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沁嗅着那股子味道，脸色苍白，旋即夹了一块腐乳屏息着吃进嘴里，才勉强压住了那股子恶心味。
    她心头本就憋着火，一想起腊肉没做，又是甜汤，还要指责她吃腐乳？
    这火气可不就是一步步累积上来了么。
    索性，一桌菜她一口没动，不甘示弱的顶回去，“做来做去，每道汤都是一个味道，菜也就这么几样，要吃你自己吃吧，热汤就别喊我了。”
    韦镇川脸色顿变，之后再没有过任何表达。
    一顿午饭，表面平静，实则暗流涌动。
    所有的矛盾只是暂时压下去了而已，但也因为这一顿午餐，苏瑶见识到了饮食上面的差距足以令人人艳羡的夫妻背地里过得是一塌糊涂，满地鸡毛。
    而苏瑶也有预感，等她离开之后，这两人又得爆发出一顿激烈争吵。
    ……
    午饭大家吃的都不痛快，饭后韦镇川自觉去厨房洗碗。
    程沁听着里面的水流声，想着饮食上的不合时宜和今天在苏瑶面前面子里子都丢光的事，索性也就吐槽开了。
    两人因戏生情，本是一段佳话，网友们也因为那部戏的原因对他们也是祝福居多。
    婚前还能蜜里调油，甜甜腻腻的，可一旦结了婚，什么都开始变了。
    “什么海誓山盟，什么对你好一辈子全是骗人的。”程沁吐槽道：“婚前的男人分外爱收拾自己，怎么帅怎么来，斯斯文文。”
    “婚后那叫一个大变样，脏衣服脏袜子从来不收，看起本子来都是废寝忘食，一熬就是大半夜，兴致来了还会半夜三更发神经病对着镜子琢磨角色。”
    “有时候我起夜经过的时候，都要被他吓了个半死……”
    类似的事情还有许多。
    而韦镇川看着稳重，其实是有那么一点大男子主义的，生活的方方面面会管着程沁，说起话来也太过直白，惹人伤心。
    次数多了两人开始争吵，再然后就是现在这幅样子了。
    程沁捏了一串提子慢慢吃着，分外懊恼的说：“反正还是单身保平安，这世上没有谁离不开谁。而且这个圈子里女演员和男演员的职业寿命是不一样的。”
    这一行就是这样的。
    男演员越老越吃香，路线规划的好了，完全可以从18岁演到60岁，再大年纪，只要你想，总归是能接到戏份的。
    没见着如今大爆的剧里面老戏骨扎堆，一沓接一沓么？
    女演员就不同了，黄金期也就是18到30岁，再往上就挺尴尬的。
    演少女么，容易被吐槽。
    演熟女么，没那种好本子，真以为人对你演技不挑吗？
    如今还是万能的玛丽苏当道。
    若是没结婚前，找程沁的本子一沓接一沓，可现在不一样了，结了婚的女演员基本上就被打上了已婚标签，如今是人家挑你的份。
    “所以你接这档综艺……”
    苏瑶语调微微拉长。
    程沁应的痛快，“对，我想接触更好一点的资源，你也看到了，韦镇川录完这综艺就得无缝进组，而我早在一年前就没接到过任何一个好本子。”
    凭什么结婚对男人的事业愈发有帮助，而女人就要忍受这样的不公平待遇？
    而且这一年的争吵，其实对两人来说也挺累的。
    所以早在录综艺的前不久他们就离了婚。
    说到后面，程沁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神逐渐绽放出不一样的光彩，野心十足，苏瑶哑口无言，却总觉得有点违和。
    当初那么浓烈的爱意促使二人在事业巅峰期结婚，仅仅是一年的时间就变成如今的样子？
    她想不通。
    程沁有些事也没细说，所以苏瑶后面也就没有继续追问。
    可能是临近大过年的，有点老乡见老乡的意思吧。
    程沁自己馋那一口腊肉，却又不好意思再和闹翻了的韦镇川多说些什么，于是主动邀约苏瑶留下来，教她几道菜，晚一点也没关系，大不了多玩玩么。
    反正都在京城。
    “那你们家附近有超市吗？不如晚上来个湘菜宴？”
    苏瑶朝程沁促狭的眨眨眼。
    后者眼睛闪亮亮的，毫不犹豫的就应了下来，“不如教我做几道菜吧？今年过年估计得在这过了，我可不想大过年的还吃不到一口满意的菜。”
    “好。”
    苏瑶痛快答应。
    旁边韦镇川听着有些羞愧，脑袋耷拉了下去，余光却一直落在程沁的身上，未曾挪动分毫。
    ……
    附近就有一个大型超市。
    下午三人出门，挑的晚上菜肴，节目组的工作人员也是第一次看见程沁如此热情的挽留一位飞行嘉宾，还主动学做菜了？
    他们就像是嗅到了血腥味的鲨鱼，拍的那叫一个尽心。
    程沁也是第一次有这个念头学做菜，在苏瑶的安利下，手机下了好几个app，全都是教做菜的，挑食材的时候自然也是紧着自己喜欢的来。
    馋了很久的酸萝卜、酸刀豆必须买，还有打包完好的酸藠头程沁看了也是馋的不行，连忙摸了两罐放进购物车里说：“苏瑶，你晚上教我做个酸萝卜炒腊肉吧？”
    “行。”苏瑶余光扫了眼酸藠头，提了一句：“藠头丝炒肥肠也挺好吃的，想吃吗？”
    程沁刚想答应，可随后像是想起什么味道似的脸色白了白，拢紧了外套，脑袋摇的飞快，“算了算了，那东西太难处理了，下次再跟你学吧。”
    “好，那剁椒鱼头想吃吗？”
    “唔，不是特别想。”
    “东安鸡？”
    “吃！”
    “再来一道羊肉汤怎么样。”
    “……要不换排骨汤吧，我有点想吃玉米排骨汤。”
    “可以，还有别的要求吗？”
    “没有没有，反正给我多放点辣椒就是了。”程沁眉开眼笑的点单，十分不争气的擦了擦嘴角，就一个要求，加辣加辣加辣！
    跟在她身后的韦镇川听的直皱眉，不得不出声提醒道：“沁沁，你胃不好，辣椒少吃一点，晚上胃痛又要一晚上睡不着了。”
    胃疼起来，是真要命的。
    韦镇川见过几次她胃疼到在床上打滚的情形，因为印象太过深刻，所以每次对于她吃辣颇有微词，味道重的也鲜少让她吃。
    没离婚前，那些烧烤啊、外卖他更是杜绝的。
    而每一次胃疼，韦镇川每次都要守着她，哄着她，一边用手暖着她的胃，还要一边说着故事，好好的照顾一宿才能过去。
    那时候的他们多甜蜜啊？
    雷雨天里，躲在温暖小窝里头相拥而眠。
    小雨天里，他们心照不宣的给对方挑一件保温内衬。
    艳阳天里，他们会挤在楼顶的摇篮里看书，听歌，讨论着书中剧情。微风拂过，妻子柔软的发梢扫过鼻尖，带着好闻的香味。
    淡淡的，是和他身上一样的味道。
    他曾以为这样的日子会慢慢度过五年，十年，三十年，直到他们离世的那天。
    可如今……
    韦镇川的眸色微暗，双手紧紧握成了圈。
    ……
    “关你什么事？”
    程沁丝毫没有注意到前夫的落寞神情，一口呛了回去莫名有点爽。她兴高采烈的挽着苏瑶的手臂挑东西，看着苏瑶轻车熟路的挑食材，那是打定主意要和她深交。
    别的不说，就凭她会做菜，又在京城，以后上门蹭饭还不容易？
    倒是苏瑶听着两人的对话忍不住做了个和事佬，“那就再来个家常菜豆豉排骨吧，微微辣，不吃辣的也不会太排斥。”
    “行叭。”
    程沁别别扭扭的答应了。
    韦镇川肉眼可见的振奋了几分，又碍于镜头，握着拳头在唇边笑了笑：他就知道，沁沁还是心软的。
    因为件小事，结账，拎东西全都是韦镇川来。
    一行人出了超市，就被旁边的热闹给吸引了去。
    临近过年了么，超市自然也是搞活动，外面堆满了特价产品，不远处还摆了一个台子，上面写着消费满几百就送赠品。
    “我们买了这么多东西，能换些什么啊？”程沁抬头望了望，拉着苏瑶道：“走走走，我们拿着购物小票去看看？”
    苏瑶无所谓，跟着她一并去凑热闹。
    看看手里的购物小票，看清了了换购规则，两人才发现能够换一桶新的菜籽油，就朝领赠品的活动台去了。
    不要白不要。
    免费领的才真香啊。
    程沁心里这般想着，把小票给过去的时候可高兴了，后头跟着的工作人员也将二人隔离了一个圈出来，几乎没人可以碰到他们。
    “瞎说！我这明明可以换一个电饭煲，你咋就睁眼说瞎话咧？”
    “这位先生，您给的小票已经撕过票口，所以是已经兑换过，是无效的啊。”
    “放屁，明明我才拿过来的。”
    “那不如我们调监控看看……”
    旁边的工作人员跟一老大爷耐心解释，声音有点大，光听着内容也大概明白了是后者贪小便宜，想多置换点物件。
    苏瑶和程沁看了一眼，就挪回了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