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少来了！”陆枝根本不信，“当时我眼睁睁看着你从门口出来，那个惊恐表情我记得清清楚楚！”
    陆斯羽正眼看她，手里冒了汗。
    当时她看见王玥将哮喘的药丢进垃圾桶后，阿姨倒在地上捂着胸口，最后的面容正面朝着她，仿佛看到了她在门外一样。
    当时的陆斯羽十分害怕，便飞快跑开，迎面撞上了陆枝。
    两个在陆家同样没有朋友的人行走的路径总是出奇一致，陆枝见她慌里慌张，便留了心眼。
    陆斯羽离开后，陆枝便看见了后来所有的经过。
    她的父亲陆承山拿着抱枕，死死捂住地上无助的女人，王玥在一旁紧紧盯着。
    而地上躺着的女人的手在空中无力地挥动几下，很快就没了生息。
    那个高傲的陆家夫人，总是笑着对待所有人的女人，在此刻自尊被任意践踏，死亡离她那么近，又那么可怖。
    “你少听老宅那些人的谣言！你明明知道他们都判不得我好，现在是要拉着我共沉沦吗？”陆斯羽拼死弥补，始终不肯松口。
    回忆在脑海里越来越清晰，陆枝觉得自己不能再这样自欺欺人。
    “陆斯羽！你记住我接下来所有的话！不管你妈到底有没有精神病，都别让她再掺和这件事！最好，周一！也就是明天，庭审结束前，都把她关在精神病院里，哪都不要去！”陆枝瞪大眼睛，语气激烈，“不然，我们就一起玩儿完！”
    “喂！你凭什么命令我！”陆斯羽站在原地，擞了擞身子，觉得陆枝有些疯魔。
    但冥冥之中，好像又有什么要发生似的。
    -
    自从那条原创微博被删掉之后，苏玖的微博就再也没有停歇过。
    营销号像找到了流量密码，开始对于苏玖删除微博的原因大加揣测。
    #是不是苏小姐蓄意逃跑却被陆总逮了回来，然后苏小姐开始利用网络造势！#
    #我来接！之后陆总一声令下封锁全网！不允许任何人再讨论他的女人！#
    #给各位大佬递笔！您请您请！#
    苏玖知道自己不能再给这些‘热心网友’任何动作，便没再理会。
    今天开庭，她作为旁听的身份参加。
    宋森作为和陆代表坐在了原告的位置上，而陆津舟坐在旁听席，苏玖的身边。
    整个过程异常顺利，只有刚出院没几天的陆承山整个人都坐立难安，后面备了救护车和医生，生怕陆承山一个没注意就栽了过去。
    随后传了证人上场，陆枝欣然出席，但是是作为原告的证人。
    陆承山看到她之后便激动地站起来，后面的人随即将他按在椅子上坐好。
    陆枝发表完证词之后，没有急着退离，反而清了清嗓子，“法官大人，我还有一件事情要说。我要揭发五年前我的父亲陆承山蓄意谋害赵淑杰女士一事。”
    在场哗然，苏玖也是如此。
    不知道五年前独自在国外的陆津舟是怎么撑过去的，他只是在国外上了大学，回来之后，陆家就变了天。
    当时，赵淑杰死后，死因猜测纷纷，为了维护陆家脸面，宣告死亡是因为严重的哮喘。
    而王玥因此成功上位，将捞到的所有股份与陆承山平分，之后凭借于此才能在陆家安稳生活。
    陆津舟曾经跟自己说过，他可以理解当周围都是伪善之人的时候，被背刺的心理感受。
    苏玖那时不懂，只知道他应该是为了安慰自己。
    直至此刻，苏玖才意识到，她的所有悲哀陆津舟都能感知到。
    他们好像是一类人，都在经过世事的折磨而艰难存活。
    而幸好，她撑到了现在，遇到了陆津舟。
    ……
    苏玖呆呆望向一旁的男人，陆津舟只是淡淡地看着陆枝的方向，没有什么反应，就好像与他无关似的。
    但苏玖却能看到他眼底微乎其微的一丝丝变化，她握住陆津舟的手。
    陆津舟下意识回握，十指紧扣之下，他察觉到她的动作，转过头来看她，淡笑了一下。
    “我并没有作虚假陈述。”陆枝拿出一个u盘，“这个u盘里有我拍下的视频。”
    很快有人将证物拿走，但此次庭审的内容仅限于陆承山多次转移和陆财产，陆枝另外提及的事情暂时还不能判定。
    庭审结束后，所有人离场。
    观众席的陆斯羽飞奔出门寻找陆枝的身影。
    陆斯羽：“陆枝，你那个u盘的东西是真的吗？”
    “陆斯羽，交上法庭的东西，能有假的吗？”陆枝并不打算跟她作过多的交谈。
    “为什么不跟我商量？”陆斯羽堵住她离开的路。
    “跟你有什么关系，我爸罪有应得，犯不上你过来瞎指挥。”陆枝即刻离开，不留任何情面。
    -
    本以为陆承山还会继续硬撑，但没想到庭审结束之后他就认罪了。
    于是乎，判决也来得很快，一顿牢狱之灾是没得跑了。
    所有的事情终于圆满解决，苏玖也得以好好休年假。
    她安排了个僻静的小地方让刘华去住了一段日子，最近的事情实在太多太乱，她妈的确需要一段时间来修养修养。
    除夕那晚，苏玖在酒馆的工作小群里发了条消息。
    【苏玖：有没有人想跟我一起跨年的呀！】
    【小河：姐姐新年快乐！等我过几天回去，给你带土特产。】
    【陆枝：……新年快乐。】
    陆斯羽倒是没消息，苏玖也没怎么注意。
    外面的夜晚，烟花徐徐升空，爆开的刹那瞬间照亮整间酒馆。
    苏玖将petrus打开，倒入酒杯。
    其实这一瓶petrus又有什么好的呢，不过是一些以往岁月的象征。
    但所有事情不都是在跟着人变化吗？
    苏玖不喜欢特别臃肿的衣服，尤其是在冬天。
    所以每次都会把暖气开得很足，以至于穿得再薄都不会感觉到冷。
    酒馆内播放着richard??clayderman的lyphard melodie，苏玖手握着酒杯跟随节奏起舞。
    她光脚踩在地上，红裙裙摆肆意飘扬。
    外面焰花璀璨，酒馆内，佳人翩翩。
    陆津舟进来时见到的就是这么一副美如画的光景，他莞尔，走了几步搂过苏玖的腰。
    苏玖只是短暂的惊讶，很快便笑了，“你怎么来了？”
    “除夕了，陪你一起迎接我们新的一年。”陆津舟在她唇上轻吻。
    不得不说，这男人说起情话来特别有情调，总能将平淡不过的话变了样儿说出来。
    “纯纯好像在国外办了婚礼，在小岛上。”苏玖开口，有些感慨。
    陆津舟闷闷应了一声，没什么兴趣的样子。
    “她跟我吐槽唐季未免也太抠了，就送了个小岛给她。”苏玖笑笑，“不过我倒是不怎么喜欢，我只希望，我们彼此相爱，这就足够了。”
    说到这里，陆津舟终于有了些反应。
    他不动声色地捏了一把苏玖的腰，搞得她有些痒，“喂，你怎么不说话？”
    “苏玖。”陆津舟将她的腰往自己这边送了送，“你接吻的时候能不能专心一点，不要提别的人？”
    “我只是想起来——唔……”苏玖后面的话被他强硬的吻硬生生逼了回去。
    苏玖被吻得头脑发昏，实在搞不清楚男人之间那些猝不及防的醋意到底是哪里来的。
    这个吻漫长又缠绵，苏玖只觉得窗外的那些烟花开始在脑子里炸开。
    她有些缺氧，身子开始发软，有些瘫倒在男人怀里。
    陆津舟轻笑，用指腹磨挲她微微发红的眼角，“怎么总是穿得这么薄？还光着脚？”
    “吃干抹净了就知道关心我啦？”苏玖的脚轻轻踢了踢男人的小腿，为自己愤愤不平。
    每次这种时候她的脑子里就能迅速回忆起一些困窘，比如那个时候有一对夫妻来酒馆闹事，居然把陆津舟当成了老板，对她的好言好语一点都不在意。
    苏玖想起这茬儿，心里又觉得委屈，“怎么啦？我是酒馆的老板，时时刻刻代表了[微醺]的脸面，我就要穿得招摇一些，让别人看看谁才是酒馆的老板！”
    “嗯你是。”陆津舟应付一句，欲望再次落到她的唇角。
    陆津舟抱着她，缓缓走到墙壁上的灯光开关处。
    吻落下来的时候，‘啪嗒——’一声，酒馆内的灯灭了。
    苏玖只能看到男人的面容在窗外的烟花下若隐若现，捉摸不透但又令人着迷。
    她仿佛再次被催眠，焰火声音恍若消失，耳边只剩下男人的轻喘，“苏玖，你这里的监控……关了吗？”
    “嗯……好久没开了。”苏玖的手抚过他胸膛往上滑，带着急切，感受到嘴角的濡湿和男人身体的滚烫。
    “那我去关门？”陆津舟的眼神晦暗不明，声线也比往常低沉了几分。
    “哦好。”苏玖没心思去想男人话里的意思，跟着应。
    但怀抱刚刚脱离，就听到门口有一个声音——
    “老板姐姐！我来陪你跨年啦！”
    苏玖的理智被瞬间拉回，她把灯打开，看见了陆斯羽拉着行李箱站在门口。
    “你这里还招人……吗？”陆斯羽的声音越来越低。
    灯光很快大亮，她终于看清了屋内的两个人，以及她家老板姐姐唇上已经糊掉了的口红。
    苏玖没了话，她看了一眼陆津舟，他坐在她刚才落座的位子，喝了一口她还未喝完的红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