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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9节

      郝凝寒被人看穿,有些窘迫:“姑姑怎么知道的?”
    孙姑姑老练一笑:“小主,老臣一辈子在宫里,尚宫局那些姐妹是什么样的手艺,老臣一看便知,您的女红是民间的路子,跟宫里不同。”
    见郝凝寒还要问,孙姑姑却道:“小主想要感谢徐大人,送个自己做的荷包也无不可,此番是在老臣眼皮子底下发生的,老臣可以给小主担保,不会有事的。”
    听到孙姑姑如此说,郝凝寒才松了口气:“多谢姑姑。”
    孙姑姑老神在在:“哎呀,老臣年纪大了,就是喜欢看事情圆圆满满,如此才觉得心情舒畅。”
    别的话她没多言,但孙姑姑眼睛毒得很,什么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她觉得,郝选侍跟徐大人,其实很般配。
    孙姑姑瞧瞧看了一眼郝凝寒,见她依旧在努力练习牵引坐起,心里想:倒是天赐的良缘啊。
    待到下午舒清妩过来看望郝凝寒,刚一踏进无忧阁的大门就跟孙姑姑说了几句,待她进了阁楼里,就看到郝凝寒依旧在努力练习。
    看到舒清妩来了,郝凝寒脸上顿时爆发出光彩来。
    她眼睛亮晶晶的,看着舒清妩笑得一脸灿烂:“姐姐你看,我要好了。”
    郝凝寒如此说着,对舒清妩表演了一番自己起身坐卧,舒清妩心里一阵激动,上前几步惊喜道:“你可以坐起来了?”
    刚才孙姑姑说得是别的事,倒是没提这一出惊喜。
    郝凝寒使劲点点头,她就跟吃了大力丸似的,给舒清妩表演了好几次,最后额头都出了汗,才被舒清妩拦下。
    舒清妩温柔地看着她,道:“我也有个惊喜要告诉你。”
    郝凝寒:“什么?”
    舒清妩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对她道:“再过八个月,你就要有小外甥了。”
    郝凝寒猛地睁大眼睛:“真的!?”
    “真的。”舒清妩笑笑,她握住郝凝寒的手,让她碰了碰自己依旧平坦的小腹。
    “现在可能还感觉不出来,再过几个月,大抵就会慢慢长大。”舒清妩道。
    郝凝寒轻轻摸了一下她的肚子,一点劲儿都不敢使,待到舒清妩伸出手,她便立即把手收回来。
    “姐姐,真是太好了,”郝凝寒如此说着,低头使劲擦了擦眼睛,“今日真是双喜临门。”
    舒清妩心里翻涌,她也笑起来,却道:“凝寒,你很努力,很勇敢,你值得今日这一切。”
    “你一定会好的,我从第一日就如此坚信着。”
    第189章 番外三·如意郎(2)
    自从郝凝寒可以坐起身, 她能做的事就很多了。
    除了每日的按摩、练习、吃药、复健, 她现在又重新拿起书本, 开始学习。
    身体逐渐康复, 给了她信心和坚定,读书成了她最好的恢复方式。
    宫人都以为她随意看看,只有孙姑姑知道,大约等贵妃娘娘生产之后,郝小主就要出宫去做教书先生, 正好有一年的光景, 可以让她努力提高自己。
    郝凝寒是做事很认真的人, 既然要去教书, 哪怕只教一个月, 教半年, 她都得尽力做好自己的职责, 不敢误人子弟。
    孙姑姑看她如此认真,便也特别支持, 差人去南书馆取了不少书来, 拿给她品读。
    如此细心,倒是十分难得。
    正因如此, 对于这个才到自己身边没多久的姑姑, 郝凝寒也是异常敬重的。
    她偶尔还会跟孙姑姑商谈:“姑姑你说, 我去教什么才好?我有点紧张的。”
    “秀才、明经等我自己在家时就学得一般,也不好误人子弟,倒是明算和明法一直学得很好, 往常都是前三元的名次,不过倒是未曾参加过科举,不足挂齿。”
    在书院时成绩好是一回事,没有成绩和身份又是另一回事,她毕竟没参加过科考,便是出去也是白身,其实是没资格教书的。
    不过每个人肚子里有没有货,是什么样的学识,这个和阳县主早就斟酌过,跟她详谈时也说她可以试着作一作辅员,也就是帮着先生批改学生课业。
    便就如此,郝凝寒还是很紧张。
    “小主若是喜欢明法和明算两科,倒是可以现在就多用功,”孙姑姑很慈祥,“明算这个很难,臣还是知道的,若是小主能熟读九章算术等著论,也并非不可当先生。明法大约是要熟读史学律法,这个需要背诵,以小主的聪慧,似乎也不算太难。”
    被孙姑姑这么一夸,郝凝寒立即红了脸:“姑姑您这也太偏爱我了,天下能人辈出,我不过是借着机会能去书院,到底几斤几两,自己心里清楚。”
    孙姑姑笑笑,替她把乱了的方几整理干净:“天下能人多,可愿意去教女学生的不多,其中自己也能努力的更少,小主若是好好努力,说不得以后真能有一番作为。”
    被孙姑姑这么一劝,郝凝寒便越发努力,就连按摩的疼痛和复健的折磨也扛了过去。
    近来贵妃娘娘的孕事渐渐平稳下来,徐思烨不那么繁忙,便隔三差五过来个郝凝寒请脉,每当他来的时候,郝凝寒都在读书。
    徐思烨眼睛很尖,能知道她最近在背的是《大齐律》,这本法集从大齐元年成书,一直延续至今,绵延近两百年,从最初的单本,扩至现在的集册,其中不乏补充、格律、条目编修、案例特辑等,冗长厚重,往往能看得人昏昏欲睡。
    就连徐思烨自己,读书时也只看过本律,也就是初始的那一本,都看得人分外心焦。
    而郝凝寒读的则是总集目,也就是说,所有新增修订部分,她都一起查看,不仅看了,似乎还在背诵。
    起初徐思烨以为她是因为在床上躺着太过无趣所致,可见她就如此坚持了小半月,徐思烨才明白她是当真的。
    就因为郝凝寒这份当真,徐思烨越发好奇。
    他知道自己不应该对宫妃的生活好奇,可他每次过来给郝凝寒诊脉,她不是在背书就是自己总结归纳,那劲头跟要去科举一般,这令徐思烨实在不能等闲视之。
    郝凝寒就这么一头扎进学习中。
    她从小就肯吃苦,能忍耐,复健两个月一直都咬牙坚持,没叫过一声苦,现在能做些力所能及的额事,能有书读,有美好的没来在等着她,她就更不觉得辛苦。
    这么一开始,一下子便投入其中,甚至有些怡然自得。
    她如此努力,甚至已经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每日的复健也没有以前规律,徐思烨才不得不在又一日的请脉之后,留了下来。
    “小主,臣有话要说。”徐思烨沉声道。
    郝凝寒把书放到一边,抬头看向徐思烨。
    往日里,徐思烨都是诊完脉就走,今日倒是不知为何,竟留下来多言几句。
    这份不同,令郝凝寒也分外认真起来。
    徐思烨敛眉看着她。
    因着这一个月来她一直在读书,看起来实在有些不修边幅,之前不能动的时候她倒是很要脸面,现在可以坐卧自如,却不那么讲究。
    若非她这么一抬头,徐思烨也发现不了她头上的发髻同昨日一样,不过简简单单盘了个圆髻,发髻之间只簪了一把银钗。
    她没有上妆,苍白着一张脸,可却不会让人再觉得她病弱无依。
    她的那一双杏眼此刻闪着明亮的光,仿佛夏日里所有的光阴都蕴藏其中,只要看她一眼,似乎就能感受到整个夏日的炎热和绵长。
    夏日总是热闹的。
    百花盛开,鸟儿鸣叫,湖里的游鱼甩着鱼鳍,荡漾出一波又一波的水浪。
    那天是蓝的,云是白的,树上的叶子都是碧绿的。
    整个个夏日,都是美的。
    从郝凝寒身上,徐思烨第一次感受到夏日的繁盛与热闹。
    若说原来的她还是冬日里的寒冰,经过一整个春日的冰雪初融,终于重新焕发生机。
    这样的病患,会令医者发自内心的开怀。
    因为他的努力,他这半年来的坚守,才终于挽救了一个如此鲜活的生命。
    徐思烨自己也不知是怎么回事,他就是会对郝凝寒更多关注,在内心深处,他把这些关心和关注都归结于医者仁心。
    有些事,他不肯也不敢承认。
    不过,今日的他还是打破了曾经的坚持,把关心显于表面。
    郝凝寒愣愣地看了一会儿徐思烨,好半天才点点头:“徐大人请说。”
    此刻,徐思烨重新垂下眼眸,不敢多看一眼。
    他站在寝殿之外,挺拔立于堂下,说出来的话却异常温和:“小主,臣不知你为何如此废寝忘食,但恢复健康,重新练就行走的能力,才是您现在的首要任务。”
    郝凝寒微微一愣。
    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徐思烨竟然肯开口教育她。
    平日里诊完脉就立即离开的冷面徐太医,倒也会因为病患的不听话而训斥。
    这倒是令人觉得有些羞赧,可羞赧过后,却又异常温暖。
    这些日子以来,郝凝寒确实找到了一片新的天地,书本重新让她焕发新生,若非徐思烨如此提醒,她恐怕还一头热地陷入其中,不可自拔。
    徐思烨看郝凝寒不吭声,又道:“郝小主,趁着您现在还年轻,身体底子好,复健的过程和时间也会大大缩短,只有身体康复,才能有其他的一切可能。”
    郝凝寒乖乖听他训斥,最后点点头:“我知道了,我不会再如此任性。”
    徐思烨淡淡看着她,见她确实把自己的话听进心里去,不由松了口气:“小主莫怪,是臣僭越了。”
    郝凝寒特地起身,认真对他说:“徐大人,若非你医术高明,我大抵也没有今日,我心里是一直很感激你的。若是以后我有做的不对的地方,徐大人尽可提,我一定会虚心领受。”
    徐思烨顿了顿,他没多言,行过礼便退了下去。
    从这日起,郝凝寒重新调整了生活重心,她开始尝试下地走路,每次都要练得大汗淋漓,实在走不动了才坐下歇一歇。
    读书成了痛苦复健过程里的调剂,却令她越发爱上读书的感觉。
    一晃就到了九月,郝凝寒终于彻底康复。
    她可以行走自如,便是小跑也不会太累,偶尔陪着舒清妩去爬山,也不用舒清妩跟凌雅柔再多等她。
    康复的感觉特别好。
    死而复生,方能大彻大悟。
    现在的郝凝寒就特别珍惜人生,特别珍惜自己,也异常珍惜身边人。
    她会在读书之余跟豆蔻和孙姑姑出去赏花,也会经常陪着舒清妩说话,当然,其余时间她都在努力读书,她是真正想要做一个优秀的教书先生。
    不过,自从他身体康复之后,每三日的请脉就变成了一月两次,徐思烨显少再来无忧阁,便是过来请脉也都是简单说两句就走,两个人倒是生疏起来。
    拥有的时候不懂珍惜,当失去才会觉得异常落寞。
    在长时间的疏离之后,郝凝寒才品出些许不一样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