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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二四章 解救

      日益深重的愁绪让本就病痛缠身的杨坚很快就陷入了疾病带来的恶性循环中,围绕着大兴城的阴云也在这样的时间里越来越浓密,有一个所有人早就在思考却不敢说出口的问题重新盘踞在大隋朝廷的上空,只等着某一刻时机到来,便把长久埋在帝国深处的这个隐患彻底暴露出来。
    杨广一听说杨坚的病情急转直下,便立刻带着萧夜心赶回大兴皇宫,但得到的却是杨坚拒绝见他,包括杨勇和杨谅。
    杨谅想不明白为什么一向对自己宠爱有加的杨坚会在这种时候对自己闭门不见,恰好见杨广赶回来,他满腔的疑惑和不满便随即发泄到了杨广身上。
    “太子此时才回来,可是和母后聊得太投机了?”杨谅态度倨傲地问道。
    杨广对那扇大门后正在发生的事太过关心,所以他并没有要理会杨谅的挑衅。
    受尽追捧的汉王难以容忍杨广对自己的无视,阻拦道:“父皇已经说了,谁都不见。”
    杨广脸色阴沉,并没有给杨谅一个正眼,道:“让开。”
    向来在外表现得谦和温的杨广第一次用这种态度和口吻和杨谅说话,杨谅明显感觉到来自这位大隋储君的怒意,他有些怯了,尤其是不希望让里头的杨坚认为自己不懂礼数,所以悻悻地让开了。
    杨广正要进文思殿,杨坚身边的內侍将他拦了下来,恭顺道:“太子殿下见谅,陛下的旨意,说谁都不见。”
    杨广收敛起方才的阴鸷,对內侍客气道:“并非孤要抗旨,只是孤想知道,谁在里头照顾?”
    “陈贵人触怒龙颜,已经被送去了清风殿,陛下不愿意见其他人,都是奴婢在伺候。”內侍道。
    杨广不敢在此时触怒杨坚,只能带着萧夜心打道回府。
    裴元通已经将这几天发生的事一一禀告过,却没人能猜得出杨坚究竟在想什么。
    “除了皇后之外,陛下对宁远一向恩宠,突然将她打入冷宫,必定是出了什么要紧的事。”萧夜心道,“早知如此,我应该去见一见宁远的。”
    “现在也不晚。”杨广道,“父皇一反常态地连汉王都拒之门外,看来这次的事应该和汉王有关,你去见宁远的时候务必问清楚了。”
    于是在杨广的安排下,萧夜心连夜进宫,和宁远见了一面。
    宁远把和杨坚的对话都告诉了萧夜心,愧疚道:“是我听说太子殿下被遣去了皇陵,心里着急,所以才和陛下说了那些话,本以为可以让陛下对汉王多一分戒心,没成想却是这样。”
    “陛下龙心难测,你说的又是他最喜欢的小儿子,难免要生气。”萧夜心道,“我知道你是一片好意,眼下的情况并不算坏。”
    “对了,陛下的身体怎么样了?”见萧夜心摇头,宁远已经从她的神情里知道了情况,不由担心道,“陛下会不会有事?”
    “太医说要陛下好好静养,可是如今他身边连个照顾的人都没有,內侍纵然小心谨慎,到底不够贴心。”萧夜心见宁远又担心又着急,拉着她的手,安慰道,“知道你关心陛下,我会想办法尽快让你出去。”
    “陛下待我宽厚,这是我现在唯一能回报他的方式,请太子妃成全。”
    萧夜心赶忙拉住要跪求自己的宁远,道:“不必这样,我和殿下也不忍心让你一个人待在这冷冷清清的地方,总之,我会尽快让你回到陛下身边的。”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萧夜心这就离开了清风殿。
    回去的路上,萧夜心一直在思考如何破了这个局,毕竟现在没人能够探知道杨坚究竟在想什么,在这种三王汇集大兴,朝中局势微妙的情况下,杨坚每一刻不同的想法几乎都能对现状造成根本性的改变。她不愿意陷入这种难以控制的境地里,至少他们需要提前知道接下去可能会发生什么。
    这样想了一路,萧夜心回到太子府时已是深夜。杨广此时还没休息,点着香在等她回来。
    闻到那股提神醒脑的熏香,萧夜心顿时精神了,她却责怪杨广道:“夜都深了,殿下不好好休息,还点这种香做什么。”
    说着,萧夜心让幼焉把香炉拿了出去。
    杨广拉着萧夜心坐下,道:“往日我夜里办公,你怕自己睡着又不肯去休息,不就是点着这种香在一旁陪着我?今日你去做大事,我点着香等你回来,也安心一些。”
    一向镇定的杨广在面对杨坚如今这一反常态的举动面前也开始慌了,内心的猜测和惶恐让他需要靠这种方式才能获得短暂的安稳。
    萧夜心忽然想到了什么,灵光一闪,道:“或许有办法了。”
    清晨杨坚醒来时,闻到殿内弥漫的香气,那股淡雅悠然的味道混着隐约的檀香,让人感受到一丝庄严,对他来说更是熟悉。
    “伽罗。”杨坚对着虚空轻轻叫了一声。
    內侍听见声响立即上前,道:“陛下有何吩咐。”
    杨坚左顾右盼了一阵,才想起来他的皇后已经过世,这里不过熏着她曾经喜欢的香料。
    刚才还看来欣喜的神情瞬间在杨坚脸上消失,他神情落寞地坐着,没有说话。
    內侍等了一会儿,大着胆子问道:“陛下是不是饿了?是否需要奴婢去传早膳?”
    杨坚愣愣的,仿佛没有听见內侍的询问。
    这样又过来一会儿,外头传来了声响,杨坚有些期盼地抬头去看,问道:“是谁来了?是伽罗吗?”
    內侍立即去查看,稍后回来禀告道:“陛下,是太子殿下来向陛下请安了。”
    杨坚的失望显而易见,但內侍察觉到,他显然没有像昨天那样,听见是杨广就立刻暴露出烦躁,因此他又问道:“是否要传召太子殿下?”
    杨坚仍是坐着,耷拉着脑袋没有马上回话,之后才道:“去清风殿把陈贵人接出来,再让太子进来。”
    內侍依言照办。
    杨广进来给杨坚请安,面对杨坚依旧不甚高兴的眉眼,他比过去更加小心翼翼,道:“儿臣知道父皇是为了儿臣好,儿臣以后必定恪守本分,尽心公务,不敢再辜负父皇的期望。”
    “朕知道你这太子当得辛苦,又要理整,如今还要思念你的母后,心里对朕也是怨怼,是不是?”
    杨广跪下道:“儿臣不敢。”
    “究竟敢不敢你自己心里清楚得很,这套虚的说给别人听或许还有人信,说给朕听……”这香气让杨坚想起了独孤,也让他想起杨广是独孤最喜爱的儿子,所以接下去那些显得生份的话,杨坚咽了回去,稍稍温和了一些,道,“既然让你当这个太子,你就好好地当下去。你母后临终时叮嘱你的那些话,你也都记着,若是违背了,将来朕看你有何面目去见你母后。”
    杨广叩首道:“儿臣不敢忘记母后嘱托,更不敢辜负父皇的信任,儿臣终日惶惶,便是担心自己力有不逮,让父皇失望。”
    杨坚冷笑一声,这就打发了杨广离开。
    不久后,宁远到来,杨坚看着她,这柔柔弱弱的模样当真和独孤大相径庭,正是他无法从独孤身上获得的感受。或许是病着,人就格外脆弱,也或者是真的老了,内心不再如过去坚硬,杨坚终究还是朝宁远招了招手,道:“过来。”
    宁远坐去杨坚身边,始终低着头。
    杨坚见宁远可怜,心里到底怜爱她,提醒道:“你在朕身边的时候不短,应该知道朕的喜好。”
    宁远点头道:“妾身明白。”
    “朕自己也明白。”杨坚自嘲了一句,拉着宁远的手,道,“朕是真的老了,人也变了,如今皇后走了,朕身边还能留下的人也不多了。往后你就照顾朕,也算是给朕做个伴。”
    “妾身不敢妄想,只想尽心服侍陛下,待陛下龙日早日康复。”
    杨广发现宁远说着就哭了起来,他心疼道:“你怎么哭了?”
    宁远擦去眼泪,道:“妾身愚笨,唯恐日后再惹怒了陛下。”
    “朕知道你不是乱说是非的人,当日的话说出来也是情有可原。不过事情既然过去了,以后断不可再提,你是朕的妃子,没人敢欺负你的。”杨坚温柔道。
    宁远点头,一双尚且湿润的眸子看着杨坚,道:“陛下对妾身关爱至此,妾身无以为报,愿日日为陛下诵经祈福。”
    说到这经书佛法,杨坚便又想起了独孤,一旦想起逝者,内心的空虚和除了独孤无人可以替代的孤独便占据了杨坚的内心,他有些烦躁,道:“诵经就不必了,你好生留在朕的身边就是。”
    宁远跪在杨坚面前谢恩道:“妾身知道了,从今往后必定专心侍奉陛下,以报答陛下多年垂爱之情。”
    他心心念念的独孤从来不会说这样服软的话,数十年来未曾从结发妻子身上得到的该属于男子的满足总是只能从别人身上获得。杨坚的心情因此复杂起来,对独孤的想念里,也就因此夹杂了一丝怨怼,倘若他的妻子有过偶尔的服软,那么他们的婚姻必定比现实要幸福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