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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节

      温琤笑笑,握住她的手,“你能有这个心,本宫委实很高兴。”一派大度贤后之态。看的杨天媚心里冷笑不止,口中依旧顺和,“这些事情本就是妾应该做的。”微微一顿,“其实妾以往就想着来侍候娘娘了,但就是怕娘娘嫌弃,才一直没敢说。”
    温 琤便笑,“本宫有不是那种娇贵人,当年在战场上,什么大风大浪没经过,有时候三天两头儿都不一定能吃上一顿饭。现在日子好了,本宫就想这么一直好下去。” 一边说一边摸着她的手背,看她肤色白腻、修长纤细的手指,复又说到:“本宫知道,你也是个苦的,国破家亡,又成了这后宫美人里的一员,你心里面的苦,本宫 都知道。”
    杨天媚听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温琤话里有话,她听的明白。“娘娘这是什么话……比起娘娘,妾那儿点事算的了什么。”低垂的眼眸浮现出感怀之色,语气也适当的变动合适,“妾如今也只想求个安稳罢了,以后的日子也全都要仰仗皇后娘娘了。”
    温琤神色更加温和,摸了摸她的手腕,说:“好人自然有好报,恶人嘛……就不一定了。”
    杨天媚低头不语,心头紧了一下。
    温琤演出来的温和,让她有一瞬间放松了警惕,如今又生生被她身上的威势惊得出了冷汗。她确实是达不到温琤是个水准。
    温琤不再说话,端了茶水来用,杨天媚坐在一旁低眉垂眼,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晚膳时再来吧。”她突然开口,惊得杨天媚怔住。
    “你侍候着,本宫觉得挺舒心的。”
    杨天媚低头应下。
    从凤栖宫离开后,一路上杨天媚都没有敢露出一丝怒气来,回到临华宫后发了一通火,连饭菜都没吃下多少。侍候温琤用饭,她是十二分的不愿意,可是不愿意又有什么法子……而且,最让她在意的是,温琤是不是怀孕了?
    如果是,她最后一定会折磨死她的!
    她要让她不得好死,唯有这样,才能平她怒火!
    待到快用晚膳的时候,杨天媚用一些糕点先压了压饿,才起身去了凤栖宫。
    今儿个一天,萧澈没有过来用饭,也就下午时过来了凤栖宫一趟。
    宫里面人都知道,除非是太忙,陛下脱不开身,否则一定会去凤栖宫陪皇后用膳的。
    杨天媚中午进了凤栖宫半个时辰后才出来,傍晚时她又进了凤栖宫,正好赶着饭点。于是满宫上下都在揣测杨天媚这是要干什么,皇后娘娘又在打什么主意。
    总之一点,杨天媚在,就一定见不着皇帝。
    进去之后,王婕妤居然也在。王婕妤对着她福了福,杨天媚回以一礼。
    温琤招手过来王婕妤,递给了她一支朱钗,“你不是一直觉得本宫那朱钗样式好看么,这个就给你了。”
    王婕妤笑盈盈的接过来,“还是娘娘疼妾。”一派姐妹情深的模样。
    杨天媚看的眼角直抽,这是演给谁看呢?心里这想法刚过去,温琤就叫她上前来,拿过十一手里的簪子,“本宫不能偏心不是,这个是给你的。”
    杨天媚来不及思考,忙感恩戴德的谢恩,接了下来。
    眼瞧着饭点接近,温琤同王婕妤一起有说有笑,杨天媚却只能干坐在这里,浑身难受。
    王婕妤瞅了眼外头的天色,站起来同温琤道:“这天儿也不早了,妾就先告退了。”
    温琤颔首,“不留你了。”
    王婕妤矮身行礼,继而退了出去。刚一出门外,就遇着了温佳,两人相视一笑,一个离开,一个进殿。
    多了一个温佳,杨天媚心里难免有不忿,温佳有几个能耐让她侍候?而且侍候两个人,杨天媚神情就有点难看了。
    那厢温琤正和温佳说笑,她招手过来十一,把一个精致的檀木盒子接到手里,说:“这是端王给你赔礼的,都是些小玩意,你们这个年龄的女孩子应该都会喜欢的。”
    温佳笑的柔和,接过盒子打开瞧了瞧,说:“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事,也是麻烦端王了。”交给了盈盈,朝温琤道:“阿姐,我们用饭吧。”
    温琤颔首,吩咐十一传膳。
    杨天媚跟在她们后面,听温佳问:“阿姐,姐夫不来了吗。”
    “今日政务繁忙,你姐夫他抽不开身。幸好有你陪在我身边。”她拉着温佳一并坐下。
    趁 着这个空档,杨天媚眼睛四处打量殿里事物摆设,端的是一派大气端庄,又透着一股潇洒利落。杨天媚迅速将眼中事物收归眼底,垂下头时,忍不住心酸,这个殿以 往叫‘甘泉宫’,是大陈皇后居住的地方,往日大陈后去的早,陈帝未再立后,这殿里摆设按照陈后在世的模样一直没变。直到后来,晋朝建立,这里改名为‘凤栖 宫’。
    当初大陈还未亡时,杨天媚的生母看着日渐*的朝堂和越来越昏庸、沉迷于酒色的陈帝,无数次叹息大陈将亡。按她的话说,陈后去了,陈帝活着也没意思,万里江山基业和后宫美人无数都填不满陈帝的心。
    杨天媚那时候就直笑母亲想多了,谁不知道陈帝真爱是她的母亲韦贵妃,陈后病病殃殃的,死前连个孩子都没留。她是单站着皇后的位置,实权却是在她母亲手上。再等到后来,大陈将亡的时候,韦贵妃悬梁自尽,留下遗书一封,杨天媚才知道她母亲说的都是真的。
    陈后没了,大陈留着也没意思,索性,亡了吧。
    每每思及此,杨天媚就愈发的不甘,明明是她母亲更好,可她父皇却因为一个病秧子亡国了。手下布菜的动作不停,心里却过了一遍又一遍的心思。这和话本里说的不一样,皇后就应该是个后院管家婆,是后宫保姆,怎么能得到真爱。
    陈后是,温琤亦是。
    她不动声色的挑了青菜放到温琤的小碟里,眼睛一扫对面侍候温佳用饭的盈盈,压了压心里火气,又勤快的舀了糯米粥,口中道:“妾瞧着娘娘用的菜色极淡,这糯米粥配菜,确实是再好不过了。”
    温佳有些不满的挑眉,觉得杨天媚此人十分没有规矩,哪有一个妾主动开口说话的。但是看温琤笑的温和,温佳也就垂下了眼来。
    “最近几日本宫不爱吃那些荤菜了,看着怪油腻的,吃的清淡点好。”
    杨天媚便说:“娘娘可是身上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哪里。”温琤唇角勾笑,“你担心本宫,本宫心里清楚。”
    杨天媚低头一笑,好不温婉。
    不知道的还要以为这俩人关系又多好,可温佳知道,杨天媚这是想试探阿姐,也不知阿姐怎么想的,为什么要把她留在这里。有时候阿姐的想法做法,确实是她一时半会儿猜不透的。
    用过晚膳后,温佳先行离开,临走时还警惕的瞥了眼杨天媚。
    杨天媚被留下陪温琤说话。
    温琤用了一盏茶水,杨天媚坐在椅子上颇有几分坐立不安。
    “有句话,本宫其实早就想对你说了。”
    杨天媚垂头不语,温琤语气有些不如方才温和,带了威势。
    “本宫是什么样的人,想必你是也清楚,同样,你是什么样的人,本宫也清楚。”温琤斜睨了她一眼,“你今日到本宫这里来,究竟是为了什么?别扯那些有的没的,本宫没那么多时间陪你玩。”
    杨天媚眸色微变,微微抬起头来,笑的一派温柔,“娘娘这是什么话,妾是因为江太妃所犯之过,过意不去,特来请罪。”一顿,“幸而娘娘不嫌弃,给了妾赎罪的机会。”
    温琤歪头一笑,发上步摇轻轻摇晃,晃的她眼睛有几分疼,但是最刺眼的还是温琤一脸毫不在意的微笑,这个女人到底什么时候才会真正的感到危机感?真正的正视她?
    “这地方以往叫甘泉宫。”温琤道,一字一句,“晋朝开国之前,这座皇宫经历了五朝,听闻有朝皇帝贪生怕死,在这皇宫地下打通了无数条暗道,你猜猜,以前的甘泉宫通往外面的暗道在那里。”
    杨天媚笑着,佯装不懂,“娘娘,您说的这些,妾委实是不懂。那些朝代皇帝的事情,岂是妾一介小女子能有所接触的。”
    温琤就笑,“言之有理。”她起身,往前走了几步,“江太妃犯的事,你说本宫该怎么判呢?”
    杨天媚一挑眉,说:“江太妃已是死路一条,但是具体的,难道不应该陛下来判。”
    “你说的是。”温琤手里把玩着一枚玉牌,走到她跟前,“好像本宫干政到都已经习惯了是不是。”
    “娘娘哪里话。”杨天媚微微笑着,很是平和恭敬。
    温琤莞尔一笑,也不多说话。几步走到主座上坐下,用了一口茶水,才说:“天儿也不早了,你还没用晚膳,本宫就不留你了。”
    杨天媚起身,福了一下,突然又张口,“娘娘,其实,妾这里也有一些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她饶有兴趣的看着她,“说吧。”
    杨 天媚谢恩,柔和的声音缓缓而出,“彼时大陈亡国,妾求生*强烈,曾做了不少错事,如今一想起来,还觉得对不住娘娘。入了陛下的后宫,妾也曾想到得到陛下的 宠爱,后来发现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也就没了这想法了。”一顿,“有时候,妾就在想,若是那时妾逃出了皇宫,现在的生活会不会与现在大不相同。”声音 越来越平静,“妾以往为公主,受到的皇家教育,皆是贤后流传千古妖后遗臭万年,妾是真心希望娘娘能过的好的。”
    温琤面不改色,瞧着她说:“若是有可能的话,本宫也想抛弃这母仪天下的皇后之名,和陛下做一对寻常夫妻。可是,哪里有那么多如果啊。”
    “本宫和贤挂不上勾,离妖也有些距离,但是和宠,是真真正正对着的。”
    闻言,杨天媚懂了,福身退下,眸里不由得浮出极重的不甘之色。后面的温琤瞧着她的背影,眼里的笑意逐渐化为了层层冷意。
    作者有话要说:杨天媚:话本里说当皇后的永远得不到真爱
    话本:怪我喽?
    史书:怪我!
    ☆、第69章
    翌日的时候,杨天媚没再过去,温琤也没让她过来。
    温琤舀了一小碗米粥放到他面前,说:“暖荣是怎么说的。”
    “她说无论如何都要自己亲手解决了江太妃。”萧澈搁下银箸,对着她道:“我倒从来不知暖荣对江太妃的恨意这么多。”
    “听说以前在旧府的时候,江太妃没少关照暖荣。”温琤瞥了他一眼,又说:“江太妃是什么样的人你会不知道?当初除了给你后院塞人,二哥、暖荣那里她也想管,差点就给李修那里塞人了,也就是四弟这种后院满满的人她才能放心不管。”
    萧澈听罢一笑,“江太妃是想把我们几个兄弟姐妹都养成废人啊。”
    “可她也不知道看看,你们一个个是会当废人的人吗。”温琤喝了一口米粥,“江太妃落得这个下场,也全是她咎由自取。”
    他笑,“那下午就让暖荣过来了,留她一天你心里不舒服,暖荣也能尽早出了自己心里一口气。”
    她嗔他一眼,“我怎么不舒服了,我要是不舒坦,还能留她活到现在。”
    闻言,他含笑不语,挑了鱼肉,放在了她的小碟里。
    她虽不说话,脸上早就挂满了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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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萧暖荣入宫,李修陪同。
    萧暖荣此时配剑入宫,宫门口侍卫一早就接到了通知,故而没人去拦。况且,凭萧暖荣的荣宠,谁人敢拦。
    李修不过是过来走个过场,入宫之后就去了宣政殿,萧暖荣在见过哥嫂之后,便被人带着去了关押江太妃的地方。
    江太妃已被判定为死罪,行刑之人是重华公主,这样的阵容,处处透着诡异。萧澈并没有打算隐瞒这事,萧暖荣主动提起要亲手斩杀江太妃,他允了。
    朝 臣虽觉荒唐,但事情已定,谁人也改变不了。这些人对江太妃没什么印象,不过此人是先后亲口、交代让她代她照料皇家子弟,也算得上是半个太后一样的存在了, 有了这层身份,御史还是会注意着她的。如今她落到这个地步,也是她自作自受了,如此一个好的地位身份不要,阴谋诡计想的倒是多。
    至于重华公主,人家是备受陛下荣宠的皇妹。且好像与江氏有私人恩怨,她要找江氏出气,陛下怎么会拦着?
    江太妃怕是怎么也想不到送她上路的是萧暖荣吧。
    其实在这之前,江太妃一直抱有希望,以为自己能出去这个地方。
    在萧暖荣来了之后,她的希望就一下子落到深不见底的谷底了。
    先后亲口之言,对于现在的江太妃来说,已经不再是护身符了。
    萧暖荣心里一直压着一口气,对江琴的气,对上次刺杀失败的气,所以现在一看见江琴,脸上的畅快肆意的笑容就露了出来,看在江琴眼里极为的狰狞。
    萧暖荣是个记仇的人。
    谁对她好,她对加倍的去对那个人好;谁对她不好,她也会加倍的对那个人不好。
    她从来就是一个这样的人。
    刑房里传来刺耳欲聋的惊恐尖叫声,外面的人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天好像阴了些,要下雨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