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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节

      ·
    何川舟踩着黑色高跟鞋,踏进办公室,站在门口位置,瞳孔小幅转动,快速又含蓄地将屋内的细节都扫了一遍。
    光线明亮,陈设直白。小小的屋子里有很多生活的痕迹,角落里摆放着各种奖杯和照片,充分证明了主人生活的阅历,然而各种杂物堆在一块儿,并不使画面显得杂乱。
    只寥寥几眼,就让何川舟判断,办公室的主人是一位有自制力又性格温和的人。
    “你感兴趣的话,可以随便看看。”书桌后的人笑了下,主动道,“我在d大工作有四十多年了。这里面很多都是我跟学生的回忆。说不定照片上的很多人,你都认识。”
    何川舟转回视线,朝他笑了一下:“不好意思,打扰了。”
    “没什么。以前做顾问的时候,我也经常和公安厅合作,只是现在年纪大了,不大方便。”李凌松指了指对面的木椅,“不知道何队找我有什么事?”
    何川舟将复印件包里取出来,客气地放在桌上推过去,问道:“您认识这个字吗?”
    李凌松拿起来,认真对着每个字辨认了下,眼珠转动,似在回忆,随后将纸放回到桌上,神态自然道:“这的确是我的字,但我不记得是什么时候写的了。”
    何川舟顺势在桌子对面坐下,与他保持视线平齐,又问道:“那您知道我是在哪里找到的吗?”
    李凌松摇头,请她直说。
    “从一位刚刚遭遇车祸的女司机家里搜出来的。”何川舟拿回纸,将它立起来,朝着李凌松,展示道,“经过我们的调查发现,这位女士多年前曾经有过出轨,或者精神出轨的行为。这是她情夫亲手写给她的情书。其余的证据都被焚烧,只有这张卡纸被她女儿无意间保留了下来。”
    “哦?”李凌松即便是皱眉,也带着一种温和,无法让人从他的脸上看出愠怒或别的情绪,仅有单纯的不解。
    “我不是很懂你的意思。这彼此之间的逻辑似乎有点奇怪?那位女司机,是因为什么原因出的车祸?”
    何川舟说:“意外。”
    “既然是意外,为什么要查她多年前的私生活?”李凌松露出个无奈的笑容,“还牵涉到了我,我猜你们有了某种比较奇特的猜想。”
    何川舟双目紧紧凝视着他,李凌松未感到冒犯,也坦荡地回视她。
    何川舟说:“这不是您写的吗?”
    “是我写的。”李凌松承认得很痛快,“但我没有给任何人寄过这种东西,更加没有与哪位女性有过不正当关系。容我解释一下,这首诗,其实是我以前写给我的前妻的,我怎么可能用它来向别的女人表白呢?而且,从这首诗的内容来看,它应该是我后来改过的内容。十几年前了吧……”
    他沉吟了声,记得不是很清楚,低头笑出声来:“那时候我都六十多岁了,怎么可能还有年轻人的这种乐趣呢?”
    这也是何川舟最想不通的地方。
    十几年前,韩笑那时候才三十多岁,诚然李凌松很有魅力,但韩笑真的会爱上这个比自己还要大一个辈分的男人吗?
    这件案子最困难的就是,谁也不知道谁是无辜的,谁不是。谁是最终的犯人,而谁又是被利用的。
    何川舟敛下眼中的情绪,语气礼貌地问道:“那么,什么人能够拿到您的这份手书?”
    李凌松遗憾地说:“我想应该不少。”
    何川舟眼睛周围的肌肉抽搐了下,心下发凉:“您的意思是?”
    “年轻的时候总是会有各种兴趣,也是工作相关,我喜欢了解各种各样的人。所以,我加入过不少兴趣协会。”李凌松指向她手中的东西,“这个就是一种。”
    他说:“有时候,我会负责教教新人,另外,我在给我的学生上课时,为了放松气氛,也曾经写过不少卡纸。因为方便,我写得最多的就是这几首诗。上完课后,这些东西一般会由我的助理或者学生进行处理,他们具体丢到了哪里,我没有过问。”
    “为什么没有落款呢?”
    “又不是为了送人的。”李凌松失笑道,“何队会在自己的草稿纸上写名字吗?”
    短短的时间内,连何川舟都开始怀疑起自己。
    面前这个男人无懈可击,好像一切都跟他没有关系。然而越是这样,何川舟越不敢轻易排除他的嫌疑。
    不显山,不露水,他身上覆盖着太重神秘的味道。
    “只是为了这一首诗而已?”李凌松见她沉默,关心地问,“它很重要吗?”
    何川舟把纸放回去,又拿出另外一个袋子,从里面取出两张照片,放到桌上。
    照片是从侧面拍摄的,头发灰白的老人停在路口的位置,等待红绿灯的结束。他身边还有几位路人。这条街道位于繁华的地段,行人往来一向密集。
    李凌松看清了,恍悟点头:“的确是我。这还是我前两天刚穿过的衣服……你们说的车祸,原来就是那一场。那位司机的确是意外事故吧?你们在查什么?”
    何川舟说:“是的,好巧。您就那么凑巧地出现在案发现场。车祸司机就是因为在看您所在的方向,才会闯了红灯。”
    李凌松讶异扬眉,表情沉重起来:“她叫什么名字?”
    “韩笑。”
    “嗯……”李凌松按着额头苦思一遍,叹道,“我真的没有印象,不认识吧。也许是我的某个学生?我真的深表遗憾。”
    何川舟在他身上看不出任何端倪。
    明明的线索都指向是这个人,他却轻而易举将它们都推了出去。如同一座潜伏的冰山一样,让人无法看穿。
    何川舟语气加重了一点:“这天早上,你为什么会路过这里?”
    李凌松轻巧地说:“逛街。”
    何川舟起伏的声调表示了她的不平:“逛街?”
    “我不能出现在这个地方吗?”李凌松无奈道,“就算我出现在这个地方,我也无法保证,车主会因为看见我而失事吧?何况,我为什么要这样做呢?这件事……我认为你们可以再思考一下。我不知道你们究竟想让我向你们解释什么。”
    何川舟也发现自己态度过于偏激了,她低头整理了下桌上的东西。
    李凌松反而主动解释了一下:“那天早上,我跟我儿子一起出去逛街,因为我前妻的生日快要到了,我们想选份礼物……我前妻身体不好,卧床很多年了,医生说可能坚持不了太久,我儿子希望她临终能开心一点,才把我叫出去。在这之前,我跟我前妻其实也不怎么联系。”
    是这样吗?何川舟在心里道。
    能说的李凌松都已经说完了,何川舟也不知道自己该问什么。
    李凌松理解道:“侦查机关的工作很忙吧。或许你需要放松一下。”
    何川舟深吸一口气,视线扫过一旁的果盘,里面放了许多散装的橙子糖。
    她本来想问,李凌松是否认识“丁希华”或者范安这些人,然而话到嘴边的时候犹豫了下,只问道:“介意吗?”
    “请自便。”李凌松笑道,“很多人都很喜欢这种糖。糖果这种简单的东西,有时候能带来很简单的快乐。”
    何川舟随手摸了一把,揣进兜里,朝李凌松点头。
    “叨扰。”
    ·
    这场谈话几乎毫无收获,除了彻底给何川舟的调查计划打上一个大叉之外,没有提供任何帮助。
    她吐着浊气从教学楼出来,在正午太阳的照射下微微眯起眼睛,走向自己的车辆。
    影影绰绰的树影下,一道熟悉的身影背光靠在她的车身上,在汽车因为电子锁解除而亮了下车灯之后,转过身朝她这边望来。
    何川舟加快脚步,扯起一个浅浅的笑容,问道:“你怎么过来了?”
    穹苍两手插兜,显得有点心不在焉:“闲得没事,出来走走,猜你在这里,就顺便过来了。”
    何川舟往她身边看了眼,揶揄道:“你的小跟班呢?”
    穹苍尴尬笑道:“他可不是我的小跟班,请不起。”
    何川舟明白:“吵架了。”
    “没有的事。”穹苍冲着那边抬起下巴,询问道,“怎么样?”
    何川舟拉开车门:“先上车吧。”
    穹苍顺势坐上副驾驶座:“问出线索了?”
    何川舟张开嘴唇,自嘲地吐出几个字:“问了个寂寞。”
    “他是很厉害,能看穿别人但是别人看不穿他。”穹苍说,“没有实质的进展,那么感觉呢?”
    何川舟想起来:“还是有的。”
    她往兜里一掏,抛给穹苍一颗糖。
    穹苍满意道:“收获还是很喜人的。”
    第107章 大胆
    贺决云一早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就是低气压。宋纾还没来得及高兴群龙有了首,就发现自己这位顶头上司的状态不对,顿时满心抑郁。
    ……还不如不来。这不会要他去揣测圣心吧?
    宋纾把需要签字的文件整理了一遍。边边角角收拾平整,前后顺序主次排列。确认连吹毛求疵的贺决云都不可能挑出他的错误,才拿着文件夹跑去找人。
    宋纾敲门进去,把几份文件摆在桌子正中,让贺决云关注。
    贺决云背靠在椅子上,两手置于腹前,双目无神,魂不守舍,俨然一副老大爷忧伤人生的神韵,随口说了句:“放下就行了。”
    一位大好青年就这么堕落了,工作真是万恶之源。宋纾心下感慨了一句,看不过眼,催促道:“老大,这些文件比较急,你先签了我拿去装订好。不然待会儿我还得跑一趟。”
    贺决云敷衍地道:“五分钟后给你。”
    宋纾急道:“老大,你认真一点哇!”
    贺决云身形猛地震了一下,迅速扭过头,犀利看向身边人。宋纾被他瞪得一吓。
    “什么叫认真?”贺决云发起灵魂质问,“你知道我一分钟可以赚多少钱吗?知道我一天可以赚多少钱吗?知道请我当司机,需要付多少钱吗?我有钱得自己都害怕,我最昂贵的就是时间!如果拿金钱价值作为是否认真的标准的话,换算一下,我的付出可以远超全国99%的人!”
    宋纾差点被“钱”这个字砸晕了,他深深望了贺决云一眼,确认是自己惹不起的疯男人,默默拿起报告,想当做无事发生逃离现场。
    贺决云一手压住他的文件,炯炯有神地看着他。
    宋纾接受了两秒信号,愤怒朝外面叫道:“是谁!到底是谁,又惹了我们老大!站出来行吧!赶紧站出来把人给我治好了我既往不咎!”
    贺决云的小问号还没有抒发完毕,继续追问道:“我难道不认真吗?我每天工作缠身,有无数可以实现自我价值的事,可我还不是跟在她屁股后面跑?连去医院点外卖这样的事我都亲力亲为。说真的,小马仔都没我这么殷勤。我委婉一点她真的当是普通朋友?”
    宋纾好想哭着给他跪下,他发现自己犯下了一个了不得的错误:“我错了,哥。你超认真的。尤其是对待感情。”
    掺和什么,都不可以掺和一个直男的感情。
    贺决云越说越是愤怒道:“她要什么样的才叫认真?陪她一起共患难分享贫穷?我特么太有钱是我的错吗?”
    宋纾酸得牙痒痒。他也想某天,能因为自己有钱到太过肤浅而感到烦恼。可是现在,这不是他能理解的境界。
    宋纾仰着头,内心淌着泪,在那里听贺决云发表属于另外一个次元的愤慨。然而贺决云得不到呼应,说了两句就感到意兴阑珊,开始进入贤者沉默的时间。
    宋纾安慰了他一句:“女生嘛,都是这么不讲道理的。冷静一下说不定就想明白了。”
    贺决云眯起眼睛,危险地看着他道:“你现在要说她坏话了是不是?”
    宋纾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