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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4节

      穆家人造反之后,穆惜柔自知穆家人这一次再也没有活路,可她仍是爱着穆峰,她愿意用自己的性命和自由换穆峰一命。同宣沛做交易没那么简答,可是穆惜柔还是想要做。
    明月也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宣沛对穆惜柔格外的仁慈和照顾,好似给了她许多机会。宣沛的心有多狠手有多辣明月是见识过的,对穆惜柔好总归是有什么特别的原因。
    “多谢陛下成全,可是不必。”穆惜柔道:“只希望陛下留我大哥一条性命。”
    “朕不是不讲道理之人,”宣沛笑了笑:“你替朕做了这么多事,朕的交易还是说话算话。不过你想好了,你的那位好大哥自你入宫之中可曾有一次进宫问候过你,穆家造反,他不可能不知,明知你还在宫中,却不救你,知道留下你必然成为罪魁祸首,也是没有一丝要救你的意思。穆惜柔,朕可以告诉你,在你眼中,穆家或许全家皆恶,唯有他一人良善,但是很可惜,在朕的眼中,他和穆家是一丘之貉。你眼中的善,不过是他想要让你看到的善罢了。”
    穆惜柔很聪明,她没有与宣离直接反驳,只是静静地盯着地上来表达自己的坚持。宣沛想了想,便笑了:“罢了,朕说了千百遍你都不理解,不如让你亲自见他一面。”
    穆惜柔猛地抬起头,宣沛对明月使了个眼色,明月走到穆惜柔身边,飞快点了她的穴道,将她送到屏风后,扶着她站在一边,很快,就有人押着一名男子走到了殿中。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穆峰。
    “穆大郎,”宣沛还是那副玩世不恭的语气,笑道:“好久不见啊。”
    穆峰在朝中也属于年少有为的那一拨年轻的小官,这样的年轻人因为在日后可能有无限前途,所以即便现在看着并不起眼,却是众人眼中十分重要的人。宣沛和这人也不是没有见过,不过大约在穆峰眼中,宣沛还不足以让他投诚,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穆峰也不会放在眼里。
    可是如今穆峰已经成为阶下囚,宣沛却从一个废物皇子变成了人上人,他抬起头来,那座位上的少年气度斐然,非但没有压不住那一身龙袍,反而是龙袍衬得他深不可测。他今日就这般被捉到,此生断没有再飞黄腾达的可能了。
    “不必担心,朕今日找你来只是为了问你一件事情,听说你与穆昭仪感情甚好?”宣沛问。
    穆峰先是一愣,随即似乎想到了什么,面上露出了一丝笑容:“哦,那个女人,那女人可是个野种,听说后来成了殿下的人。没想到殿下这般年少,也有了她这样的入幕之宾。没错,她是对我一往情深,可我们穆家从不收野种,这种来路不正的女人,也就是玩玩罢了。本来送她来宫中,也是看得起她才让她当棋子,不曾想这个贱人却和别人里通外合,果真是有她娘的风范,荡妇!”他往地上啐了一口痰。
    这穆峰也是个好汉了,明知道自己难逃一死,索性连求饶的话也不说,想着这少年皇帝既然和穆惜柔有一腿,说这些话出来恶心恶习他也好。所以故意说得粗俗无比,当然,也是真实的。
    宣沛没什么特别的表情,甚至还是噙着一丝笑意,屏风后,穆惜柔被明月点了穴道动弹不得,可是眼睛瞪得很大,滚烫的眼泪从眼睛里大滴大滴的掉下来。明月在心中叹息一声,这女子平日里冷的像块冰,此刻却露出如此伤心欲绝的表情,也当是伤得很了。毕竟一直以来支撑她在宫中这样凉薄的地方生活下去的,就是穆峰。而如今她才知道自己在穆峰眼中草芥都不如,所有的支撑一夕之间全部倒塌,自然是受不了了。
    “哦,原来你拿她当荡妇,可她对你可是很好哪。”宣沛疑惑道:“怎么,朕原想还看在她的面子上放你一条生路,如今看来,你也是不屑的了。”他拍了拍手,明月解开穆惜柔的穴道,穆惜柔飞快的抹了把脸上的眼泪,她的手还有些颤抖,可她愣是自己掐了自己掌心一把,面色一下子又变得冷冰起来。
    他走了出去。
    穆峰一愣,明月跟着走了出去。穆惜柔知道这是宣沛故意给她看的,她不明白宣沛这是什么意思。若是她不知道这一切,大约还是可以和从前一样怀揣着美好的希望让穆峰活下去。可知道了真相之后,以她爱憎分明的性子,势必是只能当穆峰是仇人了。
    没有一个女人会对对自己只有利用之心的男人没有仇恨,即使爱过。
    她冷冷一笑,犹如冰芙蓉绽开般有种寒丽,她道:“那真多谢大哥如此待我了。”
    穆峰一愣,看到穆惜柔的一刹那,他竟然有些害怕。这个女子爱慕他是许久之前他就知道的事情,所以他利用了他的爱慕之心。穆惜柔在穆府中地位低下,只要稍稍对她好一点,她就会对人死心塌地。穆峰一直在利用她,让她进宫也好,得宠皇帝也罢,都不过是利用。一个利用的棋子,他从来没放在心上过,此刻看见穆惜柔出现,那双眼睛似乎毫无感情,却令他陌生的突然有些害怕。
    “穆昭仪,”宣沛懒洋洋的笑了:“朕曾经答应许你一个愿望,现在你说吧。要放了你大哥吗?”
    穆峰心中一惊,他不相信宣沛有那么好心会放了他,可若是从前,穆惜柔就是拼尽力气也会保他的,如今的话……。他心中有些不安。
    “陛下仁慈,只是臣妾岂能妄以朝政。拼着从前从陛下嘴里得来的一个承诺,倒是希望陛下能答应臣妾一事。”穆惜柔道。
    “你说。”
    “穆家跟着反王造反,理应罪无可赦,诛灭九族,可臣妾所知穆家大郎对穆家极为重要,倒不如以他为饵,将他吊在城楼门下活活干死,穆家来救,可一网打尽,穆家不救,可杀鸡儆猴。至于穆家全府上下,罪大恶极,自该老老小小,做万箭穿心,千刀万剐之刑。”穆惜柔一字一顿道。
    穆峰倒吸一口凉气,万万没想到这一番话竟是出自穆惜柔之口,他知道穆家对穆惜柔不好,可穆惜柔到最后还是为了穆家进宫,为何竟说出如此毒辣之话。活活吊死在城门口,想想就不寒而栗,而她还想借此将穆家一网打尽。这女人,好狠的心!
    “穆昭仪果真聪慧,难怪父皇当初最喜欢你了。”宣沛却是赞叹道:“朕也觉得甚好,这就去拟旨,就找你说的办吧。”
    穆峰只觉得背后一凉,他道:“妹妹,妹妹你忘记了哥哥从前是怎么对你的吗?当初你被欺负,是哥哥在保护你。刚才那都是气话,你不会如此无情的对不对?妹妹!”
    穆惜柔冷淡的看着他,目光中似乎有水花飞快一闪,然而很快的就只剩下凉薄的冷意:“穆家少爷,我没有哥哥,我生自乡野山村,父母不详,你的妹妹是谁?或许早就死了吧。”
    宣沛沉声喝道:“带走!”穆峰便惨叫着被人拖走了。
    殿中恢复了一片寂静,穆惜柔重新跪下来,她的神情十足平静,只是掌心已经开始渗出血了。
    她道:“求陛下准允臣妾出家修行,青灯古佛了却余生。”
    宣沛深深看了她一眼,道:“准。”
    穆惜柔磕头谢过,这才离去。待穆惜柔走后,明月忍不住问宣沛:“陛下为何要那样做?”
    让穆惜柔亲眼看着自己引以为傲的哥哥爱人其实是这样一副脸孔,让她虽然保全了一条性命却从此失去了活下去的勇气,对生活灰心。明月以为宣沛对穆惜柔是不同的,所以才这般照顾,可这样看来,却又好像是单纯的让穆惜柔清醒,而不顾这其中可能造成的结局。为什么?
    为什么?宣离淡淡道:“她总会想明白的。”
    长痛不如短痛,穆惜柔的遭遇总是让他想到另一个人,那个人却没有穆惜柔这一世的好脾气,被当做棋子的宿命,最后付出了生命的代价。每每看到穆惜柔,就好像看到那个人。就算是因为想同的遭遇而引起他的注意,他也不会让有些事情再发生一遍。
    有些傻子做一次就行了,有些人,看错一次也就够了。
    ------题外话------
    我挺喜欢穆惜柔妹子的qaq
    第二百五十八章 临盆
    大锦朝的这个苦夏,过的分外漫长。因为战火的波及,倒似变成了一堆炎热的沙漠,了无生机。宣离的人终于退出了京城,至了城门边缘,到底是寡不敌众。那宣沛的手下不乏武将,老有将军府赵光父子四人和,年轻又骁勇善战的战神蒋信之,文有林尉柳敏之流,武有萧韶数十万锦衣卫。宣离的人节节败退,这其中蒋信之和萧韶的锦衣卫势头尤其凶猛,几乎如秋风扫落叶一般残暴无理,有时候对上落单的宣离的军队,分明是旗鼓相当的人数,有时候甚至远远不及,到了最后,也几乎成了单方面的屠杀。
    萧韶从来都是把杀手的习惯带到战场上的,敌人在锦衣卫们的眼中并不能称为敌人,只能成为猎物,于是屠戮就成了本能。所有人都知道蒋信之和萧韶如此疯狂地原因是什么,因为宣离掳走了蒋阮,并且害死了她。
    宣离当初甘于做这个决定,大约也是因为有蒋阮在手中才如此有肆无恐。只要锦衣卫不出面,宣沛的人自然只能与他打成平手。谁知道元川的最后一处计谋,竟是将他也算计了进去,于是和萧韶彻底成为死仇,而和锦衣卫作对的人,在世上行走,本就会平白多几分艰难。
    加之朝中有宣沛坐镇,处事井井有条,便是那些还有些站不定位置,起初在夺嫡之争中存了侥幸心理的臣子,也都被宣沛一一安排处置了。宣沛大力扶持心的臣子,其中不乏起初就跟了自己的心腹,他赏罚分明,而一番秋后算账的行为也让诸位臣子意识到,这个少年天子并非省油的灯,朝堂众人的一举一动早在许久之前就被他看在眼里,不过从前都只是按捺不动罢了。
    只是即便战事再如何激烈,捷报传的再如何频繁。当事人,无论是皇帝还是将军府,蒋信之还是萧韶,俱是神情没有一丝喜悦。尤其是萧韶,每日冷冰冰的做事,冷冰冰的吃饭,竟是比从前还要性子冷漠的多,好似天下万物,没有什么是可以映照在他眼中的一般。
    “还没有消息吗?”林管家,现在应当是朝廷新臣,林尉远远望了一眼站在院子中凉亭中不知道在想什么的萧韶,问身边人道。
    齐风摇了摇头,这些日子,萧韶从来没有放弃寻找过蒋阮的下落。每一处的锦衣卫都接到通知,可是这样大规模的寻找都没有结果,本就或许意味着什么。萧韶是个冷静理智的人,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可是他就坚持的认为蒋阮没有死。当初锦衣卫们想在那间被火烧毁的寺庙中找一些灰烬,替蒋阮立个衣冠冢,被萧韶看见之后,怒不可遏,竟是径自将那衣冠冢劈成碎片,再狠狠地惩罚了那些自作主张的锦衣卫,自此,谁都不敢在萧韶面前提起蒋阮下落几个字了。
    慧极必伤,情深不寿,萧韶既然要坚持这个愿望,他们又能怎么办呢?只是要一个人守着无望的希望,大抵是旁人看的有些伤感罢了。
    林尉也叹了口气,道:“走吧。”正要离开,却瞧见锦二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神情竟是十分激动地模样,举着个什么东西,连轻功也不顾了,跑的仓促,嘴里嚷道:“主子,主子,有消息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