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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节

      本来是修仪吴意拂的喜庆日子,不过此刻殿内空荡寂寥,只余昔日的两位旧友,一坐一站,彼此无话。夜风从宽大的殿门卷进来,带起轻绡纱幔层层摆舞,平添凉意。
    “…….我是不是要再跪一下?”好半天,还是武思芳先开口。
    “那倒不必,”皇帝弯了弯唇角,“殿里…..憋得慌,咱们出来说话吧,……就像….从前那样儿。”
    两人拎着酒坛坐在临华殿前的玉石阶上,月夜如水,凉风瑟瑟,满天星斗不停地眨着眼,发出细碎璀璨的光芒。慕容还斜斜靠着雕栏玉砌,没有半分威严庄重的样子,武思芳恍惚了一下,时光仿佛回到了从前在京都小酒馆的后院里,两个朋友,把酒言欢。
    “我该叫您什么?圣上?”
    “凌心,或者慕容还。……..我曾经一直把你当朋友来的,不管你信不信。”慕容还垂了眼眸,端起眼前的琉璃盏一饮而尽。“在其位,该谋其职。作为皇帝,很多时候身不由己,连说真心话的人也没有…..,其实我更愿意你将我当做凌心。”
    慕容还一定掩藏了许多她不知道的事情。或许,武思芳只有把她当做凌心,假装她们还是朋友,她才会自然一点,他们的谈话才能继续下去,横竖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她有什么是慕容还不知道的呢,又何必遮遮掩掩,战战兢兢。
    “那什么……上次武晗的事情听说你帮了忙,多谢了。”武思芳端起酒盏敬了敬慕容还。她这人就这样,一码归一码,她欠了旁人,这份恩情总是记着的。话说武晗她也一年多没见了,年头给家里报个平安信儿,然后人也不知上哪儿去了,只不过现下也顾不上他,了了这一桩,再找他算账吧。
    “不客气,举手之劳。”慕容还淡淡一笑,居然还回敬一下。
    架子端得真够稳的,还举手之劳!武思芳暗自翻个白眼。“也是,估计你连指头都没举起来,人都替你办妥了吧。”
    “………”慕容还噗嗤一笑,武思芳知道了她的真实身份,还能不卑不亢,果然有胆识,怪道潘毓和非冉两个都将她爱的死去活来的。
    “冬哥儿真如你所说,杖毙是咎由自取?”武思芳到底没忍住问了一句,这是武思芳心头的一根小刺,偶尔会跳出来扎她一下,不问清楚心里总不踏实。既然凌心是慕容还,冬哥儿的事情其实也就不难猜了,但她必须得确认一下。
    “嗯,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慕容还平静地点点头,仿佛在说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一样。慕容还不愿意多解释,不表示她就能忘记。一年多前的某一天她微服在司酝司试图劝服冬哥儿的时候,还遭到了他的鄙视和羞辱,可是到了晚上,冬哥儿就偷穿了她赐给吴意拂的衣衫爬到床榻上来了。
    慕容还不愿意多说,武思芳于心了然。皇帝在这事上没有骗她的必要,因此她也不再多问。她没办法想象当冬哥儿意识到凌心是皇帝时的表情,……..不过那些已经不重要了。毕竟,这不是她来找她的最终目的。
    场面有些尴尬,武思芳才清了清嗓子,就听慕容还淡淡扯开了话题,“你千辛万苦跑这儿来,不会就是为了听我说这个吧。”
    “那是,我找你来就是为潘毓,你不可能不知道啊。”武思芳撇撇嘴,把话引回到主题上。“我其实很不明白,你从前为什么要和我做朋友,还将潘毓也让给我,害我如今四处为他奔波。” 她懊恼不已,埋怨了一句。
    慕容还温和一笑,并不接话。皇帝哪有真朋友?即便开始都是简单的,到后来就不可能再是了。
    武思芳见她不答,又接着说道,“君无戏言,你希望我将你当做凌心看?那你可知道,在我心里,凌心是可以直接跟她讲话的人。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客气了,说话更会不绕弯子,当然……我也不奢望能和圣上攀交情。我来就是想问问你,你把潘毓弄哪儿去了?能不能还给我?”她直接开了口,也愿意相信慕容还是干脆人,必能给她个说法。
    皇帝笑笑,“你倒是个机灵的,就……先关着他罢,是杀是罚还没想好呢。”
    “你们不是师兄妹么?那么要好的情分,不至于啊。他犯什么错了?你就这样对他?就算没有功劳,那还有苦劳呢。再说了,胜败那是兵家常事,大不了你再给他一次机会弥补不就完了?何必把脏水都往他头上泼?”一提起潘毓,武思芳总是很难把握自己的情绪,她没把唾沫星子往皇帝脸上喷,真的已经很忍耐了。
    “你懂什么?”喝了不少酒的慕容还被武思芳一语戳中心头之痛,微微有些激动,“本来是轻而易举的胜仗,却因为他落得个惨败的下场!十万石粮草,突然就被烧个精光,切断大军供给不算,二十万人马,…….连同镇守在北边的十万,…..如今剩下五万不到了…….折损如此惨重!你可知道我为筹集这些人马粮草,顶了多大的压力?几乎掏空了国库,豁出去背水一战,就是希望永绝后患!”
    这场仗对慕容还的打击的确有些大,至今提起来都让她眼圈发热,“如今倒好,大燕哪还有人力和财力再与齐人抗衡?这也就罢了,还带累太后唯一的兄弟死在了敌将的手里,叫他老人家一病不起,魂归西天。…..他潘毓的命是命,难道我大燕三十万将士的命就不是命??你知道我为这场战争有多少夜晚没睡好觉了么?打了几十年到现在还是死不死活不活的,这样常年征战,耗损国力,焉是明君所为??……..你叫天下人怎么看我?”
    慕容还在这一刻,仿佛又转变成了皇帝,威仪而发雷霆之势。她从被立为太女那日起,就一直记着祖母武宗皇帝一统天下的鸿愿,从来都是满腔热血,雄心壮志。可真将这万里河山传到她手里,才发现繁华掩盖之下,竟是伤痕累累。别说开疆扩土,就是望月十六州,大燕国北边最重要的天然军事屏障,这些年都不曾拿回来过,双方较着劲儿,你争我夺,谁也不肯松口,时间持久,耗损国力不说,如果不能咬着牙坚持住,就此丢开手,齐国人狼子野心,必会长驱直入,燕国从此门户大开,万里河山再无艰险可守。大燕从北到南直至金流河岸本就是一马平川,到时齐人铁蹄踏遍,覆巢之下岂有完卵!
    慕容还说得一套一套的,武思芳则听得一愣一愣的。她不否认慕容还是个有责任感的皇帝,胸怀天下,不可能像她这样更在乎儿女情长。他们看问题的角度不同,武思芳只能对此表示同情,但绝不会像她一样义愤填膺。
    “这哪里就是他的错?你怎么能偏听偏信?四路人马,潘毓又不是最高将领,这样说未免有些偏颇了吧?你当初要是肯给他最大权限,也许事情会有转机,可现在怨天尤人的有什么用呢?”武思芳并没有因为慕容还生气而有丝毫相让。
    “…..没错,可谁让他后来擅自做主去救一个死人?一步错,步步错!亏我从来都将他当做自己的亲兄长一般看待,也赏识他是个大将之才,能为我所用。…..所以,他求什么我都答应,我把最大的希望都托在他身上,以为他能掌控局面,还许他特权做监军,可以先斩后奏。…可谁知……!…....嗬,你说的倒轻巧,…..我偏不想饶他,若不是他,我大燕多少好儿女也不会这样白白死了…….你叫我如今拿什么将那四州夺回来?.”慕容还说到痛处,背过身去,缓缓平复着自己的情绪,她不想叫武思芳看到身为一个皇帝的无奈和悲伤。
    即便这样,皇帝的行为还是全盘落在了武思芳的眼里。这是她第一次看到凌心或者皇帝慕容还的脆弱和伤感,叫她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她想像从前那样,拍拍她的肩膀抚慰她一下,可手伸到半空中终究还是收了回来,只轻声道,“…那啥,打仗那有不死人的?齐国没死人么?看开点吧,这些年死在大燕手里的齐国人也多了去了,…..结果其实还好,就剩下四州夺回来了不是么?胜利在望,不要灰心嘛…..我一个做买卖的都知道,那生意场上有赔有赚,也不见得都是一帆风顺的,活着就得使劲儿拼,输了也不能气馁。…..抛开咱俩的恩怨,凭良心讲你是好皇帝,私底下百姓都夸你呢,如今生活富足,又有盈余,哪有你说的那么凄惨?一鼓作气才是硬道理啊。一个连输都输不起的人怎么能一直赢呢。”
    她不会说漂亮的话,只能讲些最粗俗浅显的道理说给慕容还。谁说站在权力顶端的人不可怜?她背负着全天下最大的重担,关键是想卸还卸不掉,直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你说得轻巧,这次没有一鼓作气全部拿下,大伤我军元气,哪还有精力再敢这样折腾?战乱频繁,若为此增税加赋,再去募征壮丁,总有民怨沸腾的一天,那时该当如何?大燕已经负担不起任何战争了,若是休养生息,可又给了齐国人喘息的机会,…….你说,我该怎么办?”
    你问我我问谁去?武思芳仰面靠在玉阶上,仰望着深邃幽远的高空,“…..那大臣们……都怎么说的?”
    “非攻即守,还有……….唉”
    “就剩下四州了,你要是舍不得,赶紧趁热打铁拿回来吧。”武思芳拨拉了一下贴在脸上的发丝,呵呵一笑,“我觉得吧,虽然我军元气大伤,齐人也是元气大伤,圣上要是舍不得黎民百姓的血肉之躯,可以花点钱买回来,不就成了?齐人这样折腾,不就是因为他们待的地儿太穷了嘛,这世上哪有不爱钱的人?效法前朝大周昌宗皇帝花钱从土厥人手里买江山,一劳永逸,就算是他们翻脸,缓好了再拾掇也不迟啊,先把地方拿回来再说吧。”
    “……你说得倒轻巧。”慕容还轻轻摇头,十分无奈。
    “干嘛那么多顾虑?你不试试怎么知道?我听说如今主政的什么萧太后去年死了,剩下个小皇帝做不得主,东西南北四院大王哪个是能饶皇帝奶奶的主儿,趁这个乱糟糟的当口儿,赶紧的,找个能说会道的去谈,把钱给他们,把城池拿回来,大家都舒坦!”
    “钱呢?国库里可是一个铜子儿也没有了。”
    “没钱呐??”武思芳目瞪口呆。装穷是吧?没钱你住这么阔气的地方,用这么多奴仆护卫,没钱你娶这些个男人干什么,没钱你还让你那些个男人穿金戴银的做什么!没钱你当皇帝的不会想办法?没钱……….你跟我说干嘛???
    慕容还意味深长的盯着她,直教武思芳头皮阵阵发麻。她是聪明人,显然明白了皇帝的意思。原来,……早就挖了坑在这儿等着她呢。……..想拿潘毓换她的钱吧,可她能有多少钱呢?还真当她富可敌国么?
    果然是当皇帝的料啊,武思芳暗自冷笑,心头瞬间涌出千万头草扎的马,撅起无数小蹄呼啸而过。
    “既然说到了这份上,你是痛快人,该明白我的意思。我可以放潘毓,不过,我需要钱。”
    “………我有什么钱?,大燕国比我有钱的多了去了。”武思芳趁皇帝不注意狠狠剜她一眼。
    “关键是她们怎么着都不肯掏啊。其实……我已经募集了一部分,可是这缺口还大着呢。……..我记得你当初娶潘毓,花了不少钱吧?那样的大手笔,满京都都找不出一个来。”慕容还见她不说话,也不打算再兜圈子了,很直白地暗示她,想要潘毓,可以,拿钱来换,各取所需。
    “………..”可是这年头,挣两个钱容易么?
    “你别看我是皇帝,也不可能说风就是风,说雨就是雨,给潘毓洗清冤屈麻烦着呢。不过,量刑简单,‘证据’都在刑部手里,若是凑不到钱,就算他是我师兄,秋后也是必死无疑。…….你该知道,我必须是个说话算数的人。”
    “……….”够狠!一下就捏准了武思芳的三寸。她干嘛不去抢呢?她抢了谁还敢说她什么??
    慕容还似乎读懂了武思芳的气恼,她为之淡然一笑。当然不能抢了,一个必须得维护脸面的皇帝怎么能明目张胆地干这事儿呢,好歹找个理由不是?
    作者有话要说:  注:1.花钱买地盘这种事情有一点历史依据,好几个朝代都有吧,貌似。需要详情的亲可咨询度娘。我就记得宋太.祖赵匡胤专门攒钱干过这事儿,从每年的财政收入中划出一定的盈余存起来。他的想法是在攒够五百万缗时(大概是五百万两,大概),向契丹赎回燕云十六州。要是契丹不乐意,这笔钱就只好用来打仗了。哎,契丹当时是穷,的确缺钱呐,谁都不容易啊。历史废,表介意作者说的话。
    2.我写欢脱文的,不知道今天这一章欢不欢脱,估计又失败了,哎。
    3.趁热发上来的,请大家帮忙捉,么么么。
    ☆、敲诈勒索
    “只怕我倾家荡产也掏不起你要的数字呢。”武思芳这回是真笑不出来了。
    “那可未必,”慕容还不以为然,暗想都这样了,再争有什么意义呢,“我幼年时,曾听皇祖母说过,你祖上拓跋氏姐妹俩个争皇位,后来拓跋元秀继承大统,你家老祖宗拓跋元恒得到了夏国的一座矿山,接着就将里面的金子挖了个干净,财富无人能敌。等到你们姓了武,你祖辈取其微小,家业就靠着这个发达了。……到了你高祖手里,她担心后辈贪图享乐,不思进取,就把这些财富埋在你家大宅的地底下,从此不见天日。”
    慕容还娓娓道来,不知不觉间,武思芳手心里开始冒汗,黑夜里的冷风都没办法让她凉快。皇帝太精明,所有的事情挖得清清楚楚,连这样的道听途说都不肯放过。
    武思芳苦笑,“这事情在金流城人人都知道,我曾祖和祖母在世的时候,武家大宅里没少进贼呢,到处都被掘的坑坑洼洼的,结果什么也没发现。我小时候懒惰,别人撺掇我,心里就有了幻想,希望得了财富,从此逍遥快意,再不必辛劳。那些年在宅子里没少翻腾,连家里柱子上的漆都刮下来好几层,可就是没找着,为此还挨了我爹不少打。” 武思芳顿了一下,若有所思道,“……后来我才明白,武家的财富是靠着我祖辈一滴汗水摔八掰积累起来的,没有人能够不劳而获。”
    武思芳说的是不是真的?慕容还有些怀疑,她当初令潘毓去细细查探,得到的也是没找到的消息。可如果这个事情是假的,祖母为什么要这么说呢?
    “那可真是不好办了,没钱买了呢,我这儿差的缺口大,你再想想办法?”慕容还说的很随意,也不提潘毓,仿佛就像遇到了点小麻烦,去找最亲密的朋友,只要她肯帮忙就能解决一样。
    慕容还端的稳,是因为潘毓的小命捏在她手里。武思芳怎么说都很被动,她没有还手的余地,“………你想要武家大宅?”她心里疼得直突突,最终咬咬牙,“我把武家大宅送给你,把潘毓还给我吧。”
    这话说出来,连她自己都想扇自己。祖宗留下来的百年老宅就这样拱手让人,这还得亏苏氏嫁出去了,不然一定会被打得皮开肉绽,打死她都算轻的。
    “……..如果没钱,我要哪些个又有什么用呢?…..那也只好……”慕容还看着武思芳破釜沉舟,本来还有点希望,可是眼下似乎又陷入了筹钱的困境。
    “宅子里有些粮食,应该可以抵掉北边损失的粮了。别的,我也无能为力。”武思芳无奈。慕容小贼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粮食是这些年一粒一粒屯起来的,钱是她才拿命换来的,都还没焐热呢,哪里舍得。
    “粮食啊,”慕容还的眼睛亮亮的,胜过了天上最耀眼的星星, “………我如今粮仓里也不剩几粒了。可是当下最紧缺的是银钱呐。宅子你留着吧,那是你祖宗的产业,怎么说不要就不要了呢。”
    武思芳彻底崩溃。她爹说得对,遇上了潘毓,她就一败涂地。不管她有没有钱,有多少钱,就凭潘毓二字,慕容还根本不会放过她。她一张口就是两百二十万两银子,…….外加三十万石粮食,还很温和地提醒说,粮食要是一时凑不齐,可以慢慢来,关键是钱得尽快。
    这个数目对当前的武思芳来说相当的艰难,她根本凑不了,除非倾家荡产看看有没有这个可能。可慕容还不信,她赌的就是潘毓在武思芳心中的分量。慕容还委婉地表示,实在不行,只有斩了潘毓,就当给天下和朝臣一个交代,虽然这样她心里也会难过。
    青梅竹马的兄妹情意,也比不了万里河山在帝王心中的位置,逼急了,慕容还什么都可以做,自然也可以无所不用其极。不管武思芳有没有金山银矿,如果是为了潘毓,要再多的钱她都可以办到。一个斗志昂扬的女人,背后一定有一个让她牵肠挂肚的男人。慕容还早就看透了武思芳,不用猜都知道,她赌这一把,赢定了。
    武思芳心头冷颤,挣扎了许久,方下定决心:“我要先见见潘毓,你关了那么些天,我要先看他好不好,若他安好,我自会筹钱。…....若他少了一根头发,…….大不了陪着他死!”这是她最后的底线,说句很现实的话,就算到时候劫法场拼个你死我活,也花不了这么多的钱呐,而武家要是垮了,百年之后她可真没办法向列祖列宗交代。
    慕容还点头同意,凑齐了钱,放了潘毓其实…..也没那么难,她甚至还强调,官复原职也不是不可以。君无戏言,和皇帝达成交易,武思芳才发现自己如虚脱了一般,浑身失了力气,…….真是成也潘毓,败也潘毓。
    ……也罢,只要人好好的,就好。
    一口应下这么多银两,武思芳已然没有了疼痛感,她反倒是冷静下来,眼珠子也不知道偷着转了多少圈,慕容还也是寻常人,她不过占了天时地利人和,拿捏了她的痛处,才让她落得如此下风。等见到潘毓安然无恙,再重新合计也不晚。……到时候回了金流城,做些以假乱真的给皇帝也未尝不可,要是还敢打她粮食的主意,就给里面掺上□□!…..总得让武家有条活路不是?先把潘毓弄出来再说,她如今虽然在金流城算不上一手遮天,但是呼唤点小风雨还是可以的,天下之大,总有容人之地。逼急了,搅翻了金流城,大不了两败俱伤,抛家舍业反出这西北天堑之地,带着潘毓,翻山越岭投奔她家远房亲戚去!
    谈妥了事情,慕容还也松懈下来,再倒酒时,发现酒已经喝光了,武思芳板着一张脸,将酒坛一脚拨拉到了远处,“圣上,我要见潘毓。”
    “当然可以。不过今日太晚,明早上进了皇城直接上刑部,自会有人带你去。”慕容还当即招来长使去传诏,特许武思芳进天牢面见囚犯。
    也罢。武思芳心乱如麻,意气用事起不了作用,她得回去再好好想想。待在这里很别扭,还是早点离开的好。说句掏心窝子的话,这辈子她都不想再到宫城里来了,也不想再见到这个两面三刀的人!
    “咳,你当初就是为了这个,才接近我的吗?”临到离开,不知怎的,武思芳似乎又不死心,期望慕容还能说出一个稍稍让她满意的答案来,……虽然答案很明显。
    “起初不是,就以为你是个卖酒的。”
    慕容还没有骗她。高处不胜寒,她也会孤独,也希望别人不知道她是谁,能把她当做朋友。……可是皇帝没有朋友,甚至连真心实意的爱人都没有。师兄潘毓心有所系,她都可以成全,可非冉呢,……那个到死都念念不忘武思芳的非冉,那个清浅如玉般的俊秀郎君,却成了她这一生永远都抹不平的伤痛。
    …….人生若只如初见,…….该有多好。
    …………………………………………..
    人心终究凉薄,不过是希图一点安慰罢了。武思芳叹了口气,起身与慕容还道别。慕容还交代长使,将武思芳带来的几人安全送出宫去。武思芳满腹心事,走到半道上,才惊觉人数不对,而朱云打白天消失了以后好像再没露过面,真是太大意了。她面上镇定,心里却砰砰直跳,心里阿弥陀佛念了无数遍,只愿身手利落的发小能和她顺利汇合,千万别再惹出什么事情来。
    武思芳一声不响地跟在长使后面,其余人见武大娘子一语不发,也低了头,加快脚步,匆匆赶路。好在来的时候,真假宫人掺和在一起,白日里事情繁琐,一会儿少一会儿多的,加上后来皇帝又格外关照了一下,倒也没人太在意,于是一众人被顺利送出了宫门,各自散去。
    只说当晚武思芳走后,慕容还又和吴氏说了会子话,后觉困乏,打算歇息在吴氏的寝殿里。谁料衣衫还未褪下,就听见四周突地铙钹乍起,响成一片,呼喝声杂乱不已,顺着临华殿向后望去,似乎还能看到东方火光冲天,远处幽长的夹道里充满了羽林卫的脚步声,恍如潮水般前扑后涌,瞬时惊扰了尊贵无比的女郎。
    “出什么事了?如何这般阵仗?”慕容还生疑,宫城里从来没有这么热闹过。
    殿前急匆匆奔来个参军模样的,朝着皇帝行礼,“圣上,大事不好了,射日弓让人偷走了!”
    “……..”
    偷弓贼单枪匹马,身手极好,可谓当世少有。那贼人拉开弓之后便放不下了,后来被发现,逃离时还在东头银台门和九仙门各放一把火,真是有勇有谋。
    众人闻言大惊失色,偷偷打量皇帝,却见她勾了勾唇角,露出些许玩味的表情,“胆儿真够肥的,都守好了,千万别放出去,……有意思,我得去看看!”言毕几个腾挪闪跃,轻若灵动飞燕,矫如游龙出海,直奔东头而去。一干好身手的见此情形,握紧兵器,赶忙跟随其后。圣上亲自出马,岂有不成功的道理?
    …………………….
    真是忙忙碌碌一晚上,皇帝亲自率领了人马擒贼,还是给逃脱了,好在慕容还出手伤了贼人,夺下了射日弓,料想那人也跑不远,遂又下令全城搜捕,后来思量了一下,又补充一句——要抓活的。
    慕容还累的够呛,吴氏那里也没心思去了,转身回了玉宸宫。几个少侍上前服侍就寝,本以为可以一觉好眠,谁知这当口儿刑部当值的主事连夜进宫,说有急报须当面禀呈皇帝,慕容还无奈,起身披了衣衫,睡眼朦胧,呵欠不停地看着来人战战兢兢跪在殿前,将头重重磕在丹陛上,颤颤巍巍道:“圣上,囚犯….潘氏连日…….遭遇大刑,如今昏迷不醒,只怕………”
    “混账!”慕容还当场摔碎了少使递过来的汤盏,激动之前溢于言表,“朕交代过,只可先关着他,不可问刑,谁叫你们动手了??一个一个都坏朕的大事!……传朕旨意,严查不怠!看看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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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附加信息:作者表示要出差,所以今天这一章是走之前发上来的,很努力有木有?八月七号左右恢复更新,因为快要完结了,所以这文不会坑爹,也不会坑大家。
    因为不是职业写手,所以出差回来之后在尽可能的情况下至少坚持隔日更。有例外会请假。
    最近这几章一直都在填坑,不擅长填坑的我好辛苦的说。
    话说好久没见到矫情的男主了,或许下章可以放他出来溜溜也说不定哦。
    趁热发上来的,真心仓促,帮忙捉啊,要是有什么不合理的地方诚求大家给出建议,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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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愿意支持我和等我的亲,我爱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