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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节

      父亲笑了,“如果只有一点点喜欢,那就弄死好了,没有了喜欢的人喜欢的东西,就也不会有软肋了。”
    陈阙余以为他对杜芊芊只有一点点的喜欢。
    东边她的院子还保持着她生前的模样,每天也有人去打扫,陈阙余睁开眼往那边看了看,声音很低很低,管家差点都没听见他说的这句话。
    “她不会回来了。”
    第81章
    百日宴过后的几天就正式步入年关。
    那天忙来忙去,人来人往的,杜芊芊也没有再见到瑾哥儿,那孩子悄无声息的来好像又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杜芊芊也让绿衣去找过,瑾哥儿心思脆弱,上回被她打了一耳光又被重重的斥责一顿,估摸着不敢出现在她面前怕惹她生气了。
    绿衣找了一圈也没找着他人,杜芊芊也没有强求了。之前便听容宣说,这孩子已经在他外祖父家接连住了好些天,好像没有回国公府的迹象。
    多半瑾哥儿是和陈阙余吵架了,估计吵的还很凶,她是半点都不同情陈阙余的,活该他无子送终,瑾哥儿不跟着最好。
    今年最后一天上朝恰逢大雪,容宣披了件黑色的斗篷连伞都懒得打,出了门直接去上了早朝。
    马车进不去内宫,到了宫门口他便下了马车,踏着雪走了进去。
    这些日子他可以说是很得意,新帝让他去查地方买官一案,这种案子按照道理来说一般不会让京官去查,这次之所以有例外,是因为性质实在太过恶劣,地方知州卖了个小官给当地富商的儿子,那人惹是生非不断,行事作风张扬跋扈,仗着自己手里的小权利胡作非为。
    若是他只为了谋财也就算了,可偏偏这人不知足,草菅人命,只要是自家生意的对家就统统都不放过,今日用这个由头明日用那个由头把人给弄进牢里折磨,霸占人家的产业,肆无忌惮。
    天高皇帝远,这种事本来只要没人捅出来,怎么也传不到皇上的耳朵里,上回方余书找他喝酒,有意无意的提起了这件事。
    容宣秉承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轻描淡写的回了一句,与我何干?
    方余书意味深长的对他笑,“关系大了,那知州是陈阙余的亲信之一,我们只要煽风点火想法子把这件事闹的越大越好,再把卖官的事捅出来,陈阙余哪怕深得宠爱这次也要脱一层皮。”
    容宣眉心微动,笑了笑,“煽风点火这种事我也很擅长。”顿了顿,他继续道:“我真没看出来游戏人间的方大人和陈大人的梁子竟然结的这么深,三番五次的想弄他。”
    方余书灌了一杯酒,“旧仇而已。”
    “哦。”他没有多说。
    两个人在酒楼里合计完,方余书拿买官卖官的证据,而他只需要负责将这些事传进皇帝的耳朵里就行了。
    容宣让人找到无辜的受害者,暗中将他们都带来了京城,又夸大他们受过的苦楚,怎么悲惨怎么编,而后又找人专门在京城里大肆渲染。
    没过多久,这些事便开始在京城里流传,自然而然,就有人将这事上报。
    新帝眼里容不得沙子,听完“故事”之后气的摔了杯子,连说了好几遍岂有此理,就又让大理寺去查。
    这个时候,方余书就将早早准备好的证据送到了大理寺,本来就清晰明了的事情更加没什么好查的,罪名已定,没有人去查那些故事的真假程度。
    这人也是没有脑子,在看见大理寺那些刑具之后当即将知州供了出来。
    一层层的口供,最终也波及到了陈阙余,加上他之前拒婚一事,这回皇上对他总算没了个好脸,在御书房里将他大骂了一顿,罚他在家闭门思过。
    一时之间,京城的风向变了又变,有人猜测权倾一时的陈大人会不会就此倒台?可等了好几天也没等到后续,便知陈大人还是那个陈大人。
    太后和太上皇一日在,他就一日不会倒,这个人天生就是命好。
    至于是不是真的命好,也只有当事人自己才知道了。
    陈阙余若是听见了旁人对他的这种评价,怕是会笑出声来,他命好?哪门子命好?从小就没爹没娘,被送到陈言之身边当养子,没体会过半分父母的温暖,长大以后和妻子关系不和睦,眼看着她死了,如今就连唯一的儿子也离他而去。
    他还记得当年他被送到陈言之身边时,小心谨慎,如履薄冰,生怕这个父亲会生他的气就不要他了。
    陈言之吩咐的事,他都努力做到最好,可是啊,即便后来长大了,他从床榻上睡醒后,双眼空荡荡的望着屋子,总觉得这不是属于他的家。
    如今摇身一变,他身为府里的主人,仍然觉得他还是一无所有,伸出手什么都抓不住。
    陈阙余受罚期间,容宣又升了官,他在外总是不吝啬自己的笑容,和谁好像都有点头之交,在朝中树敌不多,哪怕是步步高升多的是恭喜他的人,而不是暗中想把他拉下马的人。
    这天是年前最后一天上早朝,这日过后便是连着十五日的休息。
    容宣回府后,肩上打了不少的雪花,他脱了斗篷挂在一边,身上还有重重的寒气,不敢轻易靠近杜芊芊,她畏寒,冬天不出太阳的日子里总是缩在暖阁里不出门,眼馋了想看雪也就扒在门框边上看着,绝不往外踏出一步。
    他将冰冷的手放在暖炉上烤了烤,烤暖和了才敢
    去触碰她,问道:“嫁衣今日送过来了吗?”
    杜芊芊手上不知道在忙活着什么,她抬起来,炉火火光照在她的半张脸上,她点了点头,“送来了。”
    铺子里的人送衣服过来时把她吓了一跳,那身火红明艳的嫁衣当真是漂亮极了,她想到容宣曾说过要娶她的话,原来不是说说而已,他真的那么做了。
    当年喜欢使小性子的男孩成熟了,暗戳戳的办起事毫不含糊。
    她穿着那件嫁衣试了试,腰围倒是正好,就是有些地方裹得太紧,大概是因为她刚生完孩子不久。
    容宣眼里闪着亮亮的光,他问:“怎么样?还合适吗?”
    杜芊芊不太好意思的摇摇头,“拿回去改了,都挺合适的,就是……”
    容宣一听就明白了,视线在她胸前略过,“这衣服很早就做好了,是我忘记告诉她们你才刚生完孩子不久。”
    很早是什么时候呢?是在知道她就是自己偷偷喜欢了很久很久的那个人之后。
    其实他这辈子让人做过两套嫁衣,一套是刚刚送来的,还有一套让他给烧了。
    那是杜芊芊还没有嫁给陈阙余之前,他做着不切实际的梦,期盼有一天她能嫁给自己,厚着脸皮第一回 去了铺子里,挑了一件他认为最好看的嫁衣。
    可惜,那件嫁衣一直没等到能穿的那个人。
    她死之后,他就给烧了。
    杜芊芊说不清心里的感受,有感动还有点想哭但是却没有特别的激动,甚至也没有太多的开心,她想她对容宣的感情还是太浅太浅了。
    当初是为了从扬州那个火坑里爬出来才心甘情愿跟他来了京城,后来是为了保全自己,好像她留在他身边一直都有目的。
    这么一想,她就很愧疚。
    容宣看见她忽然低下头抿唇不语,不清楚她这是怎么了,他问:“你不喜欢吗?”
    “不喜欢什么?”
    “嫁衣。”
    杜芊芊摇头否认,“喜欢的。”
    “那怎么忽然就不说话了?”
    “啊。”她抬头,盯着他看,眼前的男人面容清俊,神情温柔,她莫名其妙就想喊他的名字,“容宣。”
    “我在,你说。”
    “没事,我就是想叫叫你。”
    容宣目光纵容笑容宠溺,揉揉她的脑袋,“你喜欢就好。”
    她盘腿坐了起来,忽的问他,“你真的要娶我当妻子吗?”
    “绝无虚假。”
    “你不怕你祖母拿拐杖把你敲死吗?”
    容宣唇角微翘,“那你记得到时候替我拦着点,别让她把我的腿给打断了。”
    杜芊芊扑上去,正好扑进了他的怀里,被他抱了个正着,她气不过拧了他一把,“你怎么还有心思跟我开玩笑啊?再说了,你祖母真要打你,我根本就拦不住好不好?我若是拦了,她说不定会连着我一起打。”
    容宣按住她的药,笑眯眯道:“没事,打死我也要娶你。”
    祖母长辈们同不同意都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谁也拦不住他想做的事,谁也都别想拦。
    他就是要娶杜芊芊,八抬大轿明媒正娶。
    他和她是要在一起好几辈子的。
    他这样想着,忍不住亲了她一口。
    杜芊芊被他亲的难受,指甲深深陷进他的掌心,“你是禽兽吗?还是白天啊白天。”
    第82章
    她身上暖乎乎的,容宣托起她的腰身将人放在自己的腿上,就这样抱着她也很舒服,容宣虽然嘴上不承认,但其实他还算比较粘人。
    这会儿本来也没想要对她做什么,被她这么一问,心想自己若是不做些什么都对不起她的质问了。
    他歪头笑了一下,“我觉得你骂的很没有道理,我明明善良正直本分的不得了,天底下再也找不出比我更加守规矩知廉耻的人了。”
    杜芊芊嘴巴被他咬了一下,有点疼,气急了从他身上跳下来,“我呸,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心肝什么色的吗?黑心肝。”
    容宣斜靠在软塌上,单手撑着脑袋,姿态慵懒的看着她系紧自己的衣服带子,笑意深深,他接着道:“唉,你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吧,我受了委屈不要紧,不能委屈了你。”
    杜芊芊佩服他的不要脸,目瞪口呆的看着他,“你有什么可委屈的?玩起人来一套套的。”
    “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容宣厚着脸皮回道。
    杜芊芊啧啧两声,“你最无辜,你清清白白,哼。”
    在他的同僚好友们面前是一个模样,在她面前就又是另一幅模样了。
    忽然间,她好像听见了福宝的哭声,转身进了内室一看,还真是她哭了。
    她走过去一看,福宝还是头一回哭的这么大声,她把孩子抱起来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没有尿床,睡之前吃过奶了,也不至于这么快就饿了。
    她抱着福宝嘴里哼着不知名的小调,轻声哄着她,哄了一小会儿还不见好,杜芊芊开始着急,容宣从她身后冒了出来,问道:“怎么一直在哭?”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哄不好她。”
    “我看着她像是又做噩梦了,上回不就因为做噩梦吓坏了哭了好长时间吗?”
    杜芊芊虽然生过两个孩子,照顾起孩子来有时候还是会手足无措,哼歌也不管用了,她心里便更着急。
    容宣把孩子从她手里抱了过来,“我来试着哄哄看,福宝还是蛮喜欢我的。”
    “上回也是我哄好的。”
    真是奇了怪了,福宝只要在容宣的怀里,就很少有哭的时候,这回也是如此,福宝没多久便止住了哭声。
    杜芊芊心里有点嫉妒,之前瑾哥儿和他父亲比较亲近,如今福宝好像也是更喜欢容宣。
    桌上香炉内的香块就快要烧完了,杜芊芊灭了香,忽然转过头来问容宣,“对了,前两天我父亲送给福宝那块玉呢?我记得我帮她戴在脖子上了,怎么不见了?是你拿下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