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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节

      入夜后,顾婵的猜测得到了证实。
    韩拓洗漱完,爬到床上,破天荒未曾求.欢,而是静静地将她抱住,“璨璨,我想……稍后,送你和孩子去孟布彦那里住一段时间。”
    “王爷,”顾婵抬头看他,因为预料到了,所以并不吃惊,“你是准备行动了吗?”
    “嗯,”韩拓答道,“所以,一定要将你们送到最安全的地方,我才能没有后顾之忧。待事成之后,我立刻接你们回来。万一……”
    顾婵伸手捂住他嘴,无比坚定道:“不会有万一,王爷一定心想事成,我听你的安排,我会好好照顾孩子,等你来接我们。”
    如果是从前,她一定不肯离开他,不管在难再苦,都要跟他在一起。
    可,如今,她不光是他的妻子,还是一个母亲,她没有资格再任性,做的一切事情都要以孩子们为先。
    不留在军中,去孟布彦那里,对孩子们来说,无疑是最好的选择——可以有安静无忧的生活环境。
    听顾婵如此说,韩拓放下心来,原以为要花些时间才能说服她,没想到竟然如此顺利。
    预备了一肚子说辞,此时派不上用场,只有将人揽得更紧些,恨不得揉进身体里。
    他又何尝舍得送他们离开……
    顾婵柔顺地依偎着他,有一句话在心里纠结掂量许久,终于还是问了出来,“王爷,若你事成,会如何处置太后与皇上?”
    成王败寇,斩草除根。
    这八个字几乎同时在两人心中掠过。
    “璨璨希望我怎么做?”韩拓问道,声音有些冷,听不出喜怒。
    顾婵轻轻摇头道:“我没有,王爷想如何便如何,我是王爷的妻子,一切都听你的。”
    她几乎是咬着牙说出了这些话。
    从前,顾婵一直觉得到这时,她一定左右为难,不知如何是好。可事到临头,她却发现,自己虽然仍旧不忍心见到宁太后与韩启惨死,但比起他们的安危,对于她和孩子来说,还是韩拓活着才更重要。
    这也是他们唯一真正需要的结局。
    顾婵并不知道韩启篡位的事情,她只听韩拓讲过他之所以诈死,是因为韩启忌惮他,要夺走幽州卫的兵权。
    那时,韩拓根本没有谋反之心,韩启都未必肯放过他,何况是如今?
    那么,反过来,又凭什么要求韩拓放过韩启呢……
    耳边传来韩拓的叹息声,接着顾婵的下巴被他攥住抬起,“璨璨,我只能答应你,不到迫不得己,尽量不杀他们。”
    眼泪迅速弥漫了双眼,他竟然如此主动地为她让步,顾婵说不出是感动,还是愧疚,整个头扎在韩拓怀里,双手紧紧勒住他窄腰,哽咽道:“我不管别人,王爷,我只要你好好的……”
    “我知道。”
    韩拓只回应了三个字。
    之后,便是木床吱呀声,响彻整夜未曾停歇。
    翌日,便由丫鬟们打理行装,准备上路。
    奶娘自是不能跟去的,只能到王帐所在的地方后重新找过,幸而路途并不太远,只需两日便可到达,事先将奶/水挤在器皿里备好,总算可以满足寅儿与宝宝的需要。
    韩拓亲自把妻儿送到目的地,又停留数日,才终于依依不舍地离去。
    他走的那日,顾婵骑着马,送过一个又一个山丘,最后被他板着脸喝令不许再跟才止步。
    一别又是数月。
    当顾婵新帝皇后的身份回到京师时,已是隆冬。
    ☆、第一百零九章 108.107.6
    进京那日正赶上初降瑞雪,皇城一片银装素裹,美如仙境,分毫看不出不久前才经历了一场惊心动魄的宫变。
    韩拓亲自出城门迎接妻儿归家。
    碧苓碧落一人一个抱着小主子上了皇帝的车驾,之后又下来。
    顾婵却是被韩拓抱上车的。
    车帘放下,便为一家四口营造出一个与世隔绝的小小天地。
    当初分离时,两个孩子不过才三个月大,如今却已十个半月大。
    寅儿健壮些,已能撑着床边或凳子站立,不时也能迈出几步来。
    在瓦剌的时候,孟布彦奉行了男儿要长在马背上的原则,从他学会了坐,便没少带出去骑马。当然,这么小的娃娃,自己骑马是不可能的,只是放在孟布彦的马鞍子上,让寅儿体验策马狂奔的感觉。
    初时顾婵有些担心,但听章静琴说他们自己的孩子也是这般,再看看那小家伙虎头虎脑的模样,便放下心来,放手让孟布彦去教去带,说到底男孩子还是应该有男性长辈来引导,韩拓因故暂时缺席,这个英勇的表叔便是最好的人选。
    而且,据她观察,寅儿每次并不哭闹,回帐时反而显而易见地兴奋非常,若不是人儿太小,还不会说话,怕是要滔滔不绝向母亲讲述自己的经历。
    及至后来,寅儿学会说的第一个字,既不是娘,也不是爹,而是马……
    这会儿寅儿见了韩拓也不害怕胆怯——爹爹的样子他自然是不记得,不认得了,他只瞪着与韩拓如出一撤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眼前陌生的男人。
    韩拓么,他离开孩子们实在太久了,而且一直过得是刀头舔血的打仗的日子,一时间竟然也板不过来自己,恢复到温情脉脉地角色里。
    况且,儿子看着他陌生,他看着儿子也陌生……
    明明离开时还是一团软肉,这会儿都能站了,还分明是个小一号的自己……
    心中那种激动真是说不清,道不明。
    于是,新皇韩拓在这件事上,反应并没有比才十个月大的未来太子高明多少,不,应该说是完全一样,只瞪着对方打量,半晌没有动静。
    顾婵看不得这对父子的呆相,在一旁对寅儿道:“叫爹爹,爹爹。”
    一壁教一壁手指韩拓示意。
    孩子们七八个月的时候,已经能说一些简单的词汇,像娘、爹、抱、吃之类的,后来还能说些短句,虽然大多听不懂,但在大人有心的教导下,是能够模仿发音的。
    她其实并不知道孩子到底明不明白“爹爹”的含义,只是想让寅儿学上一句,打破沉默而已。
    寅儿今日出奇地警惕,不管顾婵怎么哄怎么教,就是不肯叫上一声。
    正尴尬地僵持着,顾婵怀里的宝宝却娇娇地叫了一声“爹爹”。
    这一声可把韩拓的心给叫得化开了。
    他叉着手想把宝宝抱过来。
    可是……
    人家宝宝并非认出了他这个爹,她纯粹是女娃娃口齿比男娃娃伶俐,并日就好咿咿呀呀地不停自言自语,今日赶上娘亲教学,顺口便学舌起来。
    “爹爹……爹爹……爹爹……”
    宝宝学得不亦乐乎,一边说一边吐了个泡泡,咧着小嘴笑个不停。
    韩拓哪里知道其中秘辛,只当还是女儿贴心,果然小棉袄一说是有根据的,再加上宝宝一声又一声地叫他,更令他心急想把女儿抱过来稀罕稀罕。
    宝宝的胆子可比寅儿小得多,而且她娇气不好带,适应能力也比寅儿差,这一趟路途遥远早就多有不适,基本上全部时间都赖在娘怀里不肯离开,这会儿忽然发现有个陌生的叔叔试图把她从娘怀中抢走时,立刻毫不留情面地嚎哭起来。
    “宝宝不怕,不怕,这是爹爹……”顾婵一壁拍哄一壁教着,同时还不忘给韩拓投去个责怪的眼神。
    那意思是:你看你啊,怎么才上车就把孩子弄哭了。
    韩拓很无奈,他怎么知道两个豆芽儿似的小娃娃,比几十万士兵还难搞……
    都说小别胜新婚,小夫妻两个眼神交流起来,便黏住分不开,韩拓旷得久了,光是看着娇妻流光水嫩的脸蛋,身上都起了反应……
    冷不防,大腿上被一只小爪子狠狠拍了一掌……
    低头一看,竟是寅儿,小家伙别的不懂,却看懂了妹妹是叫这个陌生人弄哭的,一鼓作气倒腾着小短腿便扑过来给妹妹出气。
    “坏!”他斩钉截铁一声吼。
    然后,就像小鸡仔一样的,被韩拓拎着后脖领子放到大腿上。
    “好啊你,居然连你爹都敢打。”
    韩拓说着,高高举起手臂,作势便往寅儿屁股上招呼……
    “王爷……”顾婵吓得脸都白了,连称呼都不记得改,那么小的孩子哪里经得起打。
    韩拓可不是没轻重的人,他手举得高,看似用了大力气,其实根本没有,落在寅儿屁.股上时“啪”的一声响得狠,实情一点不疼。
    挥了两下,顾婵便看出其中关窍,而身在其中的寅儿,更是发现了极好玩的一桩事,撅高小屁.股讨打不算,嘴里还不断模仿着“啪啪啪”的声响。
    寅儿笑得咯咯声,宝宝很快也被吸引了注意力。
    她扭着小脑袋瓜,怯怯地看着哥哥“挨打”还笑得那么欢,起先只是撇撇嘴便转回了头。
    可是,寅儿笑声不停,宝宝又扭了一次、两次……到了第三次,她终于确定下来那应该是很有趣的一件事。
    唔,她也要……
    宝宝拧着小身子,想从顾婵怀里挣脱出来,小嘴里还念念有词:“啪啪啪……啪啪啪……”
    “宝宝乖,宝宝不去啊,女孩子不玩这个。”顾婵哄道,真是的,好玩么,那么粗鲁……
    宝宝见娘不肯放自己,而哥哥又玩得好开心,简直委屈极了,小嘴一扁又要哭……
    韩拓立刻将人接了过来。
    这回他换了个玩法,把宝宝托在手上,忽地举高过头顶,又忽地放低到腰间。
    开始几次,宝宝皱着小脸有点紧张,后来发现陌生叔叔的手又大又暖,牢牢地将她握住,一点危险都没有,立刻眉开眼笑,吐着泡泡蹬着手脚,表示要更多。
    等到马车进了皇宫,两个孩子对韩拓不但不再认生,甚至还缠着他不肯放起来。韩拓只能一手抱着一个娃,没办法,他放下谁,谁都要扁嘴,只好一起扛,还好他惯于行兵打仗,力气大,不怕累。
    有两个孩子在中间掺和,顾婵和韩拓一路也没说上几句话,等到两人终于独处时,已是夜深人静,万籁俱寂。
    顾婵一早落了妆,也梳洗妥当。韩拓却因被两个孩子缠着,直到刚才由奶娘抱了他们去睡,才能得空去净房沐浴。
    他从净房出来时,便见到顾婵抱膝坐在床边,转着头打量四周。
    大殷朝历代皇后都是住在凤仪宫中,顾婵自然也不例外。
    然而,韩拓知道,她这般打量,并非因为新鲜……
    不愿她胡思乱想,他快步上前,将人压在怀里。
    夫妻久别,再多温情说话,也比不过一个炙热如火的拥抱,还有,缠绵……
    顾婵极柔顺地迎合着韩拓,因为太久未曾行事,她极是敏.感,在他怀中轻轻发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