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0)
吃饭?段榆重复了一遍。
蒋文清平时的作风是恨不得人不吃饭也能活着,能多花一点休息时间在戏上都觉得值了,还和统筹说过午饭时间安排得太长。
每次没有夜戏,饭点准时收工的时候,他都会露出欲言又止的表情,找各种理由把大家留下来磨磨戏。
晚上不下雨,时间充裕,段榆做好加班的准备了,没想到蒋文清会来主动约饭。
他的表情很直白,蒋文清不好意思地咳了一声,那什么,老师来探班,让我们一起去吃个饭。
原来如此。
段榆点头,忽然想起来:易之恒已经走了
没关系,蒋文清摆了摆手,示意他低调点,是个小聚会,还有其他人,老师明天再来剧组转转。
吃饭的地方在一个很私密的小餐厅,段榆跟着蒋文清走了vip通道,进到包厢发现来探班的人和蒋文清说的有大出入。
除了他认识的雷导和文老,剩下的几乎都段榆单方面认识的熟面孔。
比如说坐在文老旁边留着络腮胡的中年男人,连续三年拿过最佳导演,今年上了一部很卖座的爱情片。再旁边那位文文弱弱的,是喜欢拍硬汉风的著名导演。甚至还有位过几年就要退休的喜剧片导演。
段榆心中激动,面上不动声色地入席,和桌上众人打招呼。
他在观察他们,几位导演也在观察他。
一个大荧幕上的演员首先呈现给观众的不是实力而是外形,外形能不能博得观众的好感,能不能获得亲近感,五官,尤其是眼睛里有没有故事感,这都是演员的天赋,属于老天爷赏饭吃的一部分。
跟着蒋文清进来的青年身形瘦削,走路姿势挺拔,黑发下一双清凌凌的褐色眼睛,不笑的时候神情冷淡。
笑起来疏离和冷淡又会一扫而空,化为一点艳色。
男演员要柔,女演员要飒。
几位导演打量着他,其中一位开口问:文清,你们这戏拍得怎么样了?
蒋文清上桌先把酒杯满上,然后才说:还可以,就是累点。
那位已经退休年纪,仍精神矍铄的导演笑骂说:谁管你累不累了,问你戏拍得好不好!
桌子上大家都笑了,络腮胡打趣:身家宝贝都被你老师拉走做投资了,你要是不让我赚钱,今儿个别走了,直接留这洗盘子吧。
哈哈哈哈哈哈!
蒋文清摊手,笑着一脸无赖样:我导戏怎么样全是老师教的,你们问我老师,效果怎么样看演员,你们问段榆。
雷奇摆手表示别看自己,众人一阵笑,话题自然转移到段榆身上。问了几个日常的问题之后,导演们聊起段榆所饰演的角色席青。
段榆知道当着雷奇和蒋文清的面,他们不好直接开口问,实际想探探自己的底,因此话题递到嘴边时就势说了自己的理解。
在座的几个导演大约和雷奇是一个圈子里的,文老的本子私底下互相传阅过,聊起来有各自的理解。
还是雷老头会看人,我们以前说席青这个角得选那种长相很正派的中生,现在看起来段榆这款也没问题,形象和情节上还能有惊喜。
段榆谦逊地说:您谬赞了。
段榆,我记得那天你上了个什么热搜,是不是要结婚了?
没有,是网上的人乱写的,只是给一个朋友买礼物,刚好被拍了。
什么朋友?对方问,谢桥吗?你俩关系挺好的,经常给对方解围嘛。
谢桥是谁?有什么作品吗?在座都是不冲浪的老派导演,自然不知道谢桥这个新星流量。
一个小爱豆,问话人解释道,他想上我的节目,和我吃了顿饭,年轻人心浮气躁的,才唱了几年歌就想标榜实力派了。
段榆动作一顿,听这位老师的语气,想必谢桥不止在他那碰了壁,还被好好奚落了一顿。
哦,想起来了,那个歌王比赛,你是制片啊。
歌王制片人连声应是,又拿段榆举例,隔行如隔山,本质都是一样的。像段榆这样,现在被雷导赞不绝口,还不是从龙套开始演,从底层一步步爬上来的,演技啊能力啊都是沉淀出来的。那种爱豆啊,有点流量就觉得自己不得了,啧啧啧。
真要论起艺人的能力,在演员这一行,天赋是绝对大于努力的。这位制片不是行内人,话说得粗,不过是自己看不起流量,想用段榆的经历贬低流量罢了。
众位导演笑笑没搭话,段榆手指在桌下捏着桌布垂下的流苏,开口说:我没有天赋,只能靠这种笨方法锻炼自己。比起我这种笨鸟,其他人走的当然是捷径了。
段榆是桌上几位大佬认证了的,制片当然不能说他的不是,毕竟这几位导演看起来没钱没势,但背后的人脉令人眼馋得很。
小段,你太谦虚了,我记得你中间不是休息了一段时间,其实也是没有机会,是吧?他递了个台阶,你再看谢桥,流量有什么用,他前几天不是出了什么风波崩了人设,结果呢,本来说要合作的品牌一下子都跑了,流量牢靠吗?
段榆的脸色微变。
说起最近让谢桥崩人设的风波,也只有为了他针对单绮怀的那一波。
谢桥因为帮他,掉了商务?
演员用作品说话,段榆可以不在乎外界的评价。
但谢桥目前还没完全转型,作为偶像,要靠各种活动和商务合作取得曝光,这对一个事业转折期的艺人来说很致命。
段榆愣神的功夫,蒋文清说:您都说机会了,怎么不给人家谢桥一个机会?是骡子是马,让他出来遛遛啊!遛都不遛就说人家不行,您说,到底谁不行?
蒋文清为了自己的戏,为了不让段榆分心,连谢桥这个不稳定因素也要一起护着。
制片表情一僵,尬笑两声:机会留给有准备的人,我听说他最近要出国学习,有什么学习成果还是到时候看。他要是有实力,我当然得让他出来遛遛。
谢桥要出国?
蒋文清没掩饰自己的惊讶,询问似的看向段榆。段榆冲他摇了摇头,表示同样不知道这件事。
段榆没什么人脉,身边人也不是会凑上来和他讲八卦的那种,关于谢桥的消息,渠道就是往往就是谢桥本人。
谢桥不和他说,他就不知道。
桌上人对爱豆不感兴趣,没揪着制片不放,话题一会就揭过去了。聊得尽兴,酒足饭饱,众人在包厢门口告别。
那我们明天直接剧组见?
一晚上基本都在沉默的雷奇开口拒绝:你们这些老家伙就别来,我徒弟的戏我去看看没问题,你们有什么名头?
雷奇探班徒弟没问题,但这么多大佬导演同时出现在新人班子组成的剧组,难免会让人多想,盯上这部剧。
这就违背了他们想让这部戏不受外界干扰的初衷。
众人一块儿往外走,蒋文清拉着段榆走在最后,谢桥没跟你说出国的事?你打算怎么办?不打算和他一走起吧?
蒋文清的脑洞有时候也挺清奇的,段榆想不明白自己什么时候给他留下过这种恋爱脑的印象了。
我要拍戏。段榆说。
蒋文清像吃了定心丸,觉悟不错,对象什么时候都可以有,戏没了就没了,也不可能有重拍的机会。大不了,以后我给你介绍对象。
段榆抽了抽嘴角,不用了。
要不,给你放天假?蒋文清犹犹豫豫地说,看上去有点肉疼,给你们时间说清楚,完了之后你回剧组,得认真拍戏,不许想他了。
不用,他想走就走了。段榆说。
习惯了谢桥一有什么事就来他耳边叨叨,突然没了声响,搞出这么一件大事,有点让人不习惯。
要不说人还是闲得慌的生物,谢桥天天黏在身边时他觉得烦,一声不吭要走了,有心理落差的也是他。
不喜欢这样的自己。
段榆慢吞吞地回到酒店,搭上电梯,出电梯拐了个弯就见到蹲在自己门前的大型犬。
谢桥戴着顶黑色的棒球帽,坐在行李箱上,一条长腿支在地上,低头玩着手机。
脚下柔软厚实的地毯吞噬了足因,但段榆朝他靠近了几布,谢桥就若有所感地抬起了头,刚好撞上他的视线。
怎么回来得这么晚?谢桥大步朝他走来,离得近了,忽然低头闻了闻他身上的味道,你喝酒了?
段榆视线从他的行李箱上收回,推开他的头,说:没有你怎么在这?
我谢桥结巴了一下,像不知道怎么开口。
今晚就走?段榆直接问。
你知道了?好吧,这几天一直在忙,想当面你和说,没找到时间。谢桥说,我要去国外待一个月,工作学习,但各种联系方式都没有阻碍。消息秒回,电话永远不占线,只要你找我,不管什么时候我都会回复。
段榆却说:你好好做你的事,我不会打扰你。
虽然早就猜到段榆会是这种反应,谢桥还是不可避免地感到了失落,迟疑地提起另一个话题:今天的热搜
嗯。
是怎么回事呢?
和你无关,你别多想。段榆找出房卡,刷开了门,就站在门口说,单绮怀的那件事还没好好和你道过谢,刚好碰上机会,现在和你正式说声谢谢,谢谢你帮我。
本来有点悲伤黏糊的告别顿时被他弄得像冰冷的交易现场,谢桥莫名心头火起。
他想,硬的不行,软的不行,我他妈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攻略他?
忽冷忽热,忽远忽近,还阴阳怪气,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段榆那么难搞的男人?
段榆见他没有反应,要回房间里,他刚有动作,谢桥忽然伸手推开他身后的门。在段榆猝不及防时,将他拽进了房间里。
后背抵上坚硬冰凉的墙壁,段榆手臂上激起一片鸡皮疙瘩。
身前,谢桥勾了勾他的下巴然后低头。另一个人的阴影和气息落下来,落到段榆身上,避无可避的时候嘴唇上落下湿润柔软的触感。
谢桥用力咬了他一口,一触即离,吻在段榆做出回应或是反抗前就结束了。
谢桥的视线从他泛着水光的嘴唇移到他因为震惊微微瞪大的双眸,心情终于好了一点。
他勾着唇角,掐着段榆的腰将他抱起来,自己仰视着他:我就直说了,你讨厌我也好,懒得理我也好,我不在的一个月,就算在心里骂我,你也得想着我。
段榆挣扎回到地面,用力推开谢桥,用手背擦了擦嘴,骂道:你疯了?!
谢桥不气不恼,要说绕在段榆身边有什么他自己能感受的成长,其中之一就是脸皮厚了很多。
段榆推开他,他就再一次靠近,双手扣住段榆的肩膀,响亮地亲在他嘴唇上,眼神兴奋,你骂我一次,我就早一分钟回来。你骂我一万遍,我就一万倍地对你着迷。
作者有话要说:谢桥,打开新世界的大门。
日六什么的,我觉得明天可以继续努力(对手指
为了庆祝今天有更新(?)发红包啦
住在段榆隔壁房间的富婆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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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这一章讲的是
段榆被他的表情和疯魔的发言震住,一时没有反应,半晌挣脱他的桎梏,冷冷地说:滚。
他神色晦暗不明,看不出情绪,谢桥能屈能伸,立马低头:我错了,我不该那么做。
除了觉得被冒犯,段榆没有其他感觉,甚至有些后悔之前因为谢桥没和他说出国的事而感到不快。
给点阳光就灿烂,顺杆往上爬的第一人,哪里需要别人为他担心,哪里需要担心他有一天会离开。
蒋文清旁敲侧击出来的旖旎心思消散了个干净,段榆呼出一口气,躲开谢桥想牵他的手,说:走吧。
你生气了吗?谢桥用上目线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的神色,表情温顺,对不起,下次一定先征得你的同意,好不好?
段榆扯了扯嘴角,下次?
谢桥适时改口:以后,是以后。
这两个词表达的意义有什么不同?
段榆无声地吐槽了一句,就见谢桥忽然靠近一步朝他抬手,段榆下意识往后仰,谢桥却捞住他后颈,盯着他的嘴唇,用指腹擦去了他唇上的水光。
做完这个动作,谢桥收回手,抬眼与他对视,目光已没了刚才傻乎乎的那股劲儿,专注又认真。他轻轻拉了下他的手臂,然后松松地拥了上来,下巴抵在他肩窝里。
段榆怔愣在原地,垂着手,没有动作。
谢桥说:我太心急了,害怕你被别人抢走,我可以说一万遍对不起,希望你不要生气。
本来不想去国外的,和你分开这么长的时间,这么远的地方,好难啊。可是想到你可能会喜欢变得更好的我,我就又犹豫了等等我吧。
段榆沉默了一会,说:放开我。
谢桥依言照做,一言不发地看着他等他的回复,眼神湿漉漉的,让段榆想到了狗。
这是谢桥的喜欢吗?
有时候霸道得让人觉得可恶,有时候又会患得患失,可怜可爱。
段榆思绪缭乱,想不明白自己的心思,也不知道该如何对待谢桥。
但想到他因为自己事业受挫,段榆就忍不住心软。从这方面来说,他大概永远都没法和谢桥划清界限。
我是一个独立的人,不会被任何人抢走。
但你会偏心其他人。谢桥说。
眼底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和控诉。
段榆忽然笑了声,引得谢桥疑惑地看着他。段榆缓缓收了笑容,像是有点无奈又像是嘲讽地说:谢桥,我偏心谁?你说说看。
谢桥不明所以,含糊地吐了几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