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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节

      聂清麟点了点头便是顺着王府的侍女去了内宅找姐姐。
    太傅这才转身,走进王爷那仔细一看,原来王爷雕刻的是给三岁小儿练习骑术所用的木马。不觉有些感叹,看来这王爷倒真是个疼爱自己孩儿的,尚未出世,便是早早地亲手预备起了玩具来。
    王爷见着大魏的定国侯前来,也不甚在意自己的衣冠不整,用巾帕子擦拭了下汗水后,便问到:“太傅可否食了午饭?本王不惯中原饮食,厨子那正架烤着一只整羊,不知本王能否请太傅共饮几杯?”
    太傅笑着点头应下,便与王爷一起入了客厅,相对而坐,二人间的雕漆金柚木的桌上摆着酒壶酒杯和精致的烫酒瓶。
    两人虽才是第二次正式见面,却发现对方居然甚合自己的脾性,乃是豪爽之人,不拘于小节。于是二人不约而同舍了烫酒瓶,直接拿了大碗,一碗一碗的,酒到杯干,仿佛要在酒场上先论个高低上下。
    又一碗酒下肚,休屠宏面带赞许之色说道:“太傅在我们北疆是赫赫有名,我们新王也是常常提起。本王一直以为是太傅无非就是南边的白面书生,善于计谋取胜而已。此次见面才发现太傅却是一个豪爽汉子,不似魏朝人,更像我们北疆人。就是长得太过漂亮了些……”
    太傅“艳名”传于深宫内府之中,无数妇人恨不得一亲“芳泽”,太傅早已习惯自己的容貌被人评论,但被一个男人说成漂亮还是平生第一次。这薄唇不禁向上抿出一个危险的弧度,淡淡笑了笑,眼角却不带一丝笑意,“贵疆新任单于确实豪勇异常,在下曾经和他切磋过一场,也不过小胜半招。幸而其后便是握手言和,贵单于更是与本侯‘赤’诚相待,没有半点隐藏,真是直爽之人!”
    想起那休屠烈被他下令剥得干扔在路边的情形,卫冷侯倒是发自内心地微微一笑。
    二人甚是有些惺惺相惜,但是却是心知,就算现在大魏匈奴维持着和平,但是迟早是会爆发一场生死之战想到以后二人可能在战场上相遇,休屠宏又饮了一碗酒,语有试探地说:“本王与太傅你很对脾气,也不拐弯抹角地说话了。此次一别,本王也当尽力向单于进言,希望早日恢复边关通商。可是太傅你也心知大魏此时内忧外患,就像只坡脚的羔羊行走在草原上,怎么不招来鹰爪豺狼?只愿你我二人以后不要在战场上相遇,若真是到了那天,还希望太傅识得实务,不要负隅反抗!“太傅脸上恢复了平日高深莫测的表情,淡然道“天意莫测。只要你们敢来,我必集整个大魏之力迎头痛击,让你等来时有路,后退无门。”
    酒劲上来,男人们在酒桌之上论起英雄来也甚是认真。休屠宏撇了撇嘴,“整个大魏之力?若是以前还好说,现在南疆正虎视眈眈地盯着你们,你们纵然有心,怕也是无力。”他一口气喝下一碗酒,重重将碗拍到桌面上,发出啪的一声:“如果我们联络南疆,同时发兵攻打你们魏朝呢?你们肯定抵挡不住,到时只怕是再无大魏了!”
    太傅说道:“南疆这等坐井观天妄自尊大之辈,纵然会有些动荡,必然可以剿灭。如若你们和南疆真的联手攻魏,我会以魏朝所有可用之力攻打北疆。我若胜了,回头再灭南疆就是。我若败了,匈奴也是会元气大伤,无力再战,到时候便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这南疆无知蛮王便是成了不劳而获的渔翁,到时一起便宜了南疆,让他们一统南北便是了。”说出的话虽是惊天动地,卫太傅还是一副古井无波的样子。
    休屠宏深吸了一口气,不得不承认,如果太傅铁了心和匈奴玩命,北疆真是未必顶得住。就是顶住了太傅,也必定无力抵挡接下来占便宜的南疆。太傅这招很毒,完全是同归于尽的招式。
    太傅接着说道:“两军相战,兵士损命,百姓遭殃,而王爷也保不齐会有身死家灭的下场,娇妻再次沦为玩物,拖出营帐为他人所得。”
    听到妻子被人所夺,休屠宏身上迸出阵阵杀气,将手中的酒碗摔得粉碎:“怎见得本王必死?”
    太傅说道:“王爷若败了,自然有性命之危,但还有活命的机会。不过……王爷若胜了,则难逃一死。”
    休屠宏气得大笑起来:“这却是什么道理,败了未必死,胜了却活不成,你以为本王的弟弟是你们魏朝的先帝那样狡兔死走狗烹之辈吗?”
    太傅说道:“北疆若胜,将得魏朝的广袤国土。但是北疆是匈奴的根本之地,单于必定留在北疆。这里如此重要,新王必定不放心别人,十有八九是王爷你前来。可我魏朝地广人多,且土地肥沃。王爷纵然无心,但实力上也能独立成国。必然有人眼红,在单于面前进谗言。北疆王家中本就亲情淡薄,又不在眼前,久而久之单于必定心生间隙,到时只怕就是王爷丧命之时。”
    这番话说出后,休屠宏久久没有言语。太傅又说道:“其实我们魏朝从无觊觎北疆之心。北疆为游猎,魏朝为耕种,就算我们打下北疆也不会占领。依着本侯看,王爷倒是个磊落之人,战场杀伐从无卑鄙手段,也不会斩尽战俘妇孺……不似贵邦单于那么铲草除根的狠厉。若是王爷能劝服单于收了征讨中原的野心,不若两家同好,世代通商。北疆能得魏朝之利,休屠王爷可得魏朝的支持,未必没有可能再‘上一步’……”休屠宏听到前面没有反应,听到最后一句却是一皱眉头。
    卫冷侯说到这便是及时地收住了口,他也看出这个休屠宏不是休屠烈那般狡诈野心十足。今日的酒桌之言其实也是有试探之意。
    只需要埋下一颗种子,且看它过些时日会不会萌发。
    就在这时,二人起身去寻两位公主,只见在花园里,永安公主正向姐姐展示着她带来的婴孩的小衣小鞋子,精致的小玩意倒真是叫人爱不释手呢。
    休屠宏眼光热切地看着自己那小腹微隆的娇妻,不得不承认,卫侯方才的话却是有一番道理。
    而太傅大人也在紧紧盯着那个巧笑嫣然的龙珠子,脑中却是在想自己几次这番辛勤耕耘,却不知那公主的腹内可否有些讯息呢?
    ☆、第72章 七十二
    聂清麟见了邵阳公主,便是与姐姐在花园子里的花架下乘凉闲谈着,方才虽然只是撇了一眼,但是隐约看到那休屠宏雕刻的那块木头是在亲手研磨着孩童的物件,心底倒是略略替姐姐放心了些。
    最起码在姐姐怀有身孕期间,安全倒是无虞。
    闲聊时,聂清麟想起那休屠宏方才赤膊腰圆膀阔的样子,突然想起一件事,便是悄悄问道:“听说匈奴人爱饮烈酒,不知休屠王爷酒品如何?”
    依着那样的身形,若是个耍起酒疯的,姐姐这娇娇弱弱的哪里能吃得消?邵阳被问得一愣:“好像不曾见他饮酒。”
    这次换了聂清麟惊讶地瞪了眼儿:怎么可能?方才她虽然是进了花园,可是太傅大人带着的那三坛子的美酒可不是假的。听闻这休屠宏素喜饮酒,太傅也是投其所好才带了精酿十年的美酒前来与王爷套一套交情的。
    莫不是太傅情报有误?
    “倒是见了他饮了一次,可是那酒味甚大,本宫自幼便是近不得酒味,沾染了点便是会起酒疹,那次挨得近了……便是……起了酒疹。以后就不见王爷带着酒气来见了。”
    这话其实带着语病的,喝酒的是王爷,为何不喝酒的却起了酒疹?大约也是口舌相碰过一过酒味了,不过这次聂清麟倒是识了趣,没有像在那马车里一般刨根问底。只是这一样,倒是能看出那休屠宏并不是一味不知惜花的蛮徒。
    当下便也不再问了。姐妹俩离别在即,都是不忍说出那个离字,又都是担心着彼此的前程,便是彼此强装着笑脸安慰着对方。
    最后到底是邵阳开口道:“再过几日,姐姐便要北归,这次倒真是死了回来的心,便是有一样放心不下,那就是妹妹你了,那卫侯专横跋扈,性情必定是不好相处的,妹妹可要小心着个,切不可耍那小儿女任性的心思,惹来祸端……”
    聂清麟笑看着自己的姐姐,她这个姐姐邵阳公主看似怯懦,其实倒是个会揣摩人心,看事情甚是一阵见血的。那些趋炎附势,将自己女儿送入太傅府的大人们,看起来事情来却是连这深宫女子都是不如。
    他们只是想着搭上了太傅的大树,却不知这大树真是不好乘凉,卫太傅在权术上的心思城府岂是一般人能揣摩的,除了白白搭上清白的女儿,却是不见得有益处。那个尚凝轩大人便是前车之鉴。而那个五夫人的父亲——户部的董大人也是官运不顺,因为粮仓偷工减料一事,被太傅在震怒之下全家发配边疆种粮去了。不过最要命的是她那位作死出众的父王,虽然没主动送上女儿,却也是葬身在了卫侯的刀下。,若是依着她的看法,这太傅大人分明就是个八字克岳父的——“岳父愁”!
    也亏得那些大人们前赴后继啊!前些日子举行宫宴时,她亲耳听到有些官员不死心地借着祝酒的机会,向太傅积极地推销自家里宜妻宜妾的女儿呢!
    不过为了让姐姐安心,她倒是宽慰道:“太傅待妹妹还算好,姐姐且放下心来……只是听闻那三王爷也是有妾室的,却不知好不好相处?”
    邵阳公主闻言,眉头轻轻蹙起:“也就是那个样子了,再糟糕也糟不过父王的后宫情形……”
    聂清麟只听了这一句,便是心知肚明姐姐在那边的情形,若真是好相处,这个怯懦的姐姐岂是会因为饮食上的不习惯,而大着胆子擅自逃了回来?
    父王的后宫,那就是一本最血腥的江湖恩仇录,看似娇弱的女子却都是心怀毒针,百里之外取人性命的高手。姐姐后来身边连个贴身的侍女都没有一个,若是那王爷不在府中,岂不是任人欺凌不成?也难怪邵阳姐姐要拼死回来了。
    只盼着这次王爷迎回了姐姐后,能珍惜一二,回护着姐姐,加上有了子嗣也算是能在王爷的内宅里安稳度日了。
    邵阳公主语毕,见了妹妹一脸担心的样子,连忙又补充道:“王爷的脾气甚好,倒是不曾为难姐姐,妹妹不用担心……”
    夸赞王爷好脾气的话音尚未落地,花园不远的客厅了便传来一阵拍桌子,砸酒杯争吵的的声音……
    姐妹二人略显尴尬,不约而同地只当是没有听见,异常热络地看起了聂清麟带来的小衣小鞋。
    待到后来太傅与王爷过来时,二人俱是喝过酒了的,看来酒桌上的争执已经结束,看那二人的神情倒是有说有笑,聂清麟偷眼打量,果然见那王爷在姐姐身旁却是刻意不去靠近,生怕自己的酒气熏到了姐姐。
    回来的路上,太傅许是喝多了酒,进了马车后,便是枕在了她的膝头小憩。美人膝头暗香萦绕,太傅只躺了一会便是不大老实了,那手便是渐往聂清麟的衣襟里去了,聂麒麟微微红着脸说:“太傅吃了酒,便是要闹,怎生没有个酒品?”
    太傅却是微微抬眼,望向了那小脸微红的龙珠子。昨日怜惜她久未承欢,却是不曾做透,只是解渴一般浅尝了些甘露鱼水罢了。偏生这小人儿娇嫩得很,自己这般的手下留情,到了晨起了时候竟然还是赖床不起,直说自己浑身都是酸疼的。
    倒真是自己这几日的冷落让她娇养出了一声的毛病,当然便是按住了小人儿的脖颈,让她低下头来,在殷红的小嘴上来恨啄了一口。
    只亲了这一下,便是不大老实了。干脆将小龙珠翻身压在了身下,含着她的耳垂道:“臣有些酒醉,需要公主垂怜,降些甘露为臣解酒可好?”
    聂清麟正想学着姐姐也说自己受不得酒气,请太傅大人放过自己的唇舌时,突然马车行了一般却是停了下来,太傅皱着眉抬起了头来,问道:“为何停车?”
    外面的侍卫道:“禀大人,前面是三夫人的车轿,被人拦住发生了争执。”
    平日在龙珠子面前,太傅是从不提及自己的几位夫人和妾室的,想不到这里碰巧遇上了。
    他轻轻拍了下龙珠子,“你且等在车上”,起身下了车。前方二十几步外停在路上的正是自家府上的车轿,三夫人扶着受伤的额头站在轿外,看到太傅从那马车上下来了,便是有些惶惶地望向自己。而站在车轿前面的却是乞珂公主,只见她的马车却是被撞掉了一个轮子。原来是乞珂公主方才的马匹受了惊吓,当街撞在了出门上香的三夫人的轿上。
    跟出府的奴仆车夫,因着太傅的名头哪里受过这样的闲气?当街拉着这异族打扮的蛮女便是起了争执。
    这个三夫人荣氏原是太傅老母亲的贴身侍女,为人乖巧能干,很得老夫人的欢心。看儿子不继承家业,执意留在朝堂之上,老夫人担心儿子,便把自己的侍女留给了儿子。
    太傅对此无可无不可,不想母亲担心,便冲着母亲的脸面应承下来,开了脸儿,收了房成为了自己的第三房妾室。这三夫人温柔体贴,从不忤逆太傅,也不去争风吃醋,太傅遇到龙珠子前对三夫人的小心服侍甚是满意,一月大多数是留宿在她的房里。
    乞珂公主前些时日在南疆遭遇着挫折,来京城一来找太傅帮忙,二来也看看能否有机可乘,俘虏了太傅的圣心。可是这些天却不得见太傅,在府上心中烦闷,带着几个人策马出府散散心,却不知为何自己马匹突然疯了一般直冲了出去,凑巧碰上了三夫人的车轿,惊了拉轿子的马。
    因为太傅管得甚严,府上的家人也不敢在外面跋扈,但是被惊了三夫人的轿子,却是自己是有理的一方,故而将那乞珂不打不道歉,反而要扬鞭抽人便是不依不饶。乞珂原本没放在心上,待听得是太傅府上的三夫人,想起自己主动献媚却被太傅拒绝,倒是不知怎么样的女子叫太傅收了房中,起了争强好胜之心,故意争执起来,果然惊动了三夫人。
    三夫人也是刚下车轿,还未说话,便远远望见了永安公主的马车队伍。自从永安公主出现后,太傅便彻底冷落了府上的几位妾室,三夫人嘴上不说,内心却是无比彷徨失落。
    这刻见到了永安公主马车和车队,相比之下自己一辆车轿聊聊几人却是寒酸无比,心中酸楚一下子涌了上来。太傅冷眉冷眼地走了过去。三夫人和乞珂公主也是看到了公主的马车,见太傅就在车中,两人停下了争执。乞珂公主看到太傅,立刻满脸笑容地迎上前面:“太傅,乞珂来京城多日,见上一面何其难也?”看太傅脸色不善,立刻言道,“这次都是小女子的错。今日出来遛马,不知这马发了什么疯,惊扰到了三夫人,正待给三夫人赔礼,太傅就到了。”说着,转身对满眼含泪望着太傅的三夫人躬身到:“是本公主的不是,请三夫人见谅。”太傅看到三夫人光洁的额头上有着红印,想是刚才撞到了轿子上。
    这乞珂公主最爱纠缠不清,后面车上还有个龙珠子,太傅不欲多谈,对乞珂淡然道:“既是无心之失,也便罢了。以后还请公主小心,莫要冲撞了百姓。”又转脸对三夫人说道:“既然没有什么大碍,你且回府吧。”说完转身回了马车。三夫人见太傅连一句关心的话语也无,心中难过,捂着脸坐回了车轿里。
    聂清麟在不远处的马车里见了分明,那三夫人的模样甚是惹人怜爱,倒是跟四夫人、五夫人那样的贵女骄纵模样不大相似,额头磕得微微见了红,却是不能让太傅大人停留半步……心里顿时便是有些微微的寒意,只怕自己失了恩宠那天,怕是连这三夫人的处境也是不如罢……如是想来便是心有戚戚。
    太傅上了马来,深深地望了聂清麟一眼,他不欲提起府上的妾室,怎奈却在这街头相遇,难免疑心这车上的多想,便是问了句:“府上的仆役呱噪,没有惊扰了公主吧?”
    聂清麟扬起了小脸,谈谈一笑:“无妨!”
    听得太傅一皱眉,狠狠地瞪着这个气死人不偿命的公主,一把扯在怀里,又密密实实地亲吻了起来……
    休屠宏和邵阳公主回北疆的前三天,魏朝为邵阳公主举行了隆重的嫁礼。这次嫁礼可不似邵阳公主第一次出塞那样,只是走了大致的样式。
    礼部因为太傅的示意而格外用心,从车仗仪式,到陪嫁侍女,从送亲服饰,到行进出城路线,都是逐一的细致规划。到了送亲的那一天,京城治安的主管大臣奉了严令,平时游手好闲的一律不准出门,偶有劣迹的直接抓到牢里,京城衙门更是四处派人来跑遍全城,给流浪汉,乞丐等送上新衣,奉上吃食,以免他们破衣烂衫有碍观瞻。
    嫁礼举行这一天,全城轰动,京城的人几乎倾巢而出,观看这场盛礼。休屠宏坐在嵌在黄金宝石的马车上,马车由八黑八白,共十六匹装配上整套黄金马具的西苑贡马拉着,缓缓向前移动。休屠宏高高地坐在上面,俯视着下面密密麻麻抬头仰望的魏朝人,暗想中原人果然会享受,这种车仗莫说见过,却是想都想不出的。只是自己的娇妻却是这样金贵的养出来的,也怨不得她有些吃不住北地的寒苦,此次回去却是不能像以前一般的不拘小节了,倒是要精细了些,想他一个堂堂的王爷难道还让不起个大魏的公主吗?
    太傅倒是很能替三王爷分忧。黄金马车后就是卫太傅赠送的各种嫁妆,一眼望不到头。其中最引人注目的莫过于二百辆特制的四轮马车拉着的整套的韵侯故居。韵侯是前朝一代巨富,生平与那石崇一般最爱与人斗富,且斗无不胜。其人最有名的就是每次吐痰,必定要吐到美女的喉咙里,韵侯既有钱,又爱斗富,惹恼了当时同样以富闻名的宰相,结果几次比试都是宰相告负,宰相一怒之下,派人捉拿韵侯。侯爷不肯束手待毙,起兵造反,三年后才被平定。
    魏朝先祖就是借着这次大乱,从中崛起,最终成立帝业的。而这乱世首富的豪宅和珠宝在战乱中或毁或丢或被抢劫,已不复寻,只有江南一处宅院因为地处偏僻没有收到战火波及得以保存。魏朝成立后,这处宅院因为奢华舒适,成了魏帝南下时候的行宫。这次卫冷侯命人把这处行宫里的几间院落拆卸,一砖一瓦,一草一木都妥善保管,要送到北疆再组合起来作为休屠宏和邵阳公主的寝宫。这不可谓不是大手笔。
    连以见多识广自诩的的魏朝群臣听了都目瞪口呆,默然无语。
    聂清麟没有亲见,可是看了看那长长的礼单便是有些心惊肉跳。太傅的心思深沉,这般的豪爽却不是一味地与那休屠宏投缘了,此番厚待,若是被那单于看到了眼中却又是如何?那三王爷倒不是个贪财之辈,只是卫侯的一句想必邵阳公主会喜欢,便是将那古宅厚礼接纳了。
    离间君臣的手段如斯不显山露水,倒是卫太傅的高明之处了。这便是皇家女儿的悲哀,就算要嫁的夫君存着几分的真情,却也是挡不过“权术”二字。
    但愿这王爷能在勾心斗角中,像他在战场上那边的骁勇,保佑姐姐一生平安……
    与车队一起北去的,还有几个聂姓的宗室女,毕竟匈奴单于开口求了亲,倒是不能生生拂去了匈奴单于的脸面。卫侯此番已经在匈奴君臣的心里埋下了猜忌的种子,倒是算暂时解了北疆之忧。如此一来便可放心应对南疆那只坐大的老虎了。
    魏朝喜事不断,南疆王也是不甘示弱,最近也是新纳了一名爱妾。模样虽然只是清秀可人,但是架不住那骨子里的媚气,在床榻上如同一尾活鱼,真是大大满足了男人各种难言的欲念。
    “葛大人,你给本王进献了如此佳人。本王该如何谢你?”从寨楼的内室里出来,南疆王搂着红潮未褪的爱妾,心满意足地对葛清远说。
    脸上一侧平添了一抹伤疤的葛清远闻言低头施礼道:“葛某遭卫贼所迫,流落南疆,幸得南疆王收留,不胜感激涕零,自当服侍大王早承霸业,尽享天子之乐。”
    一席话说得南疆王是心花怒放,自然是开始浮想联翩自己征讨了整个大魏王朝时的春风得意。
    葛清远不露痕迹地与在南疆王怀中的妹妹葛芸儿交欢了眼神后,便施礼径直告退了。
    他与这还是王子时的南疆王是旧识,借助这个野心有余智商不足的蠢货,倒是成全了他不少的事情。想当初,燕子湖官道的刺杀皇帝的行动便是他二人里应外合联手的结果。
    不过幸亏那次行动失败……想起聂清麟姣好明丽的样子,葛清远英俊的脸庞因为那道疤痕而邪气顿生。
    此时的她应该是在那卫冷侯的怀中娇羞承欢吧?下了寨楼,葛清远眼望着大魏国都的方向,不觉慢慢握紧了拳头。
    功败垂成啊!虽然设计周祥,却还是出了纰漏让那卫贼逃脱了,害得他不但被迫拱手让出万里山河,还被迫将自己的爱妻流落到了那贼子的手中!
    不过没有关系,这次的惨痛教训他会牢记于心,下次卫冷侯就不会有这么好命了!他葛清远的耐心是十足的,他会像一条毒蛇一般时时萦绕在那卫冷侯的心头……
    永安公主,你将来总有一天会重新倒入我的怀中!
    ☆、第73章 七十三
    夏季暑热,京城里跟下了烫炉似的,便又是一年中去行宫消夏的美好日子。想到那行宫美味的花果菜肴,聂清麟吩咐宫人们收拾衣裙都轻快了许多。
    不过因为葛贼此前利用了水道颠覆朝纲,处于周全考量,此次圣驾前去皇宫弃水路而改为陆路。
    不过这样路程就变得有些漫长颠簸了。不过幸好此时去行宫消夏的还有一些平叛葛贼有功的功臣极其女眷,这般苦楚倒不是一人独受。
    以往圣驾消暑也总是会有重臣为伴以示恩泽同享。可惜到了先帝那就变了味道。以往每次去行宫,各府衙的老爷们俱是提心吊胆,生怕自己的夫人回来便是受孕,就算是清清白白,也是好说不好听啊!其实除了先帝那种不着调的广携众臣,博采群芳外,陪嫁皇上行宫其实并无别的花哨。
    此次陪伴小皇帝的,除了重臣的夫人外,还有几名臣子府宅里的千金贵女。因为这次叛乱让朝中忠心魏朝的迂腐老臣子们发现,皇帝虽然至孝,愿为父皇守孝满十八岁,但是国事为大,皇帝久居帝位而无后无子,真不是国之幸事。几番因此集体进言望皇上尽早册封皇后。
    虽然他们也心知皇帝天残,就算立了皇后也是不济事的,但是有了后位也好过继个宗室宗亲的孩子,如此名正言顺,总好过以后再出了葛贼那样的野心贼子,随便拉个私养的孩子去坐那龙椅。
    于是便是由吴阁老带着几位老臣几次三番的进言,一意向太傅请奏。吴阁老在葛贼叛乱期间的大义凛然,街头拦截强娶公主的婚轿的英勇深入民心,已经有史官着手准备为吴敬中大人著书立传了,只待他老人家归西那天,借着民众寄托忠臣的悲怆之际面世,卖它个洛阳纸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