句。
    一声烟花绽放在黑夜中,却是各怀心事的两人,面和心不和的同赏这同一片天空。
    “烟火再美,不过一瞬即逝……如人这般变化多端,不过到头一场空。”富察容音直直的盯着弘历道。
    “即是一瞬,既然拥有,那便是一世都是拥有,哪怕一瞬亦是永恒。”弘历回应她的亦是针锋相对决不罢休的眼神。
    第53章
    上元佳节,本该是一家团圆的节日,可这匆匆而归的帝后二人,打发了一双儿女终究是在这乾清宫内,展开了怒不可遏的争吵。
    “朕这再晚来一步,你是不是就要同别人走了……”弘历只觉这胸腔之内充斥着不可磨灭的怒火。
    “臣妾不知皇上在说什么?”弘历是气的越狠,富察容音却越是淡定,她本不欲同他回宫,毕竟自己在宫外过得还算潇洒自在,除了牵挂儿女,她倒是活的还是十分之自在,她可没有想这么快便回来,更何况这弘历的心结,若是一天没有想开,终究日后是会拖累永琏的,只是她怎么也没料到会让他遇上夏春游,这强大的嫉妒之心加上疑心慎重的他,一下子便是爆发的不可开交,若是在宫外两人还维持这表明的和谐,这一回宫,两人大有这种撕破脸的状态了。
    “富察容音,你当真不知朕在说些什么,皇后可真当是这大清的好皇后啊……”看着越是一脸不在乎的富察容音,弘历越是觉得自己的帝王之尊受到了无限的挑衅。
    “臣妾是在为大清祈福,这不是皇上下的旨意吗?”富察容音丝毫没将他的怒意看在眼里,依旧是云淡风轻的直直的盯着他的眼,眼里却满是坦荡,她知道自己越是遮遮掩掩解释什么,怕是这眼前的弘历,越会胡思乱想,更是会拖累到他人。
    “皇后难道就不想同朕解释些什么?”弘历紧紧的握住眼前人的手腕,恶狠狠的出言道。
    “皇上是这天下之君,目之所及,行之所指,皆是皇上手中的,皇上又想听臣妾解释些什么?”富察容音依旧是冷漠至极,只是那被他紧紧握住的手腕微不可查的握成拳在挣脱着。
    “富察容音?”弘历扬起的手腕似是想要往她脸上煽去,却终究还是在最后一刻停了下来,紧握成拳的从空中放了下来,复杂的看着她,他终究还是不舍下手,“朕到是越发的看不透你了……说走就走,你到是潇洒却是置朕于何地,置这天下万民于不顾,朕原本想着总归你还是惦念这三个孩子,你到好……”弘历从怒不可遏到如今的不屑,语气之中尽显微凉。
    他虽是不曾去寻过她,可这无数个日夜,他又何尝不是在惦记着她,他拉不下脸来去傅恒他的去向,要不他也不会当真放和敬出宫,不过是想着她听闻总会惦记她一番,前去探探,却没想到他愣是在那和敬府外守了三天三夜,愣是没有见到她一眼,他又谈何不失望。
    “呵,永璜之殇皇上不是已经认为是臣妾之错,皇上还需何解释?臣妾与皇上夫妻二十余载,诞育子嗣,皇上可曾信过臣妾。”富察容音步步紧逼着倒退的弘历,声声质问着他,“臣妾身为嫡母,自是有错,臣妾错在不该固步自封,没有尽好教导之在责,可皇上呢,你要我如何去教导,我不是这圣母,亦不想成为这当朝的国母,困在这小小的四方天地之中,这是我想要的吗?当年你娶我,可曾问过我是否愿意,你若当真在乎我,又如何会在新婚之夜,同我的堂姐……我做不到,是自私,你可以有无数的子嗣,而我,我只有他们,我做不到将自己仅有的爱,还要让我的孩子同他们分享……”
    富察容音歇斯底里的质问着他,有些事情不是随着岁月的痕迹抹去便能结束的,尽管这一生的她已经很幸福,弘历的独宠,孩子的平安,弟弟的健康,可午夜梦回,她还是忘不了当年的往事,“皇上,你知道吗?我做过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在那个梦里,你有着无数的妃子,更有着无数的子嗣,而我呢,我的永链他都甚至没有活到成年的那一天,我的永琮,他甚至还没来得及喊我一声额娘,我的和敬,自小便孤苦的一人在宫中长大……而我……”富察容音缓缓流下的两行清泪,写满了心酸。
    一瞬间便是让他的心好似被狠狠的给击穿,想要伸出手去替她拭泪,紧抿的嘴唇似乎想说些什么,“你从来都知道,朕没有这个意思,可那毕竟也是朕的孩子……”他无法为自己的当日的无动于衷做任何解释辩驳,当日的擦身而过,却是他放弃了她,“你……”
    “可在皇上眼里,我不就是此等容不下别的人的人吗,皇上又何苦不放过我,亦不放过自己……”一瞬间的爆发,好似抽干了她毕生的精力,压抑了这么多年的怨与恨,当全部摆上了台面,她似乎有一种解脱了的感觉,一把便是无情推开了弘历的伸过来的手,狠狠的用袖子擦了擦自己的眼泪“我恨你……”恶狠狠的道了句。
    弘历这一下子便是有着百口莫辩的感觉,他自认为虽然对于永璜的事,他有疑心,可更多的是他不过是想让她低个头而已,不然他也不会处处替她掩饰,为了将两件事撇开,免让群臣多想,更是背上了好色的骂名,封那回族的女子为妃,亦不过是想让群臣转移下注意力,不过也存着小心思想看看富察容音是否在乎他,“朕从来都没有这个意思,从来没有……”
    富察容音的一语惊醒梦中人,让他似乎一下子便是找到了眼前这个女子这么多年来的患得患失缘由何处,“那只是个梦,容音,眼前的朕,才是活生生的,活生生的……”弘历颇有悲凉的咬唇道,“你道恨朕,可这二十载夫妻,朕便是如此不值得你信任吗?”
    “信任?”富察容音可笑的看着眼前发狂发怒的弘历,“后宫三千佳丽…那还未过满月的孩子,还有那未出生的孩子,皇上怕是忘了吗,可臣妾却是一日不曾忘过,一日都不曾…皇上你还记得他们吗,记得吗……”富察容音痛苦的看着弘历,“这是一切都是为了什么?因为你是皇上,你可以坐拥天下,这天下是你爱新觉罗家,不是我富察家,你又凭何要求我为你做好这天下的皇后?皇上可曾为我做好过一日的丈夫……”
    “容音……”他的言语是那么苍白却又无力,是啊,他是皇上,身上与生俱来就带有着责任,可她呢,她为何要困在这深宫,承受他这雷霆雨露,成为他的附属品,一切的喜怒哀乐皆随着他而来。
    “你以为这样朕便会放了你吗?你是皇后,是朕这一生独一无二的皇后,更会是未来的太后,是我爱新觉罗弘历唯一的妻子……呵,容音啊,容音,朕同你二十载夫妻,纵使相疑亦是相知,你舍不下孩子,就算为了孩子,你这一生注定是朕分不开的,这一生你富察容音都只会属于爱新觉罗弘历,下辈子下下辈子你都只会是我的,你想离开朕,朕告诉你,若朕在世一天,你便莫要痴心妄想……”弘历捏着她的下巴冷冷的道,他不曾说出口的是,纵使困不住她的心,这一生他亦是要困住她的人,想让他放手,这一辈子都是不可能的事。
    “夏春游……”富察容音紧皱着眉头,似是想要从他的手中挣脱,艰难的开口道,眼里不时的流下了两行泪,不知是真的被弘历给捏疼的,还是被他的话给伤到了,尽管被她束缚着,她亦是毫不留情的怼回去了。
    “呵,夏春游,容音怕是忘记了朕当年的话了,朕从来不介意这宫中再多一个李玉……”说着弘历便是强势的吻了上去,紧咬这她的唇,无视她的抗拒与挣扎,“我不在乎你心里有没有你,我只在乎你是我的,就足够了……”身为帝王的自信以及同她二十载夫妻的了解,他自认为她的涵养是绝不会干出此等有辱家风之事,故而他才不会上当。是恼怒的直接咬破了他的唇,“皇上,还当真是不要脸……”
    弘历舔了舔自己带血的唇,直接将人压在了榻上“呵,富察容音,这世上唯你最深得朕心,亦属你最不识抬举……你到是知道如何激朕,可朕这皇上亦不是白当的,朕可不是那十几岁的少年,这般好骗……”嘴角扯起了一丝深不可测的笑,便是不顾她的顾忌,亦丝毫不顾所谓的体统,上手便是撕开了她的衣服,来了一场别出心裁的床戏,“朕今日便让你看看激怒朕的后果……”
    “李玉,去把明玉叫来,好生伺候皇后,回头皇后醒来,你亲自送她回长春宫去,还有昨日之事,朕不想听到任何不想听的……”弘历捂着脸冷冷的对着李玉道,心里暗骂这富察容音下手之狠,抓的他一身是伤不说,恼起来连这脸上都不放过,让他这如何出去见人,碰到这被咬破的嘴唇,是又酥又麻,想想这昨日她的恼羞成怒,他又觉好笑的摇了要头,“放出声去,就说七阿哥昨日闹肚子,留宿乾清宫……”弘历这唯一能想到补救的办法,就是将这脸上的伤,推脱到那不懂事的永琮身上去了,又想起了昨日富察容音的声声质问,无奈的叹口气……
    何去何从,他亦不知。
    第54章
    “佳期不可再,风雨杳如年……”富察容音颇有感慨的拾掇这许久未见的海棠花,几月不曾回到长春宫,这宫中对她亦是感觉陌生了不少。
    一想到那日弘历的霸王硬上弓,她便觉得怒不可遏,事后更是拍拍屁股顾自己跑了,还算他好心知道唤来明玉,要知道她醒来看着衣缕破碎在地,赤身裸体的自己,再看这满屋的狼藉,她便是又羞又恼,恨不得提剑就去找人算账,也算弘历识相,自那以后再未曾出现在她面前,可不应了那句“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自己终究还是被困在了这小小的四方天地里了,富察容音抬头望了望那天空,呆愣了许久许久,她的脑海里依旧还在回响着那句,“困住你的从来都只是孩子……你只会是朕的,只会是……”不知为何她便觉得眼眶里似是有种温热的液体想要流下。
    “主子,您在想什么呢?怎么红了眼眶了……”明玉打着一盆水面露担忧的望着富察容音,她总觉得这趟回来的富察容音不同于往日了。
    “没什么,风沙迷眼了……”富察容音拭了拭眼前还未流下的泪,“你这小丫头,到是越发长大了,看本宫不在这段时日,到是把这长春宫打理的井井有条的……这海兰察当真是个有福的啊……”
    “主子……”明玉见富察容音的打趣,不由的羞红了脸。
    “好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又何好害羞的,春和都告诉本宫了,等过些时日,永链这婚事定了,本宫便向皇上求个恩善……”富察容音感怀的看着明玉,这小丫头当真是长大了,不知什么时候就同海兰察看对眼了,不过总算郎有情妾有意,也算美事一桩。
    “姐姐……”
    明玉眼见傅恒来了,便好似见到了救星一般,赶忙请安行礼奉茶去了。
    “今日这是吹得什么风,把你这大学士都给吹到长春宫来了……”富察容音收拾着眼前的花草,压根不愿去看他一眼,似乎对傅恒亦是心怀有气。
    看着耍小孩子脾气的富察容音,傅恒亦是感觉无奈,自己的姐姐还真是被宠坏了,“姐姐,若是不愿听我讲,那我可带着这箱子东西走了啊……”傅恒指了指那地上的箱子,轻咳了几句道。
    富察容音尽管好奇的很,只见这余光时不时的便瞥向了那箱子。
    傅恒见状,故作正经的围着箱子转了好几圈,“可惜了那人,为此却是整整画了一个月啊……可惜,可惜,太过可惜,既然没人欣赏,那我还是拿回家当柴火烧,也不错……”傅恒觉得自己说的甚是有理,自言自语的同时还时不时的自己点点头,“哦,对了,姐姐,你不是最喜那烧鸡吗?我看这箱子足够给姐姐烤只鸡了……”傅恒恍然大悟的指着富察容音道。
    “傅恒……”富察容音白了他一言,拿过了憋着笑的明玉手中的帕子,擦干净了手,直接扔向了傅恒。
    眼看自己姐姐都直呼急大名了,傅恒这才消停了一番,指着那群人道,“你们都先下去吧……”见富察容音点了点头,这众人才散了去。
    “说吧,你今日这又是唱的哪出啊……”富察容音很是不屑的看着傅恒,这自打回宫以来,这满朝都是在传,皇后失宠,容妃独宠,皇后连回宫都静悄悄的,皇上更是长久不去长春宫,可这私下,弘历是没少往长春宫送东西,还都是让这傅恒送的,是以富察容音现在看见这傅恒便是觉得烦恼。
    “姐姐,这是一个故人让人交给你的……”回归正经的傅恒拿出了一封信递给了富察容音,那熟悉的笔迹只是一瞬便让富察容音有些恍惚,这个字迹太过于熟悉了,这几月正是这手难堪的字迹陪字迹度过了无数个苦闷的岁月,而上面的写的字,更是让她复杂万分,“这江湖我都替你去看……愿安好……”寥寥数语写尽了那个人的不可言的心事。
    恍惚之间,他又好像看见了那个上元佳节扮鬼脸逗自己笑的人,一下子便是忍不住笑着流下泪“他走了……”
    “嗯,皇上限期让他离开京城,这是他走之前留下的,说是一定要交给你……”傅恒亦有些感怀,那个人还真是个能人,虽然字写的丑了些,可这武艺却是精湛,颇有在英雄惜英雄的感觉。
    “他都知道了……”富察容音看着那箱子里一张张画页,都是那些年他的所见所闻,尽管有些粗糙,亦有些墨迹未干,可以看出他画的匆忙,走的匆忙,他直到走之前亦还是放心不下她,却也是知道自己的无能为力,从他知道弘历的身份之后,他便知道这一生他是配不上至高无上的她的,故而才会有这话本,他始终记得她的梦想,记得自己承诺她的,要将这世间的种种讲给她听,画给她看。
    “有缘总是会相见的……”傅恒只道了那么一句,若是他不知道她的身份,又怎会如此心甘的离开此地,尽管他的心甘中带着那些不甘。
    “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不好了,不好了……”由不得富察容音对这个故人感伤几分,为这前尘往事伤怀几分,便是被匆匆而来的李玉给吓到了,感觉让人收拾了那个箱子,“可是发生了什么?”
    能让李玉急成这样,这事八成是小不了,“七阿哥,七阿哥,他,他……”
    “他怎么了?永琮他怎么了?”富察容音一下便觉得心头极度的不安涌了上了。
    “七阿哥,他,他出痘了……”李玉踹这粗气道。
    “出痘,怎会,怎会如此?”富察容音喃喃自语着,瘫坐在椅子上。
    “姐姐,姐姐……”傅恒识图想要将她拉回来了,“眼下当务之急是七阿哥的安危啊……”傅恒有些着急。
    “对,快,去乾清宫……”富察容音涣散的眼神一下便是回过了神,强压住心头的不安,在傅恒耳边言语了几句,便是匆匆往乾清宫赶去。
    “李玉,本宫自让待你不薄,今日本宫只问你一事,七阿哥为何会出事,这中间的过程本宫要你细细道来,绝不能漏过一句……本宫要知道为何七阿哥会在乾清宫”富察容音疾驰的步伐,言语之中却尽显霸气。
    跟着他身后的李玉,是上气不接下气,“禀娘娘,这些时日,七阿哥一直都是宿在乾清宫的,往日里,皇上都是去上完朝,回头便会唤七阿哥用膳,这之后皇上便会去面见大臣,商讨国事,批阅奏折,奴才便会陪着七阿哥去御花园逛逛,哄七阿哥睡觉,这睡醒之后皇上便会亲自教七阿哥读书习字……”
    富察容音却是越听越觉得弘历这家伙不是人,这孩子还这么小,懂个屁的读书习字,弘历这就是捏着这小家伙,好把控自己,若不是为了孩子……
    “之后呢……”富察容音这眉头是越皱越紧。
    “今日,皇上让奴才去唤七阿哥用膳,底下人说七阿哥一直未醒,可往日里七阿哥用膳最为及时,奴才这才觉得不对劲,这便发现七阿哥发了高烧,太医一诊便是……”李玉吓得已经言语尽显磕磕巴巴。
    李玉话音刚落,富察容音同样已经到了乾清宫,看着这围得铁桶般的宫殿,再看鱼贯而入的太医侍卫,皆是如临大敌。“让我进去……”富察容音恼的已是到了极限,面对这拦着她的海兰察,直接就是拔出了他腰间的剑,“本宫最后再说一次,让本宫进去……”。
    海兰察左右为难的看着李玉,乾清宫前拔剑,这富察容音可是第一人啊,见李玉亦是无能为力的模样,海兰察眼睛一闭,大有要以死守责的模样。
    富察容音却是冷笑了一声,将剑放在了自己的脖子上“你认为你当的起,本宫这一死吗?”
    吓得李玉是赶紧跪了下来,对着这帮人吼着,“快让皇后进去……”他可担不起皇后在这乾清宫外拔剑自刎的责任。
    这外殿的动静一下子便是惊动了殿内的弘历,正为儿子出事而大怒心焦不已的他,刚打算出来兴师问罪就看见拔剑要抹脖子的富察容音,当下便是吓白了脸,“都给朕让开……”
    “容音……你把剑放下,放下……”弘历是吓得直咽口水。
    富察容音见众人让开了一条路,径直便把剑往地上一扔,直直的便是朝弘历走去,走到他面前,还不等他说些什么,便是当这众人的面恶狠狠的给了他一巴掌,“你答应过我,会照顾好他的……”她的眼里满是冰冷与失望。
    她这一巴掌不仅惊呆了这底下的众人,更是惊呆了弘历,他怎么也没想到富察容音会来这一出,直愣愣的在那里傻站着。
    直到富察容音从他身边走过,在他耳边轻语了一句,“永琮若是出了事,这一辈子我都不会原谅你的……”她的眼里满是决绝。
    第55章
    入殿富察容音便是听到了永琮微弱的哭声,唤着要找额娘的凄惨模样,看着这满殿跪在那里的太医,富察容音便是觉得有股悲凉从脚底直蹿心底,“额娘在这呢,永琮乖啊,额娘在呢……”富察容音匆忙忙的上前将奶嬷嬷手中的永琮抱在自己怀里,摸着他的小脑袋,强忍着悲伤,露出笑容轻声哄道,“额娘的永琮,将来是要做巴图鲁的,怎会被这小小的病魔打倒呢,对不对……”她不知道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在安稳这可怜而又弱小无助的孩子,上辈子难以忘怀的记忆一下子便是冲开在了她的脑海里,昔日的她,甚至于最后一面都不曾见过这个孩子,更不曾感受到原来他是这么依恋自己,那时候的他一定是很害怕很害怕的吧。这一辈子的她,已经如此努力护着他了,可终究还是护不住吗,她千防万防,防过了除夕之夜,终以为是不会再出事了,却是没有料到,还是出事了……
    “额娘……不……不……哭……哭……”怀中的小人许是感受到了富察容音的悲伤,伸出虚弱的小手想要替她擦眼泪,连说话都不利索的小家伙,还安慰起她来了。
    “额娘没哭,额娘的永琮真是个好孩子,乖孩子……悲伤不能自已的富察容音,握住他的小手抚在自己脸上,笑着道。
    紧随而来的弘历,看着紧紧依偎在富察容音怀里的,尽管难受,却还是忍着不适哄富察容音的小家伙,一瞬间便是觉得有些悲凉,他无意追究这一巴掌,毕竟这也是他心爱的孩子,却是在自己的乾清宫出了事,纵使他不是有心如此,可终究还是出了事,他又岂能不内疚,太医已然明言,这孩子的病来势汹汹,怕是不好,他不愿让她进这乾清宫,亦是怕这痘症过了给她,毕竟她是从未出过痘的,若当真永琮出了什么事,更怕她会崩溃在这乾清宫中,更是没有想到她定能决绝到如此地步,他怎就忘了,眼前女子的烈性呢。
    “李玉,传旨下去,即日去让宫中的阿哥哥哥皆出宫避痘,奏禀皇太后,即日起后宫事务一切皆有皇太后做主,着各部院衙门章奏,俱命送内阁,命皇太子永琏监国理政……”弘历似是有些无力的靠在门框上,朝着李玉挥了挥手指,“并昭告天下即日起毋炒豆,毋燃灯,毋泼水……”
    若是这之前的弘历下发的谕旨李玉还能理解,这之后的皇上罢朝,太子监国,更以天子的待遇为七阿哥祈福,让李玉是大为吃惊,他自是知道弘历在乎这皇后母子,却是不曾想到在乎到如此地步,这单单是刚才那一巴掌,便足够让富察一族覆灭,可这皇上却是丝毫不在乎,更连下这些逾矩的圣旨,他纵使想要开口劝阻,弘历却是开口了,“朕总想着容音的那些话,若是永琮出了事,她怕是当真不会原谅朕的吧,那个孩子他还那么小,他是长得这么的像朕啊,朕又怎么舍得,怎么舍得啊……”弘历的无能无力可见一斑,纵使贵为天子,当他直面那个如此崇拜自己的孩子,一点点的在消逝,那种无助让他甚为无力,“朕不想亦不能家破人亡啊……”就是这么一刹那他好像就体会到了自己皇阿玛当年面对年贵妃和福慧那种的心情,那都是他漫长人生路上的挚爱,没有了她们,这漫长的一生他又该如何去过去面对呢,他无法想象,亦是不愿去想。
    “奴才这就去下旨……”他自小便是跟着弘历长大的,他从未见过这样憔悴害怕的弘历,也许这一刻的他是真的害怕到无能无力,哪怕是最后一程,他亦是想同富察容音陪着这个孩子一起走过。
    “皇……”小家伙似乎发现了躲在门后的弘历,看着富察容音指了指他的方向,他的眼里有着一丝期待,这小家伙生在了最好的时候,亦生在了不幸的时候,最好的时候是阿玛额娘已经是全天下最尊贵的人,有着无上的权势,无上的荣宠给他,最不幸的却是在他刚刚懂事,自己的阿玛额娘就开始心生间隙。
    富察容音抓住他那滚烫的小手,她早已知晓躲在那门后的人,却亦是不愿去看他一眼,“额娘唱歌给永琮听好不好……”
    “皇……阿……”小家伙还是执着的指着门口。
    “永琮想皇阿玛了是不是,皇阿玛抱抱好不好……”无法忽视永琮那可怜又期待的眼神,弘历终究是走了出来,看了眼富察容音,从她抗拒的手中接过了永琮轻哄着。
    永琮一手紧紧攥着弘历,一手拉这富察容音不放,这让有些时日没见的两日颇有些尴尬的看了看对方。
    “痛……痛……”这出痘极为痛苦的一件事,越到后期是越为痛痒难忍,稚子何辜,每每如此,帝后二人便是心痛不已,看着一身是痘,身上更是被太医针扎的都是孔的小家伙,帝后二人更是夜不能寐,深怕自己一个睡过去,醒来之后孩子就不见了,更是不敢将这孩子假手于人,倒是让这小家伙享受到了久违的父爱和母爱。
    “额娘,呼呼,就不痛了……”看着一个劲控制不住自己的小家伙要往脸上挠,富察容音让弘历紧紧的拥被子圈住他,轻摸着他的小脸,哄着他。
    小家伙闹腾半天之后,总算是慢慢安静了下来,“丑……”指着自己的手里的痘痘,皱着小眉头,不高兴的道。
    “不丑,不丑,你看你皇阿玛脸上……这是英雄的象征……”富察容音哄着小家伙,不惜出卖这弘历。这家伙也曾出过痘,脸上还留下淡淡的痘印。“额娘的永琮,就是个小英雄……”富察容音指了指弘历脸上这传说中被永琮给挠的还留下浅浅划痕的脸上笑着道,语气之中尽是鄙夷之色,心里更是满满的不屑,不知道又是那个女人给挠的,倒是全算到他儿子头上了,根本没有意识到这是自己给造成的。一下子便是将小家伙给逗笑了,咯咯直乐。
    这让弘历是百口莫辩,毕竟那个晚上是他先霸王硬上弓的,要知道为这事他可没少被太后给指责,毕竟这伤怎么看也不想是个孩子挠出来的,倒是全算在那容妃头上去了。
    “永琮,乖,喝了药就不痛痛了……”见弘历将他抱了过去,富察容音便是将旁边散发着苦味的药递到了小家伙的嘴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