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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节

      “带了,在腰上挂在。”沈歌边等荀飞光往自个脸上涂药膏,边含糊回答,“你也涂一些,别让虫子咬了。”
    荀飞光闻言继续流畅地帮沈歌涂抹药膏,涂完之后还往往脸上涂了些。旁边董小伍在沈歌示意之下,将带来的另一瓶药膏分给左右。
    “地上有些滑,老爷二爷你们小心。”范垂大举着火把在前面开路。
    山洞因一直在往下挖,台阶也一直顺着往下。
    沈歌看着旁边坑坑洼洼的墙壁,看了半晌也未看出这些地方有何特别之处。
    这座海岛虽有铁矿与金矿,但藏量都不大,故这里的矿洞也浅,走了不到一刻钟,就逛完了所有矿洞。
    “这些矿洞确实没有什么特别之处,我瞧着也不像有其他矿产的模样。”沈歌站在岛上的某座小山上,眺望整座岛屿与远处的大海,找来找去也没发现什么。
    “未发现便未发现,我们也不缺一座小铁矿小金矿。”
    荀飞光名下产业看着并不多,不过这都为摆在明面上让有心人看。
    实际上,从荀一到荀九,从百里宜到韶信,荀飞光手下亲信,人人名下都有大把产业,这些产业的主人都是荀飞光,现在多个沈歌。
    荀飞光不必让手下人去挖矿,他那些产业每日都能挣出一座小金山出来。别提养三千清凌卫与八千各路人马,纵使再多十倍,他也不会感到吃力。
    沈歌这些日子没少看账本,自然知晓荀飞光说的乃事实。
    不过事实归事实,眼瞧着就要过年,沈歌挤出时间特地出海一趟,就为找自个与这座海岛的缘分。到时若什么都未找到,只是过来转过一圈就要打道回府,沈歌定会叫这口气憋得半死。
    这座岛不算大,站在最高的那座山顶,一眼就能将整个岛尽收眼底。
    沈歌看着看着,忽然发现了一个问题,“荀哥,你有没有发现,洋夷大多只在那块地方活动,其余地方都是植物,基本不见人的踪迹。”
    荀飞光顺着他手指着的方向望过去,淡淡道:“看起来约莫是,不过那处树林茂密,恐怕蛇虫会较多。”
    这座岛全年温暖湿润,哪怕现在已十二月底,马上就要一月,在岛上穿单衣仍不觉得冷。这样的气候方便鸟儿在这落脚,亦方便蛇类在此繁衍生息。
    “我们去瞧瞧罢?我转这么一圈以来,估摸着我若真与这座岛有缘分,缘分应当就在那处。”
    小相公提要求,荀飞光自然不会拒绝。
    董小伍与章梧俦十分有眼色地去准备相关药膏与驱蛇的雄黄,沈歌与荀飞光并未耽搁,从最高的山顶处下来后便立刻朝着人迹稀少的那一面走去。
    这岛不知何时形成,岛上的树木的种子也不知从哪年开始陆续飘过来。
    这些树木仿佛在这生长了几百上千年,大多数树木都需要人合抱才能保住,巨大的树冠如同一面打开的巨伞,将树底下遮得严严实实。
    沈歌几人穿行在树冠底下,有些像艰难前行的小蚂蚁。
    可能因为此处四面环海,风较多较大的缘故,这里的树木极少有整齐直溜的,大多都歪歪扭扭,交叉生活在同一片区域,树根盘根错节,凸起的,凹下去的,一不小心就容易把脚给扭伤。
    这边少有人来,树冠下的树叶堆得十分厚,上面的已干枯,下层的则已腐化,一脚踩下去,能踏出一个湿润的小坑。
    范垂大在前面用棍子开路,尽量击打树根,将蛇惊走。左右也有将士在敲打,确保无蛇能闯进他们的包围圈咬到人。
    沈歌走得有些热,树根不平整,有时需弯腰,有时要跨步,没走多久,沈歌便累得直喘,鬓角处已冒出细汗。
    这一群人当中唯有沈歌体力最差,他抬手擦擦汗,从树冠的缝隙中努力辨别太阳的位置,道:“时间还早,我们先休息一会罢。”
    范垂大眺目,提议,“二爷,前头有大石头,我们在那里休息?”
    “成,去那里休息休息,顺便喝些水。”
    荀飞光看他脸色,低声问:“还能走得动么?可要我背你?”
    “不必。”沈歌哭笑不得,“我是有些弱,但也没有弱到这个地步,你尽管往前走便是。”
    所谓望山跑死马,望石头亦是如此,沈歌原本以为那石头还挺近,结果走了好久才走到。
    到了地方,沈歌再顾不上形象,直接一屁股坐到其中一小块石头上,“我实在不想走,你们去坐那几块大的石头罢。”
    荀飞光眼睛往范成大那处一瞟,范成大立即心里神会,动作利落地带着人往前头走去,不打扰这夫夫二人。
    荀飞光拿出加了盐与糖的温开水,扭开水囊,用水囊的口碰碰沈歌的嘴唇,“先喝点水。”
    带加盐与糖的温开水乃沈歌要求,他担忧野外的水中有寄生虫等物,一早便命令外出的清凌卫带水囊,上山砍柴与去砖窑烧砖的的清凌卫都是如此。不过很少有将士会喝加了糖与盐的白开水,众将士一是嫌麻烦,二则没有足够的银钱买每日加在水中的糖。
    沈歌这壶水味道实在特别,喝过又能补充体力,故不仅跟随而来的将士喜欢喝,沈歌先前调这些水时,连他们的两匹马即杜辛与半夏都喜欢喝。沈歌在饮食方面一直有种别样的运气,经他手弄出来的东西,无论如何都不会难吃。
    沈歌咕嘟咕嘟地就着荀飞光的手喝了小半壶水,舒适地一抹嘴,往身下的石头上一躺,喟叹,“荀哥,你也喝点水罢。”
    荀飞光嗯一声,对着沈歌喝过的地方,大口喝了几口。
    沈歌想偏过头看他的侧脸,刚一动,脑袋咯着点东西,咯得沈歌不禁“嘶”了一声。
    “怎么了?”荀飞光立即紧张起来,“可是伤到了哪里?”
    “我没事,就是这石头有点硬。”
    沈歌坐起来,去看咯着他的那块凸起。
    荀飞光也凑过来看,那块凸起整体呈黑色,里面似乎包着点点金色。
    “咦,这看起来还挺好看。”
    “确实,”荀飞光若有所思,“我想我知晓你的缘分在哪。”
    “就是这玩意?”沈歌有些不相信,“这块大石头有什么来历么?”
    “若我没看错,这并不是普通的石头,而是金精石。”荀飞光带着淡淡的笑意说道。
    这几年相处下来,他对沈歌的好运早已见怪不怪,别说是躺一下能发现金精石,就算他打个喷嚏,吹开地上的树叶发现金精石亦不奇怪。
    这等好到极点的运气,凡人羡慕不来。
    第90章 悍勇
    这块大石头居然大有来头?
    沈歌有些难以置信, 他忙站起来, 围着底下这块黑色的大石头仔细打量。
    “这块石头就是那什么金精, 很值钱么?”
    这块石头最高处能到他的腰,整块石头如同一张不规则的大桌子, 若搬回去,十二人在上头用饭不成问题。不过, 真要搁他来瞧,这石头除了大了些之外, 也并无其他什么特别之处。
    “值钱, 外头要是卖,起码一斤石头十斤金子, 故这石头就叫金精石。”荀飞光脸上带着点笑意, 看着沈歌惊叹的模样,他道:“纵使如此, 这金精石亦有价无市, 当今陛下一直想要一块金精石,可惜这么多年来都未得偿所愿。”
    “荀哥, 金精石有何用处?我长这么大, 还是第一次听说这金精石。”其实应当是两辈子加起来第一次听说。
    “这有何出奇,术业有专攻。金精石专门用来制作武器,一般的钢里加了金精石,做出来的武器坚硬至极,一般人纵使拿把金精石制作出来的武器砍石头,金精石武器也不会有丝毫损伤。”荀飞光摸摸石头, 随口道:“你对这些东西素来无兴趣,不知晓亦正常。”
    沈歌见他这番动作,心里咯噔一下,觑着他的脸色,小心地问:“荀哥,你不是不记前事么?怎么知晓这些?”
    荀飞光动作一顿,与沈歌对视一眼,双方眼里都有些惊疑。
    “我亦不知,看到这石头的第一眼便想了起来。”荀飞光眉头微皱,“我以前应当用过金精石,不然不会对这玩意这么熟悉。”
    沈歌被他吸引了注意力,忙追问:“荀哥,你想起了什么?你在哪用的金精石,什么年岁的事?”
    “都是一些零零碎碎的画面,我也不知。”荀飞光想到这里忽然有些头痛,摇摇头道:“记起的这点东西如同做梦一般,过一会又忘。”
    沈歌见荀飞光唇色有些白,再顾不上什么缘分宝藏,忙扶着荀飞光坐下,高声唤来范垂大,“你等在这守着,章梧俦你与董小伍一起跟我们先回去,今日便到这里,别让任何人过来这头,也别透入出这块石头的事。这块石头对荀哥的病大有益处,好好保存!”
    “谨遵二爷吩咐!”范垂大肃然应下,立即跑去安排。
    荀飞光只是突然头有些痛,还不到走不了路的地步。沈歌略在前头半步处,一路小心拂开树枝树根等障碍物,走两步就回头用有些担忧的目光望他。
    沈歌自以为掩饰得不错,荀飞光却将他担忧的面色尽收眼底。
    他伸出手来握住沈歌修长的手,手上微用了些力,带着安抚的意味。
    沈歌感觉到他这番隐含安慰的动作,朝他显露出一个不大明显的笑容,精致的眉眼中带着掩不去的忧虑。
    回去时船顺风顺水,他们这又是大船,出起海来非常方便。
    沈歌吩咐船上的将士尽量将船开得又快又稳,尽早回营地中。清凌卫皆肃然应下,船开回港时果然比去时要快近一个时辰。
    沈歌在海上放飞的鸽子早已带着字条飞回清凌卫营地,韶信他们接到消息,一早就等在岸边。
    “老爷现下情况如何?”一见到船靠岸,韶信立即大步上前,拦住船上的船长,压低声音问道。其余人跟在韶信后头,都凝神细听。
    船长有些紧张,“回大统领,属下不知。二爷正与老爷在一道。”
    “快,我们去瞧瞧。胡先生与我一道去罢?”
    随行的不仅有胡奈青,百里宜与手下几个大夫都在。
    他们到仓里时,荀飞光面色看着并无异常,他穿着整齐,面色严肃,就在仓里坐着,打眼看过去,倒跟失忆前无甚区别。
    “老爷!”韶信一拱手,俊朗的眉眼中亦带着担忧,“您情况如何,可想起什么了?”
    “有一些。”荀飞光道,“我无碍,你们不必紧张。”
    荀飞光想起的那点东西如同一道推开了点缝隙的门一般,虽里头的东西还看不见,但知晓门在哪里,又开了点缝隙,可以想见日后窥见全貌亦不过时间问题。
    沈歌道:“都先别寒暄,大夫快来瞧瞧。胡大哥,麻烦你也帮着看看。”
    胡奈青医术不错,他不是正路子,不过对于一些特殊的病十分有法子。他先过来瞧了瞧,看完舌头,把完脉后,他道:“我把脉发觉荀兄的情况确实在好转,想必他脑海中的淤血已慢慢消了下去,不过也有可能是我看得不大准,请后面这几位大夫也来瞧瞧罢。”
    他身后的两名大夫谨慎地走上前了,告了一声“得罪”,便开始摸荀飞光的脑袋,看他面相,并为他把脉。
    这两名大夫瞧着有经验一些,把完脉后小声讨论几句,又在荀飞光的头上,小心分开他的头发查看先前的伤处。
    荀飞光非常配合,任他们动作。
    仔细查验一番后,两位大夫商量一下,开了一张方子。
    胡奈青拿过去瞧一眼后,知晓他们这些大夫向来不求有功,但求无过,没说什么,只是道:“这方子太过温和,多添一味琼芝,再把这味寒灵草去掉。”
    两位大夫看见方子,又讨论了一会儿,最终对胡奈青拱拱手,表示服气,“胡先生高见,就按您提出的那个方子煎药罢。”
    沈歌立刻让人去抓药煎药。
    荀飞光穿好刚被褪下的衣裳,抬起眼睛,淡淡说道:“脑海里的东西总在那,不必急,不过一时找不到而已。”
    “话是这般说没错,不过若能早点好便早点好罢。”沈歌坐在一旁无声地叹口气,他家荀哥要是再不好起来,他便不单要伤心,还得伤肾了。
    接下来的日子,百里宜等人不断从别处请来有名气的大夫。几乎每隔几日就有新大夫上门,都为荀飞光的病而来。
    随着想起来的东西越来越多,荀飞光性子越发沉稳,渐渐向原本的他靠拢,沈歌看着越来越熟悉的荀飞光,心里也高兴,不过高兴之余,心中还有一点失落。
    他家荀哥重新恢复三十多岁的性子,他恐怕以后再也见不着那个催马打猎的鲜活少年。
    荀飞光知晓他所想后不由哑然失笑,“你若喜欢我那模样,我多带你去打打猎便是,这有何要紧?”
    沈歌想了想,认真道:“我倒不是更喜欢你那模样什么的,事实上,无论你什么模样我都喜欢,不过我依旧想见到那个与现今不一样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