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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都花落,沧海花开 第41节

      他们离去后,我听说了无数关于神魔战争的传闻,能确定的是:胤泽神尊闯入魔界,救出了昭华姬。魔尊紫修勃然大怒,率兵倾城而出,穿过神魔天堑,奔袭神界。由于紫修此战乃冲动之举,魔界一直处于下风,所以不过一个月,此战便以魔界战败告终。
    只是战后两个月过去,我始终没有等来胤泽。
    我想,胤泽这样拼尽全力解救尚烟,说不定尚烟真的感动至极,和他圆满在一起了。有了尚烟,他自然不再需要我。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我的心情越来越沉重,只打算等哥哥一人回来那一天,抱着他大哭一场。我殚精竭虑,猜过无数种可能,却如何也没猜到,不会回来的人,不仅仅是胤泽。
    不,确切说,哥哥他回来了,只是方式与我所想的不大一样。
    三个月后,寒冬初至,凄雪纷飞。听见凌阴神君来访的消息,我裹着裘皮大衣,飞奔到洛水外,和二姐及众溯昭氏臣民迎接他的到来。然后,在跪拜的千万人面前,一口覆了积雪的棺木被缓缓推来。
    我原也弯着腰,看见此情此景,不由缓缓直起背脊,往前走了两步。
    只见凌阴神君与二姐说了几句话,便走过来,望着我沉声道:“开战后,他不知是该帮自己父亲还是母亲。紫修想绑走尚烟,胤泽用‘冰离神散’攻击紫修,结果他过去为父亲挡了这一下,当场就断气了。”
    头脑与四肢的血液都在倒流,我只觉得眼前一阵阵昏花,眼前咆哮的风雪也时明时暗。那一口冰冷的棺木,更是在视野中摇摇晃晃。我沙哑道:“不可能的。”
    凌阴神君望了我一眼,顿了顿,似乎也很不忍心说下去:“也是因为这事,天帝发现了他体内有魔族血液。而且他救了紫修一命,虽于情可理解,但于理是违反天条的。因此,他的遗体无法进入仙界先人祠,只能把他送回此处。”
    听至此处,二姐捂住嘴,眼泪大颗大颗落下,转而将头埋入孔疏的怀里:“臣之,怎么可能是臣之……我的弟弟啊……”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好似只会说这一句话,我飞奔过去,用力推开棺木盖。然后,看见里面躺着的人,我整个人都懵了。凌阴神君叹了一声:“生死有命,请节哀。”
    上次看见他不过是三个月以前,他还在这洛水旁与我有说有笑。当时我所有的担忧,是胤泽会不会回来,却从没想过哥哥会不会回来。又如何会想到,当时他再普通不过的“以后不准自己半夜跑出来”,是此生此世,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
    “哥……”我拉了拉他的衣角,“哥哥……”
    棺木里的人没有动静。胸腔中似有火焰在燃烧,随时都将爆开。我忍着那口气,又用力推了他几下:“哥哥……醒来,醒来啊……”
    还是没有动静。他穿着仙君的战袍,最爱用的那把剑还在怀中,黑发如鸦,双眼轻合,长长的睫毛垂落,年轻的皮肤和往昔一样紧绷,一点也不像是生命已逝的模样。我伸出颤抖的手指,碰了碰他的脸颊,却被那彻骨的冰凉惊得猛收回手。
    这一刻,连呼吸也变得异常艰难。我再说不出一个字,扶着棺木边缘,闭眼蹙眉,想要恢复清醒。不可能,这不可能是真的。哥哥他只是去救他娘亲,他答应过我,会一直陪着我的。他还这么年轻,还有大好前程等着他。他这样年轻,所以我从不怕他等我太久,因为他还有那么多的时间去等。
    再次睁开眼睛,眼睛烧痛,泪水几乎把眼球都融化。我头晕脑胀,总觉得自己陷入了全天下最可怕的噩梦。但是,霜雪一片片落在他的黑发上,空气冰冷,却又是如此真实。我想再次去触摸他的脸,但手指在摸到他皮肤的前一刻,胸前热流上涌,止住了我的动作。我弓着背,再抑制不住,吐出一口鲜血!
    “小王姬!”
    “薇薇!!”
    二姐和其他人赶紧上来扶我。同时,小腹也开始剧痛。我捂着肚子,躺在二姐的怀里,抓着她的狐裘衣领,泣不成声:“二姐……咳,我要他回来,没有他我真的不行……哥哥……他不能不在……”
    “薇薇,薇薇,你还好吗?”二姐吓得脸都白了,“御医,快点叫御医过来!她身下流了好多血!!”
    我闻声望去,发现不仅胸襟上沾了血,连雪地上竟都是鲜红一片,而且是从身下流出来的。可是,我已不再关心这些。
    ——“就算师尊不要你,你也还有我。”
    ——“小时候,就只想与薇薇成亲。”
    上一次,他还在这里,对我说着这些话。他还会笑,会怒,会脸红,会伸手弹我的额头。抬头看着前方的棺木,我推开二姐的怀抱,用最后一丝力气,用纵水术把他从棺木里移出来,落在我的怀里。
    那具遗体冰冷僵硬,完全不是过去的触感。大雪落在我们二人身上,我抱着他的头,想最后叫他一声,身体却负荷不住。我眼前一黑,倒在他身上。
    我一直认为你不会走。却不想,这只是错觉。
    “陛下,小王姬已有三个月身孕。”昏迷中,我隐约听见有人这样说。
    第42章 第42章 苏莲雪夜
    又是这样寒声凄切的冬日,大雪不曾停歇。近二十年前,就在这样的夜晚,我亲眼目睹父母的逝去,也曾梦到过他们重新活过来。但半梦半醒中,我始终没有等来哥哥最后的身影。
    倒是晓阴无赖,轻寒满楼,再度清醒过来,看见灰色天空下一片湿漉漉的大地,我冷静了很多,很快接受了哥哥已经离去的事实。只是,越是清醒,胸口的痛楚就越多。想到余生漫漫,接着上百年光阴都会孑然一人,就觉得了无生趣。
    我长叹一声,重新躺好,却如何也睡不着。听见此处动静,二姐拨开帘子走进来,带上御医和一群宫人伺候我喝药。
    看见侍女动作缓慢,二姐抢过汤药,亲自拨弄喂我:“薇薇,我知道你心里难过,但现在你现在是一人两命,千万要照顾好身子。”
    我一时反应不能:“一人两命……什么意思?”
    “御医说,你已有三个月身孕。”她抹去眼角的泪水,满怀欣慰地对一旁御医说道,“快,给她再看看。”
    御医应声,上前为我把脉,道:“陛下,小王姬身子依然有些虚弱,但脉象平稳,母子平安,现在只需多加调养即好。”
    其实,之前癸水未来,我便有过些许怀疑。但因为心情焦虑,心想是因此才会月事紊乱,没想到……我木然地望着前方,无悲无喜。
    二姐在我身侧坐下,温柔地抚摸我的头发,悄声道:“为了这孩子,你也要坚强一些,知道吗?现在只要等胤泽神尊回来便好,一切都会慢慢好起来的。”
    我道:“不用等了。”
    “……什么意思?”
    “胤泽不会再回来。”我垂下眼帘,重新躺回床上,“二姐,什么都别问,留我一个人静静好么。我觉得很累,想再休息一会儿。”
    二姐瞪目结舌,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拍拍我的肩,带着所有人出去,只留了一个侍女留守寝殿。于是,空荡荡的寝殿瞬间变得寂静,我让那侍女从书柜里拿一本书过来,她抽了一本我之前爱看的《上神录》。
    回想起来,我原是从这本书里发现胤泽的心意,后来才有勇气对他坦白心迹,说到底,还得感谢此书。此刻,尘飞沧海,白雪茫茫,一枝寒梅入窗来,我此前挂念的上神已回到九天之上,到最后,他影响了我的一生,我在他生命中不曾留下半点痕迹。倒是这赠书之人,用心良苦,却早已命丧九泉。
    我捂着小腹,捧着书看了一阵,一个字看不进去,唯有泪水晕花了墨迹。苍天弄人,带走了哥哥,让那人回到心仪之人身边,却留给我这原本不应存在的孩子,也不知是否给我薄情于哥哥的报应。哭得久了,我觉得很是疲惫,肩上搭好的衣服也滑落下来。然后,我做了一个梦。
    梦里已入夜,雪已停。有冰块从树梢上掉落的声音。我睁开眼,发现自己正坐在瑞雪堆积的庭院中。梅枝投落暗影,月雪皑皑苍白,连成一片,一个熟悉的身影无声踏雪而来,我抬头一望,发现那人竟是胤泽。
    他还是之前离开溯昭的模样,黑发如夜,青袍曳地,手里撑着我赠他的水墨伞,靴底却有水光觳皱,照得雪地莹莹发亮。他在离我数米远处停下,挥挥手,用法术替我把衣服搭在肩上,人却没再靠近一步:“薇儿,数月不见,近来可好?”
    我眼中含泪,侧过头去:“我不想看见你。”
    “我知道,你怪我负你,怪我错手杀了臣之。只是,事情并非你想的那样简单。臣之之死,从尚烟决意不让他入魔之时起,已是必然。神仙界容不得魔族,是自古以来的定律。即便今日他不死在战场上,日后魔性暴露,也会被上界众神诛杀。”
    “你想说,这事是天帝的错,与你无关是么?”我站起来,由于身体虚弱,不得不扶着梅树,“你若不带他回去救尚烟,他也不会这样早死!就算以后被杀,那也是以后的事!尚烟让他变成什么,你就让他变成什么,你可有考虑过他的感受?”
    胤泽道:“他是仙君,又是我的徒弟,怎可能愿意成魔?”
    我苦笑道:“你果真还是如此自私,从不考虑别人的感受。没错,你是神,心中必然视魔为敌。但哥哥是半魔啊,他被夹在神魔中间,处处皆非归所,现在人已死,都要被送到溯昭来。你认为他会把自己当成真正的神仙来看么?他在战场上救了紫修,说明他心底还是爱着这个父亲,对么?”
    胤泽怔了一下,没有接话。
    “他若随父亲成魔,便不会死。成神也好,成魔也好,只要他不死……”我咳了两声,坠下泪来,“让我死也行。”
    浮天之下,月光与雪连成一片白色荒漠,照得胤泽面容也如冰雕雪积般。良久,他才徐徐道:“以前你从未告诉过我,他对你是如此重要。”
    他如此一说,我想起哥哥往昔的好,更是心如刀割:“我们一起长大,情同手足。这世上,只有傅臣之是无可取代的。也只有傅臣之,会待我这样好。”
    “我明白了。如此甚好。”胤泽轻笑,眼中黯淡,“其实,你把他看得如此重要,我也不再有牵挂。今日我原就是来与你道别的。”
    “在你眼中我是什么样,我早有自知之明。即便你不来道别,我也不会意外。”
    胤泽沉默良久,却不再执意与我辩论,只望了一眼我身后的荷花池道:“我发现你很喜欢那苏莲,不管走到哪里,都爱把它带在身边。”
    “嗯。”我不情不愿地答道。实在没心思聊这种无味的话题。
    他伸开手掌,池中的苏莲花苞渐渐升入空中,落在他手心。而后,一道金光将苏莲包住,渗透进去,苏莲便似个莲花灯笼般,从半透明的花瓣中透出璀璨金光。他往前一推,那莲花便回到池中,四周有金色星点落下,掉入水中。他看了我一眼,道:“你喜欢这样发亮的东西,是么。”
    “没有。”我别过头去。
    “方才还一副要哭的模样,现在都看走神了。”他朝我走近一些,浅笑道,“瑞莲生佛步,苏莲花生子。苏莲原是滋养之药。从今往后我不在你身边,让这莲花多陪陪你。记得多吃苏莲子,对我们的孩子也好。”
    听到最后一句,我愣住了。原来,他知道我怀孕……我差一点冲过去狠狠抽他的耳光,骂他真不是东西,负心薄幸,知道我怀孕还如此待我。可是,在他面前,我一直格外在意自己的尊严。我强忍着心中的悲伤愤懑,只是下意识捂住肚子,把嘴唇咬破,也不让自己落泪。
    顷刻间,睫毛上又沾上了轻盈之物。抬头一看,原是一片雪花。又要下雪了。他赶紧走上前来,撑伞为我挡雪:“我要走了。你快回房休息,小心别生病。”
    “你给我滚吧!!”
    我终于赫然而怒,伸手去推他,手掌却穿过他的身体,扑了个空。我吃惊地望着双手,又抬头看向他:“这……这是怎么回事?”
    雪花斜飞,亦穿过他的身体,他但笑不语。我道:“胤泽,你到底在耍什么花样?”
    “此生我负你太多。”他微微一笑,眉目之间,是前所未有的温柔,“薇儿,只盼我们还有来生。”
    言毕,正如二十年前那场幻境一般,他的身体化作一阵金雨,随风雪散去。
    “胤泽……胤泽,你回来!”
    挥舞着双手,从睡梦中惊醒,我坐在床头打量四周,发现自己仍在寝殿内。窗外寒夜千里,大雪已休住,玄月正趴在床脚蹭我的膝盖。那个侍女听见叫声,连忙把二姐她们又叫进来。我捂着胸口,心神未定地喘气。眼角有湿润的泪水,嘴唇却干裂像是不属于自己。原来只是个噩梦。
    看来,是哥哥去世正逢冬雪日,让我想起了父王和母后遇难那一夜,同时也想起了当初遇见的胤泽幻影。记得那两次遇见胤泽幻影,他都打着伞。我已记不清那伞的模样,却依稀记得,他手上似乎并无青玉戒……我摸了摸胤泽送我的戒指,始终没能领悟其中的关系。
    七日后,我们以王子之礼,完成了哥哥的葬礼,将他的坟墓安置在祭坛后方的王陵中。下葬之前,按溯昭葬礼仪式,每个王室重臣都应去看他最后一眼。二姐带头上前,往棺材里看了一眼,已侧过头去,闭眼垂泪。
    随后,我也跟着过去,看了看棺材里的遗体。自从上次抱过他冰冷的身躯,便不敢再多触碰他的皮肤。但是,哥哥的样子还是如此熟悉,让人分外怀念。此刻,祭坛上下,哭成一片,二姐见我久久不走,低声劝诫了我几句。
    但我笑着摆摆手,轻松道:“哥哥还是如此俊俏,难怪迷倒那么多姑娘。”
    众人破涕为笑。知道哥哥其实有些臭美,还总喜欢装得比实际年龄老成,我理了理他的衣角,再放了一束梅花在他怀中:“哥,等开春后,我会去法华樱原,为你摘新鲜的樱花。我知道,你肯定喜欢樱花多过梅花。这可是我们的小秘密。”
    又多看了他几眼,我跟着二姐走到一边去。
    直至寒梅树底,尘土纷纷,哥哥的棺木被葬入土壤。
    此后,我鲜少哭泣,但心情一直好不起来。每日除了辅助二姐处理朝政,唯一的乐趣,便是去寝宫亭台下,流水荷池前,抚琴品酒。每当迎风缓弦,琴声似玉,那一颗过于思念哥哥的心,也会变得平顺许多。
    无聊时,我会与玄月对话。玄月不在时,我甚至会对着莲池说话。苏莲不愧是六界圣物,十分通灵性。每次说完话,那一朵种在池中的苏莲便会发亮,像能听懂人话般,亮光还不时闪烁。它红瓣红如火,金蕊金如阳,别提有多漂亮。而且,这苏莲还有些像个黄花大闺女,只要我伸手去碰它,它便会跟含羞草一样,羞涩地合起来。
    梦里胤泽曾对我说,要多吃苏莲子。虽只是个梦,但苏莲安胎补益是真。于是,我就命人取了些莲子来熬药,服用后,确实感到平复如故。
    因为我独处时间过久,二姐觉得不放心,时常过来看我,与我闲话家常。有一天下午,她把孔疏也带过来了。孔疏看见我的琴,问可否上前弹奏一曲。我自然欢欣答应。然后,他坐下来,指尖拂动,霜气清锦袖,在画庭中留下幽咽之音。细雪飘然,千点掠地飞,中有梅枝嶙峋,花色如白头。
    看见他垂头的模样,我又想起了那个人。分明不久前他才入梦中,却有隔世之感。也不知他现在正在何处,在做何事。不经意间,我望出了神,直到孔疏弹奏完毕,抬眼不经意与我目光相撞,我才慌张地别开目光,和二姐说话。聊了一阵,我把二姐和孔疏送出去,自己在外面散步小许,又回到庭中。
    此刻,碎玉雪在池前卷起,曲廊亭台中,站着一名翩翩公子。他云发微卷,红袍轻敞,听闻脚步声,转过头来,冲我浅浅一笑。他额心有一枚鹅黄印记,经此一笑,整个庭院都已熠熠生光。
    “二姐夫?”我愕然道,“你为何又进来了?为何还打扮成这样?”
    那公子道:“小王姬与不才日夜面晤,朝夕相处,果然变了个模样,小王姬便不再认人。”
    我摸着下巴,上下打量这公子。乍一看,确实是孔疏无误,但仔细看去,这公子聊的是闲话,眼梢眉头却总带着些风情。
    相较下来,孔疏性情内敛含蓄,矜持不苟,从不对人露出这般骚气的笑容,从不穿这种色泽艳丽的袍子,更不会这样把袍子敞着穿。当然,孔疏更没有这一头黑玉海藻似的卷发。
    望着这张俊秀的小脸蛋儿,我有些糊涂了:“公子当真跟我姐夫长得一模一样,还望请教阁下大名。”
    “不才苏疏。”
    “原来是苏公子,幸会幸会。”这说了跟没说有区别么,我在底下叹了一口气,“苏公子连名都与我二姐夫一样,真是线头落了针眼,太凑巧。”
    苏疏笑道:“这名字也是方才取的。因为见小王姬望着孔公子出神,心想小王姬大抵对孔公子有几分意思,便化身为他的模样,顺带用个他的名儿。若小王姬不喜欢,不才大可换个名字,换个相貌。”
    听他如此一说,我更是如坠雾中。但听见那“苏”字,再瞅了一眼荷池,我惊呆了——那苏莲早已不见踪影。苏莲原是红花金心,再看看苏疏的模样,我吓得抽了一下嘴角:“你是那朵苏莲?!”
    他未直接回答,只莞尔道:“见小王姬有孕,便化身人形,特来照应照应。小王姬若是不嫌弃……”
    他后来说了什么,我已听不进去,只记得之前梦里,胤泽曾对我说:“从今往后我不在你身边,让这莲花多陪陪你。”
    难道,那个梦都是真的?我急道:“你为何会此刻突然现身?是谁让你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