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玉江摸摸头，没打算多说这方面的事，他指挥着几个工人刷墙铺地，干的热火朝天。
    顾文思站在大门口往外看，面前是一条林荫马路，已经郁郁葱葱的长出了绿色的嫩叶，这个点车流不算多，不远处就能看到来往的学生。
    原本这是一家小本经营卖麻辣烫的店，厨房里满是油污，依着几人的设想，几乎一半的空间都拿来作了厨房，另外一半就放置些面包柜和冰柜，也不需要桌椅板凳。
    墙壁刷的雪白，地板是洁净的米色瓷砖，窗台上摆着几盆普通的绿萝，翠绿的颜色让这冷淡的屋子也清新起来。
    陈庚和秦班两人也不知道从哪里淘来几件装饰画，裱起来挂在墙上，又多了几分文艺气息。
    “这个烤箱是最新款，师傅你下血本啦！”陈庚见几名工人抬进来一个纸箱，看上面的型号和logo，他瞪大了眼睛惊叫道。
    “别的地方的钱可以省，食物方面的不行。”李玉江抹了把汗，“去，把立柜装起来。”
    “好勒。”
    顾文思看了看地上的一堆木板，为了节省安装费，李玉江已经最大限度的削减了开支。
    “我来帮忙吧。”顾文思说，陈庚看看她的细胳膊细腿，笑了，“不用，你们女人也没几个力气，去擦擦桌子就好了。”
    她哭笑不得，“就靠你一个人，要组装到什么时候，天黑能成型？”
    “那……好吧，你帮我扶住上面。”两人谁也没有多在意，一颗一颗螺丝那么拧着，一个柜子的雏形就渐渐出现了。
    “a板和b板，咦，怎么好像螺丝少了几颗。”陈庚挠挠头，“麻烦你扶一下了，我去看看师父那是不是还有多余的螺丝。”说着转身离开。
    顾文思额头上也都是汗，闻言没说什么，两只手抓着板子站的直直的。
    身后陈庚和秦班等人叽喳着说话，她分神听着，忽然头顶一阵木板吱嘎的声音传来，还没来得及跑开，‘咔嚓-’一声断裂，一块木板忽然掉了下来。
    众人有一秒钟的寂静。
    “啊啊啊！你怎么样？”陈庚吓坏了，推开东西跑了过来。
    顾文思用手臂护住头，却没感觉到意料中的疼痛，因为背上暖暖的，有个人把她抱住了。
    “小心点。”熟悉冰凉的音线。
    “抱歉……”陈庚吞了口唾沫，吓得不敢说话，见那男人将顾文思从怀中放开，动了动被砸到的手臂，表情却没有什么变化。
    “怎么样，伤到哪了吗？”顾文思上下打量他，恨不得扒开衣服看看才好，俞樾低头瞧她着急的样子，突然有种冲动。不知道看到他受伤她会是什么表情。
    “阿庚，下次小心点，砸坏人可怎么办。”李玉江走出来训斥道，陈庚一脸焉了吧唧的样子，闻言默默点头。
    俞樾：看来下次还得拿捏一下角度。
    像这样以最快的速度装修完，再晾了两个月的甲醛，半点一心的升级版实体店终于开张了。
    李玉江和顾文思分别为合伙人，除了两名学徒，又多雇佣了一个打零工的售货员小红。
    线上订购没有取消，只是原本的货品在慢慢补全，不再是最早时候那样做什么卖什么了，也接受点单和预定，生日蛋糕或者结婚蛋糕样样俱全。
    花篮摆好以后，小红挂出去一个[开业大吉，全场八折]的牌子，就算是正式开业了。
    李玉江看着货柜里码放的整整齐齐的面点，冰柜里还有精致的西点，忽然感觉有点说不出话来，他绕着屋里一圈圈的走，似乎每一个角落都要看个几遍。
    这一场白日梦的实现，来的有点晚了。
    “你最喜欢哪一个？”李玉江忽然问小红。
    后者不过是个十八/九岁打工的小妹，他以为小姑娘是爱美的年纪，大概会选择巧克力慕斯或者冰淇淋之类的东西。
    没想到她指了指冰柜底层最普通的一个圆形奶油蛋糕，中间一圈的草莓装饰，“我喜欢这个，昨天庚哥让我尝了，很好吃。”
    李玉江有点惊讶，这个蛋糕只是他随手做的而已。
    “我叫它草莓奶油蛋糕，其实它还有一个别名。”顾文思抱着袋可可粉路过，朝他们眨眨眼，“叫爸爸的味道。”
    “我还记得小时候，爸爸下班偶尔会带回来一块蛋糕，妈妈让我吃过饭再吃，但每次我都要舔几口解解馋才行，爸爸都会帮着我，为此经常被妈妈数落。”
    小红说，她忽然问李玉江，“李师傅，我可以买一块回家吗？”
    “……当然可以。”
    顾文思在属于她的台子前搅拌蛋黄，身边人叽叽喳喳的，转身再想拿面粉的话，忽然发现有人帮自己递过来了，冰冻面饼的时候，发现有人早就帮自己算好。
    很久，很久没有过有同伴的感觉了。
    “有单子了！是一个叫【美团用户28746】的人，大手笔，直接定了一个双层的高级定制蛋糕。”
    李玉江看顾文思表情惊奇，“是你认识的人？”
    “唔，是个老客户。”她说。
    “多给他送一份饼干。”
    上次去没找到人，她更加坚信了那人是个隐形高管的念头。
    作者有话要说：　　卧草，感谢璐俐x3的地雷（你别是投错了吧）
    ☆、第三十六章
    “看, 柠檬塔又收获了三个好评点赞。”
    小红对着店里的电脑兴奋的说，“现在店里美团销量最好的, 除了李师傅的卢森堡小马卡龙，就数庚哥的柠檬塔了，好评率有75%。”
    陈庚不好意思的摸摸头，嘿嘿一笑, “还好还好啦，我也就这个比较拿手。”
    身边秦班还是那副处变不惊的表情，他低头将一排塑料包装盒拆开, “但是每天能拿到高级订单的只有店主。”
    陈庚不说话了，李玉江看着他们转头又问，“小红，你看看文思负责的几种甜品数据怎么样？”
    小红顺着销量往下数，“因为价格比较高, 在店里十几种甜品里排在中下了。”
    “但是, 好评率有百分之百……”
    李玉江拍了拍两个学徒的肩膀，“顾客的性格各种各样, 有的人比较外向, 他们会作出好评点赞的举动不稀奇。但有的人怕麻烦，有时候连确认收货都懒得，能让这样的人作出评价, 才是对我们最高的评价。”
    秦班看了他们一眼，似乎不太理解李玉江打出的这么高评语，他忽然扭头朝屋里喊了一声, “店主，有空来教我们做一下柠檬塔吗？”
    顾文思正低头洗手，闻言一楞，“好。”
    陈庚吓了一跳，拿手肘捅秦班的腰，“你干什么呀？！”
    后者没说话，只是默默把需要的材料拿了过来，“你不想让75%的好评率变成100%吗？”
    陈庚又楞了，他想。
    柠檬塔是一种样貌小清新的点心，分上下两层。下层黄色的脆皮油酥面团里包裹着柠檬奶油，相当于一个蒙古包，上面像个房顶一样的是意式蛋白霜，一白一黄小巧可爱。
    每天店里柠檬塔的销量不小，因此冰箱里还存有一些做好的油酥面团。
    陈庚看顾文思想也没想就取了他冻上的面团用，心里忽然有点放心：看来面皮合格了。
    “给我一个柠檬。”
    顾文思在低头制作奶油填陷的时候，李玉江也感兴趣的凑过来，小红趴在柜台上看他们，几个人绕着她围了一圈。
    她将柠檬汁倒入锅中，加入幼砂糖和布丁粉，陈庚以为这样就能开火的时候，顾文思竟然削了一个柠檬皮进去。
    他张了张嘴犹豫着想说话，李玉江拦住了他摇摇头。
    接下来的步骤陈庚早就做了千遍万遍了：在液体快要煮沸翻腾的时候加入全蛋、黄油，不停地搅拌熬成面糊，过两次筛确保没有颗粒，再加入冰块隔水冷却。
    “冷冻奶油的时候，我们就可以做意式蛋白霜了。”
    顾文思见身边几人神色各异，想了想忽然看向陈庚，“阿庚你平时是怎么做的？”
    后者欲言又止，见他们都看过来，定了定心神说，“意式蛋白霜其实是很简单的东西，融化的砂糖水和蛋白混合在一起，打成固态就可以了。”
    其他几人好像都没有什么反驳意见，顾文思点点头，“但其实柠檬塔最难的就是蛋白霜。”
    陈庚一脸不可置信，见文思已经拿出一口小锅。
    “蛋白和糖浆必须是同时准备好，千万不能在糖浆熬好的时候，蛋白还在打发中，那这样等到蛋白准备好的时候，糖浆的温度已经冷却。”
    她在小锅里加入幼砂糖，开火熬煮，“糖浆的温度控制在116c到121c之间，过高过低都不利于蛋白的成型。”
    她手上动作利索，蛋白在她手中迅速变成半软的打发状态，陈庚有点懵，看她动作这么熟练，明明平时没见过她做这个的啊。
    “蛋白可以等，但是糖浆不可以。在糖浆熬好的时候迅速加入蛋白中，但也别忘了多搅拌几下，保持起泡的状态，这样打出来的蛋白霜才能光滑细腻。”
    顾文思举着搅拌器，“看，像鸡尾巴的形状。”
    李玉江点头不语，秦班更不说话了，陈庚呆楞楞看着她手下柠檬塔逐渐完成，原本忐忑的心放了下来。
    原来食物不只是要好吃，而是美味。
    放烤箱里烘烤2分钟，能让柠檬塔有漂亮的颜色，顾文思刚想去取出来，陈庚突然抢在了前头，“顾师傅我来就行，您去做高id订单吧，这些都是小事！”
    顾文思伸出去的手一滞，顾师傅是个什么称呼……听着好老。
    转头见李玉江在搅拌面糊，好像要做水果蛋糕，“李师傅我来帮……”
    “不用不用，文思你去忙自己的吧，我这都是简单的活，一会就好了。”
    “好吧。”
    顾文思半信半疑走开，然后她就逐渐发现，自己突然闲下来了。
    成为主厨之后，她只需要负责店里的高价定制订单，普通的西点他们三人承担了大部分的工程，节省了很多时间。
    她有空的时候就研究一些新品种，上架后如果反响不错，就由几人批量生产。
    像这样的模式经营，半点一心竟然以惊人的速度崛起，在美团西点分类里杀出一条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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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欠！”顾文思打了个喷嚏，吸了吸鼻子，她脸上带着口罩，身上也穿着卫生服。
    “你是感冒了吗？”旁边秦班看过来，“最近温差大，晚上下暴雨会很凉。”
    “没感冒，只是鼻子痒痒的。”顾文思摇摇头。步入夏季以后，屋外酷暑难当，屋里小风嗖嗖，一冷一热的呆的久了就有点支持不住。
    “文思你先回家吧，今天没有定制订单，我们能搞定。”李师傅探头过来说着，“小红也感冒请假了，你别是被她传染了就好。”
    顾文思想了想，食品行业最怕生病，还是没胆量继续坚持，“那我就先回去了。”
    今天是工作日，这个点还是中午时分，她没有麻烦俞樾，自己打了车回家。
    这一进一出又是晒太阳又是坐出租，她明显感觉身上一阵阵的发冷，头晕乎乎的，到家以后脑袋一懵就躺倒在了床上，裹了被子瑟瑟发抖。
    窗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黑天的，卧室里黑漆漆的没有开灯，等到一双手放在额头上，顾文思才迷迷糊糊的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