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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节

      谢安懒得搭理他,领着琬宜走远。
    她个子不到他肩膀,穿的厚实,但也能看的出玲珑身段。旁边男人高大,自始至终护着她,人群密集,可她半点没被挤着,两人相携而去,背影分外搭调,相得益彰。
    春东咬一口瓜子,却没了那时好心情,为谢安高兴,又有点红眼。
    有个小伙计没活干,凑他旁边去掰花生。春东砸一下嘴,歪头和他讨论,“你说,好姑娘都喜欢什么样男人?”
    伙计嬉笑一下,“这还不简单,有钱,长得好,会说话,懂的怎么疼人。”
    春东舔一下嘴唇,“我哥那张嘴,能说出什么好听话。人那么好姑娘,怎么就能瞧上他。”
    伙计还是笑,“可三爷长得好啊。”
    春东歪下脑袋,忽然问,“你看我怎么样?”
    “……”伙计往后躲一步,咧开嘴,“东哥,您早点回家洗洗睡吧。梦里头啊,啥都有。”
    春东呲牙咧嘴,腾空一脚踹过去,“你他娘……”
    集市下午散,三人擦黑回去。买不少东西,舍不得杀家里的白鹅,就从集市上买一只,顺带些小吃零嘴儿,瓜果鱼肉,满载而归。
    琬宜一直在心里盘算着过年要吃什么,低着头没看路,谢安提一堆东西,还要扶着她,也没空东瞅西瞧。谢暨倒是空闲,左顾右盼,不时往嘴里扔一颗枣儿。
    路过街口的时候,看着有官兵在往墙上贴什么东西。只暮色渐深,只能看得起轮廓。
    谢暨本想过去瞧瞧,但谢安根本没等他的意思,他也只能瞟一眼,随后小跑跟上去。
    隐隐约约看见,那好像是个画像。
    第38章 反击
    城门就在眼前,高耸巍峨, 大敞着, 行人三两, 外面是宽阔大路。琬宜走的累了,步伐缓慢,谢安低头瞟她一眼,手里东西尽数塞给谢暨, 带着她快走几步, “快些出城门,好背你。”
    琬宜小跑着跟上他, 哭笑不得拍他手臂,“谢安你别闹……”
    谢暨吐掉嘴里枣核,看他们背影, 气哼哼提着满手包裹跟上。
    没人再把那个告示放在心上,也没人听见旁边官兵说的话。
    穿官服的小个子粘好浆糊,又不嫌脏地手指蘸一点抿进嘴里, 跟旁边人牢骚道,“要我说,这就吃咸鱼蘸酱油,多此一举。哎你说,人家那是多娇贵一千金小姐,能跑咱们这鸟不拉屎地方?找个屁。”
    大个儿的打个哈欠, 底下踹他一脚, “就你话多, 磨叽好像老娘们。上面下来的指示,咱不做等着掉脑袋?不过也没多麻烦,县老爷根本没把这事儿往心里去,能不能派兵都不见得,就应付应付罢了。”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大多走个过场,年节期间,谁会多余心思关心这个,瞟一眼了事。
    吵吵闹闹中,有一人笑着指一指,“瞧这姑娘,虽看不太清眉眼,也能觉出是个清秀小娘子,气质通透,难得。”
    高个子抹平墙上告示褶皱,着急回家吃饭,笑着拍一下那人肩膀,“得了,再好看你也见不着啊。饺子该煮熟了吧,是时候回去陪老娘和媳妇儿咯。”
    话落,具都哄笑起来,人群作鸟兽散。
    过一会,暗色笼罩街口,那里就只剩一人。桃色裙衫,仍旧驻足盯着画像瞧。
    谢芙喃喃念着旁边写着的名字,沈湘潆。
    画技拙劣,并不能清晰分辨出五官模样,只眉目间温婉感觉似曾相识。忽然间,她心思一动,终于联想起琬宜。谢芙手指在身侧攥紧,又放松,轻轻摩挲过画上女子眼睫。
    她想起,先前打听琬宜来路时,旁人对她说,那是杨氏的远方外甥女儿,家里受灾,来逃荒。谁都信以为真,但谢芙不信,杨氏姊妹一人,何来的妹妹?
    先不论这被通缉之人是否是琬宜,她的出身,始终存疑。
    而谢芙也不想放过这次机会。
    她收回手拢进袖子里,转身往回走。这条街并不繁华,夜晚时几乎没有亮光,谢芙孤身一人,即便穿着再鲜亮,背影也只剩孤寂。
    到了现在,就连谢芙自己也不知道她到底想要做什么了。她嘴上不愿承认,但心知肚明,谢安和杨氏不会接受她,就连谢暨也不会,谢家她回不去。但是她就是不甘心。
    越到喜庆的日子,越是人家三两成群,欢笑和乐的日子,她心中的郁意就越会被无限放大。
    谢芙不觉得自己咎由自取,但嫉妒人家美满幸福。尤其是今日,瞧见琬宜和谢安相携穿梭于集市。明明两人之间并没什么出格举动,但只并肩而行,都能让人觉得无比亲密,那般理所应当。
    她管不住自己的腿,红着眼跟他们许久,却不敢凑近。直到谢暨也来,他们一起回家。
    不知道是什么情绪在她心中被点燃,烧成一团旺火,恣意灼烫。而心里那根弦,早就断了。
    --
    第二日,大年三十。
    琬宜昨日回去便就和杨氏商定好菜谱,今天特殊,她来的第一年,要做许多好菜。琬宜厨艺不精,杨氏操刀,她打下手。
    年节,她过了十六个,却第一次这样有滋有味。早上一睁眼,便就觉得期待喜悦。
    重头戏在晚上,杨氏拍板,说不能顿顿吃那么腻,早上就水煮白菜,辣萝卜条,另煮一锅稀粥。琬宜觉得挺好,清粥小菜也有自己的味道,她不挑食,照样吃的香。
    谢暨不乐意,趁着琬宜不注意进去偷腊肉,被谢安当场逮住,一脚踹门外去,摔个狗吃屎。
    琬宜听见响动,回头看,有点心疼。她搡谢安一把,“你怎么这样,和孩子较什么真儿。”
    谢安不为所动,只顾着把带着凉气的手往她脖领里塞,“孩子个屁啊,比你都高了,你怎么就知道惯着他。”
    琬宜被冻的跳脚,拽着他手腕往外拔,谢安更不乐意了,“你为什么就不知道惯着我?”
    琬宜一滞,瞪他一眼,“你比谢暨还高,更不需要人宠。”
    “鬼话。”谢安作势拧她耳朵,“瞧你这小样儿,给个梯子就能上天了,逼急了爷,迟早跟你振夫纲。”他笑着夹起她腋下,用鼻子去蹭她脸颊,“保准你哭着求,就说,谢安哥哥我错了,谢安哥哥最好了……”
    琬宜受不了,指甲去抓他脖子,“你有病吧你?”
    谢安正色,“没病。”顿一下,他又弯唇,往她下巴那里凑,“乖琬琬,给个香儿。”
    打闹一通,谢安得寸进尺,琬宜被逼急了,抱住他头咬他耳垂。
    谢安痒的发笑,“得了得了,我认错。”他摸摸她背后长发,又哄一句,“不是总念叨李记家的蹄膀,爷今天去给你排队成不成?晚上买回家,就给你一人吃。”
    琬宜总算松口,哼一声,又说,“还想吃肉丸子。”
    谢安点头,俯身咬一下她下唇,“买,都给买。”
    谢安今天本来是没打算出门的,只天没亮时春东便就跑来,说小九门今日上午要来一位大人物,必须要他在场。但问他是谁,春东又讲不出来。
    只说有个穿着富贵小厮模样的人,递了封信来,指名要见谢三爷。就说几句话而已,不耽误时间。谢安问他要信,春东满脸委屈无辜,说昨晚喝多了,起夜时当草纸给用了。
    ……无论如何,还是要去的。
    谢暨也得出门,书院先生太负责,过年也给留了作业,写一首五言绝句,表述一下自己这段日子的心情,三十交去,先生给点评。但他近日尽和付邱时厮混,想起这个的时候已经半夜,丧着脸去找琬宜,二人折腾好久,总算弄完。
    为此事,谢安一早上都对谢暨没好气儿。
    吃过早饭,又待一会,兄弟二人商定好一同进城,各自办完手头事,再聚在小九门,一同回来。琬宜把食盆放篱笆里,轰着鸡鹅去吃,自己撩了裙摆迈进去捡蛋。
    一共五个,她用两只手握着,还是温热的。
    谢安领着谢暨出去,路过琬宜的时候停下,和她打个招呼,“我午时左右就能回来。要是做饭早,你就少吃点,要不好吃的吃不下。”
    琬宜“唔”一声,迈出篱笆,快走几步到他身边。谢安笑,食指曲起弹一下她额头,三人一同走出去,随后谢安和谢暨上马,冲她挥挥手,绝尘离去。
    隐隐约约,能听见谢暨的抱怨声,“哥,什么时候再买一匹马……二黑老了,载不动咱俩了。”
    谢安反驳,“那为什么载你嫂子的时候依旧跑的飞快?”
    ……那边身影渐行渐远,琬宜脚尖在地上磨蹭一下,握着蛋回厨房。
    --
    今天不动针线,家里早就收拾的干干净净,被褥全换了新的,梁上也都打扫几遍,没别的活儿可干。琬宜趁着太阳还不错,抱着阿黄在门口看话本。
    旁边一桶水,带着冰碴子,里头两个乌黑冻梨。
    谢安不许她吃这个,但琬宜没尝过,觉着馋,这俩梨还是央着杨氏偷偷给她弄的。
    阿黄越来越沉,没一会那肥硕屁股就压的她两腿发麻,琬宜把它丢下去,伸手揉捏一番。白鹅美滋滋走过来,阿黄乐颠颠跟上去,一鹅一猫相处的不错,绕着院子走,逛大街一样。
    翻一页话本,杨氏从屋里出来。穿戴整齐,冲着琬宜拍一拍腰上钱袋子。
    她穿一身暗红袄子,摆子上琬宜给绣了大朵牡丹,看着竟年轻不少。杨氏心情大好,话音轻快温和,与她说,“家里鸡都长大了,我昨个把这事给忘了,今天正好去上集买些崽儿,再养一批。”
    琬宜去捞一个冻梨,放唇边咬一口,问,“姨母怎么不买猪崽儿,我看人家都养猪。”
    “不养那个,又丑又臭的。别人家是为了卖肉换钱,咱们又不缺那几两银子。”杨氏摸摸她脸蛋,“姨母走了,你好好在家里呆着,觉着冷了就赶紧回屋。”她笑,“等着姨母回来给你做好吃的。”
    琬宜乐,站起来送她出去,“盼着呢。”
    家里就又剩她一人,冻梨还没化开,里头邦邦硬。咬前几口还好,后面的琬宜实在啃不动,再加上实在太冷,她呼一口气都感觉是凉风。
    捧着那半个梨看了半晌,琬宜实在忍不住,扔到水桶里,回屋里去再披一件衣裳。
    进去没多一会,院门响动,进来个人。谢芙站在院里看了一圈,最后往琬宜门口走过去,喊一句,“沈湘潆!”
    阿黄总算聪明一回,分得清敌友,箭步蹿到房门口,竖起一身毛,虎视眈眈盯着她。
    它体型庞大,平日对着家里人温顺,但凶相毕露起来,眼神煞人。谢芙心里害怕,往后退一步,但想起什么,又挺直腰,冲着里头又吼一句,“沈湘潆!你给我出来。”
    没过多会,琬宜披着小袄推门出来,沉静看着她,“你找谁?”
    谢芙眯起眼,手抬起来指着她,“别和我装,告示都贴出来了,我看的清楚分明,画上那人是你!”
    琬宜神色依旧没什么波澜,“告示?”她往前走一步,“什么告示?”
    谢芙被她平静反应弄得愣住,手指曲起,一时竟是无话。她本就是靠着一腔不平怒意闯进来,对画上那人是谁无半分把握,现在情景,她有些无法收场。
    琬宜手心寒凉,尽力压住眼中情绪,反问,“沈湘潆是谁?你为什么因着这个人,跑到我家里来闹?”
    谢芙指甲抠进掌心,不服输又说一句,“是你。你不承认也没用,我这就去报官。”
    琬宜后背冷汗渐出,快要浸湿里衣,但谢安不在,她一点岔子不能出。
    谢芙又开口,下一句又是咄咄逼人,琬宜肩膀绷紧,不给她说完机会,盯着谢芙眼睛,一字一句,“随你。看到时候劳师动众抓错了人,进大牢的是你还是我。”
    “你!”谢芙眼睛瞪大,浑身发抖。她眼型好看,魅惑丹凤眼,现在因气愤变得浑圆,却只让人觉得狰狞可怖,半分美感也无。
    琬宜拢紧前襟,下巴扬起,指向门口,“请你出去。”
    谢芙嘴角牵一抹笑,咬牙切齿骂一句,“野丫头。”
    琬宜呼吸一滞,偏头看她,“你说什么?”
    “我说你,野丫头。”看她终于有反应,不像以前那样对她挑衅毫不理会,谢芙忽然觉得好受些。她挑起眉,继续说,“不知哪里来的,看着我娘心善,赖着不走了。”
    琬宜不说话,只看着她,脸色渐沉。谢芙变本加厉,“连个姓都没有,说你是好人家姑娘,鬼才信。就靠在一张脸皮几句好话,勾的我弟弟神魂颠倒。怎么,听说我弟弟很疼你啊。”她冷笑,“野丫头果真好手段,我甘拜下风。”
    琬宜吸一口气,快要按捺不住,她声音低低,“谢芙,你最好立刻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