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节
九公主面上的笑越发灿烂,只是那双可爱的杏眼却是不由自主通红了起来,她泪流满面,声音却是带着笑意:“我喜欢大皇姐这么叫我。”
她抹了一把眼泪,定定地望着她:“我从有记忆开始,就一直在被人欺负。在宫里的时候被娘亲鞭打,在宫外的时候被其他姐妹欺负。”
“我以为我这一辈子就只能这样过下来……大皇姐是唯一一个愿意为我说话的人。”
她眼睛亮晶晶,又带着些水汽,让人一看就心头发软。
她眼睛有些飘忽,似乎是在回忆那一日的场景,片刻后,笃定地说:“那一日,大皇姐穿着一身红衣!迎着阳光走来,就像天使一般!”她甜甜一笑:“我从未见过大皇姐那样好看的人!”
谢令从心里一酸,差点有些不敢直视她真挚的视线——
那一日的场景,在谢令从记忆中,也只有那么一点点浅浅的痕迹,但在她的脑海中却是记忆深刻。
“大皇姐跟我说,我是公主,同四姐姐也不差什么。”她歪着脑袋,回忆起那一日的事情,脸上带着满足的笑。
就因为那一句话,她那一日晚上,竟是头一次鼓起了勇气,反抗了王昭仪。
哪怕下场时那般惨烈。
谢令从手指微动,哑着声道:“你很好。”
九公主腼腆一笑,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她沉默片刻,又道:“娘亲那一日刺杀父皇之事,大皇姐应该有怀疑过我吧。”
谢令从信重一震,猛地抬起头看着她,就见她笑意盈盈,坦率道:“没错,那的确是我唆使的。”
“我事先知道父皇喜爱到御花园中散步,就暗示她将自己的贴身荷包丢在那里,等父皇来了吸引他的注意力。”
“也是我暗示她趁着父皇不注意去取父皇的性命,她恨父皇狠得要死,却又是个蠢的,没多思考,就按照我的想法去做了。”
“也是我故意在父皇面前露出满身的鞭痕,让他知道娘亲平日里是个什么角色——而我,是无辜的,父皇为了自己的名声,哪怕处决了娘亲,也不会对我动手。”
谢令从深吸一口气,看着她娇俏天真的面庞,忽然有些无法直视。九公主却是毫不在意,她看着她,笑道:“大皇姐想知道为什么是吗?”
谢令从沉默片刻,点点头。
九公主“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看着谢令从的目光满是温柔:“因为我想见大皇姐啊~”
“我想以后都能见到大皇姐,我想不被欺负、不被打骂,想堂堂正正地站在大皇姐面前——”
“她就是一个疯子,我没办法。”
“所以,我只能这么做。”
“所以,在她死了之后,长宁侯找上门要挟我,要我做那些对你、对皇后娘娘不利的事情,我才会答应。”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肥章出来啦~
一不留神又写超了
第69章
王昭仪出事没过几日, 长宁侯就进了宫寻到了她,因着大公主的缘故,他进出后宫倒也便宜。只不过大多时候他都是去昭阳宫或者皇后的结果去寻公主, 鲜少去别的宫殿。是以九公主在御花园第一眼见到他的时候, 还惊讶了好一会。
两人的初见普普通通,彼此打过招呼之后就分开, 九公主也没把他放在心上, 对他的印象只有大皇姐驸马这一个身份。
可谁曾想,一次过后就是第二次,第三次,接连几次都在御花园中碰见他, 九公主就察觉到不对。果然接下来的日子里,长宁侯每每见到她都会给她带一些新奇有趣的小玩意儿,说些暧昧不清的话逗她开心, 最后,竟是知道王昭仪那件事是她策划的!
先是打一棍子,用他知道她的所作所为威胁她;后又用甜枣麻痹她,言语之中皆是对她的同情与心疼。
说实话, 若是长宁侯出现地再早一点、在她备受王昭仪责骂打压、在她还没有遇见大皇姐前出现, 九公主毫无疑问会被他俘获。但是他出现在她身边的时候, 是她设计杀了自己的母妃、见到了大皇姐之后——
所以, 九公主对长宁侯的所作所为都采取放任态度,就是担心他以后若是对大皇姐不利, 她也能事先知道。
长宁侯进宫的次数不多, 但对她,可谓是“用心无比”,若是寻常这个年纪的不经事的女孩, 怕是真的要被他牵着鼻子转了。但九公主不是,她一直保持着冷眼旁观的态度,静静地等待长宁侯需要用到她的时候。
这个时候来的不算晚,在春猎即将开始之前,长宁侯又进了一次宫,这一次,是带着任务来的。
他拿来了一种粉,让她趁皇帝不注意撒到皇帝的身上,这个粉可以吸引猛兽近身,届时可以趁机要了皇帝的命。
九公主答应了,对她来说,只要不伤害大皇姐,怎么样都行。更何况,她素来敏感,明显能看出来父皇和大皇姐之间的关系并没有传闻中的那么好。
她趁着去皇后宫中请安的机会将药粉洒在在皇后宫中用膳的皇帝身上,静静地等着皇帝出事的消息到来。
一切都如九公主所料,皇帝在春猎时受了伤,不过不是猛兽的伤,而是刺客的伤;幕后凶手也不是她,而是把沈家牵扯了进来。
九公主那一次头一次感到后悔,她后悔事先没有问清楚就同意为长宁侯做事,结果差点牵连到了大皇姐。好在皇帝并没有要做什么的倾向,九公主这才放下了心。
谁知她正在细细琢磨如何应对长宁侯时,长宁侯又找了过来。
这一次,是堂而皇之的要求毒杀皇帝,嫁祸给沈家。
长宁侯温声言语、深情款款的模样的确很能够骗人,若不是九公主心心念念着大公主,怕也是要被他所蒙蔽。
长宁侯的计划十分完善,是彻彻底底把他自己摘了出来,把屎帽子都扣在沈家的头上。九公主佯装犹豫一番,假装念在与他的感情份上答应了下来。
接着,她就开始布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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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令从是被九公主推着离开的,临走之前,九公主笑得灿烂,声音欢快:“大皇姐快些走吧,被父皇知道了你在我这里那么长时间怕是要责怪你!”她将她推出门,看着她,歪着脑袋,十分神秘地笑道:“我为大皇姐准备了个惊喜哦~”
谢令从一直有些心神不宁,她总觉得似乎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一路失魂落魄地回到昭阳宫后,原本以为她见了九公主怕是躲不过同皇帝解释一番,谁曾想得到的不是皇帝传召的消息,而是九公主服毒自杀的消息。
谢令从正在喝茶,闻言“啪嗒”一声,杯盏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她呆呆的坐在原地,只觉得浑身发寒。
——方才还跟她有说有笑、要给她一个惊喜的小姑娘,现在,没了?
她神情呆愣,连乾清宫太监前来通报说下毒的幕后真凶正是那吃的消息都没听到。
“公主……”敛春站在身后,担忧地看着她。
谢令从纤长的手指慢慢紧握,她抬头,看着敛春,艰难开口道:“书儿她……”
敛春别眼,有些不忍直视:“……公主,您节哀!”
谢令从深吸一口气,猛地站起身子。
“公主?”敛春疑惑唤道。
谢令从沉着脸,“去长宁侯府。”
敛春虽然疑惑,但也赶紧派人跟上,今大人这些时日一直在忙,敛春看着谢令从那样子说不找事她都不信,只能急急忙忙让赵策跟上。
一路匆忙出了宫,等到了长宁侯府,管家见到的就是大公主一行人声势浩大的走进来的场景……瞧着,来者不善。
他心里咯噔一声,连忙派人去通知侯爷和太夫人。
谢令从走到花园的时候,就见长宁侯迎面走了过来,脸上挂着一贯温和的笑:“公主——”
“啪!”
周围一片寂静,管家落后一步看着毫不留情地落在长宁侯脸上的那一巴掌,暗暗叫糟。
萧琞一手捂着脸,一边慢慢抬起头,眸光沉沉,嗓音却是凉凉的:“公主这是做什么?”
谢令从神色一派冰冷,没顾他说的话,只道:“把他的腿,给本宫打断!”
萧琞眉宇骤然一凌,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赵策一手摁了下去,“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他狠狠地抬起头,看着站在他面前俯视着她的谢令从,见她朱唇轻启,冷冷道:“打!”
赵策最是听她的话,哪怕此番毫无缘由也不会违背她的命令,当即抄起一根不知从哪拿来的棍子扬手一挥,狠狠落下。
萧琞身子一个踉跄,闷哼一声,差点趴在地上,他抬起头,死死地盯着她,却见谢令从慢慢蹲下身子,手上覆着一张丝帕,而后,隔着那丝帕,捏着他的下巴,迫使他抬起头:
“萧琞,父皇还没死呢,本宫还是这大启的公主。”
“今儿个本宫就是要把你腿打断,你又能如何?”
第70章
“打!”
一声令下, 粗实的木棍一下又一下地在落在萧琞的腿弯处,他双手紧握,就连一贯保持的风姿也维持不住, 狼狈地趴在地上喘着粗气。
他抬头, 眸光阴鸷,仿若毒蛇一般死死地盯着谢令从, 一朝寻着了机会, 就会狠狠的扑上来要你一口!
就是这种感觉。
萧琞仿佛回到了幼年时,他还是那个出身卑微的世子,在外面时时刻刻都被人欺负,他们把他压在地上, 逼他学狗叫;用力地推搡他,把他推入寒冬的莲花池中;心情不好的时候就聚众殴打他,发泄心中的不满——
但这些事, 老长宁侯从来不会管。萧琞只能自己一个人受着,默默承担着。直到遇见大公主,被她撞见他被人欺负之后,那些人就好像担心大公主会找他们麻烦一般, 再也没来欺负他过。
在他心里, 逆光而来的大公主就像是一道光, 他不能爬上去, 就只能把她拉下来,让她只能跟自己一样待在那阴暗的地方。
——让一道光, 匍匐于自己身下。
可现在, 早已位高权重的长宁侯却被迫跪在坚硬的石板上,卑微地,能够让人一手碾死。
而罪魁祸首, 则是多少年如一日般的,高高在上,沐着光风,尊贵异常。
太夫人得到管家的传话几乎是马不停蹄的赶过来,还没站稳就看到这种场面,她呼吸一窒,尖声叫道:“干什么?干什么?这是反了不成?还不给我住手?住手!”
可在这儿守着的都是谢令从的人,又有谁会听她的话?
任她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到处乱转,赵策手中的棍子仍旧是高高举起重重落下,她尖叫着让周围的侍从去把赵策拉开,可谢令存身边的侍卫也不是吃干饭的,两相对峙之下,偌大的花园里只能听到萧琞痛苦的闷哼声。
太夫人着实害怕萧琞真的被打断一条腿,纠结半天还是走到谢令从身边讪讪道:“公主,这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侯爷这……”
“嫂嫂……”萧琬跟着太夫人赶过来,也是情不自禁地开口。
她神色焦急,关心之情展露无疑。
谢令从神色淡淡:“没误会。”
她看着眸光阴鸷的萧琞,又看了眼难掩但担忧之色的太夫人,忽地展颜一笑:“既然太夫人也在这儿,那有些话,就择日不如撞日,现在说了吧。”
她低头,看着萧琞,“说来也是巧了,本宫也是刚得到消息,就第一时间赶来告诉侯爷了,侯爷可得认真听着。”她朱唇轻启,后面那四个字一字一顿,无比清晰地念出来,让萧琞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敛春不知从哪搬了张凳子过来,放在谢令从身后;谢令从慢悠悠坐下,旁边还有敛夏轻轻地打着扇,与萧琞的狼狈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她轻笑道:“侯爷可知当年苏姨娘是怎么死的?”
苏姨娘,就是萧琞的生母。
萧琞眸光微动,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太夫人一声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