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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节

      走了体贴的巧儿,却来了这么个榆木脑袋的夜叉女将军,唉,宫中的日子可是越来越精彩了。
    好不容易板着脸,终是劝住了单铁花还要领受的那最后的几鞭子,又赐了药给了单嬷嬷,这一节才算是了了。
    聂清麟觉得以后,倒是不要跟这个嬷嬷做对为好,毕竟在这个为大魏流血流汗的女将军面前,自己这个不事生产的皇亲贵胄若是再矫情下去,便真是该拖出去抽打一番了。
    乖乖被单嬷嬷没收了零食,泡了热浴,又忍着疼疏通了经络后,聂清麟突然觉得那日在外堂的那番话。太傅倒是像故意说给自己听的……
    因为天儿越来越热,到了夜里没有安寝的时候,聂清麟习惯吩咐宫人开了扇窗透一透气。
    现在在寝宫中,聂清麟都是身着女装,不用再里外围裹,想来今年的夏天倒是比往年好消散了。单嬷嬷拿来了花册子,让小主子挑一挑寿糕的花样。
    再过几日,便是聂清麟的十六岁生辰了。
    依着太傅的意思,这算是大魏人的成人之年,大魏皇帝的成人之礼不能不大办一下。
    于是这几日内侍监、礼部都忙着操办着皇帝的生辰大事。
    “还要做寿糕?太早了些吧?”
    聂清麟记得自己的父皇也是在三十岁的寿辰时,才开始制了寿糕。她才十六岁,为何要坐这老气龙钟的事物?
    单嬷嬷便一板一眼地转达了太傅的意思:“太傅说,这寿糕是图着讨个健康长寿的好彩头,另外此次做寿糕的师傅是从江南请来的名厨,一只大大的寿桃面儿里夹着十四种水果的滋味,让圣上这几日淡出了鸟儿的嘴儿过一过瘾也好。”
    聂清麟忍不住笑了,觉得单嬷嬷这不加修饰,不知变通的性子,有时也挺可爱。
    既然是这一样,倒不妨定个大的,估计过完了这次瘾后,那嘴里又要清淡许多时间了。御膳房倒也是周到,不但是拿来了花册子,还拿来了几碟子五色面皮,让皇帝先品尝一下,再做定夺。
    这面皮含着各色的花香味,据说是杂糅了不同的花儿的花粉研磨调合的,吃起来花香包着果香,可真是让人延寿呢!
    聂清麟把这个碟子排布在软榻的小几上,伸手捏着一点点地往嘴里送。吃了几口,便想着打个微盹。
    她斜斜地靠在软榻上,刚想闭上眼儿,眼角儿却瞟见那窗边似乎有什么细长的在晃动。
    待她定睛看了过去。只见一条白蛇正瞪着一双淡金色的眼眸,正阴冷地瞪着她。
    不对!不是一条!只见那窗外陆续又爬进了五六条同样细白的长蛇……
    聂清麟不敢动,只能尽量挑高嗓门,喊了一声:“单嬷嬷!”
    ☆、第38章 三十八
    她刚颤着音儿喊出来,殿外就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可是第一个走进来的却是卫冷侯。
    他原是打算晚上带着龙珠子去御花园走一走,在寝宫里也圈了几日,别是憋出了郁气。可是方走到殿外,就听到了龙珠子有些发颤的声音。
    听惯了她那沙哑中带着软糯的声音,自然也能分辨出这一声叫喊里的异常,便一个箭步飞奔到了内殿,一眼便看到了软榻边的群蛇乱舞,而小人儿却无助地僵直在榻边的情景。
    他的目光一顿,沉声说道:“别动!”
    恰好在内殿门边的墙上正挂着他曾经特意给龙珠打造的小弓,这小弓应该是许久没动了,落了些许的灰尘,他快速地取了下来,又抓了一把竹箭,将弓弦拉得满满的。
    就在爬在最前面的小蛇张开了口,准备袭击聂清麟时,连发竹箭像雨点般向群蛇袭去。
    到底是百发百中的箭术,那几天露头的蛇都是七寸中箭,抽搐着瘫软在那。借着这个空档,卫冷侯快速地冲过去,抱起吓得脸色微白的小人儿出了内殿。
    感觉到怀里的身体在微微抖动,太傅连连在她的额头轻啄了几下,:“没事,有本侯在,陛下不会有事。”
    安抚完了心尖上的宝贝,太傅冷声说道:“给我好好的查一查!禁宫之中怎么会出现这种腌臜东西!”想起方才的凶险,再看看怀里的龙珠还有些余悸未消的可怜模样,英俊的脸顿时杀气腾腾……
    等到单嬷嬷领着人宫里宫外都搜了遍后,才发现一共有八条银蛇爬进了寝宫,其中太傅射死了六条,剩下的两条还没有来得及爬上窗户就被单嬷嬷一刀斩断。
    可是众人看了半天也没有认出这是什么蛇。
    最后便宣了韦神医进宫来辨认一下,顺便帮受了惊吓的龙珠诊脉。
    可就算是见多识广的韦神医居然也是辨认了许久后摇了摇头:“老朽经常以蛇入药,却是对这种蛇闻所未闻。只是它们的牙齿形状应该还是刚出壳不久的小蛇,方才用银针探了一下却是口含剧毒,甚至连身体的鳞片都噙着毒液,若是遇到了这长成后的大蛇,中了这蛇毒可就是老朽也回天乏术了就在这时,突然单嬷嬷“啊”了一声,众人循声望过去,才发现其中一条被斩断了头的蛇,居然蛇头一路滚落到软榻的小几上,大口地咬住了那碟中的寿桃面皮,吞咽了起来。
    韦神医见状,连忙用剑拨开了蛇头,再叉起那面皮闻了闻,顿时有些恍然大悟:“这面皮里有琼海花的花粉味……我知道了!这蛇是栖凤蛇。”
    太傅哼了一声,“栖凤,这种丑物倒是取个雅致名。这丑蛇究竟是什么来历?”
    韦神医说道:“这栖凤蛇甚是奇特,是南疆之产物,每年十月罕见的金凤雏鸟破壳时也是栖凤产卵时间。栖凤蛇会四处寻觅金凤鸟窝,待金凤出去找食时将蛇卵产在雏鸟的羽毛中,借雏鸟体温培育蛇卵。幼蛇一旦破卵而出,饮食雏鸟的血液,然后爬出鸟窝摔到地上,钻洞入土,并以土为食,直到成年后再回到树上。 因为栖凤蛇非金凤雏鸟而不产卵,数量很少,老朽从不得见,所以没有认出。但是此蛇最好食琼海花,往往会从树上爬下,吞咽琼海花的花瓣。我也是凭此才认出来。”
    “南疆”二字甚是敏感,卫冷侯听了后,立刻皱起了眉头,命令道:“韦神医,你且领着人去御花园圈养白孔雀的院子查看一下。
    结果很快就出来了,那几只白孔雀已经倒地身亡,而地上有东西钻出的痕迹明显。
    显然,这些栖凤蛇经过了改良,寄生在了这些进贡的白孔雀的羽毛上,并成功地混进了宫中,蛰伏在地下。
    那个做寿桃面皮的师傅也很快被抓来了,先是一脸的莫名其妙,听闻这这面皮居然引来了蛇群攻击圣上,吓得老头是体若筛糠,直说不关自己的事儿。
    问到琼海花粉时,那厨子指天发誓,是家中祖传的秘方,家里几代做寿糕都是如此,保护敢增减一丝一毫的作料,不信可以去问他的那些个老主顾,保证都是这个味儿。
    一顿严刑拷打,也没问出个所以然,而食用过寿糕的人,也承认这厨子的确总是做出这种迥异于其它花香的寿糕。
    太傅脸色阴沉,因为这寿糕也是他临时起意,刚从江南请来的厨子,要是这么追究起来,倒像是他故意要陷害皇上似的。
    到底是神医熟悉些这怪蛇,他确实有些不解,明明这蛇是成年后毒性最强,速度最快,盘踞在树上时,就连路过的飞鸟,都能被它闪电的速度击中,难以幸免,若是有人故意安排,为何在这些蛇还未成年,就早早地引出?
    还说不定真是皇帝福祉庇佑,因为这寿糕面皮儿的缘故,将这些蛰伏的小蛇早早引出,有惊而无险地避过了一次劫难。
    太傅心里清楚,这背后最大的祸首恐怕就是那个南疆的使者——乞珂公主。
    想到这,太傅大手一挥:“来人!派兵马包围驿馆!活捉了那乞珂公主!”
    当南疆使者的驿馆被包围的时候,乞珂公主一脸镇定地出来,窈窕的个子出现在驿馆门口。
    “半夜包围驿馆,这算是大魏的迎客习俗?”她笑吟吟地向卫冷侯问道。
    “在国礼中夹杂阴毒的栖凤蛇蛇卵,意图谋害大魏的皇上,这算是南疆的睦邻习俗?”卫冷侯骑在马背上斯条慢理地问道。
    乞珂公主闻言挑了挑细眉,沉默了一会问道:“那个小皇帝死了?”
    这句话可是戳了卫侯的心尖,他顺手抽出说身旁侍卫的宝剑,朝着那个公主就笔直的射过去。
    只见那位公主轻轻地扭腰,百褶裙顿时飞舞了起来,修长的大腿轻一用力,整个人飞了起来,避开了那力道十足的飞剑。
    “吾皇真龙庇佑,岂是你们这种蛮夷的阴毒伎俩能折损的?还不乖乖束手就擒?”
    乞珂微笑道:“若是太傅肯费神研究一下这我们这南疆蛮夷,就应该知道,我们乞姓家族是用毒的世家,但却是术业有专攻,我乞珂是从了母家,也算用毒的高手,若是我乞珂要行刺那小皇上,绝不会用蛇道,而是这样……”说着两只手腕轻转,腕上戴着的数枚镯子轻轻地撞击,突然扩散出一片白色的烟雾。
    包围驿馆的侍卫们嗅了进去,浑身瘫软,纷纷倒地,就连马匹也不能幸免。待到浓雾散尽,乞珂笑吟吟地看到了倒在地上的卫冷侯近前,说道:“太傅不知明不明白,乞珂真想行刺那皇上只需如此便可,怎么会用那下蛇的拙劣伎俩而又呆在驿馆里坐以待毙?”
    卫冷侯虽然身子不能都,但是口尚能言,冷冷地说:“公主的意思,是有人陷害了你?”
    “公主微笑地说:“是的,我也是一时不查,着了他的道儿,没想到他居然能培育出寄生在白孔雀身上的栖凤蛇……我的哥哥可真是用蛇的高手呢!”
    “公主之言,让在下糊涂。既然是你的兄长,为何会使出这样的毒计陷害于你?”
    “因为在我们南疆,女子也有继承大统的权利,不知这么说,太傅能不能明白?……今儿,难得天好,太傅又忙里偷闲地躺在了这儿,不知您有没有兴趣跟本公主做一场交易?”
    卫冷侯笑了笑说:“什么交易?本侯还真想洗耳恭听。”
    乞珂公主叫了了自己的仆役,优雅地坐在了他的背上,说道:“我那哥哥虽然即将继承父皇的宝座,但是却跟你们大魏的岭南王走的很近,养蛇养的久了,也沾染了蛇的贪婪,也不管自己肚子到底有多大,居然妄想着一口吞掉大魏这个庞然大物!全然不顾他的野心会给自己的儿女招致多大的灾祸。所以我的父王属意将王位传承给我,这个想法被我的哥哥乞达知道了,他心里惶恐得很,居然趁着我出使大魏之际,一举兵变,软禁了父亲。我得了这个消息很替父皇的安危担忧,却不曾想,这贼子居然早就起了异心,在国礼上动了手脚,欲置我于死地。
    如若太傅大人肯助我平定南疆的叛乱,待我登上宝座,一定保证南疆与大魏和睦,再无战事。”
    太傅的眸光闪了闪,问道:“公主又怎么知道你不是引狼入室,本侯没有吞掉南疆的野心呢?”
    乞珂公主胸有成竹地说:“因为太傅你不是我哥哥那样贪婪的笨蛋啊,南疆就像是个美丽的毒果,好看但并不好吃。那里毒瘴重重,地势凶险,部落争盘根错节,就算你们大魏攻下了南疆,也是守不住多时的,倒是不如扶助一个一心向往和平的南疆王,才是边界和睦、百姓安康的根本。”
    卫冷侯想了想,说道:“公主之言甚是有道理,只是……还有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公主微微前倾身子问道。
    本来一直僵直不动的太傅,突然闪电般地动了起来,一剑戳中了乞珂公主的脖子,渗出了丝丝红血。
    “公主您不明白的是,想跟本侯谈条件的,要先明白该如何跪下,而是不是让本侯躺着!”
    说这话时,卫冷侯英俊的脸上满是高傲的肃杀,执剑的手稳稳的,丝毫没有半点中毒的迹象。
    乞珂压根没有料到卫冷侯居然没有中毒,一时间被治住了要害,动弹不得,便是一阵苦笑,她想起临幸前父皇的话:“我的女儿,你要记住那个卫冷侯才是大魏的真正天子,你若是见了他一定要言语客气,莫要用其它的手段折服他,那样的男人是吃软不吃硬的……”
    被群蛇惊吓后,聂清麟暂时移居到了自己母妃的宫殿里。
    母妃生前一直是嫔位,待到过世后,才被父皇在册封后宫时顺便带上,赏了个妃位,可惜圣旨都拟好了,还没来得及宣布,太傅大人就带着人冲进了宫中一举宫变。
    可怜母妃穷极一生,却连身后的虚名都得不到,到头来也是落得一场空。
    如今再回到自己生长的宫苑里,聂清麟看着眼前熟悉的一草一木,心里感慨颇多,仿佛儿时的一幕幕都在眼前上演。
    因为夜已经很深了,单嬷嬷安排布置妥帖的被褥,便服侍皇上安寝了。
    聂清麟倒在床上,却总觉得会有蛇在身旁冒出来,她一向胆大,觉得自己没有怕过什么,现在才知道原来那细细软软的物件有多么的渗人!
    就在这时,床外幔帘有黑影摇曳,聂清麟浑身一僵,低声喊道:“单嬷嬷……”
    这时一个高大的身影从幔帘后转了进来:“知道怕了就喊嬷嬷,为何不喊你相公的名姓?”说着掀开了被子,将那缩成一团的小人揽入了怀里。
    聂清麟发现是太傅大人,嗅着他身上熟悉的淡淡的药浴的味道,这才心里一松:“太傅真是的,既然来了为何不出声?害得朕以为有条大蟒蛇成了精要钻了进来呢。”
    太傅眼底不怀好意地笑道:“微臣的确身藏巨蟒,想要钻一钻圣上的龙体,还望陛下开恩,早日成全了微臣。”
    聂清麟被他的荤话说得脸颊绯红,有些微恼地说道:“白日里吓都吓死了,太傅怎么的还要说些不正经的话来撩拨朕?”
    太傅爱极了龙珠小脸羞红的模样,支着手臂看了又看,到底是忍不住吻了过去。直觉得那小口的琼浆似乎裹着琼海蜜糖,自己的口舌真的就像那异蛇一般,恨不得一下子便将这蜜糖的甜味吮得干干净净……
    ☆、第39章 三十九
    龙珠子的皮肤滑嫩极了,无一处不是让人为之深陷,若不是顾忌着她白日里刚刚受了惊吓,卫冷侯真的是想用唇舌逐一去膜拜这怀里小人的全身。
    那一夜,太傅没有回府,干脆与皇上同寝一宿。聂清麟柔柔地劝了几句,大抵是太傅若是不回府,岂不是让府里妾室们久等一类的。
    正在脱衣净面的太傅瞪了在床上抱着被子的龙珠一眼:“微臣让皇上读一读女戒,是希望圣上牢记以夫为天的古训,一女万不可从二夫!那等劝谏夫君多纳妾室的贤德,圣上就莫要学了,不伦不类的白白惹人生气,倒是拿出些掌掴‘小浪蹄子’的泼辣劲才能显出皇上的本色。”
    聂清麟本想跟太傅再表一表女德的博大:若是太傅能夜夜眠宿花柳,不再来这寝宫里叨扰她,才是美事一件。但是话到嘴边,觉得若是说了,只怕这一夜活阎王又要不安生了,便及时住了口,只是露出一副疲惫恹恹的倦容来。
    这倒不是装的,龙珠子天生体弱,气血不足便是身边宿了食人的猛兽,也要先睡下缓缓气血再说。倒是太傅怕她睡得不安稳,又命人点了安神的沉香,不大一会,龙珠子就趴伏在他的怀中睡着了。
    这一宿,龙珠子睡得一点也不安稳,搂着她的卫冷侯能感到她的身上一阵阵的发冷汗,也不知梦里都在做些什么梦魇,偏偏身子再怎么翻滚,却是一句梦话都不往外吐出。
    醒着的时候,装出副随和的性子,可是这睡沉了反倒是显出了本性的倔强。
    卫太傅想起这小坏蛋故作胡话告单嬷嬷状的刁钻,嘴角微微地扬起,冷哼了一下,要是真有这梦里呓语的毛病倒是好了!最起码他能窥见这怀里的软物此时究竟在想着什么。
    卫冷侯伸出长臂将那翻滚的小儿牢牢地扣在怀里,借着窗外的月光看着那张莹白的脸上,那微翘的睫毛还随着噩梦的跌宕而不停地微微颤抖。
    卫冷侯只觉得自己的心也被根无形的丝线紧紧绑缚住了,随着怀里的玉人儿的情绪一起起起落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