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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5节

      不动声色的去了船舱,刚进门,周老三主动开口道:“就这样的人,没等见到水鬼都得吓拉稀了,还别说震慑鬼母了,真到了战场上可没后悔药可吃,听马半仙说你们俩找人的事儿,不排除侥幸,首要还是得战胜恐惧,否则阳气不旺,还打个什么?”
    我也是矮矬子里面选大个,没辙啊,人数有限,又没有时间在十里八乡搞个招聘仪式,大家参差不齐也是理所应当。
    问他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周老三说:“他们不都厉害么,自己解决啊,没事儿,我这船底下有秤砣,翻不了。”
    瞧他确实自信,我也就放心了,看着窗外骚动的人群,周老三又说是:“我早就已经偷偷在船上撒了血米,等一会儿就会有小鬼上船来吃东西,走吧,咱们三个下去喝点酒。对了,你们都带钱没有?”
    周老三在船甲板后面掀开了一个地道,带着我们几个钻进去以后还用锁头给锁上了,点了灯,舱内很干爽,有床和桌子,他随手在床底下拽出了三瓶白酒,之后拿出扑克问:“你们俩会斗地主么?”
    “啥?没当过红小兵,不会啊。”我说。
    土地爷也摇摇头,周老三无奈道:“我说的是扑克游戏,听没听过?”
    斗地主纸牌游戏是源自于湖北,旧社会时,老百姓为了发泄心中的不满而研发出来的一种棋牌类游戏,八十年代渐起,九十年代兴盛一段时间,到了现代恐怕都快成第一棋牌游戏了。
    可我与土地爷对赌博向来不太擅长,也就是陪着解闷,可学会了之后玩起来真别说,的确挺有意思的。
    我说:“对了,老哥哥这水鬼来吃米,得多久啊?不会闹出人命吧?”
    “只要不是闲着没事儿跳水去游泳,肯定没事儿。再说了,现在出事儿,总比上了战场出事儿要强,既然咱们可是要对付黄河鬼母,万一临阵时有人胆怯,导致全军覆没的。那时候,可真的要大劫来临,而洪水滔天,咱们可真的完喽。”
    第三百八十四章 黄河水草
    越与周老三接触,越觉得这个人有点不简单,时时刻刻背着大宝剑,想问题特别的深远,好似对于将要面对的黄河鬼母有着自己的打算似的,不论是从开始的接触,再到指导我们排练,还是此次带着队伍来见识见识黄河上的凶险,皆对于即将要所面临的事情有着特别好的帮助。
    捧着扑克出牌时,我问他水面上的水草是怎么回事?
    他笑着说:“你真以为那是水草啊。”
    “我如果要是知道,当然就不问你了。”我表示很无奈。
    周老三却笑眯眯的给了指了指他的脑袋,此时,我诧异的问:“难道你指的是头发?”
    “猜对了,就是头发,如果跳下水,那人就完了,不过没事儿,我的船翻不了。”他很自信。后来再当我继续问起来所谓的秤砣是什么的时候,周老三却选择了闭口不言。船底部很安静,不知道上面到底发生了什么,要说不担心是不可能的,好歹他们也是因为信任我才来的,如果真出了事儿,我没法向他们的家人交代啊。
    又玩了几把,实在心不在焉,尤其是我用俩王给同伙的周老三炸了以后,他气的蹦高,骂我们俩是一伙的。我问了一句到底咱们得什么时候出去看看。周老三瞧了瞧石英表,说:“时间还足够,你要是真着急那咱们就提前去看看,不过,我还是觉得火候不太够。”
    土地爷又说:“我有办法在船底下看,如果真出了事儿,咱们再出去。”
    我心想,有这个本事怎么不早说?光顾着斗地主了吧。同样的做法,一碗水,两张符纸,念咒烧掉后,一张丢进了碗里,另外一张则被他收好了符灰,悄悄对着排气孔吹了出去。
    后来,土地爷要求闭了灯,点上蜡烛,不一会儿浑浊的碗里面浮现出了甲板上的情形,没有声音,可以看到甲板上有许许多多的半透明的,他们蹲在地上捡起红色的米粒塞到口中,各个非常专注且贪婪。
    周老三说,那是用鸡血涂抹过的糯米,糯米与鸡血两样,任何一种单独放置皆为驱邪,可若是将他们合在一起,立刻就成了水鬼所喜欢的口粮,其中辟邪的效果则互相抵消不见了。
    至于那二十多人,一个个好似孩子似的躲在了角落的位置瑟瑟发抖,除了少数几个人依旧能站立在甲板上以外,至少有三分之二的人很害怕。说实话,那些水鬼皆保留着临死前的样子,每个人的面色惨白,眼神凶狠,怕是对上一眼都会扎入人心的恐惧。
    周老三说:“那黄河鬼母手底下的水鬼太多了,这些年我一直捞尸可是很清楚,尤其最近三年,死人的数量成倍的涨,真不知道现在人都怎么了就那么的脆弱,有个屁大点的事儿非要往黄河里面跳。”
    数了数,人数没少,这点足以证明他们还不是太傻。
    土地爷叹息道:“这帮卵蛋,虽说没跳河,可他们把屁股对着水鬼干什么?人的额头才是最旺的,屁股旺什么旺,唉,如果上了龙舟,人家鬼母带着水鬼一来,全船上的人统一用屁股对准人家,放屁崩水鬼么?要我看,还是趁早放弃算了!”
    我说:“胆量这个东西要么是天生的,要么是后天刺激的,让他们一朝一夕改有点难度,还真得想想办法才行。”
    水鬼在陆地上是不会有什么本事,我们这边人又多,像周老三所说,他的船上肯定还有点别的装置,否则他怎么肯定水鬼会弄不翻他,几次问他秤砣在哪,无奈的是人家就是微微一笑,绝对不说。
    当水鬼离开的差不多了,也是时候离开船舱收一收尾,事先我们几个都已经商量好了,为了团队的和谐,必须要一致矢口否认自己知情的事情的真相。
    所以,当刚一上去,一大群人就围过来了,其中还有着指责的声音,他们质问我们干什么去了?尤其其中几个人还主动愤怒的对我说:“你是咱们这里的阴阳先生,乱跑什么啊,不知道刚刚都撞鬼了么?老吓人啊。”
    “是啊,我还看见以前我们村儿跳河的王寡妇,我勒个天啊她居然对着我笑,晚上会不会来找我啊?”
    尤其,我说刚刚与土地爷和周老三在打扑,他们这些人完全怒了,纷纷埋怨我不负责任,甚至还有人嚷嚷着要回家。面对千夫所指,土地爷发话了:“都特么的闭嘴!”
    我一愣神,不愧是亲兄弟,嗓门都是一样的高。
    “挺大个老爷们看见水鬼就害怕了?丢不丢人,枉我们还以为大家是千里挑一的铁血汉子,现在看看,简直还特么不如一个娘们!”
    “可是。”有人刚开口,又被周老三打断:“可是什么?我问问你,是不是害怕了?”人群沉默,很难有人会在船上遍布水鬼的环境下淡定下来。
    既然他们俩已经唱红脸了,这回该我来白脸了:“大家别怕,只要心存正气,阳气旺盛,小鬼是不能把咱们怎么样的。”
    张少德说:“廖师傅,说不害怕是假的,就连我都差点尿裤子,你说,咱们排龙舟不会真的遇见今天这样的情况吧?”
    “对啊,要是我死了,我家钱多可咋办。”钱怀水也说。
    我还是太过于理想化了,现实一次次的告诉我,并非每个人都会有着甘愿为更多人奉献的精神,我敢打包票,今天过后,一定会有人偷偷离开,是啊,蝼蚁尚且偷生,害怕本就没什么罪。
    短暂的沉默过后,周老三还去找到杜明奎,他说:“我船上有比较长的船桨,两个人拿着,一个向前,一个向后,将这些水草拨开咱们就能走了。”我明白了他之前的教育,没错,一内一外的目的不是划船,而是防止被困!
    有两三个人去帮忙协助,没多久,船只又能动了。周老三带着我们继续去往了老君像。抵达目的地时候已经夜里九点了,仅靠着船灯照亮,四周是一片漆黑,河上的风很大,站久了还会觉得有些微微的凉意。
    他用手电筒为我指引着方向,说:“看见没有,那里就是。”顺着看去,月光距离他所照应的位置不是特别远,周老三又说:“我上次的出事儿的时候是在晚上十点,正好月光与老君像重叠,形成了特别大的旋涡,当前九点钟,按照时间上的推断,应该就是这里。”
    22点刚入了子时,阳气蛰伏,也是阴邪频频活动的地方,看来,老君像还真的隐藏着一些秘密。
    让他将船靠近,周老三有些犹豫,在我的坚持下,他算是给了我点面子,他说严肃的交代,必须在十点钟之前撤,否则怕保证不了安全。答应了之后,我们船只缓缓的前行,距离越近却越感觉到了莫名的凉意,然而,没过不到十分钟,黄河的水面上起了白雾,与此同时,甲板上刚刚换了没多久的香在此时突然间灭掉。
    周老三面色大惊:“快撤!有危险!”
    难得看到他如此认真,我也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就当发动船只打算离开的时候,水面竟然再次出现了旋涡,船只被困,只好随着旋转,所有人摔的七晕八素,有的抱紧了桅杆保证没有掉下去,哪怕如此,可平白无故起来的旋涡也让我们吃了不小的亏。
    旋涡越来越快,可是不对啊,月光没有照头,又怎么会旋转的如此之快?然而,就当老君像渐渐出现时,一声兴奋的怒吼自水下传出:“出来了!苍天有眼,我终于出来了!”
    第三百八十五章 疫鬼
    船只被急速的旋涡往中心带,包括我在内,没有一个人不害怕的,茫茫黄河水上,莫名其妙的旋涡浮现过后,又来了莫名其妙的人说话,现在哪怕是用屁股想,也知道来的肯定是鬼非人了。
    狂笑声阵阵起伏,同样也带起旋涡旋转的速度越来越快,虽然船没有侧移,可继续下去肯定是要翻了的。
    有的人哭,有的人喊,还有的人抱怨自己不该贪财跟我来,未知的恐惧往往是最致命的,当前遇到的情况不像是开始看到有水鬼上船,因为,毕竟,当你看见了水鬼,大不了可以躲远一些,然而,如今耳畔浪花激荡,离开陆地的无助感,令我们不知该如何是好。
    周围的这些人还是我在矮矬子里面选出来的大个儿,如果换做普通人,遇到今天这阵势,恐怕早就吓瘫了。
    周老三跑回去开船,光线不太好,但以阴阳眼看,那水中央好似一个燃烧着的烟筒,滚滚黑气自其中而出,聚空中缭绕,不管风有多大,吹的多猛烈,但那些黑色雾气却依旧是不曾消散。
    我深深的吸了口气,搞出了如此大的阵势,那里到底是什么?
    土地爷大声喊着:“都冷静点,大家都拿起了船桨,现在这不是演习,再重复一遍,这不是演习!”他又问周老三:“你到底有没有把握啊!”
    “有,你就等着吧!”周老三吆喝了一声。
    船上的二十多人,抓紧了一切能抓紧的,张少德的胆子还算是比较大的,他抄起了划船桨像是时刻准备着打仗。
    随着阵阵柴油机的轰鸣,果然,船的移动速度开始变慢了。不过,阵阵狂笑声却依旧不止,我捡起了地上的手电,趴在摇摇晃晃的船头前,握紧了栏杆,手里的电光照应,之间在那旋涡中心,老君像变得格外清晰,唯独令我例外的是,彩色的老君像已经血迹斑斑,望着旋涡中心转动的位置里,里面竟然有密密麻麻的尸体。
    而在老君像的脖子上,站了一个人,此人长了一堆犄角,个头也就一米一二的个头。模样狰狞,身材干瘦,唯独嘴角却向上凸起了野猪牙,灯光一晃,那眼睛绿油油的,好似吃人的魔鬼。
    我深吸了口气,那是疫鬼么?
    传说中,疫鬼是颛顼的儿子,颛顼是上古三皇五帝之一,最为显著的功绩是创立九州版图,发现四季之分,著历法惠天下百姓。
    但他后来学坏了,又生了许多鬼儿子,其中有三个死掉的儿子,他们死后一个变为疟鬼潜伏在长江,传染疟疾病菌,害得人发寒热、打摆子;一个变为貌似童子的魍魉隐匿在若水,夜间施展迷惑人的鬼蜮伎俩,引诱行人失足坠河:一个变为小儿鬼躲藏在人家的屋角,暗中惊吓小孩,使之惊挛、哭号。
    除此之外,另有一个儿子比较有名气,他骨瘦如柴,生来爱穿破衣烂衫,爱吃稀粥剩饭,正月三十死于陋巷,成了穷鬼。凡人最怕穷鬼上门,千方百计要送走他。送穷鬼的日子在农历正月廿九,常见的方式是打扫屋子院落,把扫出来的垃圾当作穷鬼,或投之流水,或倾倒街头,有的还在垃圾堆上插注香,放三个花炮,俗称“崩穷鬼”。唐朝文人韩愈穷怕了,曾作《送穷文》说:“三揖穷鬼而告之曰:‘闻子行有日矣。’”
    回想老君既然来此堵截疫鬼,很有可能就是他,不过,依照太上老君无上神通,既然没没有杀他,那必然也是想感化他,可他如今污染老君神像,真是不知悔改。
    当船只保持住了不动的时候,在那片旋涡内,又出现一人,她身穿红衣,年纪三十出头,模样美艳,半跪在小矮子的面前。
    夜色并不是很平静,风吹着浪花拍打两侧,可是,他们的声音却不知道为什么会听起来十分的清晰。
    “恭喜大王脱困。”
    “那得多亏了这些年来你不断勾来的亡魂怨念,以此污了老君的金身法相,此次,你当是头功一件。”
    “今天大喜的日子,却没想到果然会有人来给大王祝贺,正好大王手下也缺人手,不如就收了吧。”
    当小矮子一点头,年轻的妇人目光闪烁两道绿光,随即整个黄河水好似都沸腾了起来,滚滚浪花拍打着船身,波涛起伏间,只见水下开始浮现出大片大片的‘水草’。
    那些水草缠绕了船只的发动机桨,顿时间,僵持的局面被打破,船开始急速向后拖拽。
    周老三大声喊:“船上有柴油桶,快撒!”
    柴油桶在哪啊?左右看看也没发现,当前形势万分危急,周老三忙着控制船,越紧张越容易出错,可我也没办法啊,搁谁遇上今天的这种环境,他能不紧张?
    关键时刻,钱怀水捧着一个塑料大桶倒下了水中,我跟着跑过去:“谁有火柴?”
    风很大,余光可以看到水中央的鬼影,真没想到,这些年死人居然是为了放出疫鬼,现在可倒好了,疫鬼出来了,指不定会有多少人因此而丧命。
    有一名屠夫拿着一盒火柴递给我,风吹的很难点燃,我们两三个人围在一起,废了好大劲儿把火柴点燃,丢尽了柴油桶,‘噗’的一声,火光冲出,将眉毛都给烧没了。
    借着火苗一把丢了下去,火光很快便蔓延开来,那些水藻犹如遇见了什么可怕的事情,渐渐的消失一空,船只恢复活动,如今,水中央的旋涡的速度也渐渐开始平息了很多,我深吸了口气,总算是争夺来了一线生机。
    这个时候,我们的船渐渐起了速度,可是,远处的人却丝毫没打算放过我们,尤其是那娘们,踩着水面就走过来,吓得船上的人‘啊啊’大叫。
    这个时候,周老三跑了出来,发现在他的手里拿着‘双响’鞭炮,一根烟点着了,就听见‘砰’的一声炸响,鞭炮奔着女人的方向蹿了出去,如果我没猜错,她应该就是黄河鬼母。
    ‘砰’的炸响,黄河鬼母掉头就跑,而后,周老三竟然又拿了一根儿放出去,再将黄河鬼母逼退,我们也因此有了逃生的机会。
    有惊无险的离开了危险区,可是,包括我在内,恐怕如今所有人的心里都已经蒙上了一层阴霾。
    疫鬼出世,天灾将近啊!
    但凡瘟疫都是在天灾以后,可这次疫鬼的出现,同样也昭示着我们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回去的路上没人说话,大家都很沉默,多数人面色发白,水上走人,都听过,谁也没见过啊,何况水藻下面若隐若现的身影,船只上有水鬼捡血米时候的样子,哪一个不是要人命的鬼怪。
    我与土地爷,最担心的就是疫鬼。
    单独的时候,我问土地爷真要是瘟疫泛滥,该怎么办?他说,疫鬼不归他管,那是上古三皇五帝的儿子,谁敢管啊。
    就是太上老君敢把他给压下来,换做别人,怕是没那个实力与胆量。船只停靠以后,周老三面色阴霾的说:“要不要打个赌?”
    “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赌?我看你都快比起以前的钱怀水了。”我说。
    “我赌这次咱们输了。”
    没明白什么意思,干嘛就这么肯定?他对我使了个眼神,看向了周围,我也明白了,所有人的样子,就差用屁股对着人了。
    靠岸的时候夜色已经深了,入了子时,燥热不再,寒冷侵袭,我站在岸边看向远处,远观黑气阵阵。
    唉,该来的总会来的,如果实在躲不过去,那也只能是尽人事,听天命了。
    此次黄河之行以一种非常伤士气的手段而结束,自大家离开后,也没有一个人多言,我喊着他们明天来排练,很遗憾,没有一个人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