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他成了魔王大人_145
西莱尔的声音里有一点点微不可察的感叹,康余察觉西莱尔面上虽然冷淡,实际上对那头青龙非常容忍。
如果真的毫无感情,西莱尔从一开始就不会去见他,由此可见,不管表现得如何有距离,兄弟二人的感情其实很好。
可是按照西莱尔说的话,他被封印和达蒙·赖音的举报有直接关系,若是瑟安林和西莱尔兄弟情深,现在又为何成了达蒙·赖音的近臣?
康余问了一句,西莱尔回道:“这并不冲突,因为达蒙·赖音不一定是完美的朋友,却一定是个完美的魔将。”
这个答案并不在康余的想象之中,举报和背叛朋友这两个标签贴在对方身上,很难想象到西莱尔在被囚禁十五年后还会对曾经的友人做出如此评价。
西莱尔似乎是被勾起了回忆,轻声道:“若您不嫌臣叨扰,臣有个故事说给您听。”
静谧的空气中,西莱尔不疾不徐地说起了他和达蒙·赖音相识的经历,在两人都是少年之时,魔界还并没有放弃魔王的选拔,那时诸位魔人并不是真指望着魔王从天而降,出于各种理由,魔界还在通过考核来寻觅魔王。
所谓的考核,便是看谁能够戴得上初代魔王留下的两样东西:魔王的戒指和魔王的王冠。
戴上戒指和王冠听上去十分简单,可实际上这两项考核却无比残酷血腥,要么生要么死,乃至于偌大的魔界几百年都没有魔人能当上魔王。
魔王的戒指和魔王的王冠从初代魔王开始就存在于世,有着无法估量的巨量魔素,每个人都可以尝试戴上它们,但无论是戒指还是王冠都只承认真正的强者,如果实力不够,就会被其中所包含的巨量魔素直接冲碎身体爆裂而死。
至今为止,从未有人能够承受住魔王的王冠,而能戴上魔王戒指的除了当年的四大魔将,就只有东魔域的两个贵族少年。
西莱尔幽幽道:“那一年被四大魔域推举出来的魔人数不胜数,人人都觉得自己说不定有登上王位的可能,但最后他们都被戒指杀了,活下来的只有我和达蒙·赖音,戴上戒指的那天,我是和他第一次见面。”
那个时候,被魔王戒指承认的两个少年一朝成名,全魔界都听闻了两位少年天才,资质绝佳,是最有可能成为魔王的新生代。
然而,紧跟着而来的第二项考核,魔龙西莱尔和达蒙·赖音都拒绝参与,自那之后,再没有出现过戴上魔王戒指的人,魔王考核久而久之便也无人再提。
很多人都以为当时的西莱尔和达蒙·赖音不挑战王冠是因为没有自信,恐惧死亡,只有西莱尔本人知道,他是因为毫不在乎,不想做魔王,而达蒙·赖音是因为另外一个常人根本不会去想的理由。
西莱尔回忆道:“达蒙·赖音说,一个人的精力是有限的,这个魔界确实需要魔王,但魔王若想统治魔界,更需要四个能为魔王安定四方的忠诚魔将,如果没有这样的魔将,什么样的魔王都无法让魔界和平,所以,没有基石就没有高楼,若能让魔界和平,我更愿意去做那块石头,被任何一个魔王踩在脚下都无妨,我这一生只要为将来的魔王守护好东方便好。”
在西莱尔的叙述中,康余听不出一点点对达蒙·赖音的怨恨,只有客观的陈述,而在这仅有的陈述之中,康余看到了一个闪烁着光芒的,无论是人格魅力还是人生信仰都令人折服的少年。
所以,达蒙·赖音举报西莱尔的原因和嫉妒陷害完全不符,而是另一种层次另一个思路的再三考量。
西莱尔道:“在我吃掉了家族三个兄弟之后,他发现了我的技能,判定我对东魔域有害,所以最终决定封印我。”
康余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他无法评论达蒙·赖音为了守护自己的信仰举报西莱尔算不算是为了大义,只是这一刻,他的心似乎被掏空了那么一段时间。
达蒙·赖音是为了守护东魔域,但这对于无意识伤人的西莱尔而言,又是何等无人理解的绝望。
如果康余没有来到魔界,那西莱尔会在中央大监狱里待上多久呢?
康余难过道:“这样的事情不会再发生了,没有人可以判断你有害,西莱尔,我会保护好你身边的所有人。”
西莱尔许久无话,很久之后,他缓慢地道:“克昂大人,臣无法和您相比,臣无能,这一生只能保护您一个。”
说这话的时候,西莱尔忽然想到了和达蒙·赖音同吃同住研究学习的那段时光,狮子魔的梦想是东方昌盛守护东魔域,而他对此毫无感觉。
为何一个魔人要为了守护别的东西而活着?他无法理解。然而遇到克昂大人之后,他却懂了。
为了保护克昂大人而活着,才让他觉得生命真正有了意义。
克昂大人……西莱尔头歪向一边,没了动静。
康余因为那句“保护您一个”而有些羞涩哑然,等他再回神叫西莱尔时,才发现西莱尔呼吸均匀毫无反应。
睡着了?
真是稀奇。康余侧头摸了摸西莱尔的脸,颇觉得奇怪,往日里在他睡熟之前,西莱尔是不可能睡的,想着,康余又莫名觉得空气里热得厉害,越来越热,像是房间里燃了一簇火一般,温度节节攀升。
这样奇怪的温度之中,西莱尔还是没有醒,康余再迟钝也有了反应。
他察觉不对正想叫人,冷不丁看到本该只有西莱尔和他两人的房间里多了一个高大的男人。
那人正坐在高背椅上,静静注视着他。
男人穿了一身黑色的衣服,肩宽腿长,非常优雅,可他的眼睛和发色都是一种熊熊燃烧的火焰色,光是坐在那里,都令人觉得闷热到喘不过气来。
他是怎么进来的?西莱尔昏睡过去是因为他?
康余心里的疑问和惊吓一个接一个,可面上的表现却是毫无波澜,只问道:“你为何而来?”
男人回道:“想见你。”放下这句话,男人又道,“你可知道我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