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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节

      是的,之前的宁真与现在的宁真并不相同,之前的顾容易也与现在的顾容易不同。我们都是经历过感情的挫折与人世的复杂,才成长为现在的我们。
    当时的顾容易年轻而热爱自由,当时的宁真软弱而喜欢依赖,这样两个人的相遇,更大的可能是擦肩而过。
    顾容易说,他爱的就是现在的我,是经历了失婚打击之后仍旧坚强存活的我。
    这样的话,像是温泉水,浸得我一颗心暖融融的。
    很多事情,顾容易没有问,我也没有说,但他就是知道。
    这样的默契令我感动欣慰。
    可是感动是一回事,接受又是另一回事。
    黑夜中,我发出了浓厚的叹息。
    隔天早上,因为顾及小猴子消化不良的肠胃,我便给她熬了清粥做早餐。小猴子是个无肉不欢无油不欢的重口味,一见清粥小菜顿时瘪嘴,闹着说要吃煎鸡蛋。
    我皱眉:“你忘记昨晚上肚子疼了吗?”
    小猴子眨巴着泪眼,道:“我不疼,顾叔叔给糖吃我才说疼。”
    我听这话不对劲,忙询问究竟是怎么回事,小猴子禁不住我逼问,一会就道出实情:原来顾容易与她合谋,让她晚上假扮肚子疼,逼我带着她去找顾容易,顾容易答应事后给她买包旺旺大礼包。
    我气得七窍生烟——这小猴子,一包旺旺大礼包就把你亲妈给卖了,没前途。
    起码得两包好吗!
    作者有话要说: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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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妹纸们~!
    2
    43章节的5名获奖者:
    piko 小菜杨 劳资才不是傲娇 是kay 青衣
    ☆、第45章
    第五章(2)
    这边厢我正在为自己在小猴子眼里身价如此低廉而气恼,顾容易就好死不死撞上门来。
    我一腔怒火正好往他身上发去:“顾容易,你怎么能够用零食诱惑孩子装病呢?你到底还有没有点医生的职业道德了?”
    顾容易当即露出无辜的小眼神,道:“宁真,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说完,他投递个小猴子一个含义丰富的眼神,想要将小猴子拉到他的统一战线上。
    我直接挡在他们俩中间,蹲下身子对小猴子进行挑拨离间:“你顾叔叔说不给你零食了。”
    小猴子立马扑过去抱住顾容易的大腿,可怜巴巴地道:“顾叔叔,我跟妈妈说了肚子痛了,我把妈妈带去你家了,我要雪饼,我要仙贝,我要浪味仙。”
    小猴子就是传说中猪一样的队友,分分钟就把顾容易给卖了。
    望着持续石化中的顾容易,我冷哼:“怎么样,还想狡辩吗?”
    顾容易毕竟也不是一凡人,停顿三秒后,立即选择性地忽视了我的问话,面不改色地对小猴子道:“走,今天叔叔带你去动物园。”
    小猴子兴奋得直鼓掌。
    俩人就这样轻松加愉快地决定了今天的行程,从头到尾都没有询问过我的意见。
    周末的动物园十分热闹,几乎到了人满为患的地步。都市的孩子鲜少有机会与大自然接触,而动物园是城市里唯一能拉近他们与自然距离的地方。所以每逢周末,父母们不管再忙,都会抽出时间带着年幼的孩子来这游玩。
    平时我带小猴子来动物园玩时,她都很兴奋,但在看见其他的小朋友坐在自己爸爸肩膀上时,她眼里总会呈现出稚嫩的失落与羡慕。
    而今天入园时,顾容易很自然地便将小猴子给举起,让她坐在自己的肩膀上。那瞬间,我捕捉到了小猴子眼里璀璨的亮光,那是毫不掩饰的惊喜,带着受chong若惊的意味。
    那道亮光在我心头激起酸涩的情绪,瞬间涌上喉头,我几乎呜咽。
    坐在父亲的肩头,和母亲一同逛着动物园,这对普通孩子而言只是平日生活的一部分,可是对小猴子而言却是近乎奢侈的梦想。
    我亏欠她太多。
    我努力压抑住情绪,转过头来却发现顾容易正安静望着我。我像是心内隐秘被人窥见般羞愧,急忙偏转过头。顾容易并没有点破,而是抬头对小猴子道:“你看,小浣熊的妈妈把食物给她的宝宝吃了,她很疼自己的小宝宝对不对。那小猴子告诉叔叔,妈妈疼你吗?”、
    小猴子很坚定地点头:“疼,妈妈给我好多好吃的。”
    顾容易继续道:“那你快点亲妈妈一口,感谢妈妈。”
    小猴子很听话,俯下身子凑在我耳边道:“妈妈我爱你。”
    声音像是糯米丸子,软软糯糯甜甜。
    说完,还在我的脸颊边亲了一口。
    小猴子的吻很轻,但却能让我整颗心充盈。我像是个氢气球,被快乐灌满,飘在半空。
    这种感动与快乐,只有真正做了母亲的人才能感受到。
    很多人都说,宁真你真伟大,一个女人带着孩子,又当爹又当妈,这样艰难,得受多少苦啊。
    这话只对了一半,我确实受了不少苦楚,但也得到了许多的快乐。
    而这些快乐,都是小猴子给予的。
    每当疲倦不堪,心力交瘁,绝望痛苦时,我就会亲吻小猴子肉肉的脸颊,肉肉的小爪子,肉肉的小脚丫。而亲吻之后,浑身便会重新升起巨大的力量,支撑着我继续走下去。
    小猴子是最好的伤药,当我被世界伤害时,她能治疗我的伤口。
    我照顾她的生活,她照顾我的心灵。
    我们母女俩互相扶持,共同度过那段艰难岁月。
    一上午,我们仨走遍了动物园,去看了憨态可掬的国宝,看了凶猛威武的老虎,看了美丽骚包的孔雀。小猴子与顾容易在一起时总是玩得非常开心,一路上就听见她“咯咯咯咯咯”的笑声。
    然而到中饭时间点时,问题便来了——我和小猴子决定去餐厅吃饭,但顾容易这个洁癖大王是打死也不在外就餐的人。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的距离,也不是你未来丈母娘站在你面前,你却只能叫阿姨。
    而是我想在外用餐,你却说想回家煮饭。
    我原本以为自己与顾容易是道不同不相为谋,然而万万没想到的是,顾容易今天却像是中邪了似地,居然开口答应和我们母女俩一同去餐厅吃饭。
    坐在韩国烤肉店里,我最后一次警告他:“你得考虑清楚了,这些烤肉很有可能损伤消化道黏膜,容易感染寄生虫,还隐藏着致癌物质,你确定要吃吗?”
    闻言,旁边穿着传统韩国服饰的服务员脸颊不断抽搐中。
    顾容易脸上完全是一副舍身取义的表情:“你说的那些危害确实有很大可能会发生,然而如果我一味担心,从而拒绝,那么一辈子也无法品尝到其余美食的滋味。”
    我暗暗翻个白眼,不就是吃块烤肉吗,还弄出这么多高大上的理由,累不累啊。
    很快,五花肉便烤好,肥瘦相间,油而不腻,蘸上特制酱料,再裹上青翠鲜嫩的生菜叶,一口塞入嘴里,只觉味道层次分明,丰腴不失清新。
    我将包好的五花肉卷递给顾容易,抱着看好戏的心情看他深吸口气,三两口吞下。
    “滋味如何?”我问。
    “比我想象中好很多。”他道。
    我觉得他还不算药石罔效,便颇为欣慰地道:“是吧,所以啊你应该多出来吃些东西,不能就守着家常菜吃,整天害怕这害怕那的,会错过多少种美味。人活于世很不容易,唯一不能亏待的就是自己的舌头。”
    顾容易抬起头来,双眸里有着深沉而平静的笑意:“你说得对,害怕会使得人错过很多种美味还有……感情。如果不能勇敢踏出一步,那么你永远也不知道自己会赢得怎样的美好。”
    我觉得自己这算是自作自受,看好戏不成反倒被顾容易给拿话噎住了。
    我垂下眸子,用木夹翻动着铁板上的五花肉,薄薄的肉片很快由红变白,发出诱人的香气。
    就着那股香气,我轻声道:“人是会变的,你现在是一个想法,今后又会是另外的想法,我已经累了,禁不起变故。”
    顾容易双瞳墨黑,如同是最深邃的夜空,有着广袤的空间与深意:“没错,人总是会变的。但你无法预料究竟是会变好还是变坏——这就是这个世界的趣味所在。”
    顾容易坐在我对面,我们中间隔着电烤炉,肉菜在高温下冒出热气。我和他就这样在人间烟火气里对望。身边的小猴子听不懂我们的对话,自己埋头对付辣炒年糕和石锅拌饭,满嘴都是红油。
    时间就在这样的静谧画面里流逝,我安静地看入他的眼睛:“顾容易,为什么是我?是因为我和小猴子的遭遇让你激起保护欲了?如果是这样的话,大可不必,我很坚强,我能让自己以及小猴子过得很好,我们不需要任何人的保护。”
    我清楚,对于男人而言,失婚妇人似乎还带着一点淡淡的悲愁,会激起男人潜意识里的保护欲。
    可是那种保护欲能维持多久呢,也不过是镜中花水中月,虚幻之物罢了。
    顾容易没有回避,与我直视,同样也看入我的心里:“为什么是你,我也不知道。感情本就是混混沌沌的一件事,没有确切的理由。唯一能做出的解释便是在正确的时间遇见了正确的人,仅此而已。宁真,没有人想要坚强。所谓的坚强不过是不得已而为之,不过是绝望之下与世界对抗的产物。你说,你们不需要任何人的保护,但是我需要……我需要的是,你们能给予我照顾你们的机会。”
    晚上,我给小猴子洗完澡后将她抱到chuang上。玩了一整天,她很疲倦,挨着chuang便要睡着。
    临睡前,小猴子都会给我一个晚安吻。而这天在她吻我时,我听见她用染着浓浓睡意的声音道:“妈妈,我喜欢顾叔叔,我想他做我爸爸。”
    待小猴子睡着后,我倒了杯酒站在露台上。放眼望去,整个世界都是寂静无声的,白日的喧嚣全都烟消云散。昏黄的路灯下,细小的蚊虫在飞旋,令我想起了飞蛾扑火。
    其实热恋中的人都是飞蛾,拥有奋不顾身的勇气,明知对方是焚身的火焰,仍旧义无反顾扑去。
    就如同顾容易所说的那样,感情本就是混混沌沌的一件事,爱情也是毫无道理的一样东西。
    想起顾容易时,心里总是欢愉的,就像是有温泉水淌过,格外舒适。
    在我眼里,顾容易其实是很矛盾的一个人,他看似狷介孤僻,却能轻易看透人心。
    从单亲妈妈这条路一路走来,我听得最多的一句夸赞便是:宁真,你真坚强。
    可是谁都忽视了一点——我并不想坚强。
    顾容易说得对,所谓的坚强不过是不得已而为之,不过是绝望之下与世界对抗的产物。我也想软弱,我也想平静安稳度过这一生,不要遇到种种困难,不需要动用到坚强。
    顾容易很了解我。
    我始终对人对己说,我很坚强,我不需要同情,我能够战胜所有艰辛。
    然而在我用坚硬外壳包裹住的柔软内心里,仍旧需要一个肩膀。我并不需要依靠谁,我只希望在我软弱的那刻,能够有个人来让我靠着歇息下。
    我很清楚,顾容易就是我需要的那个人。
    在他说出“我需要的是,你们能给予我照顾你们的机会”时,我的心便开始有所动摇。
    这句话是诱人的,我浑身的每个细胞都因此而被吸引。
    可是,那些犹豫仍旧存在。
    我望着夜幕下宁静的小区,发出了几不可闻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