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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9节

      他们怕不怕,其实李文柏并无所谓。但是李文柏担心的是,这些管理因为惧怕他、或者心理有鬼, 而不肯与他真诚共事,这就不好了。
    毕竟前庭乃是西州治所, 一个刺史府, 既要管着前庭县的和平安稳,又要治理整个西州的百姓,不可能光靠他自己和刘安两人。若是刺史以下的六判司都撂挑子不干了,那大家都不好受。
    今天集体旷工不来点卯, 就是一个不好的开端。
    所以当务之急,不是一味恐吓或者惩治,而是稳住这些官吏,获得他们的信任和支持。
    而诸多官吏之中,除了录事参军空缺外,最有话语权的,便是辅佐刺史的六判司。所谓六判司,便是司功、司仓、司户、司兵、司法、司士六官。这六判司在西州各司其职,有点类似于朝廷里的六部,只是所司的职能,有些不同罢了。
    所以李文柏决定先从这六判司下手。只要稳住了这六人,那其他人就都不是问题了。
    ……
    既然是请客喝酒,自然就要有请柬。
    在李文柏等人入主刺史府的当天下午,晚宴的请柬,便分别送到了六判司各自的宅邸中。
    当六位判司刚收到请柬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各不相同,有不安,有诧异,有疑惑,有不屑……但有一点,是相同的,那便是他们都觉得,这是一场鸿门宴。
    ……
    距离晚宴约定的时间还有个把时辰,李文柏在李二李成等人的帮忙下,在刺史府清理了几个房间,用作卧室、书房以及杂物间。
    不得不说,虽然曹严的家产早已经被查抄了干净,但这座刺史府作为曹严的私产也是公产,却被留了下来。刺史府曾经被阔绰的曹严扩建过,府内的格局极其宏大,假山、溪流、莲花池、亭台楼阁应有尽有,和江南富豪的私家园林,也没什么不同。
    等到大致行李都安排妥当,李文柏一番沐浴更衣后,夜幕已经降临,深蓝色的夜空万里无云,澄澈的如同一片倒悬在天上的幽幽大河,无声,却异常雄伟。
    李文柏本想邀请刘安一同去赴宴,却被拒绝了。
    “愚兄与那些人互相不对路,又大吵过一次,就不去给你添乱了。愚兄明日再来听你的好消息就是!”
    说完,刘安便带着简单的一个包裹,走出了刺史府。
    原本刘安代掌西州事务,是住在刺史府的,如今李文柏来了,他自然就该搬回原处了。
    酉时正,李文柏在李二和几个护卫的簇拥下,来到了这次晚宴的酒楼——醉霄楼。
    自从往来居涉案被查封了之后,醉霄楼便成了前庭最大的酒楼,但凡有点身份的人请客聚会,都会选这里。这也是刘安推荐的。
    今晚李文柏穿的是便服,酒楼的小二并没有认出他的身份,但见李文柏还带着这么多手下护卫,机灵的伙计们便知道李文柏的身份不简单。
    “客官您这是要……”小二的话还没问完,就被李二打断了。
    “下午预定过了,天字一号间,直接上酒菜吧!”
    小二愣了愣,瞬间反应过来,连连点头哈腰,朝着楼里的伙计要和了两声,自己则是领着李文柏等人上了楼。
    像醉霄楼这种规模比较大的酒楼,都会根据房间装修的奢华程度,按照天地玄黄的顺序排档次。天字一号间不愧是醉霄楼最好的雅间,其内宽敞无比,一开门便能闻到一股若有似无的香气,窗外时不时吹进几道夏末初秋的凉风,更是给人一种沁人心脾的舒爽感。
    因为提前准备好的缘故,菜很快就上齐了。不多时,房门被推开,走进来一个抱着琵琶的年轻女。
    女子姝色艳艳,身着一袭淡蓝色纱衣,举手投足之间,端庄婉约,没有丝毫的风尘之气。
    “小女子柳怜涵,为郎君奏弹一曲。”
    女子说着话,便盈盈施了一礼,然后站在门口不动,也不进来,也不出去。
    这是大齐时下卖艺清倌的常用开场白,说完这句话,李文柏就应该喊她进来了,否则便是不喜欢这位清倌。一般这种时候,不叫清倌进来,是一件很失礼的事情,同时这位清倌也会离去,但离去后,难免被同行耻笑。
    但是李文柏没有喊她进来,而是愣住了。
    “这……李二,你给本官过来!”李文柏大声喊道。
    守在门口的李二闻言,急急忙忙走了进来,站在李文柏身旁,一脸不解,“大人,怎么了?”
    担心被门口的清倌听到,李文柏有意放低了声音,责问道:“让你订酒宴,你还给我叫清倌来?”
    李二一听懵了,连忙喊冤:“大人冤枉啊!小的……小的怎么会干这样的事?”
    李文柏一听,也觉得有道理,李二就是一武夫,神经比胳膊还粗,怎么可能想得到这种风流的安排。
    “对了!”李二突然拍了拍额头,眼神恨恨然,“定是那个掌柜的,看出了什么,想讨好大人,所以才叫了附近青楼的清倌过来。好个陈老儿,小的这就去找那老儿算账去!”
    李二嘴上骂骂咧咧地就要出去,却被李文柏叫住了。
    “罢了,你还是守门吧。”
    现在让他去和掌柜说,又有什么用?难不成还让掌柜把眼前人轰走吗?
    青楼不是后世那种做皮肉生意的妓院。青楼里主要还是以卖艺不卖身的清倌为主,这些女子,向来最重视名节,要是李文柏连一个表演的机会都不给就把她轰走,只怕她这名声,就不好了。
    这年头,兵荒马乱的,身强体壮的男子活着都不容易,更何况一个弱女子?
    “郎君……郎君可是不喜小女子?”
    见李文柏久久不回话,最初的脸色似乎还有些不太好看,柳怜涵的声音都带着颤音。
    据她所知,这次是醉霄楼掌柜亲自让人来请的,说是前庭最大的贵客,妈妈这才让她过来,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小心伺候。可谁想,这连门都没进去,就要被赶走了吗?
    前庭最大的贵客,那会是多大官啊?是刺史吗?可是刺史曹大人不是半年多前就已经入狱了吗?眼前这位郎君如此年轻,想必是哪位大人的公子吧。
    这要是回去了,会不会被妈妈责骂先不说,若是得罪了眼前这位贵客,只怕将来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
    柳怜涵正担忧着,突然耳边传来了男子冷静的声音,“姑娘多虑了,能听到姑娘的弹奏,是本官之福。柳姑娘,请。”
    本官?这么年轻,就为官了吗?
    柳怜涵趁人不备,快速瞟了李文柏一眼,有些疑惑地想着。但李文柏能让她进来,还是让她松了一口气。
    柳怜涵进来后,直接走到了不远的隔间,与李文柏所在的雅间仅有一道珠帘隔着。给人一种若隐若现的朦胧美。
    一个小插曲过后,没过多久,门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很快房门打开,六判司一行六人,站在门口,与李文柏互相望着。
    脚步声停了,隔间的琵琶还没开始演奏,整个雅间里,只有窗外的晚风在小声的响动。
    场面一下子有些尴尬。
    大家都没有说话,但是不同的是,六人是尴尬站着,而李文柏则是淡定地坐着。
    柳怜涵透过珠帘往门口看去,眼神满是震惊。门口站着的六人她都认识,都是春风阁的常客。自从曹大人被抓后,前庭就属这六位大人最大,平日里不可一世的六位判司,怎么今日见到这位郎君,竟有些……不安?
    是的,六人的眼中,就是不安。尽管掩饰得极好,但柳怜涵自小生活在春风阁,察言观色的能力自是极好,如何看不出来?
    她的目光移向李文柏的脸上,看着那种年轻的面庞,再联想到之前妈妈说的前庭最大的贵客,结合六位判司的不安眼神,她猛地一惊,突然猜到了李文柏的身份。
    第152章 金杯共汝饮
    另一边, 尴尬只持续了几个呼吸的时间, 就被打破。
    六判司之一的司法郭高轩突然笑了起来, 朝着李文柏拱了拱手, 笑道:“瞧我们这记性, 都愣着干什么,好不快快拜见咱们的新任刺史大人?”剩下几人闻言,也都反应过来, 连忙赔笑行礼。
    “是是是, 下官拜见李大人。”
    “拜见李大人。”
    ……
    等到众人行过礼,李文柏才缓缓站了起来, 伸手虚扶了一下,笑道:“吃顿饭而已, 又不是在府衙, 诸位何必拘泥这些虚礼?”
    郭高轩六人闻言,嘴角抖了抖,表情都有些不自然,不由得在心中大骂:“好你个李文柏, 刚刚冷着脸一动不动,等待我们行礼拜见了, 你又假惺惺说这番虚伪之词, 有意思吗?”
    李文柏哪里管这些人心里怎么想,见六人还杵在门外,连忙摆手招呼,“来来来, 诸位还跟本官见什么外?都别站着了,快入座吧。晚了酒菜都要凉了。”
    六人互相看了一眼,这才有些不安的走了进来,一一就坐。
    等到大家都入座后,李文柏才转头对隔间的柳怜涵说道:“柳姑娘,有劳了。”
    柳怜涵轻轻颔首,伸出青葱玉指,按住琴弦,开始拨弄起来。
    随着悠扬的琴声响起,今晚的酒宴也正式开始。
    在座的都是前庭的官吏,还是两边不太对头的官吏,这样一帮人坐在酒桌上,也聊不到一块去,无非就是客套几句。
    六人心中都藏着鬼,与李文柏的对话也显得很是小心翼翼,生怕被抓住什么把柄,被李文柏这个狠人盯上。李文柏也是有一句没一句的应付着,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郭高轩见状,笑了笑,主动举起一杯酒,对李文柏歉意地说道:“李大人有所不知,下官六人昨日一起吃饭,误食了不干净的东西,以致于今日肠胃甚是不适,没来点卯,不想竟误了大人入主刺史府的时辰,真是……下官等有罪,特自罚三杯,还望大人海涵,莫要与下官等计较。”
    其余五人见郭高轩如此说,也都站了起来,举起酒杯赔笑道:“是啊是啊,我等也自罚三杯,还望大人海涵,莫要与我等计较。”
    “哪里哪里,诸位言重啦。不过是入主刺史府而已,错过了就错过了,本官又岂是那种心胸狭隘之人?尔等也不要太过自责。”
    李文柏笑看着六人连续饮了三杯。
    这一个小插曲过后,气氛一下子和谐了不少,众人交谈起来,也不像之前那样拘谨,都放开了不少。东扯一点西扯一句,倒也其乐融融、气氛融洽。
    正聊着,也不知道怎么,话题硬生生被李文柏扯到了曹严被抓的事情上。
    “诸位应该都知道,曹严被抓,所犯的,是什么罪吧?”
    此言一出,酒桌上一下子又安静了下来。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如何接话,只剩下尴尬的笑容。
    见众人不说话,李文柏淡然一笑,转头看向酒桌对面的郭高轩,他早就看出其余五人隐隐以郭高轩马首是瞻,便直接将话题扔给了他。
    “郭大人以为呢?”
    “咳咳……”见李文柏直接点了他的名,郭高轩想装聋作哑也不可能了,只好干咳了两声,小心翼翼地说道:“曹大……哦不,曹严所犯之罪,陛下已经圣裁,乃是官商勾结、徇私枉法、草菅人命、通敌叛国四大罪名。”
    “说的不错。”李文柏对郭高轩的回答很满意,点了点头,环顾了六人一眼,突然语不惊人死不休地说道:“本官听说,曹严在任刺史十年,对诸位都还不薄……”
    李文柏话没说完,就被一脸惊慌的郭高轩打断。
    “大人。大人。曹严的事情,可与卑职等无关呀。这……这可是当初御史台、大理寺和刑部三司的大人们都确定的。大人你可不能怀疑卑职们啊。”
    “是啊,大人,曹贼以前在前庭都是一手遮天,做了什么事,卑职们都不清楚,更没有参与啊。”
    “大人明察啊。”
    ……
    六人尽管早就将自己视作李文柏的对立面,但真正见到李文柏翻旧账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担惊受怕起来。
    现在可不比从前,李文柏的手段,可是整个西州都清楚的。他还是县令的时候,就敢把刺史给软禁了,如今他做了刺史,整个西州,谁被他盯上了不得掉层皮?
    隔间的柳怜涵一边弹奏着古琴,一边关注着雅间里的动静。虽然听不清酒桌上的谈话,但众人的神态动作,她还是看得清楚的。
    见李文柏轻描淡写之间,就让六位判司一脸惊恐,慌张解释着什么,柳怜涵不禁暗暗称奇,对李文柏更加好奇起来。
    见六人慌慌张张的辩驳扯清关系,李文柏脸上却是装出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摆摆手,道:“瞧瞧你们,本官话还没说完呢,你们就断章取义了。本官是说,曹严如此不仁之人,尚且对诸位不薄,本官随不是什么大善人,但也自诩对属下颇为关照。故而请诸位放心,只要诸位尽心竭力辅佐本官,本官必不会辜负诸位。”
    郭高轩六人闻言,心想原来是这意思,纷纷松了一口气,然后再次举起酒杯,一脸奉承的朝李文柏敬起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