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示:担心找不到本站?在百度搜索 海棠书屋 | 也可以直接 收藏本站

第56节

      贺时觞看程心玥读完信后脸色苍白,连忙关切地问道:“怎么了?可是岳母说了什么不好的事。”
    程心玥流着泪道:“我弟弟死了,我双胞胎弟弟死了,怪不得我那天无端端摔下马。”
    贺时觞也是知道程流珅的,只是甚少听程心玥说起,还以为跟这个弟弟感情不好,只是看她这个样子,显然是对这个双胞弟弟很是在意的,他连忙陪着程心玥的背安慰她:“别哭,别哭。我在呢。”
    程心玥却只是哭诉道:“我们小时常玩在一起,在府中相依为命,可是后来我去了齐州,才少联系,连我成亲的时候他也远在京中才参加。我不知道他这么年纪就死了。若不然,我不会对他那么冷漠。他为了我将婚事一再推迟,可是我却什么都未替他做过。什么都没做过。”
    程心珊哭的时候,信掉落到地方,两张对折的纸从信封中调出来,贺时觞捡起来,递给程心玥。程心玥看了,目光茫然:“真是祸不单行。程家怕是得罪了哪路神仙了。你看看吧,我不知道怎么办了。”
    贺时觞看了,脸上发寒,他没见过老太太,知道老太太的死讯,自然没什么反应,可是宗原庆害死程流珅、程家女进宫、宗原庆必死的事,却与他息息相关了。
    程心玥看贺时觞脸色不好,眼中露出痛苦,“若是宗原庆死在这里,我们一辈子都不得安生。可是,他若不死,我一辈子良心难安。我欠柳氏很多,也欠珅弟弟良多。反正我这条命也是捡的,那便让我来了结了他,这辈子也算圆满。”
    贺时觞紧紧搂住程心玥,“说什么傻话,便是你做的,这是总归也要落到我贺家头上,所谓功高盖主,我若没把柄在他手上,他晚上是不会睡着的。我会处理的,你好好养着伤就是。”
    程心玥看着贺时觞大步离开,痛苦地闭上了眼。
    第63章
    柳氏轻轻摸着女儿的长发,带着伤感说道:“日子过得真快,明日里便要出嫁。以后在王家,可不能再像在家中使小性子,要担起责任,孝顺长辈,敬爱夫君,爱护晚辈。”柳氏说着说着,便被眼泪禁言。
    程心珊安慰道:“娘,您别担心,您为我做了这么大,我会过得很快乐,很快乐。”
    柳氏止住泪,说道:“你可还记得我们从齐州刚回到江城的那年?”
    人都向前看,痛苦的日子总能在被时间治愈。程心珊总不愿记起十三岁的那年,有时候记忆带过那里,也会下意识跳过。今夜里柳氏提起,程心珊免不得回忆一番。何止是记得啊,她虽不愿想起,那年发生的事清清楚楚存在脑海里,老太太去世,二哥程流珅去世,王老太爷去世,王老太太去世,圣上去世,坏消息一个个传来,守孝守的让人麻木,她爹大病了一场,柳氏也撑不过病了一场。好在,这些都过去了,她爹仍好好的当着湖广布政司,她娘也在江城里如鱼得水。
    见程心珊沉默,柳氏只她还记得那一桩桩事,她拥着女儿,继续说道:“那个时候你还小,家中的事只与你说了大概,内里的事从未跟你说明。以后你就要自己当家做主,那些个事我也不瞒着,一五一十都与你说了,也叫你知道,事事从不是表面那样,不管日子多安乐,都别忘了保持警惕之心,更主要的是,你要知道,伴君如伴虎,做官便是将脑袋悬在裤腰带。”然后柳氏将先皇对程家的算计揉开了掰碎了说与程心珊,“你二姐帮了娘亲害死宗原庆,却陷她相公于不利之地,彻底断了与家中来往,你大姐死了丈夫,两个都被留在成郡王府,而她被当今圣上纳为妃,这些年宠冠后宫,可是程家越发夹紧屁股做人。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你爹满腔的志得意满被先皇一招打落地一丝不剩。你二哥去世,大哥这些年只知道饮酒作乐,而你弟弟还小,程家别的子弟读书不行,程家的人脉这几年怕是要用到值舟身上,他读书天分好,你爹说明年考中进士*不离十,有了程家的帮助,官场上必定如鱼得水,但是你要时时刻刻保持一颗警惕之心,莫要一时得意便忘了自己是谁,要知道圣上想要取我等性命,不过一个念头。”
    程心珊半晌无言,天子之威,不过如是。官场行走,如履薄冰,一闪神粉身碎骨。程心珊那一点点追求富贵荣华的心,立刻被柳氏说的支离破碎。
    “你也别想着安稳当个富家翁,王家三代人的愿望,便是想要位极人臣,值舟也是野心不小,你怕是逃不开这命。官场险恶,但是也不是没有求生之策,你爹这些年也算过得安稳,你们要多向他学。何况慧园大师批你五福之命,遇事便逢凶化吉,你也无需多担忧。我多嘴几句,无非是让你不要迷失。”
    说到慧园,程心珊免不得在心中狠狠骂几句,那个老秃驴,她大姐怕是被那个秃驴害惨了,若没有孔雀的尊贵命,她大姐全可以不进宫,宗原庆之死算是自找的,可是怕也多少受了那孔雀玉佩的引诱吧。
    因柳氏一番劲爆的话,程心珊直到天明才有睡意。成亲是个体力活,从早到晚都有项目,程心珊由着人打扮,自己也偷着空补眠。因为实在太困了,作为新嫁娘的羞怯与紧张也都顾不得了,也算是意外之喜。
    看程心珊一个哈气接一个哈气,柳氏自己也困得厉害,不觉在心里埋怨自己考虑不周全,没挑个好时机说事,转而又想,便是昨晚上不说那番话,也要说别的事。程心珊出嫁,她心里舍不得,若是嘴上没闲着,心里便没有着落。这孩子从小就是她的命根子,看见她便觉得心里头亮堂,以后去了别人家,她要是想她了,可怎么办才好呢?想着想着,柳氏泪又涌上眼眶。
    这时候她不敢当着女儿面哭了,免得引得她也落泪,将妆容哭花了。示意柳氏帮忙照应着,柳氏用帕子挡着眼出去了,她都找个地方好好哭上一场,若不然心里憋得难受。
    正出门,就瞧见程流珀正呆坐在程心珊院子里的石凳上,柳氏走上前,瞧见程流珀眼眶发红,见她过来了,连忙用手擦了眼睛,轻唤了声娘。
    柳氏道:“哭就哭啊,娘又不会笑话你,你看娘自己都哭得眼疼。”
    程流珀道:“我才没哭,她嫁出去了,我笑还来不及呢。平日里就数她淘气,若屋里有她在,一刻都不得安静。”
    “你个傻孩子,这时候还跟她斗什么气呢,以后她一年才回来两次,你想跟她说话都没有机会,哪里还有吵架的机会。”
    “那她为什么要嫁出去?家里不好吗,娘宠着她,家里人都让她,她为什么要嫁出去?”说着,程流珀哭倒在柳氏怀里。
    “这就是女人的命啊,所以世人都不喜欢女儿,生女儿都是替别人家养的,一点一点养大了,教了她走路吃饭读书写字,心里千般宠着万般爱着,她却要去别人家,将你心都挖空了带走。”柳氏搂着儿子,道。
    若是真哭起来没个头,丫鬟们看柳氏和程流珀哭了一会儿,连忙上前将去安慰他们,好容易止住了她们的情绪。
    柳氏也不敢多哭,一堆事等着她呢,她定要将女儿风风光光嫁出去。
    时候到了,程心珊被送上花轿,带了六十四抬满满当当的嫁妆,敲锣打鼓被送到王家。王值舟骑着高头大马,傻笑着他的小娇娘迎回家中。等了好多年,看着他的女孩儿由小胖妞长成亭亭玉立的美少女,等到心里的火热熬成炙热的熔浆,今日里可算得偿所愿。
    洞房花烛,人生大喜,王值舟只觉得人生圆满,别无所求。只是第二日天明娇人醒,他还是觉得有点儿小要求,只求老天收收娘子的小脾气。
    程心珊醒来,觉得浑身不舒适,她生气地捶着王值舟,“叫你停,叫你停,你偏要逞能,今日里还要见长辈,你叫我这个样子如何走路。”越说越气,程心珊又竖起粉拳很是捶了王值舟两拳。
    王值舟被打的嗷嗷直叫,求饶道:“娘子饶命,娘子饶命,以后再不敢了,只是当时那个时候,实在……实在……”
    程心珊根本没有害羞的心,她连坐起来都难受,可是今日里还有一整天的行程呢,她不仅要拜见公公婆婆,还要去程家的祖宅行礼,王大爷跟她家中有龌龊,怕是为为难她。晚上的时候,还要去程家宗祠祭拜族中。想到要拖这着病体忙上这一整天,程心珊又给了罪魁祸首几拳。
    王值舟心中也愧疚,忙上忙下伺候着程心珊,帮着她穿衣服,又到处给她找鞋,小厮王木头在外面听到爷被指使得团团转,心中替他默哀,新婚第一日便没地位,以后肯定是夫纲不振,又是个惧内的。
    王值舟的小厮纵心中无喜,程心珊的丫鬟们却也不见得多开心,她们可都是捏了一把汗,姑娘啊,你可温柔着点,若是将姑爷打出个好歹,一个悍妇的名声可逃不脱,难道还要老爷这个二品大员来王家赔罪不成。
    只不过他们纯粹咸吃萝卜淡操心,他们夫妻两个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又管旁人何事?今日里还只是看个开头,以后他们更是下巴都要掉落,这王十爷在程七姑娘面前,可是大气不敢哼一个的,家里大事小事屁事,全是老爷站边夫人做主呢。
    这时节当然不能预知后事,枣儿和秋红等只是担着心迎出来新婚的夫妇,利索给程心珊挽了新娘髻,插上亮闪闪的金步摇,描出个眉眼如黛的俏人儿,直让王值舟瞧呆了。
    枣儿和秋红轻笑着退下,程心珊瞪了王值舟一眼,嗔怪道:“冒什么傻气?原先可觉得你机灵着呢。”
    王值舟呵呵笑道:“那时候年幼,不知道女人的美和妙。”
    “快收起这怪模样,长辈们见着了像什么样子。”
    王值舟立刻收起笑脸,拿出正经的面孔,“娘子教训的事。”
    王值舟原先口舌也是利索的,毒舌起来让人想跟他拼命的心都有,只是这时候程心珊说什么他都配合,反到弄得程心珊怪怪的,狐疑地看着他道:“你今日可是吃错了药?”
    “不知道,就是心里高兴,娘子说什么我都高兴。”
    “傻样。”程心珊笑道。这样说着,她也笑着,成亲之前还是有些担忧的,可是王值舟这样高兴,她心里便凭空多了许多底气,似乎成亲也是不错的。
    夫妻两个互相望着,都是满满的笑容,王值舟伸出手摸着程心珊的脸,轻声说道:“以后我们好好过日子,我一定会让着你,宠着你,让你每日都开开心心的。”
    “我不需要你让我,我们互相体谅,互相包容,长长久久。”
    “恩,长长久久。”
    第64章
    王值舟携了娇妻拜见父母。程心珊举了茶正要跪下,王二老爷迅速接过来茶杯,程心珊再也跪下便不合适了,这礼只能行到这里,原先是她跪下,喊声“爹,喝茶。”然后王二老爷再接过茶的。如今王二老爷在认真品茶了,程心珊愣了下,却仍然跪下,喊了声“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