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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6节

      顾清的心开始猛烈的跳动起来。祁慎说的人,莫非是——沈惜?
    想到这种可能,他一面觉得荒谬至极,一面又觉得暗合情理。先是用他和沈惜的旧情来威胁他,而后又有永宁侯乔湛在边城失踪的消息——
    难道乔湛已经被祁慎害死了?
    如果这种假设成立,沈惜虽然已经给乔湛生下了嫡子,可毕竟孩子尚不足周岁,永宁侯府还有三房、四房在,只怕爵位未必能落到沈惜之子乔琰的头上。
    无论是乔家三房、四房谁继承永宁侯府,都会比乔湛容易控制——
    “顾大人所料不错。”祁慎终于见到顾清脸上的错愕神色,一颗心才落了地。看来顾清对沈惜仍是旧情难忘,事情便好办多了。“人生有三喜,最难的金榜题名顾大人都已经做到了,还差洞房花烛夜这一喜岂不是遗憾?”
    “沈氏绝色无双,与顾大人郎才女貌,真真是一对璧人。”祁慎笑道:“本王自是要成全的。”
    “到时候顾大人娇妻美妾在怀,岂不是快哉?”
    ******
    第七日已经过去,还是没有传来乔湛的消息。
    沈惜原本的信心也开始动摇。
    都说救助的最佳时间便是头三天,也是黄金七十二小时。如今已经过了七天——不,不止是七天。消息最快传到京中也要四五日,如今已经是十数日了,只怕乔湛是凶多吉少。
    永宁侯府更加的人心惶惶,乔漪从开始的强颜欢笑到后来的沉默寡言,眼底心中的焦灼显露无疑。
    原本京中的局势便是两位皇子斗得水深火热,前两日边关报急,说是有敌国来犯。不止是西边的固城,北边、南边都有异动。
    今上至今仍是称病修养,命两位皇子监国。而论起行军打仗,自然是曾经有过经验的瑞亲王祁慎更加出挑些,关于军队的调动、粮草等物资的配发,都是听命于瑞亲王。
    不知祁恪是有心无力还是刻意避让,在这些事上他极为低调。
    明眼人会发现,祁慎往西边固城所派的人,多数是没有明确站队支持他的,派去北边和南边的人,几乎祁慎的心腹。
    祁慎借口固城所面对的敌人更为彪悍难对付,才要重用朝中经验丰富的老臣,沈惜的舅舅卫国公和表哥也被被派出了京城,父子两人却算是例外,一人去了南边、一人去了北边。
    原本祁慎也想把人都送去西边一网打尽,只是他也找不到乔湛。对他来说,最坏的可能便是乔湛还活着,在什么地方积蓄力量伺机而动。所以他更不能让卫国公父子再去西边,给乔湛机会。
    这下京中的气氛更加紧张。
    “舅舅和表哥都已经离开了?”沈惜得到消息时,起得猛了些差点没站稳跌倒。这几日她吃不下睡不着,精神自是有些跟不上。
    来传话的文竹点了点头,“国公爷和世子走得急,只听军情紧急,今早已经出了城。”
    从得到消息到他们离开还不到一日!
    虽然卫国公府已经派人来送消息,说是让沈惜不用担心,只是正常军务而已,可沈惜已然知晓祁慎的恶毒,实在是忧心不已。
    什么都做不了的感觉简直不能更难受!沈惜还甚少有这样束手无策的时候,除了让人多出去打探消息,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她心里总有些不好的预感。
    果然再次派去去卫国公府探消息的人,过了许久方才回来,说是世子夫人闭门谢客,不见外人。
    “杨老太君和国公夫人被太后唤入宫中!”素来稳重的文竹面上也透出了几分焦急之色。“仿佛只有世子夫人在,但门房全是没见过的人,看起来并不像卫国公府的下人。”
    他也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
    “这时世子夫人怎么都不该称病闭门谢客的,尤其是我们已经亮明了身份!”文竹眼底闪过不安,他压低了声音道;“别是有人——”
    此时房中只有沈惜和腊梅兰草在,乔漪得了沈惜的嘱咐,把小葡萄抱到了她的院子里,兰香和赵嬷嬷等人陪着她们,说话倒不用很顾忌。
    沈惜猜到了文竹的未尽之言。
    很可能卫国公府已经被人控制起来,只怕是瑞亲王要动手了。
    虽说眼下永宁侯府还是一派风平浪静,可难保下一个目标不是她们。沈惜不敢拿乔漪和乔琰的安危去赌。
    当这一日终于要到来时,沈惜反而放下了心中那些惊恐慌乱。
    “让四姑娘带着琰哥儿走。你和兰香陪着她们两个同乘一辆马车。”沈惜面上透出几分坚定之色,她沉声对腊梅道:“帮她们收拾好些细软带上,只是暂且别告诉四姑娘,走的人只有她们两个。”
    永宁侯府一定也有人暗中监视,她们想要悄悄离开是不可能的。唯一方法便是按照原本的打算,她们正大光明的出去,起码在城中祁慎不敢动手,她便有机会让乔漪和乔琰先离开,她留下吸引注意力。
    等人都出去后,沈惜才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气一般,颓然的靠在了大迎枕上。
    她手里紧紧的握着乔湛送给她的那枚平安扣,口中呢喃道“侯爷,请助我一臂之力。”
    第216章 掳走
    乔漪听到要离开侯府暂避的消息时, 吃惊的望着沈惜。
    “嫂子, 咱们要去哪儿?”乔漪顿时紧张起来,急忙问道:“是哥哥出了什么事吗?”
    沈惜摇了摇头,低声道:“固城暂且还没传来消息。阿漪,你也是大姑娘了,嫂子有些事也不想瞒你。”她顿了顿, 见乔漪神色专注的望着自己, 才道:“如今京中的局势, 对咱们侯府不利,我想着咱们不如暂且先避出。”
    可是哥哥怎么办?她们不留在京中, 岂不是更无从得知哥哥的消息?
    虽然理智告诉她离开是眼下最好的选择, 琰哥儿还小,又是哥哥唯一的血脉, 自然要保全他为先。可是——乔漪咬了咬下唇, 心中还是有些难受。
    不过此时心里更难过的一定是嫂子罢!
    “可是……咱们离开就能安全了吗?”乔漪问出了自己的疑惑,“咱们去哪里才能不被找到?”
    沈惜在心中暗叹孩子不好糊弄, 只得搬出仓促间想出的说辞来。“你放心,我问了张嬷嬷一处先前娘买下的宅子, 是极其隐蔽的地方。到时候离开时会从侯府走三辆马车,分别是不同的方向。”
    嫂子这是要用障眼法么?
    乔漪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她没再说什么, 顺从的去做离开的准备。
    “夫人,让奴婢陪在您身边罢!”见乔漪出了门,兰草才在一旁道:“兰香和腊梅护着四姑娘和哥儿离开最是稳妥不过, 那里奴婢又不熟,去了也无益。”
    沈惜听罢,心中一暖,笑了笑道:“不必了,你和张嬷嬷跟着她们一起去,好歹彼此有个照应。”
    她的原计划是让兰香和兰草一起离开,毕竟她答应过原主,要善待两人。
    谁知兰草态度却很坚决,带了些破釜沉舟的坚决道:“夫人若是不同意,奴婢这就去告诉四姑娘,您不想离开!”
    被兰草顶了回来,沈惜心里倒不怎么生气,还是感动更多些。她留在京中,不知道要面临着怎样的危险,可兰草还是义无反顾的要留下陪她。
    紧要关头沈惜不想再生事端,只得答应下来。
    沈惜早就有让乔漪和乔琰离开的想法,东西也是一早就有所准备的,此时要离开也不算太过仓促。沈惜为了做样子,也收拾了两个包袱,只是里头装的都是乔漪姑侄的东西罢了。
    换了一身轻便的衣裳后,乔漪很快从自己的院子回来。乔琰也被丫鬟们服侍着穿戴好,由奶娘抱着,做好了离开的准备。
    看着儿子天真无邪的笑颜,沈惜只觉得眼圈发涩。她实真的舍不得,可她又不敢拿乔琰的性命去赌。
    不足周岁的孩子,若是祁慎再弄出些意外来,害了琰哥儿的性命——
    沈惜不敢再往下想,把乔琰从奶娘手中接过来,抱到了自己怀中亲了亲他肉乎乎白嫩嫩的小脸儿。
    她真的舍不得!
    而眼下送他们离开,就是最好的选择。
    “咱们分开走,阿漪你带着小葡萄坐一辆马车,我在城外跟你们会合。”沈惜镇定如昔,面上看不出异样来。“三辆马车我都安排同样的人数和随车的人。”
    “你放心,在城中他们还不敢下手,咱们争取这段时候再换乘马车离开。”怕乔漪不配合,沈惜细细的解释道:“有你哥哥留下的护卫会暗中帮忙,若是真有跟踪咱们的人,就先弄出些乱子来混过去。别害怕,咱们脱身不是难事。”
    乔漪却是摇了摇头道:“嫂子,如果非要分开的话,你和小葡萄坐一辆马车,我自己坐一辆好了。”
    虽然说不准自己的预感是否灵验,乔漪总有点不好的预感。嫂子为了生下乔琰吃足了苦头,对他疼到了骨子里,如果他在嫂子身边,她就不怕嫂子做什么牺牲自己的事。
    沈惜猜到了乔漪心中所想,虽是感动,却只能继续说服她。“你的好意嫂子心领了。只是带着小葡萄本来就招眼,不容易脱身。若是被人跟踪,本来他们的注意力就会放在我身上,我和他在一处,岂不是很不方便?”
    嫂子这话说得有理,乔漪也并非任性妄为的人,犹豫了片刻,还是听了沈惜的安排。眼下时间紧急,乔漪也知道不能再浪费时间。她临走前,眼睛看着沈惜,认真的道:“嫂子,我和琰哥儿等着你。”
    被那双澄澈的大眼睛盯着,沈惜不免有些心虚和不自在,她忙挤出笑容,点头答应下来。
    三辆马车依次离开了侯府。
    沈惜坐在头一辆马车上,身边由兰草陪着。马车轻快平稳的行驶起来,马车内角落悬着的香囊散发出淡淡的清香,而沈惜却是靠在大迎枕上,闭紧了眼睛,在车帘放下的那一刻,顿时泪如雨下。
    多少的不舍她都说不出口,纵然心中有千万句想要嘱托的话,甚至她都不敢在乔漪面前提起,只怕露出破绽来。
    “夫人。”兰草递过一条帕子,看着沈惜压抑的无声流泪,心中也觉得难过极了。“您也别太难过了,一定有办法的。”
    沈惜胡乱点了点头。
    过了好一会儿,她终于止住了泪。
    “按照原来的计划,在城中绕罢。”沈惜拿起手边的靶镜,看着自己眼皮有些泛着粉色、透亮,忙让兰草替她拿水浸湿了一条帕子来消肿。“等会儿下车咱们去盛和轩银楼露个面。”
    兰草忙去照办,沈惜没有再说话了,只是再心中暗暗的祈祷,乔漪和乔琰一定要平安无事。
    ******
    等到沈惜再睁开眼时,发现自己躺在一张柔软舒适的大床上。
    她险些以为自己回到了穿越之初。
    层层叠叠的帐幔让她看不清房间里的摆设装饰,顿时生出一种朦胧恍惚的感觉。
    最后的记忆还停留在她所乘坐的马车与迎面而来的另一辆马车相撞,虽是力道不大,却很快有人上来,将她迷昏。在闭上眼睛的那一刻,她不是慌张,反而有种终于等来的安心。
    既然花大力气把她掳走,就说明她还有用罢!换言之乔湛应该没在祁慎的控制之下!
    要保证乔漪和乔琰顺利离开,障眼法是一定要有的。
    虽然安排了三辆马车,可瑞亲王府又不是没人,只要有人回去通风报信,加派人手跟踪是再容易不过的事了。
    让乔漪和乔琰很快从这三辆马车中换出来,而沈惜所乘坐的马车则是来来回回和另外两辆相遇,沈惜本人也换过两次马车。等到折腾了大半日后,沈惜才命人出城。这样一来,祁慎的人定会以为她们是已经会合了,准备一网打尽。
    沈惜让自己成为了这障眼法的最后一道屏障。
    房中的香薰浓烈得有些刺鼻,沈惜用力的掐了一把自己的手臂,才算是恢复了些神智。果然这里是个她从未到过的陌生环境,只怕她是被人带到这里?
    是祁慎的人么?
    既然她自己被关到了这里,乔漪和乔琰已经是安全了罢?有齐家大夫人帮忙,偷偷把两人送城去,应该没有问题。更何况她那时还在京中,跟踪的人注意力一定还在她身上。
    沈惜头昏脑涨得厉害,不知是够因为熏香的缘故,她还是觉得混混沌沌的。
    “夫人可是醒了?”一道女声突然响起。
    沈惜努力的睁开眼睛,隔着层层的纱帐,外头似乎影影绰绰的站着人。虽说沈惜与瑞亲王府接触不多,可她还是听出这人的声音似乎在哪里听到过。
    她一把撩开了帐幔。
    只见一个中年妇人站在外头,举止一丝不苟的认真,她先是给沈惜行了礼,方才道:“还请夫人梳洗更衣一番,我家主子要见您。”
    沈惜此时表现得仍是极为镇定,她不慌不忙的下了床,身上还是一阵酸软,仿佛被人下了什么药似的,只是没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