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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节

      金泽笑了,笑得有点伤自尊,他慢慢收回手臂,不再抱着她,大约是觉得自己没什么资格。
    他端坐在沙发上,安静了一会,问她:“你觉得我这样是在骗你吗?”
    许澄夜侧过头,困惑地看他:“难道不是吗?”
    金泽嘴角的笑意加深,可那让他看起来更伤感了,他沙哑说道:“许澄夜,你要是这样觉得,那,有机会的话,为了不让我担心难过,请你也骗骗我吧。”
    许澄夜听完他的话就傻在了那里。
    她睁大眼睛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庞,他的五官还是那样精致完美,眼神依旧熟悉深情,可她突然就察觉到,他开始觉得累了。
    也许是他的深情里透着无奈,也许是他的完美里透着遗憾,反正,他开始觉得追逐她的脚步和高度很累了。
    许澄夜慌了,她忘记了自己是来兴师问罪的,下意识抓住了他放在膝盖上的手,金泽惊讶了一下,抬眼再看她,这一刻许澄夜不想管什么理智什么结果,只想靠近他一点,她也是现在才发现自己竟然那么担心他不再追逐自己,不再好像怎么赶都赶不走一样站在自己背后。
    她直接扑进了金泽的怀里,紧紧地抱着他精瘦的腰身,脸庞埋在他的颈窝,他的身体那么温暖,蕴藏着无可匹敌的力量,仿佛可以战胜一切。
    “那个……”金泽有点迟钝,这一刻发生的事太过美好,让他觉得自己是在做梦,好半晌才迟疑说道,“许澄夜,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你这样会让我误会的。如果你只是因为心里难过,需要一个人抱抱你,无论这个人是谁的话,请你一定要明确说明,我当然很乐意,但我不希望会错意。”
    他那么小心翼翼,反倒让许澄夜轻松了许多。
    她赖在他身上,好像小时候在父母身上撒娇一样,加大了搂着他的力道,一字一顿道:“你没会错意。”
    金泽以为自己听错了,不可置信道:“你说什么?”
    许澄夜抬起脸,换做搂着他的脖子,水盈盈的眸子凝视着他说:“我说你没会错意,金泽,我想清楚了,我接受你的追求。”
    金泽懵了,他都做好被骂的准备了,事情居然往好的方向发展了?
    看着心心念念的人那么专注地凝视自己,甚至能从她的眼睛里看到自己好像傻狍子一样的倒影,金泽都没心思维护形象了,紧紧握住她的手,急切求证道:“我没听错吧,你是说我没会错意,你就是那个意思?”
    或许大部分场合都是这样吧,当你紧张时,如果有人比你更紧张,那你就不会那么紧张了。
    许澄夜现在就是这种感受。
    望着金泽迫切的神情,许澄夜不厌其烦地重复了第三遍。
    “是,我就是那个意思,你没会错意。”
    你没会错意。
    没有会错意!!
    她话音落下的下一秒,金泽就将她抱了起来,他直接从沙发上站起,绕过茶几走出去,在宽敞的地方抱着她转圈圈,好像她小时候很多次做的公主梦一样,王子抱着你在美丽的国度里不停地转圈,一切都那么美好。许澄夜是顶级的芭蕾舞演员,有数不清的优秀男舞伴曾抱着她转过圈,可从来没有一个“舞伴”让她觉得这样契合,这样“幸福”。
    是啊,这大概就是幸福的感觉吧,你明明被转得头晕眼花,甚至多看不清落地窗外繁华错落的高楼大厦了,但你还是不愿意停下来。你明明是想来找这个骗子理论的,最后却成了他的女朋友。你真傻,也真明智。
    许澄夜闭上眼,搂紧了怀里的男人,恐怕除了生死,别的力量都不太能把她从他身上拉下来。
    办公室外面。
    秘书们排排坐着,屋子里忽然传来女孩的惊呼声和男人的笑声,她们觉得自己好像是古代皇宫里的宫女,皇上和皇后在里面嬉闹甜蜜,她们在外面既不能走又不能议论,还要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简直不要太辛苦。
    周岩抱着一堆文件过来,正想上去敲门,女秘书就站起来小声说:“周特助,你最好一会再进去。”
    周岩停下问道:“怎么了?是许小姐还没走吗?”
    女秘书点头说:“不但没走,而且……”她话还没说完,金泽爽歪歪的欢呼声又从办公室里传出来了,女秘书头疼地笑了一下,周岩全都明白了。
    他叹息一声,却又笑了,把文件放到秘书的桌上说:“那就等许小姐走了,你打电话告诉我吧。我想那个时候,老板会很有心情处理这些事。”
    女秘书看看文件的标题,是世嘉的糟心事,老板一直不怎么想过问,就那么拖着,但就像周岩说的,他呆会应该会有心情处理了……
    第32章
    王慕周有想过,自己早晚有一天会见到许澄夜喜欢的那个人。
    在他的构想中,那该是个英俊斯文,非常有才华的人。可站在他眼前的人,在外形上的确是足够英俊了,却不怎么斯文,更体现不出什么才华和内涵。
    他的衣着打扮都是名牌,即便是微小的领夹和袖扣也说得上牌子,皮鞋更是纤尘不染,大约不是每天换一双新的,就是有专人每天仔细打理。
    伸出胳膊,他在看表,王慕周垂眸睨了一眼,江诗丹顿,表带正好配他身上的深灰色外套,眼光还不错。
    “我是金泽,很高兴认识你。”
    他站在那,朝王慕周伸出手,大约是男人之间的默契,彼此知道自己是对方的敌人,所以对望的视线都不那么友善。
    “你好。”王慕周站起来,隔着桌子和金泽握手,轻声斯文道,“我是王慕周,澄夜的朋友。”
    金泽笑了一下,和许澄夜一起坐下道:“我知道,来的时候她和我提过,她回国后是你一直负责她的脚伤,之前也是你告诉她她不能再跳舞了。”
    他这么坦然说出“她不能再跳舞了”这几个字,让王慕周想起上次许澄夜问自己的话,她自己也觉得这个男人和她价值观不一样吧,可她还是喜欢了,真让他为难。
    慢慢吐了口气,王慕周说:“也不是肯定就不能跳了,上次我太鲁莽,后来找几个同事研究了一下,如果治疗得当,调养好,也许还是可以的。”
    这些话金泽在车上已经跟许澄夜说过了,但他说的话许澄夜好像不再信了,他也不委屈,毕竟自己是真的隐瞒过她。他唯一有点难过的是,许澄夜不愿意让王慕周知道他们的关系,因为王慕周和她从小一起长大,跟她爸妈的关系很好,许藏钧不喜欢他,如果王慕周知道后把这件事告诉他,搞不好他们刚在一起就要分手了。
    所以,金泽虽然难过、憋屈,但还是忍了。
    不能说就不能说,最起码自己知道自己是就行了,没什么了不起的。
    啊,好吧,虽然是这样安慰自己,可心里面还是不好受。
    尤其是当王慕周问出这样的问题时:“金先生是澄夜的?”
    金泽缄默不语,面上客气的笑容也荡然无存,立在那显得有些不友善,许澄夜笑了一下,替他回答道:“他是我的朋友,很好的朋友。”
    很好的朋友,只是这样而已,就差了一个“男”字,让人欢欣全无。
    不过也不能太着急了,现在已经成功许多,要继续努力,不能急躁,免得前功尽弃。
    金泽自己劝自己,劝完了就挤出点微笑来说:“是,我是她的好朋友。我们现在可以说正事儿了吗?慈恩医院虽然是私立医院,但我记得也很忙的,没错吧?”
    他皮下肉不笑,拿话挤兑人,这就让他显得不懂礼数外加很自我,不讨人喜欢,王慕周对他的印象,就算不是因为情敌的身份,也不会太好。
    后者敷衍地笑笑,坐下取出许澄夜的片子,开始跟他们说治疗方案,许澄夜听着听着就打断了。
    “时间太长了。”她皱眉说,“我等不了那么久,我要重新上台跳舞。”
    金泽坐在一边,侧目看着她,嘴唇开合正要说什么,王慕周就抢先一步说话了:“澄夜,你不能这么任性,虽然跳舞对你很重要,但也要身体允许才可以吧?如果你这次不听我的,搞得以彻底不能跳舞不就得不偿失了吗?”
    金泽眼神迥异地凝视王慕周,后者居然还很不自觉地想握住许澄夜放在桌上的手,金泽立刻出声制止:“王大夫,请问你安慰别的病人时也会摸他们的手吗?”
    这样直接的言语让王慕周有些难堪,他尴尬地收回手摩挲着鼠标,没有解释,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许澄夜有些烦躁地转开头,男人之间的小较量她现在无心考虑,她满心想的都是自己该怎么重新回到舞台上。
    许久,她长舒一口气,再次望向王慕周,一字字道:“那,你告诉我一个时间,最快的,可以让我回到舞台上的时间。”
    王慕周有些为难,抿唇思索半晌才回答:“澄夜,我不想骗你,我不敢保证能不能做到,时间上,我只能说,至少要一个月。”
    一个月,三十天,卡珊德拉彻底和她道别了。
    许澄夜握紧了拳,眼眶有些发红,她心里明知道是谁害了自己,还得让她继续去舞台上出演她想要出演的芭蕾舞剧,她只能在下面养伤,凭什么?
    为什么这个世界总是眷顾坏人?
    比起王慕周,金泽虽然认识许澄夜时间少,却在某些方法比前者更了解她。
    在她沉默压抑的时候,金泽站起来取出手机,安然地拨了一个电话,不多时,电话接通,他对那边说:“陈院长,打搅了,我是金泽。”
    陈院长?
    是什么人?
    他一出声,许澄夜和王慕周就都看向了他,王慕周以为他是在给某个医院的院长打电话,许澄夜也这么想,但紧接着他们就明白根本不是。
    “您大概也听说了,我手下有个楼盘出了点问题,我最近在检查其他楼盘是不是也有这样的问题,歌剧院那边虽然完工很久了,但我还是会派人过去检修一下,劳驾您安排安排,最好一个月之内都没演出。”金泽淡而平静地说,“您可以对外说是重整装修,我会让施工队从里到外给您翻新一遍。”
    江城歌剧院是金泽很久之前承揽的一个项目,当时建得非常好,算是江城的地标式建筑。这样的建筑几年过去依然状态完好,其实陈院长是完全不觉得有必要翻新检修的。世嘉的事他也听说了,但居民楼和项目楼是不一样了,他不认为金泽会在歌剧院上克扣银子。
    不过,歌剧院建起来的确也有几年了,如果可以翻新一下,还不要钱,上面也会很支持,他几乎没怎么犹豫就说会马上去开会商议,最迟晚上就能给他回复。
    金泽应声,挂了电话,一边编辑短信给周岩一边眼都不抬道:“你可以安心养病了,舞团那边未来一个月都不会有任何演出。”
    金泽是舞团的投资商,舞团接下来去哪里演出他知道也不稀奇,所以他给歌剧院那边打电话的时候,许澄夜的心里没有疑惑,只有说不出来的窝心。
    她试着扬起嘴角,让自己看起来高兴一点,但还是很勉强,金泽直接坐下来捏了捏她的脸,在王慕周目瞪口呆地注视下侃侃而谈道:“以后不要老是说我不了解你,我只是没办法全都了解,并不代表一点都不了解。”
    这次许澄夜不用勉强自己也能笑出来了。
    她眼神明亮地看着金泽,金泽笑吟吟地看回来,俩人眉目传情,别提多腻味了。
    王慕周看着他们相处,忽然就意识到也许他这些年以来的想法都错了,许澄夜这样的女孩不见得要找什么有内涵的才子,可能偏偏就是这样她高贵的女孩,就是要低贱粗暴的手法才能追求到,默默付出那一套,人家根本不屑。
    金泽和许澄夜走之后,王慕周还想了这件事很久,他想,还好他发现得不是那么晚,他们还没结婚,他还有机会,要不然他这多年的等待和付出岂不都付之东流了。
    不行,他必须采取一点行动了。
    接下来一个月,他和许澄夜还有金泽见面的机会都很多,许澄夜那么好,要让金泽主动离开她很难,她本人又是执着的性格,一旦决定什么事很难改变,那么他只能二选其一,从较为入手的金泽身上想办法了。
    是了,许澄夜为什么回国?
    还不是因为在巴黎舞团的那件事。
    那样的事,认识她不久的金泽知道了会怎么样?
    会继续坚定不移地留在她身边,还是放弃她离开?
    王慕周私心以为会是后者,他也是男人,他觉得除非是像他这样从小和许澄夜一起长大的人,否则很少有男人可以接受那件事。
    想到这些,他慢慢笑了一下,虽然知道这可能会伤害到自己喜欢的人,可他更不希望伤害到自己。
    人终究都是自私的。
    另一边。
    江城舞团。
    孙老师站在前排,有些失望地跟大家说:“我很抱歉地通知大家,在歌剧院的演出要顺延到一个月之后了。”
    听到这个消息,舞团里最耐不住的就是苏明娜,一个月,时间太长,变数太多,她害怕自己刚放下心的事再闹出意外。
    “孙老师,为什么要顺延啊?我们训练的一直都很好,之前的巡演也很成功,为什么不趁热打铁呢?”苏明娜急切地询问,楚洛站在一边看了看她,面露思索,好像想到了什么别的。
    孙老师无奈解释道:“不是我不想,是没办法去,剧院那边陈院长打电话来,说未来一个月剧院要重整翻修,没办法演出,等翻新结束就可以了。”
    苏明娜心里咯噔一下,隐约猜测到了什么,却不敢让自己往那边想。
    倒是毕夏懵懵懂懂问了一句:“怎么突然说要翻修啊?之前我们要演出的时候他们也没提这件事啊,还和我们约了时间。”
    林团长恰好这个时候走进训练室,回答了她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