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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8节

      “就知道他们还想指望着我那位好七哥。”
    东泊叹道:“这也是人之常情。”
    秦芷气呼呼地道:“哼,这种人的后裔,有什么资格占据这个位置!”
    霍幼绢忧郁地低声说着:“若皇上被困北地,迟迟不归,必须有个子嗣安定局面。”
    秦芷咬牙道:“真有那么一天,到时候朕来生!”
    东泊和霍幼绢默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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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许是天运庇佑。
    第二天清早,雪竟然停了。
    转眼滞留磐洛城已经四天了,秦诺几个人决定立刻告辞离开。
    正想着该用什么理由告辞,机会自动送上门来了。
    一大清早,钟跃带着两个幕僚,急匆匆来到了别院里。
    “庞小将军,庞小将军,大消息!之前我们散布在外头的探马,有大消息送回来了!”钟跃气喘吁吁地说着,“在磐洛城西北方向三十里处,发现了那些南边贼兵的痕迹,有赶回来的牧民说亲眼见过一队兵马走过。”
    秦诺眼睛发亮,大喜过望:“竟有此事,太好了。”他直接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冲过去就要披挂铠甲。
    “速速指明方向,我们这就出城追赶!”一边呼喊着晏畅几个人集结同伴。
    钟跃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小将军真是神勇。”
    秦诺笑眯眯地拍了拍钟跃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城主大人,我等若是能擒拿斩获那大周公主,到时候报上功劳,少不得你们一份。”
    钟跃立刻露出一副与有荣焉的表情,拱手道:“多谢小将军了。我也会尽快调拨兵马,跟着你们一起过去。”
    “这大周的贼兵甚是奸猾,一不留神就会溜掉。我们先行出发,城主组织兵马,紧随其后就是。”秦诺爽快地道。
    “也好,祝几位将军马到功成。”钟跃带着几个幕僚喜出望外地应承着。
    看不见的角度,钟跃一群人和秦诺一群人,各自交换着自以为是得计的视线,纷纷松了一口气。
    在这样和谐的氛围下,一切都无比的顺利起来。
    说话的功夫里,秦诺已经将甲胄穿上。而钟跃更是慷慨地打开库房,取出私藏的上好兵器装备,为即将出征的贵客们增添声势。
    紫茉莉为秦诺整理铠甲,趁着无人注意的空隙,她突然凑到了秦诺的耳边,低声说了一句。
    “若遇袭不敌,可向东北方向行走。”
    秦诺动作一顿,低头看着跪在身边,替自己整理佩刀的女孩。
    紫茉莉神色如常,没有分毫异样。如果不是最后她突然抬起头,冲着自己眨了眨眼睛的话,秦诺都要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错觉了。
    以最快速度将一切筹备好,磐洛城的北门打开,秦诺一行策马急急冲了出去。
    天上依然有细小的雪花在飘落,但完全影响不了秦诺一行人雀跃的心情。
    整整四天五夜的休整,都是精力充沛的年轻人,很快恢复了体力,重伤的裴拓如今也没有什么大碍了。
    想到这一切都是在敌人的大本营里完成的,想到这几日里享受到的热切招待,几乎每个人都要欢呼。
    一口气奔出城外数里地,也不知道是谁先开始的,大声笑了起来。笑声像是会传染一般,迅速传遍了整个队伍。一群热血英武的年轻人,一边朗声大笑着,一边策马疾驰在苍茫的雪地上。
    纵然前路依然危机重重,但没有任何艰难险阻,能挡住他们这一往无前的乐观劲头儿。
    笑了半天,终于慢慢停歇下来。疾驰的速度也开始放缓。
    回头看看磐洛城已经遥不可见了,晏畅凑到秦诺身边,低声问道:“公子,咱们走哪条道儿?”
    什么见鬼的西北方有周人痕迹,这磐洛城主一看就居心叵测,想要将他们骗去那里,也不知道是在打什么主意。他们才不会上当呢。
    “管他什么主意,反正咱们一走了之,天高皇帝远,谁也管不着咱。”姚星旭大笑着说道,说完了才想起皇帝就在身边,言辞有僭越之嫌,讪讪笑了两声。
    陈长安瞪了他一眼,继续道:“不如按照咱们原定的计划,往东北方向走。”
    “东北方向是雪烈族的领地,之前得到的消息说这个部族要与磐洛城开战,只怕这条路不好走。”裴拓皱眉道。
    秦诺露出一个微妙的笑容:“咱们想改道,只怕这磐洛城主未必肯如咱们的心意。”
    之前钟跃对自己众人的招待,明显热络地有些过分,之后又匆匆找了借口将他们引出来,再联想到紫茉莉的示警……虽然不知他在打什么鬼主意,但是一行人吃饱喝足一走了之,恐怕不会让这位城主高兴。
    几个人交换了一下视线,很快有了主意。
    第181章 死不瞑目
    苍茫的雪地上, 一队人马急急行军。
    廖远吩咐前方探马仔细分辨着目标的路线,幸而这一队人马走过不过一个时辰, 簇新的雪地里, 痕迹宛然。
    然而越往前走,他越是皱眉。原本说定的往西北方向的路线,怎么越走越偏, 好像往东北方向去了呢?
    这帮牛皮吹破天的小子, 竟然根本没有按照城主大人提供的路线来走。
    是发现情况不对劲儿了?还是说, 他们压根儿就没胆量去追周人的兵马?
    哼, 肯定是后者, 一群油头粉面的小子, 身板儿也单薄, 一个个跟娘们儿似的。根据城主这几日话里透露出来的线索, 多半是控鹤营出身的。凭着一张脸媚上谋权的东西。
    身为磐洛城的守城总兵,北地糙爷们儿,铁血真汉子, 廖远是最看不起这种东西的。
    他皱起了眉头,不管这帮家伙因为什么改了道儿,反正不能坏了他们的计划。
    “尽快追上去,将人全部干掉,然后再伪造痕迹和现场。”敲定了目标,廖远吩咐手下加快速度。
    他这一次出来,可是带了五百精兵,对付四十几个骑兵根本手到擒来。
    策马急追到一处狭窄的山道中, 前方探马突然来报。
    “将军,不好,前面的马蹄印儿不见了!”
    廖远率众停下脚步,喝道:“什么叫马蹄印儿不见了?这些人能飞天遁地不成?”
    他极目远眺,果然看到前方白茫茫一片大雪,竟然没有丝毫痕迹。仰头看向四周,两侧山道倾斜,积雪深厚,突然心中浮起一阵不祥的念头。
    他沉声道:“从这里向前,别无去路,不必犹豫,立刻追上去。”先通过这一处狭道再说,千万别在这地方被人包了饺子。
    然而事情的发展总是怕什么来什么。
    廖远带着人冲锋了半截,前方传来一声惊叫,夹道尽头的道路,被好几棵倒塌的大树给挡住了。
    而大树的另一侧的小山丘上,几个年轻骑兵正策马停驻,遥遥望着夹道之内。
    领头的玉面朱唇,风姿不凡,正是那个叫庞徽的年轻人。
    廖远沉着脸,高声呼喊道:“原来是庞小将军,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秦诺端坐马上,笑盈盈招呼道:“唉呀,原来是廖将军啊,我等正在追击敌寇,却听到后方探马来报,说有一支兵马,鬼鬼祟祟跟着我们,似乎不怀好意的样子,只好在这里设了个套儿。”
    廖远定了定神,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庞将军误会了,我等正是奉了城主命令,前来支援庞将军的。”
    秦诺拍了一下手,笑道:“原来如此,只是早晨听城主的说法,那些贼寇是出现在西北方向的,你们怎么往这边来了?”
    狗日的,这不应该是我问你的问题吗?廖远在心里头咆哮着,脸色憋得通红。
    他是个粗豪的脾气,并不喜欢这样文绉绉的扯皮,简单评估了一下敌我双方的距离和人数,四十几个人对五百个人,怎么看都是己方占上风。
    反正一会儿都是死人了,哪里用得着这么废话!
    他朝身边的副官打了个手势,对着秦诺几人冷笑一声:“这不是跟着小将军的脚步吗,我也想问一问,你们这道儿选得不对吧?”
    话音未落,身边几十个骑兵策马冲了上去。
    大树虽高,但对顶尖儿的骑兵来说,也不是跨不过去。也就是对面这群靠脸吃饭的废物,以为凭着这点儿小心机就能挡住他们了。
    然而几个人还没越过障碍,突然一阵飞蝗般的利箭劈头盖脸射了过来。
    当头十几个冲锋的倒霉蛋挨了个正着,顿时惨叫着跌下马去。
    这帮兔崽子,果然早有防备!
    撕破了脸皮,廖远也懒得遮掩了,杀气腾腾地冲着后面的属下一挥手,“一起上!”
    他们五百个人,不信收拾不了这群兔崽子。
    秦诺叹了一口气,本来还想着让你们多活一会儿的。
    就在廖远带着队伍发起冲锋的瞬间,突然一阵巨响传来,抬头看去,是两侧的山道上,五六块巨石从山顶上滚落下来,黝黑的石块在素白的雪地上留下深深的痕迹。挟带雷霆万钧之势,直冲下面夹道而来。
    下方的队伍纷纷策马闪避。
    巨石终于砸到了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巨响。仿佛凭空几个惊雷砸到了这个荒蛮的山道中。
    可惜,这样声势巨大的攻击,杀伤力却少得可怜。
    廖远带来骑兵都是精锐,骑术精湛,石块落到地面,只有三四个人被擦伤,其余都成功避开了。
    廖远冷笑着看向对面,人少就是这么可怜,若是五六十块巨石一起落下来,也许还能有些效果。但五六十块巨石,哪是他们这点儿人能推动的。
    就在他要抬头狠狠嘲讽对手的时候,一眼望过去,对面的秦诺却露出了一个同情的眼神。
    耳边忽然传来低沉的巨响,仿佛是千军万马奔腾一般。
    廖远看向山道两侧,顿时魂飞魄散。
    山道两侧厚厚的积雪,竟然像是从地面上剥离一般,铺天盖地向着下方滚落。
    是刚才那五六块巨石,落到地面产生的震动,引发了一场小型的雪崩。
    狭窄的山道内避无可避,廖远嘶吼一声,赤红着双目拼死抽打马匹,想要跨过巨木冲出去。
    然而落雪来得比什么都快,天下任何马匹都不会有这样电闪雷鸣的速度。
    转眼之间,奔袭而来的雪浪吞没了骑兵的大部分。
    只有最前面的廖远因为胯、下是百里挑一的骏马,堪堪冲了出去。
    他惊魂未定地转头望去,狭窄的山道之内什么都不剩了。甚至连挡路的巨树,都没有了丝毫痕迹。
    间歇的,平整的雪面上出现一点儿凹陷的痕迹,似乎有什么活物在底下动弹着。那是一时不得死的同伴,正在做最后的垂死挣扎。但动静也没有持续太久,随着落雪一层层埋上去,很快只余下平整的雪地了。
    白茫茫一片真干净。
    廖远只觉得牙齿咯咯作响,他也自诩身经百战,却从未经历过这样一场战斗,如此干净,如此残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