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喵--”小黑猫黯然地叫了一声。
    “我知道你不希望他死……”姚仙依继续远远地眺望着那座巨大的黑洞，“其实我也舍不得，但有些事情是不得不做，必须要做的。”
    “喵~~~”小黑猫的声音更加无力了。
    感受小流星的悲伤，姚仙依抬手将它从肩上带下来，抱在怀里，轻轻地安抚它。
    一人一猫立在九霄之上，看着那座巨大的仿佛要将灵魂吸进去的漆黑空洞，安静而忧伤。
    ***
    “依依！”君小雏沙哑的声音从他们身后传来。
    姚仙依应声回头，果然看见了君小雏变得通红的眼睛。
    “那个……我们凤凰有神目，能辨别真假，我总得验证一下，他到底是不是我爹，对吧！所以就……就红了。”君小雏努力的找着蹩脚的理由。
    “嗯，你考虑的很周到。”姚仙依含着笑，好心的附和着他。
    “那个……我……我爹找你。”或许是惊喜来的太突然，君小雏还不能很好的适应自己有爹了。
    姚仙依跟着君小雏走进了大殿。
    君澜和青池魔尊就站在那里静静地等着她。
    姚仙依抬头看向青池魔尊身边的那人，发现君澜那身简朴的生笺单衣已经换去，身着一件红纹雪衣，及腰的白发工整地束起，让他英朗的容貌更加出色，站在一身红衣，容貌艳丽的青池魔尊身边，当真一对耀眼夺目的璧人。
    “刚才情急，没来得及招待你，还请见谅。”青池魔尊充满歉意的看着姚仙依。
    不知是不是姚仙依的错觉，她依稀感觉青池魔尊整个人比往日柔和了些。
    她自然不会在意这些小事，更何况亲人重逢她替君小雏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怪主人招待不周。
    “凌云，你先带小雏出去吧！”君澜笑着对青池魔尊说道。
    青池魔尊便拉着君小雏离开了。
    不过，片刻之后，青池魔尊又带着一队侍女走了进来。
    当一排衣袂飘飘的侍女依次进入，给两人布下灵茶仙果时，一排端着一叠叠锦衣华服的侍女站在了姚仙依身边，青池魔尊说看到姚仙依的衣服破了，便安排侍女准备了些衣裳，问她喜欢哪件。
    姚仙依十分感激青池魔尊的好心，但她心中急于得到答案，便随便挑了身淡紫的衣衫，将小流星交给青池魔尊，自己去偏殿换了衣服。
    当她出来时，大殿内只剩了修身而立的君澜。
    见她出来，君澜大大方方地对姚仙依伸出了右手。
    “先自我介绍一下，屈平，魂穿，xx省xx市xx县人。”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但姚仙依还是被君澜，噢，不，屈平的话吓了一跳。
    她下意识地就伸出了手，和屈平握了一下。
    “姚仙依，身穿……”
    当她说到自己家乡的具体位置的时候，屈平笑道：“竟然是临省，幸会。说起来咱们两个的家乡也就隔了两三百公里吧？”
    “对地理方面，我不太熟悉，依稀记得中间就隔着一个市吧？”
    “对，就隔了廊门市。”屈平随手一挥，青玉地面上出现了两个蒲团，两人盘膝而坐，对面交谈。
    虽说曾经的几次接触，如今的情况都有些诡异，但好歹是曾经共同生活在同一片天空同一片土地上的老乡，两人之间的气氛渐渐不那么僵硬了。
    得知屈平是先她三年穿越的，姚仙依很惊讶，“可是，你和止嶶仙尊应该是差不多的年龄吧？还有屈先生和君澜到底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他会消失？而你怎么又成了屈平？”
    “此事说起来话长……”君澜先出手布下层层结界，这才看向姚仙依，面上浮起些许愧疚之色，“这事要从我穿越后的上一世开始说起。”
    “你的意思是……”姚仙依看着眼前的这个人，露出不可置信的目光。
    “不错！”君澜苦笑了一下。
    “曾经……我把一切都搞砸了。”
    第212章 烟尘事
    “穿越前, 我是个非常平凡的青年，家境普通，资质一般，也有所有普通青年的通病，眼高手低, 好高骛远。大学毕业后, 信心满满, 本想闯一番天地出, 谁知都因为应验不足失败了，欠了一屁股债，脾气也变得非常暴躁，不但伤透了父母的心，连一直无怨无悔一直跟着我的女朋友也被气跑了。那天我的记得非常清楚，因为是梅雨时节, 外面已经下了好几天的雨，到处都湿乎乎、黏腻腻地，她又把早饭做糊了，我忍耐不住……不对, 是借题发挥吧！就说了些很难听的话，她受不了就哭着跑了出去……”
    屈平端起玉盏喝了口灵茶压下情绪, 平复心情后继续说道：“她一出去, 其实我就后悔了，但当时还在气头上，又加上大男人要面子就没动身, 后来，想起了她出去的时候没带伞没带手机，便追了出去。但那天雨太大，明明□□点钟了，天还很黑，虽然路上亮着灯，但光线很不好，我又是近视，眼镜沾上雨水后什么都看不清，就摘了眼镜，一边走一边喊她，谁知最后，人没找到，却把自己搭上了。”
    “你就是在那时穿越了？”姚仙依猜测道。
    “对。”屈平苦笑了一下，“被车撞了，醒来就穿越了。穿越到了一个猎户人家，名叫君澜。
    “不知道你能不能体会我发现自己穿越后的心情，”屈平又或者君澜继续说道：“一方面是担忧怀念父母和她，另一方面却是欣喜若狂。一个怀才不遇、饱经失败折磨，人生已经一败涂地的青年，他竟然穿越了！这难道不是老天也看不过去，对他的奖赏吗？你别笑，我当时真是这么想的。
    “更何况，我现在的父母和我异界的父母不但长的一模一样，连脾气性格也一般无二，当时我心中的遗憾就更淡了，觉得既然父母们也随着我转世到了这里，我便应该振作精神，重新奋斗，尤其是我从周围人的口中知道了出生异象，灵种在身，凡人可也修仙的事之后，简直是天随人愿，注定我将不凡。
    “于是，我便从一个猎户家的小子开始了逆袭之路，先是被掮客送到绥瑶仙山脚下，接着顺利通过了仙门的考验，成了绥瑶仙山内门弟子，而后一路顺风顺水，没经过多少波折，不到六百年就成了仙，创下了仙魔两界最快的成仙记录，虽然这记录很快就被从圣灵山飞升上来的莫承尘打破了，但并没有破坏我那股心高气傲挥斥方遒的豪情壮志。我和止嶶、容昙，我们三个仙人中的后起之辈，不但没有产生嫌隙，反而相互帮助相互指点，修为飞升的速度惊呆了一干人等的下巴。后来，莫承尘受不了仙帝的骚扰，返回下界，我当时虽然不理解，却并没深究，继续留在仙界修炼。
    “修仙无岁月，世事东流水，又过了几千年，虽然中间发生了些事情，但我终于还是顺利的修到仙人的极致——仙尊之境，容昙也很顺利的成为上仙，至于莫承尘，他比我更快。当时我猜测，可能是因为他在下界接连不断地承受天劫的原因，于是，不甘落入于人后的我便决定走出仙界的庇护，开始承受天劫。这也是因为我当时猜测，成仙为尊并不是修炼的极致，因为这个世界曾经是有神灵存在过的。甚至，神灵的遗族还有两位活着。
    “于是，我开始试探着开始承受天劫，但不久我就发现自己的道心出了问题，有一道心魔缠住了它，我几次探查原因都没有头绪，烦躁、忧虑、后悔，那些很久很久没有出现过的负面情绪也出现了。因为知道修仙路上，有很多像我这样的人就是败在心魔上，才身死道消、灰飞烟灭，我便决定停下修炼的脚步，先攻克心魔再说。或者通俗来讲，就是努力奋斗了那么久，给自己放个假，歇歇。
    “恰巧，那时又到千年一次的仙帝仙诞，收到请帖后，我便回了仙界，于是，便遇到了她……
    “是偃月仙子吗？”姚仙依问道，心里有些不确定。要是在以前，她没有第二次见到偃月仙子之前，或许她会很肯定的这样猜测，但现在，想到偃月仙子的态度，她连两三成把握都没有了。
    果然，君澜摇了摇头，“不是偃月，这个人你认识，还很熟悉，就是你的师侄，止嶶仙尊的徒弟华箬芊。”
    “竟然是她，”姚仙依吃了一惊，又想到君澜的经历，她便带着些疑惑，继续听他讲述后来的事。
    “你知道吗？”君澜回忆着往事，喃喃道：“我第一次见到她，胸口就像被大锤击碎了般疼痛！太像了，简直太像了。不但是长相，性格，脾气，连说话走路的方式都和她一模一样，那一刻，我好像知道了我的心魔是什么。然后我就不可自拔地陷进去了。”
    “你是说华箬芊像你以前的女朋友？”姚仙依问道。
    “对！”君澜点头。
    “可是，这也太巧了吧！”姚仙依忍不住提醒道。
    “你的担忧很合理。”君澜露出无奈的表情，“但当时的我心里充满了失而复得的欣喜，哪里会考虑其他呢！那时的我修为在三界中是最顶尖的几人之一，地位也几乎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正是志得意满、自信爆棚的时候，就在那时，一下子遇到了那个见证过我最狼狈最卑微最失败的时候的那个人，可以告诉她我的成功，可以向她展现我的一切成就，还可以弥补我对她的所有亏欠。当时我的心中除了欣喜、激动还有得意之外，已经容不下其他想法了。”
    “然后呢？”
    “然后我就开始向她展开猛烈地追求，我想补偿她，想把我所有的一切都给她，用了抵消我的后悔、自责和歉意。
    “但我很快就发现，我的愿望恐怕无法实现了？”
    “为什么？”姚仙依不解。
    “因为，那时她心里有了别人。”君澜声音很平静，像是在讲述他人的故事，但姚仙依知道当年的那个他绝不会如此平和，“她爱上了止嶶仙尊莫承尘，她自己的师父！你可以随意想象我当时的挫败感，我的狼狈，我的愤怒，我几乎要入魔了。”
    “但是你没有。”姚仙依缓缓道。
    “是的。或许是因为修仙，或许是因为我活了很久，我已经不是当年那个稚嫩青涩的小伙子了，我很快便控制了自己的情绪，虽然无法亲手给她幸福，但我还可以用亲人朋友的身份照顾她，帮助她，爱护她。
    “她来仙界时只是个小修，仙界的蚂蚁都能摁死她，我便把她接到我那里保护她。仙帝因为她和莫承尘的关系看她不顺眼，处处找她麻烦，我便竭力护着她，她被仙帝困在仙界，莫承尘不来接她，我便下凡去圣灵山找他打了一架，逼他回到仙界见她；后来仙诞盛宴之上，她失了态，闹得仙帝和莫承尘差点翻脸，也是我和明圣在一旁劝住仙帝，才没让她受委屈。后来，她被魔尊之子绑走，也是我拉着莫承尘去魔界把她带回来的。”
    “嗯，我不知道该怎么评价这种毫不利己专门为人的国际主义精神！”姚仙依叹了口气。
    君澜哈哈大笑，对姚仙依的挤兑并不生气，“那时的我的确像是着魔了一般，心魔不管了，修炼成神的事也不提了，满脑子都是怎么对她好，怎么让她开心，怎么让她幸福。”
    “后来呢？”姚仙依好奇道。
    “后来，我想把她带回仙界，但她一定要跟着莫承尘回圣灵山，我拗不过她，只好答应了。
    “和她分开之后，我回了仙界，那时的状态算是万念俱灰吧，干什么都提不起劲来，整个人都颓废的不行，修为也开始退步，多亏容昙及时拉了我一把，才让我没有继续堕落下去。可就在我克服杂念想继续问鼎神位的时候，她又出现再了我的面前。”
    “这次她又遇到什么难事了？”姚仙依猜测。
    君澜失笑，说道：“遇到了什么事，她一直没有告诉我。但以我的修为，当时就看出她和莫承尘应该是有了夫妻之实，我便猜测两人可能是有了争执，她赌气跑到了我这里来。她当时的样子很不好，整个失魂落魄，瘦弱地像根细草，仿佛只是一阵微风就能让她折毁般，那样的她我不能不管。”
    “接着呢？”姚仙依紧张起来。
    “后来……”君澜饮了口灵茶，继续道：“后来，她的到来让仙帝非常不满，加之她和莫承尘的关系让仙帝陷入了疯狂的嫉妒之中。因为我和明圣太子的保护，仙帝没有在她身上占到便宜，性情越来越坏，甚至开始残暴的对待周围的人，让整个仙界都人心惶惶。这时，早就和华箬芊暗中相认的重明魔尊借明圣太子之手，想毒杀仙帝，也差点得手，是莫承尘的出现阻止了他的这场阴谋。”
    “你当时为什么不阻止呢？你有这个能力！”姚仙依指出这个事实。
    “不错，当初的我的确放任了阴谋的发生。”君澜声音依旧平稳，“我想有一件事情你一定注意到了吧？”
    “你是说……”姚仙依看向君澜。
    “以仙帝的德行，她根本就不配坐上那个位子！”
    第213章 为滚滚
    “以仙帝的德行, 她根本就不配坐上那个位子！”
    听得到这句话姚仙依沉默了。
    是的，仙帝以往的所作所为不但无法比肩其他仙尊，她的性情、心智，便是与普通仙人也多有不如。
    其实，那就是个被宠大的孩子吧！
    只不过这个孩子获得了众人难以企及的力量, 所以才能坐上那个宝座, 众人虽然不服却也没有办法, 谁让她是半神之身, 神灵的后代呢。
    “莫承尘的出现，破坏了重明魔尊的阴谋，也让他和华箬芊的关系恶化了。”君澜继续说道：“他指责华箬芊不该多管闲事，破坏三界平衡，让她跟自己回圣灵山。华箬芊委屈又伤心，说这事她并不知情, 并且决定留下来照顾身体未愈的仙帝。止嶶仙尊见状便没有勉强于她，而是将她托付给我照顾，自己回了圣灵山。”
    “仙帝会喜欢华箬芊的照顾么？”想到那日大殿上，仙帝对华箬芊仇恨入骨的样子, 姚仙依眉头轻轻地皱起。
    “一个母亲竟能如此憎恨自己亲生的孩子，我们也是后来才知道的。”君澜又说道：“一开始大家都认为就算以前仙帝对华箬芊嫉妒苛责, 而今母女相认仙帝必然会后悔往日的所作所为, 转为爱护华箬芊的。当然，仙帝的表现也一如众人所料。她终于像个母亲了。
    “华箬芊留在仙界之后，明圣太子被仙帝废除修为关入仙牢, 魔界也灰溜溜地夹紧尾巴做人，不敢再触怒仙界。就在众仙以为三界又恢复了往日的平和的时候，仙帝的一道天旨打破了众人的幻想，她颁旨昭告天下，她要将华箬芊封为‘若竹公主’，嫁与魔界阴月魔尊的儿子秦衡，以消弭三界仇恨，维护玉宇安宁。”
    “好一招，祸水东引，挑拨离间。真狠！”姚仙依感慨道。
    “是的。”君澜接着道：“接下来整个三界都乱了套，阴月魔尊和重明魔尊翻脸，华箬芊因止嶶仙尊的无动于衷，一气之下答应了婚事，唯一的条件就是要求仙帝饶恕明圣太子。”
    “那你呢？你不可能什么都不做。”姚仙依一针见血地指出。
    “对，你说的不错，看到华箬芊那么痛苦，我无法置之不理……于是，我与重明魔尊见了面，并且从他哪里知道了一个秘密，‘长生海’不是仙帝的神器，而是仙界的界核，谁得到长生海，谁就是仙界的主人。于是，我们开始谋划。”
    听到这里姚仙依诧异的看了君澜一眼。
    明白她眼神含意的君澜朗笑了一下，“不错，上一世我也算是个反派。”
    接着他又道：“后来的事我就长话短说吧，那一世，我和重明魔尊都不知道元古圣神陨落的秘事，自然不会想到用逆转五行大阵的事来要挟仙帝交出长生海。当时我们计划只是利用她对止嶶仙尊的痴恋，将她诱出仙界围困住，而后逼迫她交出长生海。但后来，止嶶仙尊又一次出现破坏了我们的计划，不过，因为他不顾仙帝的反对带走了华箬芊，倒是帮了我们一个忙——仙帝的精神彻底崩溃了。她开始变得越来越残暴，那段时间死在她手上的仙人仙婢不计其数，白玉京的流云飞瀑都被染成了淡红色。这一次止嶶仙尊终于站在了我们一边……
    “后来，在仙魔两界共同讨伐下，仙帝自戕，仙界终于换了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