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车很快来了。
    等那些警察忙碌起来，周围的路人渐多的时候，史蒂夫才隐约意识到那对夫妇的身份不同寻常。因为他和小布鲁斯被请到了警车后座上，在营造了一个相对安静的空间后，警察局长亲自过来询问情况了。
    “这应该是一次枪杀抢劫案，韦恩先生的钱包不见了，还有女士散落的珍珠项链。”局长的表情是掩饰不住的惋惜，声音和表情都是发自内心的沉重，他求证的问，“您有什么线索吗，先生？”
    史蒂夫马上说了他能说的，可惜都没什么用。小布鲁斯从刚才就把头转了过来，一眨不眨的注视着局长，空洞的蓝眼睛中终于恢复了些神采。
    他沙哑而断断续续的开口说：“是两个男人……我记得他们的脸。”
    按理说在惨案后询问这样一个孩子过程实在太残忍了，就算警方想让孩子提供线索也得缓一缓再说。但是小布鲁斯寸步不离的抓着史蒂夫，不愿意坐到女警身边平复情绪，更别提去医院接受心理辅导了。在史蒂夫做笔录的时候只能也让他跟在旁边。
    史蒂夫低头看了看男孩黑色的发顶，安抚的抬起手抚了一下他的背，明白了小布鲁斯这一刻的执拗。
    接下来就变成了警察局长和小布鲁斯一问一答的对话。
    史蒂夫抬头看向了车窗外面，这一片已经被隔离带圈起来了，有警员们在小巷里进进出出的忙碌着。夜色渐深，那些行人不愿意在越发寒冷的风中看热闹，渐渐散去。只剩下路灯和远处模糊的建筑。
    “抱歉，能借用一下你的……呃，手机吗？”史蒂夫停顿了一下，想到了路人使用的电话亭，语气中就多出了一点不确定，“随身电话？”
    “你用吧。”警察局长正对小布鲁斯充满了同情，顺手就把手机递给了史蒂夫。
    史蒂夫迫不及待的打开手机搜索了一下——多谢娜塔莎，网上冲浪的种种方法全是她教的。很快他就清楚了现在的情况。
    现在是……一九八一年的美国。地址，哥谭市。
    史蒂夫搜出来的词条中十条有八条都带上了韦恩夫妇，报道中穿着礼服的夫妻俩光彩照人，笑容柔和。他们果然很有名，在哥谭市投资了很多产业，也是人人称赞的慈善家。
    史蒂夫盯着报道照片上的两人看了一会儿，合上手机，费解的陷入了沉思：“……”
    道理他都懂，但是哥谭市是哪里？
    美国有这个城市吗？
    史蒂夫心中突然一动，他猛地坐直了身体，想到了一件事：
    来到现代后他得知，他的老友霍华德斯塔克和妻子死于了一九九一年！也就是说，现在他的老友一家还没有出事，他还有机会去见见他们！而他的老友之子，那孩子好像是叫托尼，今年应该是十一岁？
    等忙完了小布鲁斯的这件事后，他要去……见见斯塔克一家吗？这个疑问刚泛上心头，史蒂夫自己就得出了答案。
    要去。
    他再想不出这个时间段上还有别的什么事情了——另一个人，他不敢想。
    那么问题就来了。
    这个时间段的老友霍华德，应该住在哪里？
    “……”史蒂夫蹙起眉头在脑中搜寻了一圈，没找到一丁点线索，只能低头再次求助手机。好在霍华德斯塔克是一位大名人，在史蒂夫活跃的那个年代他已经是人脉众多、手腕通天的大军火商了。应该永远不缺他的相关报道……
    金发男人英俊的脸上突然变得茫然。
    他重新读了一遍自己在手机上拼写的单词，没有打错，可是搜出来的结果却不是他想要的。网上竟然没有一条和霍华德斯塔克有关的报道，连“斯塔克”这个有名的姓氏相关的都没有，干净的像是一地白雪。
    就算……霍华德年老后再不出名，也不会低调到这种地步吧？
    “主人。”长谷部感应到主人身边气氛的变化，不安的小声呼唤了一句，语气关心。
    碍于警车里还有别人，史蒂夫没办法回答，只能伸出手轻抚了一下背包侧面布袋的网格，让拇指小人们安心。他不是蠢人，只是意识到了现在的情况。
    史蒂夫安静的垂着眼睫毛，在手机上搜索了一些熟悉的人名，果然一无所获，他露出了然的目光。
    情况很明白了，他到来的这段历史——或者说这个世界上，没有霍华德斯塔克，没有斯塔克一家和斯塔克工业，没有他的好友巴基，甚至曾经没有过一个叫史蒂夫罗杰斯的超人类。他所熟知的东西这里都没有，只有他没听过的“哥谭市”和“大都会”，知名人物是“韦恩夫妇”。
    就像出发前的拇指小人们说的、穿越的这个能力他们也不清楚现在变成了什么样，一切是未知的。史蒂夫倒是略微弄明白了：他们应该是来到了另外一个世界，这里不是他知道的任何一段历史上。
    “异世界啊。”史蒂夫轻微叹了口气，倒是对现在的处境接受良好，还有心情轻戳几下拇指小人们待的口袋网格，无声的打趣他们。
    瞧，你们穿越了异世界来到我的面前，现在我们一起又穿越到了另一个异世界。多有趣的旅行，普通人一辈子都见不到吧？
    “主、主人，您真的不要紧吗？”五虎退低低的透着担忧的少年音响起，他端正跪坐在口袋里，把脸贴在网格上仰头望着史蒂夫，身后的两个拇指小人和他的神情如出一辙。
    五虎退还是听两个同伴们说了的，他们的主人实力强大，却因为一觉睡醒到七十年后而变得心性脆弱。七十年间社会科技的进步都过于巨大，熟悉的人也都去世了，相当于让他来到了全新世界。那样的主人从醒到现在一个多月了还没有振作起来，打击过大了。现在贸然又告诉他，他们穿越出了错，没到任何一段历史上，而是又跑到了异世界。真的不要紧吗？
    “主人，都是我……我不应该提出这么有风险的办法的。”长谷部自责的低着头，双手在身前攥成了拳头，羞愧的说不出话，一看整个人都是打击过大了。他觉得主人现在是在强打精神。
    史蒂夫哭笑不得，又碍于场合没办法询问：‘你们是不是把我想的太脆弱了？？’
    他反思了一下，觉得是自己的问题。刚到现代得知自己再也回不去、远离一切熟悉事物的时候，史蒂夫的情绪一直持续在最低谷，负面情绪爆棚，满心迷茫和无力，调整不好自己，只能机械性的去揍沙袋。
    这种情况下诞生的压切长谷部和山姥切国广见证了他最低落的时候，怪不得留下深刻印象，要把他当成瓷娃娃或玻璃人。
    史蒂夫只能安抚的再次隔着网格布轻抚了几下，准备回去后好好给拇指小人们改印象——人类是一种神奇的生物。如果说史蒂夫一觉到七十年后像来到了异世界，他会很受打击很绝望。但第二次穿越又到了异世界，史蒂夫只会适应良好。
    习惯后在哪里不是活着呢？
    反正都不是家了。
    旁边警察局长和小布鲁斯的一问一答已经结束了，那个中年男人脱下外套披在小布鲁斯身上，正好言好语的温声哄着男孩，让他看起来情绪平复很多了。
    史蒂夫欣慰的看着，觉得对方很有一套，不愧是警察局长。但是小布鲁斯的视线若有若无的往这边飘着，一副还想和史蒂夫说话或者亲近的模样，又或者是在怕他离开。
    “我不走。”史蒂夫好脾气的温和出声，现在他已经能不那么笨拙的伸手去揉小布鲁斯的头发了，“孩子，别害怕。”
    “……我出去忙，你们可以在这里坐着等等。”警察局长叮嘱一句，很有眼色的开车门出去了，现场全检查好后他们才能收队回去。
    警车里的气氛便骤然安静了下来。中年男人的外套披在小布鲁斯肩上，显得宽大又怪异，把男孩衬得更瘦小可怜了。他脸上和手上的血迹已经处理干净，衣服上的却还残留着，随着干涸颜色渐深。小布鲁斯就这么坐着，一动不动的注视着史蒂夫，原本空洞的蓝眼睛中现在只倒映着他一个人的身影。
    男孩沉默的久久看着，目不转睛。
    这个夜晚的风还是挺寒冷的，史蒂夫没忍住伸手替小布鲁斯拢了拢外套，几乎把他裹了起来，操心的问：“布鲁斯，你……还有家人吗？”
    “阿尔……阿尔弗雷德一会儿会来接我。我的管家。”小布鲁斯声音仍旧沙哑干涩的说，“只有他了。”
    “……”史蒂夫说不好他该不该担忧。
    刚才通过搜索他才知道“韦恩”一家有多庞大富有，但现在只剩下一个年幼的继承人，还有他的管家。史蒂夫觉得自己至少得看清楚那位管家是不是值得托付的人才行，然后才能放心离开。
    ——这么说有点奇怪，他们只是初见的陌生人。但史蒂夫不想哪天听说那位可怜的韦恩少爷被管家所害或者所掌控，偌大财产归于别人之类的传闻。那都是他的错。
    “刚才我看见了。”一片沉默中，小布鲁斯冷不丁的说。
    他的蓝眼睛中看起来正滚滚的沉着一层阴霾，却又像乌云中破出万道光芒那般的清晰透彻，很矛盾，也很成熟，今晚的惨案催生了这个孩子。
    “你看见……什么了？”史蒂夫愣了一下问。
    成熟的小布鲁斯下决心似的咬了下嘴唇，蓝眼睛中还是流露出一丝天真的期盼，他问：“我看到你突然出现在巷子里，周围泛着光芒。你是什么？”
    “……是神明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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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布鲁斯：“你是什么？是神明吗？”
    ——上帝？大天使？愿望之神？！（小男孩心中揣满了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