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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节

      夏爸爸坦荡地承认:“是啊,我就是在打广告!”
    夏枝笑。
    那个叫做李寒的黑风衣青年,站在不远处,也笑,虽然,他的笑容极淡,但陈落琳看得出,他眼底的温柔。她顺着他目光的终点看去,然后看到了正在和夏爸爸说笑的夏枝。
    夏枝对她撒了谎。
    她就说,这种可以到异性家里吃饭的关系,怎么可能只是得意门生,或者普通同学?
    陈落琳的心,一瞬间仿佛从火炉里拿出来的木炭,浸入了冷水之中,还没来得及反应,只感觉“嘶嘶”两声,心里的火,突然就被浇灭了。与此同时,一股怒火,从她的心头隐隐升起。
    她不甘心。
    她真的不甘心。
    如果夏枝此时是微笑着挽住那个穿黑风衣的青年,宣布他是她的男朋友的话,也许她会甘心,会假意笑着祝福他们;可是此时,夏枝却明显躲避着那个人的目光,而那个人,却又是那么温柔地看着她。
    她真的,不甘心。
    陈落琳浑浑噩噩地跟着上了桌,浑浑噩噩地拿起筷子吃菜。夏爸爸的厨艺很不错,鱼片煮得又嫩又鲜滑。他们热闹地笑着,热闹地评论着究竟哪一道菜更胜一筹,席间,黑风衣的青年偶尔插话,在他们谈论时事热点的时候,加上一些较为专业的补充。
    如果说,刚才的惊艳一瞥,只是肤浅的,所谓的一见钟情,也是肤浅的话,陈落琳此刻,再也无法说服自己。
    他吃饭的样子,他喝水的样子,他慢条斯理地开口,讲出那些艰涩的,她根本听不懂的专业术语的样子……每一个镜头,都美得像是一幅画。他是那么年轻,却又知道那么多东西,听夏爸爸说,居然还是留学回来的博士,简直聪慧得像个妖怪。
    漂亮的女生,向来都是有些高傲的,而在这一刻,陈落琳竟然有点儿自卑,他讲的东西她根本听不懂;于是她只好低下头来,继续吃菜,努力保持最优雅的姿态,期望他能够注意到他。
    可是他没有,自始至终,直到他们离开的那一刻,他都没有看她一眼,哪怕只是那么一眼。
    陈落琳心中,涌起浓重的失落。
    回到学校,夏枝见她魂不守舍的,也没有拉着她追根问底,自己跑去泡图书馆了。陈落琳心中郁结,可是这心事不讲,她捂着也难受。想了半晌,她爬到自己床上,朝着正在看书的林湘轻声唤:“林湘。”
    林湘抬起头来,一脸“什么事”的表情。
    “我跟你说一件事,你千万不要告诉别人。”
    女孩子的八卦,一般都是由这一句起头的。林湘顿时来了兴致,放下书,举手发誓:“我口风紧的!你有什么事,尽管说,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陈落琳叹了口气:“我喜欢上了一个人。”
    “喜欢就追啊。”林湘说:“大学都是黄昏恋啦,你这么漂亮,追男生肯定是马到成功,没问题的啦!”
    陈落琳咬了咬牙:“可那个人,他喜欢的好像是夏枝。”
    林湘瞪大了眼。好半天,她才幽幽地说:“等等……让我缓缓……你这情况,不就是我刚在论坛里看到的,喜欢上室友的男朋友那个飘红的帖子?”她还跟帖骂小三儿了呢!当然,这句话,林湘没有说。
    “不是的,你听我解释!”陈落琳一急,跳下床来,坐在林湘身边,将这一整天的见闻与细节,娓娓道来。林湘听得有点儿发愣,好半天才说:“等于说……你并不确定这个人是不是喜欢夏枝,但是却能肯定夏枝好像没那么待见他?”
    “是啊。”陈落琳点了点头。
    “那就先打听打听情况呗。”林湘建议说。
    陈落琳点了点头:“要不然等夏枝回来了我问问她好了。”
    林湘敲了敲她的头:“傻大姐!哪有找潜在情敌打探情况的?你别是傻了吧?找备胎是女人的天性,她就算不喜欢,要是有这么优质男,也得吊着啊。去问她,你别是脑袋抽了吧?”
    陈落琳虽然挨了那么一下,可是想了想,也觉得林湘说得对,也是为了她好,心里不禁暖暖的:“林湘,你对我可真好。”
    “废话。”林湘软软的音调,带着夏枝所没有的温柔。
    陈落琳想了想,又觉得心里不踏实:“可是我总觉得,我配不上他,我是美术生,他都已经读博士了,会不会没什么共同话题?”
    林湘笑道:“你呀,就是患得患失!说实在的,现在男人哪个看什么共同话题道德哲学的,你只要长得漂亮,吸引了他,就够啦!”
    就这么被林湘劝慰着,陈落琳有些忐忑地,回到了自己的床位上。
    如果林湘笃定说着的一切,都能够在未来实现的话,那该有多好?
    她蒙着被子傻笑起来,笑着笑着,又觉得自己很傻,这八字还没有一撇呢,就做起白日梦来了!
    ☆、第074章 少女情怀总是诗
    一个学校,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本来同校了四年的人,也有可能根本不知道对方的名字;但是一旦邂逅某个人后,却会在人群之中,屡次发现他的存在。
    陈落琳总是看见那个人。
    他穿着黑风衣,走在人群之中,是那么鹤立鸡群。他身边并没有人陪,他会觉得孤单吗?
    她在心里默念,掌心捏了一把汗,却连上前打个招呼都不敢。
    回了寝室,林湘一脸兴奋地拉住她,说:“打听到啦!那人是夏枝她们那个什么生物工程系的教授,据说是今年才留美回来的,还在很著名的国际期刊上发表过论文呢!名字叫李寒,说是平时为人比较高冷,学生都有点儿怕他,不过,这也不正给你提供了机会嘛!”
    “什么机会啊?”陈落琳有点儿沮丧,“我今天遇到他了,都不敢跟他讲话!”
    “你想啊。”林湘拍着她的肩,一副军师的样子,给她开导:“他为人高冷别人才不容易接近,你才有机会;这样的条件,要是又特别热情的话,那还得招出多少桃花呢,像是隔壁学校的宁澄,天天对学姐学妹乐呵呵的,不知招了多少狂蜂浪蝶,估计他的女朋友都得烦死了!”
    听了林湘一席安慰的宽心话,陈落琳心里升起了些许希望。是啊,她如果不勇敢地踏出第一步的话,怎么会有接下来的故事?
    陈落琳暗暗下定决心要行动起来后,心情就变得轻快了,那些纠结,似乎已经随风而去。
    行动的第一步,就是要到他们系的课表。等到夏枝晚上从图书馆回来的时候,陈落琳假装不经意地问她:“夏夏,你们系里有没有什么大课?把你的课表给我看看,我想去蹭蹭课。”
    “你要蹭课?”夏枝真的很诧异,“你怎么突然对这个感兴趣了?现在我们的专业课已经上了很多了,你再赶过去听恐怕有点儿听不懂。”
    “没关系的,我只是感兴趣,想过去了解一下,平时谈天也好高大上一点儿嘛,不都说二十一世纪是生物科学的世纪嘛,呵呵。”陈落琳回答着。
    夏枝虽然依旧很疑惑,但却也把课表给她看了,陈落琳感觉找了一只笔过来记下,为了避免夏枝发现她的“特殊”意图,她把所有的课都写了上去。
    “这么多课,你都去听?你们系有这么闲?”
    “我先全抄下来,等一会儿再筛选一下么,呵呵。”陈落琳回答着,所谓多说多错,她心中有鬼,不再和夏枝搭话,自己爬上了床,望着那一份手写的课表。
    明天的课程上,有他的名字。
    距离,似乎又近了一点。
    她心里有一点儿窃喜,但同时又对自己嫌弃起来——什么时候,她陈落琳也变成了自己最讨厌的那种,两面三刀,口是心非的人?
    她对夏枝,也有点微微的愧疚,好像是……她在觊觎别人的男朋友似的。
    夏枝不是瞎,所以她自然也发现陈落琳的近日的异常了。或者说,自从她带她去自己家吃了一顿之后,陈落琳就一直奇奇怪怪的,先是找她要了份课表,接着又莫名其妙地和林湘要好起来,开始疏远她,夏枝都有些怀疑,难不成夏爸爸的饭菜里面有什么*药,让陈落琳失了魂魄?
    她猜测了几分钟,想不出什么所以然来,于是作罢。就这样吧,陈落琳于她来说,也不过就是生命中的一个过客而已,虽然,是个曾经有过交情的熟人。
    夏枝忽略了这件事情,可这并不代表着这件事情就会这样过去。在连续三次上李寒的课看到陈落琳围着问一些入门级的问题,而且连实验课这样的小班制课程都不放过的时候,她总算是看得分明了——陈落琳这妹子,是要追李寒!
    夏枝有点儿想笑,但她又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想笑。按理说,陈落琳这样的妹子去追李寒,她应该有危机感才是——或者她应当愤怒,因为陈落琳作为她的室友,也算是有交情的,居然连个招呼都不打就去追李寒,简直有悖道义。
    但她并没有这些感受,她只觉得——想笑。
    不知怎的,她想起高中的时候那个用“沅有芷兮澧有兰”来追求李寒的女学霸,就像是现在的陈落琳一般,用着自以为巧妙,实则有些怪异的方式,追求着李寒。难道是李寒有种奇怪的气场,所以吸引的都是这个奇怪的类型?
    心里想着,她在做实验的途中几乎都想打电话给苏凌讲这个段子了。
    主桌旁边,陈落琳举着教科书,似乎在说着些什么。刷得长而黑的睫毛翘起,显出一种内敛的性感。夏枝几乎可以想象得到,她所将面临的结局,现在进化的2.0版本的*oss,肯定会一个大招,直接把她秒回到复活点。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笑出声来!
    可是,出乎她预料的是,李寒并没有生气,也没有毒舌,他很认真地听完了她的问题,然后开始解答。他的神色温柔,就像是多年前那个每天晚上,陪着夏爸爸解题的少年,那样的认真。解答完以后,李寒走到夏枝实验桌旁,轻轻地敲了敲她的桌子,低声道:“下课出来一下。有事找你。”
    夏枝晃神一下,然后心里咯噔一声,她可不认为,李寒现在找自己会有什么好事。
    下课了。
    夏枝老老实实低着头跟李寒出去,来到他的办公室里。心里猜测着,李寒找她究竟有什么事?
    “你上课,笑什么。”李寒平淡无波地问。
    夏枝总不能直说我看戏看得很欢乐吧,支吾着回答:“那个……当时想到了实验的……另一种解决方法……”
    “什么方法。”
    夏枝继续瞎扯:“关于蛋白质成分的分析……”
    李寒的眉头,越皱越深。他其实很想问问她——为什么?
    为什么当他想要接着去夏爸爸家吃饭的由头和她单独相处一下,好好谈谈的时候,她却邀请了一大窝子人?
    为什么当她认识的人想要追求他的时候,她却一点儿也不显得紧张,也不失落,反倒笑出了声,难道她根本不在乎?还是她笃定了他李寒这辈子就只能喜欢她夏枝一个人?
    李寒感到有点儿愤怒,同时又觉得悲哀。
    是啊,他喜欢她,那颗种子早在幼年就已经种下,这么多年,生根发芽,暗自滋长,在那一间小小的屋子里,他炒菜的时候,冒出的油烟;夏夏大声地笑,逗他说话;她和他谈心,她告诉她自己恨不得父母离婚的怅惘心情……
    这样的小细节,太多太多了,多得数不清,闭上眼,就能看见那些场景,还恍若昨天。正是这些回忆,构成了他早年的生活的全部。那些自闭的日子,他不想说话,但是他看着,也会情不自禁地微笑……
    她就是吃定了他离不开她。
    李寒咬了咬嘴唇,决定这段时间不要再理这个女人。
    他咳嗽两声,冷冷道:“你出去吧,以后上课再莫名其妙地笑出声来,我会酌情扣你的平时分。”
    “哦。”夏枝答应着,微微弯腰示意,然后出了办公室的门。
    ……
    接下来的日子,陈落琳并没有放弃,而是继续接连不断地问问题。夏枝也不敢笑了,笑了估计李寒真得扣掉她的平时分。僵着脸,不知道做个什么表情,目光却忍不住往那里瞥。
    直到此时,她才意识到,原来,自己是在意的。虽然她一直端着自己莫名其妙的骄傲,不愿意承认。虽然刚开始的时候只是用笑容掩盖自己,假装自己并不在意,反而可以幸灾乐祸地看戏。
    可是,现在她意识到了,原来李寒,不止会对着她一个人笑。他认真做题的样子,也不只是吸引了她一个人。最起码旁边的陈落琳就笑着,眼里充满了浓浓的爱慕与崇拜。
    ——应该上前争取么?拿上一本书,提出一个更为复杂,解题时间更长的问题?
    ——或者是应该去寝室质问陈落琳,问她怎么能这样不声不响地坑室友?
    算了吧。
    这么做,只会让彼此的退场的姿势,更加难看。那个一生只执著于一个人的诺言,该是多久以前说的了,连那时的表情动作,都快要模糊了,难道她还要揪住不放,把这誓言当做合同追究法律责任不成?
    夏枝低下头来,继续做实验,尽力制止自己对主桌那边的关注。所以她没有看到,在她移开目光的那一刻,李寒抬起了头。目光尽头,正是她所在的方向。
    其实,都是在意着的吧。只是彼此爱面子,谁都不愿意先开口,做那个妥协的人。
    这厢,陈落琳回到了教室的角落里,掩饰不住心中的遗憾与失望,她知道了他的名字,还去上了他的课,听他单独给她讲题,这是不是代表着她迈出了第一步?
    可是讲一道题的时间那么短,她还没有好好看他,他就已经讲完了。他平淡把课本丢给自己的时候,毫无波澜,他甚至没有望她一眼。
    也许他根本对她没有任何兴趣?夏枝刚才看她的一眼,是在嘲笑她吗?嘲笑她那么主动,反倒碰了一鼻子灰,不像个女孩儿?
    陈落琳开始愤愤不平,愤愤不平之后又开始说服自己——李寒干嘛不选自己?她长得比夏枝漂亮,家世也比夏枝好,就是文化课成绩没她好,可是她还会画画呢!李寒他,凭什么不选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