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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节

      ......
    自古螣蛇一脉,嫡亲血脉之间可有感应。他这女儿藏于封印之中两百多年,一朝寻之,自妖王宫宫门口,他便一路跟随了。
    血脉至亲就在眼前,他活了这样久,都不曾有过如此心悸之感。
    女儿长得美极,甚至比起他妻子的天人之色还要惊艳些,他便在远处瞧着她行路,瞧着她看孩童耍花灯,瞧着她手提两个花灯喜笑颜开的样子......
    他再耐不住了。身上的每一寸地方都在叫嚣,叫嚣这他亲自看一看女儿的真身。
    碧蓝色的双眼,额前的鳞角,都使得他泣泪。
    乐諳回头去寻他的那刻,他无缘由的紧张,下意识便跑了。
    这世间还有像他这样痴傻的父亲,心悸之外下手太过,当真伤了她的身子......
    第54章
    “谙儿, 是爹爹对不住你, 对不住你娘亲......”乐谙这名字, 想来是他发妻所取。口中几下喃喃,便心殇如滴血。
    女儿的名字,是为乐谙。上乙这回都可明白妻子当年取名时的心之所想,以乐字为首, 便是祈愿女儿一生皆是欢乐,少有苦难。
    而那谙字,以言字为左,音为右。他们初初相遇时,正值人界大族以六艺择婿,他原想着凑凑热闹一同去了。
    后见人界大族之女,便是乐谙生母。纤腰如柳, 青丝如瀑,双眸似珍珠, 一袭浅绿之色的衣裙,是成天人之姿。
    他那瞬竟也同那些个凡夫俗子一般, 提着袍子,争着上台前去应答。
    一路他与那些个人斗的心志高昂,可谓过五关斩六将,“杀”到了她面前去。最后的诗词与音律便是她亲自考答的他。
    诗词与音律, 乃为二人相识之契机,而后步步遥路,日日为期, 直至寿终。
    仙人相恋早不算是奇事。各家自有取舍,倒没有什么仙家为尊,人界为末的计较。跨族之恋隐患颇大,始乱终弃者不在少数,寿数少的那位往往错付一生。
    上乙恍然之间,也明白了那些个话中的意思。
    以往总是不屑那些言辞,现下想来,他那妻子何尝是不那些人口中错付一生的人。
    ......
    乐谙能起身是在三日之后了。
    这日晨间,幸雨轻手轻脚的推了房门进来,手端了一木托盘,上有药粥一碗。
    药粥还未放下,幸雨瞥了眼床榻,顿时便慌了神,榻上的小主子这便不见人了......
    才放下托盘,乐谙倒是自顾的从屏风后面出来了。瞧着样子,是方才去换了件儿衣衫。
    幸雨急急过去将她扶了,“殿下醒了怎么不唤奴婢,还自个儿更衣了......奴婢就在外间候着的。”
    小主子这身子,三日前受伤大伤了心脏,王宫医诊治过后,性命无碍。却是几日虚弱的连抬手的觉无力,一直便在房中歇息。
    今日下了床,着实让幸雨有些忧心了。
    乐谙今日衣衫着了素色,愈发衬得人病秧娇美,柔柔弱弱仿似飘零之花一般。胸口处还是钝痛的,但已不似前几日那般难忍了。
    一手轻捂了胸口那地方,微喘了时候,柔声问:“可,可知道伤我的人是谁么?”
    幸雨一顿手中动作。小主子这话来来回回已经问了不知道多少回了,这三日每每醒了,忍着身上的疼也要抬头问上一句。
    怕她放不下心,阿佑同她们便有了商量,告诉小主子已去寻了,一有消息便会来报的。
    眼看着再装不下去,幸雨一咬牙,将堵着心的大疑一并问了,“殿下这是何为日日问起那人?一个伤了殿下的贼人,自有阿佑哥哥他们去查办,殿下无需如此挂心的......”
    除去那贼人外,妖帝那头也是怪哉。
    宅子里的信件送出去一封又一封,将小主子的身子状况,日日都写在上头送出去了,三日了还不见回信。真似石沉大海,有那么些杳无音信的怪感。
    照着妖帝对小主子的上心之意,小事都须得事无巨细的安排着,何况是这样大的事儿呢。
    乐谙由她扶着半靠坐在床榻上,悠悠叹道:“你不明白,我也不明白......只是有些想见见。”
    乐谙浑浑噩噩过得这几日,迷梦连连。梦中她不是自己身处何处,但似身在一人的怀中,那人怀抱温暖,柔语绵绵的将她哄着......那梦中,她真似珍宝一般,被人护着怜着。
    梦醒时分,她还记着攥紧了那人的衣襟,是不舍她走的。
    她复又低下头来,轻轻揉了自己的发顶,温温道:“谙儿往后同你爹爹在一起,一定要乖。万事莫要怨恨于他......娘亲,这便走了。”
    ......
    娘亲一词,似乎是向来与她无关的。阿修同她说,她是天生天长,初见时就是一颗圆圆滚滚白白净净的蛋儿,是上天将自己送到他面前的。
    如此说来,她本就没有父母的。
    可前几日在牌坊上瞧着她的那人......在用术法扼住她心脉的那瞬,她脑中一股子奇异的神思涌进,倒觉着与那人相熟,今日恰似时隔许久相聚,久别重逢一般。
    刺痛来时,她便不管不顾的想去瞧瞧那人的模样。
    可惜,还是未能瞧见。
    ......
    幸雨哪能懂得那么多,气道:“殿下见那人做什么,左右是个贼人,朗朗乾坤之下都可出手伤人的。见了他可是要吃亏的。”
    乐谙也叹,那人确是奇怪了些。
    幸雨端了热粥过来,呼呼轻吹了几下,送到她嘴边,哄道:“殿下多少吃一些罢。这几日都在房里养身子,本就没有气力,得多吃上一些。”
    人间的碗器,自然比不上妖王宫里那些个白玉瓷的碗器来得精巧,不过褐土的颜色瞧在眼里倒是顺眼的。幸雨那木头小勺子盛了些微的药粥,被她乖顺的含入口中,慢慢咽下。
    幸雨见她乖巧,这才展开了笑颜。继而一面说道着这药粥的来处好处,一面儿继续细心喂着她喝。
    “这药粥可不好熬呢,殿下得多用一些。王宫医费了极大的劲儿,寻来远处山尖尖的珍草,混了咱们陛下吩咐带着的一些奇珍一块炖着许久方成。”
    “王宫医昨夜可真真在后厨守了大半夜呢!熬得双目通红,此刻总算可安心歇下了......”
    幸雨这话,诚然使得乐谙心头升起愈发多的歉疚来。
    忽问外间噼里啪啦的声响渐大,乐谙愣了一瞬。雨水圆清,打在檐头枝叶上的声响也大,如此一念,外间该是落了雨了。
    *
    深秋落雨,一阵便比一阵凉了,好在宅院的窗门严实,透不进什么风来。
    乐谙闷的有些发慌,那粥眼见的见了底,她抚着心口处站起身子。她站着这处,正巧可透过微微门缝瞧着外头。
    雨势颇大,拍打枝叶的声响是忽略不去的,何况她天生是个利耳。
    “可替我拿件大氅过来,我想去外头看看。”
    外间下着大雨,她的意思总不是要进去雨中淋上一淋,左不过在厅堂中瞧瞧外间院子。这倒也是可以的。
    幸雨颔首,这便去衣柜子中取了件无比厚实的出来。
    出去稍稍走动走动也好,王宫医也说过,这般体虚一贯躺着终究不适宜将养身子。
    系上带子,幸雨又道:“殿下这心口怕是还在疼的,去外头看一会子也就是了,万不要扯着了伤处,知晓了么?”
    乐谙小手还是有些冷,也不顾及,就这般贴着幸雨的双颊捧了她的脸,柔声哄了哄,“知晓了,我的小唠叨。”
    ......
    人界下雨,妖界也会下雨。
    厅中为她置了一把躺椅,瞧着像极了七老八十的老太太老头儿闲时小坐之处。
    乐谙瞧不上它,也不愿坐,自行在厅中站了片刻。
    院子算不上大,栽种了几个树木。她认是都不认识的,姑且全都当作桃树来看。那几颗树木立在如此滂沱的大雨中,树叶几乎都给打散了,落了满地。不久在看,就活生生似个秃子。
    别处雨打花落,这处雨打叶落。再一想起妖王宫下雨时候的模样,响秋殿外间的风景比这处地方好上太多了。不说别的,单单是那红磷花,就可让她吹捧上至少五十年。
    红磷花的地位,不是旁的花草树木可比的。在妖王宫也是一等一的尊贵之物。
    却犹记那时,她不懂事,瞧上了红磷的漂亮模样。妖帝笑笑,还许她摘下了两朵把玩。
    那样的日子,她如今想念极了。身上是无甚力气的,心口处是疼的,若是...若是在宫里,阿修定会抱着她哄着睡罢......如今呢,倒是也应了外头雨打叶落的景儿,变成一只巴巴的可怜虫了。
    阿佑他们未有告诉他,自己受伤的事儿么?
    她也有满腹的怨言想要同他吐露的。人界这地方哪有什么好玩儿的,处处危机四伏的,也不知有命回去没有。
    他得了消息,总该要心疼心疼自己,派人接她回去了才是啊。
    乐谙垂了眸子,小脸上恹恹的神色再压不住了。她如此心思,也只是想想罢了。
    ......
    打断她恹恹情思的,是外间踩在雨中的脚步之声。哪管雨声噼里啪啦,她的双耳依旧听得清远处的声响。
    那双鞋,明显就是被雨水浸透了,走路摇摆几下都可发出叽里旮旯儿的怪声来。
    宅院破高的围墙将那人身影挡了个全,乐谙抬头去瞧,也没瞧出什么来。这便轻唤了幸雨过来,身子半倚在幸雨身上,小声道:“去叫你的阿佑哥哥过来罢,宅院墙外有人,着他去看看。”
    宅院墙外几丈开外便有结界护着,那人竟已至院墙墙角,便是已然穿过了外间妖帝术法所铸的结界了。
    可过结界无虞的人唯有两种。一为毫无术法根基的凡人,凡人无有术法,则结界可判为无害之类;二为灵气修术至上的,横穿结界如入无人之境,如此也是结界奈他不何。
    倒不是外间那位,是哪一类人。
    作者有话:咱们尊神预备着开始参加“演员的诞生”
    第55章
    阿佑冒雨前去查看, 走至宅院前头, 视线沿墙角而寻, 便见到了那人。
    衣衫褴褛且全被雨水浸湿,这就混着雨水贴在他那伛偻的瘦弱身板上,手拄着铁木拐杖,似冷的微微发颤......这模样活生生是个人界的乞人。
    阿佑自他身上别过眼, 扫视了一眼旁处。除了他之外,还真没有旁人了,小殿下说的人大概就是他了。
    雨水迷眼,阿佑想要瞧得清楚,这便凑得近了些。男子许是蹒跚倒地,左边小腿一截的布满墙角黄土,乌七八糟的。
    既是凡人, 倒也无妨,无需那天大的疑心去对人家。阿佑待人向来礼遇, 点头问候了句:“先生这是怎么了,怎的待在我家院墙?”
    那人用了些力气一抹老脸, 以手作了一辑:“鄙人姓祝在外寻女不甚流落,先伤了左腿,不知,不知主人家可否行个方便, 收容鄙人一段。”
    “这......”阿佑这倒为难了,收容凡人怕是不妥的。殿下尚未出阁,这人再如何落魄也是个男子, 再者,这处宅院也不知算得上安全否。
    阿佑这思量还未完,其余两名亲卫倒是急着撑了雨具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