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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节

      我是第一个,林斜是第二个。所以,我抢在他之前对林斜下了手,第一圣徒的灵智已被枯月彻底摧毁,林斜就算扛不住灵魂侵蚀也只会变成一个真正的疯子,不清醒,就不会难受了。
    这一战我做了两种准备,你若是没明白,我就作为白巫与你死战到底;可是,若你当真琢磨了我的心思,猜中了我的想法,我就认输了。毕竟,你上辈子从未这样待过我。”
    尊者要风奕亲手杀死徒弟,不止是疯了的牧白衣,还有偶尔会清醒片刻的苍陌。这些话苍陌原本不想告诉顾余生,他与林斜约好,谁也不向师父透露自己身份,若被侵蚀便作为白巫死去,让苍陌和林斜这两个名字在师父记忆中仍是干干净净的。
    谁知顾余生竟认出了他,事情还是按照尊者想要的结果在走,而他所能做的便是尽量平淡地看向师父,过去的爱恨都不提了,只遵循二人约定喃喃道:“我给海灯留了一封信,就在埋着明灯的那个地方,你想知道的东西,上面都有。”
    刺出灭字诀的那一刻,顾余生便知结局,他的剑已将牧白衣魂魄击碎,不论那些魂残留着多少怨恨,注定只能消散于天地之间。远处的释英念着往生咒,所有战死修士的神魂都在佛号中安详轮回,顾余生看着正在缓缓散魂的牧白衣,握着拾花剑的手不曾放下,只低声道:“苍陌,死不是结束,你就算只有一缕残魂也要努力转世,还今生孽债。”
    剑修流血不流泪,一旦出剑,绝不后悔。曾经的东灵剑阁,风奕是最不像剑修的祖师爷,如今的顾余生倒是个实打实的剑修。这一瞬间,苍陌从师父眼中看见的不再是无情的淡漠,而是属于剑修的坚守,就和最初的他一模一样。
    他在东灵剑阁定下的规矩,他为剑修立下的正道,自己没有坚持到底,如今却把转世后的师父教成了他曾经想成为的人,世事当真无法预料。
    未曾想,剑修杀了牧白衣,会是让他如此高兴的事。
    “顾余生,我早就是邪道了,邪修都是欠债不还的。未来的道路,就让我的儿子陪你走吧。”
    这是牧白衣第一次直呼顾余生这个名字,风奕的一生已经结束了,苍陌也是,未来属于年轻人,顾余生、师无衣,还有和当年的苍陌如出一辙的牧海灯。
    魂魄散尽的那一刻,这一具齐聚世间怨恨的身体终于自剑刃缓缓滑落,他对着青衣剑修跌跪在地,头颅无力垂下,乍一看,倒像是千年前少年拜师时的模样。
    那一年,路过的剑神自枫林中救下了一个少年,他觉得这个总是跟着自己的小家伙很烦,只冷淡地问:“你为何跟着我?”
    然而,终于听见他说话的苍陌只是一脸兴奋地上前跪下,拉着他的衣摆便道:“苍陌感激阁下救命之恩,愿奉阁下为师,视你如生父,一生追随左右。”
    风奕不能理解这种行为,他也不想养会说话的东西,只皱眉道:“这么做对你有什么好处吗?”
    对于这个问题,少年微笑着答:“你我萍水相逢,你却出手救我。今后只要看着你,我就能告诉自己人间尚有正道,这份希望便是最大的好处。”
    “正道是什么东西?”
    “师父,于苍陌而言,你就是正道。”
    那一年的苍陌真年轻啊,说话做事都是少年独有的意气风发,眼中更是风奕从来不曾有过的浩然正气。他觉得这个人好像有点意思,便默认了师父这个称呼,后来顺势就教了剑术。那个时候,他们都不知道千年之后会是如此结局。
    直到这一刻,顾余生方才合上了眼睛,他轻轻摸了摸死去之人的头顶,作为风奕对徒弟轻声道出了别离之语:“苍陌,安心去吧,人间有我。”
    作者有话要说:  枯月:辣鸡队友送人头,举报了!
    牧白衣:来啊,我连遗产都寄出去了,就是想被封号退游戏!
    牧海灯:非洲人心情复杂地继承遗产。
    顾余生:默默人肉某尊者。
    第一百二十四章
    牧白衣是雪衣天城之主, 更是天卫骑兵的核心, 城中巷战本就不利于骑兵发挥坐骑优势,如今群龙无首,伴随顾余生从阵法内部一剑击碎城门,剑修终于成功进入越京, 将这支修士联盟最精锐的队伍彻底击溃。
    修士不比军队, 他们并没有牺牲自己保卫城市的觉悟, 反倒发自内心认为城可以丢,只要自己还活着, 寻个地方苦修总能再度夺回一切。此时, 本该出城迎敌的骑兵因牧白衣不下令, 尚未出征便于城中覆没,其余各派修士已习惯了雪衣天城做第一防线, 见剑修来势汹汹不免弱了气势, 纷纷选择撤退。
    顾余生早知习惯了剥削百姓的联盟修士不会为一座城拼命,他没有去理会这些游兵散勇,只带领剑修一路杀向光明门宝库, 绝不给光明门毁去这些灵材的机会。
    幸运的是, 枯月如今正在西门抵御青羽火凤, 城中留守修士不敢擅作主张烧毁库存,当顾余生打开宝库大门,北方联盟千年来搜刮的灵材如茫茫大山出现在眼前,以他的目力竟还看不见尽头。
    灵植消耗土壤远胜普通粮食,种植一株便要荒废一亩良田, 如此庞大的数量,也不知占了多少百姓田地,更别提那些被整个挖空的灵矿。这是修士将北方土地掏空所积累的财富,虽数量惊人,顾余生却没有心情去细细打量,只对天方子淡淡道:“我们能打到这里全靠天岭宗支援,天方子清点一番过去所用灵材,自己从此库中取回吧。”
    灵材是大门派运行的基础,天方子对此自然不会拒绝,只是常与利益打交道的他知道这样一个宝库对修真门派具有多强的诱惑力,不由提前担忧道:“天岭宗消耗不足此库百分之一,剩下的灵材你要如何处理?”
    南方各派讨伐北方联盟虽是忌惮净世宗,却也有几分夺取资源的意思,他们的联盟尚且脆弱,只怕禁不起利益纠纷。
    顾余生知道天方子的顾虑很有道理,稍稍思虑片刻,只道:“雪衣天城虽毁,北方还有三大门派苟延残喘,暂且封存当作以后军用物资,待战后再根据战死修士名单补偿给各派。”
    有好处胜利之后再均分,这的确是个妥善的处理方法,天方子点头表示认同,只是又提醒道:“你派剑修守着吧,这里好东西不少,若是我们的人来,只怕个别眼皮子浅的修士会忍不住监守自盗。”
    修行路上处处都要消耗灵材,此地对任何修士都具有强大诱惑,也只有素来无欲无求的剑修能让人放心。顾余生扫了一眼身后众人,最终还是将任务交给了最信任的元如,“元如师兄,你与射天峰弟子守住此地。”
    如今的东灵剑阁正值新旧交替之际,元如能有表现机会也颇为高兴,立刻就应道:
    “师弟你放心,有我守着保证连苍蝇都飞不进来!”
    射天峰弟子皆是剑修精锐,本该由下一代长老牧海灯带领,只是他顾及自己和牧白衣的父子关系,自请留在营地照看胜邪长老,如今也只能先交给元如这个万卷峰长老。想起牧海灯,顾余生眼眸稍稍一暗,他知道如今没有伤感的时间,立刻又恢复了平静神色,只对姬岁下令:“片玉长老,你带领红袖峰和流波峰弟子潜入皇宫,不能让皇室落进光明门手里。”
    何府灭门真凶已经伏诛,姬岁也履行了自己的诺言,今生都对顾余生效忠,此时虽要对付昔日族人,仍是果断抱拳领命:“是。”
    将物资和朝廷两个关键部分安排妥当,顾余生扫了一眼各家各户紧闭的门窗,又对沈逢渊轻声道:“师伯,你带领万卷峰弟子和各派医修在城中安抚百姓。”
    修士打斗波动极大,他们虽已在克制,一路上的余波也摧毁了不少城中建筑,如今能做的只是尽快救治被卷入战斗的无辜百姓。
    这种任务还是交给沈逢渊最让顾余生放心,沈逢渊也没有推辞,只是担忧地看着这个已许久不曾休息的师侄,关怀地问:“你要去西门?真气可还能支撑?”
    东门已破,如今正是里应外合击溃光明门的好时候,顾余生自然不会放过如此战机,即便全力施展剑神诀后内腑空虚,仍是坚定道:“无妨,足够再对付一个白巫。”
    顾余生自天羽世家一路都是厮杀而来,根本没有时间去打坐休息,释英清楚徒弟的身体状况,此时见他仍坚持要战,虽未拦阻,却是悄然上前握住了他的手,“我与你同去。”
    仙草的存在让疲惫的顾余生寻到了一丝慰藉,他终于有了一丝勉强的笑意,“有师父在,我定能战无不胜。”
    枯月的阵法极为厉害,以青羽火凤的半仙之力竟也无法突围。一只仙兽居然被凡人给拦住了,这让青羽火凤动了真怒,当师徒二人率领剩余修士赶到时,只闻空中一声嘹亮凤鸣,密密麻麻的陨石便如暴雨一般落下,完全是砸不破这护城阵法就不罢休的架势。
    火凤流星雨是凤凰留给后裔的压箱底手段,一经施展果然是凡力所不能敌,这世间最坚固的守护阵法终是破了,各派修士源源不断落在城墙,凤回天率领天羽世家弟子直取枯月所在。
    大家曾同在北方联盟,彼此都是老面孔了,凤回天看着这个昔日满口正义的光明门长老,只沉声道:“枯月,东门已破,束手就擒吧。这一战,是我们赢了。”
    两处城门被破,剑修更是占领了内城,此战胜负已定,枯月插翅也难飞。然而,他面上却不见半分忧色,听了这话反倒嘲讽地一笑:“赢?一千年了,每个人最初都以为自己赢了,谁都认为自己不是棋子,却不知大家早已身在尊者的局中。这一切不过是个轮回,我挣脱不了,你们也不能,我就看着你们如何自取灭亡。”
    顾余生看见天羽世家突围本是稍稍安心,此时却觉出了几分不对劲,枯月的神情太镇定了,半点不见败者该有的失意。这些话让他无法再旁观下去,立刻御剑而上,数道剑气直指枯月,冷冷问:“尊者在哪里?”
    果然,枯月对顾余生的出现没有丝毫意外,似乎早已对牧白衣行为有所预料,“你来了?我就知道牧白衣这个疯子靠不住,连旧情都斩不断的人,永远无法成大事。”
    牧白衣集多位强者之魂本就是最强的白巫,有这样的力量却时不时给净世宗捣乱,枯月早就看他不顺眼了,奈何尊者始终不肯杀了苍陌,他也只能默默忍受。如今这个祸害终于归天,他不止不伤悲,甚至有些想笑,悠悠瞥了一眼顾余生,只讥讽道:“剑神,杀死自己徒弟的滋味怎么样?”
    他这语气顿时让顾余生眼中有了怒意,拾花剑直指白巫脖子,言语间唯有杀气:“我再问一次,尊者在哪里?”
    这样的神情让枯月有些怀念,他记得最初的自己也是如此看着尊者,好在后来他就看开了,什么怨恨都没有握在手中的权利重要。为了成为天下至尊,他可以利用任何人,包括曾发自内心恨过的尊者。
    他比牧白衣强,因为他已舍弃感情,心中只存利益。所以,牧白衣注定要死,而他,一定能活到最后。
    “尊者无处不在,他时刻都看着你。记住,只要你还拥有这株草,他就不会让你好过。”
    白衣男子说完这意味不明的话便用诡异的笑容对着顾余生,完全不给众人反应的机会,竟是主动将脖子送上了拾花剑,鲜红的血飞溅而出,然后,人头落地。
    这样的举动着实在众人预料之外,释英立刻上前验尸,奈何已经晚了一步,只能对顾余生摇头道:“体内没有神魂,他跑了。”
    白巫这丝毫不惜命的行事方式着实令人心中发寒,凤回天忌惮地看了一眼那具无头尸体,只对众人安抚道:“除恶务尽,剩下三派尚未清理,我们还是先将天下平定,到时再查净世宗也不迟。”
    他说的有道理,反正光明门长老已死,修士们便入城与大部队汇合。释英看着来往诸人面上都是战后的放松,自己却无法忽略枯月那诡异的笑容,见顾余生也是沉默地擦拭着拾花剑,这便严肃道:“白巫没这么容易消失,他定还隐藏在暗处,今后行事务必小心。”
    顾余生也觉此事不简单,然而,他更在意的还是枯月死前的那些话,“他说我们还在局中,到底是什么意思?”
    如今北方联盟败局已定,五位白巫中三人身亡,林斜又在他们手中,只剩一个枯月的神魂,净世宗应该掀不起什么风浪了。如此局势,到底是什么给了他说出这种话的自信?
    徒弟无法释怀的神情引起了释英的注意,他忽然发现顾余生已经很久没发自内心笑过了,他们将真相一点点挖了出来,正一步步接近尊者所在,可顾余生的神色却越发沉重。这让他恍惚想起,好像很久之前,另一个人也是如此,明明最初走的是救世之路,却渐渐被恨迷了眼睛,最后,除了复仇,已不记得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这一瞬间的模糊记忆让释英心中一寒,他用双手捧住徒弟的脸,让这双眼睛印上自己的身影,认真劝解道:“余生,万事有得有失,你不能只看见悲苦的一面。至少你已击溃北方联盟废除流民制度,拯救千万人脱离了苦海。”
    师父的话让顾余生稍稍侧目,他看了一眼小心翼翼从窗户中打量着修士的百姓,本是只有杀意的眼底多了一分清明,然而,最后还是不甘地握紧拾花剑,只轻声问:“师父,我能赢过尊者,对吧?”
    这是第一次,释英站在顾余生面前却感觉徒弟并没有在看着他。释英不知道徒弟想往何处走,只能暗暗握紧顾余生的手,努力不让他掉进任何陷阱。
    还是不一样的,现在的他已走入局中,不论何种苦海,他都能陪着顾余生渡过。他虽不懂人的恨,却已学会人的爱。
    “你有我,自然会胜过天下邪魔。”
    我选中的救世圣人,若这是你的愿望,我可以为你花开,也可以为你花落,只愿你不忘初心,莫要成为另一个魔。
    作者有话要说:  顾余生:沉迷pvp无心情缘。
    释英:呵,人类。
    顾余生:怎么回事?为什么我的求生欲突然敲响了警钟?
    元如:师弟,到手了就不理情缘可是很容易回归单身的!
    第一百二十五章
    如今南方各派皆是以助剑神除魔为名联合在一起, 攻破越京之后顾余生便越发忙碌, 再无法经常与释英相伴,比起过去一刻没看见师父就要寻找仙草身影的模样,当真天上地下。
    释英也不是什么粘人的性子,只要徒弟心态尚好他便没有什么忧虑, 顾余生为各派联盟忙碌, 他也在履行青囊长老的职责, 一边研究牧白衣留下的医书,一边试着分离师无衣与第一圣徒的神魂。
    牧白衣的遗书就在越京的一处别院, 那是他将牧海灯秘密养大的地方, 据顾余生说, 此地布置极像苍陌故乡的院落,想必是他清醒时所建。
    遗书是顾余生亲自挖出, 除了他谁也不曾看过, 奇怪的是,就算释英问起,他也不谈及详细内容, 只说了林斜的有关情报。自大家公开彼此秘密之后, 徒弟已许久不对释英隐瞒什么了, 这次的避而不谈,让他有些在意。
    牧白衣隐藏在院子地下的医书详细记载了白巫所有秘法,其中也包括升仙丹的秘方和净世圣徒的制造方法,释英这些日子认真研究已有所得,只等配出固魂所用丹药, 便在师无衣身上第一次尝试分离神魂。
    释英虽在炼丹,神思却还在徒弟身上,他清楚记得,当年掌门斩杀牧白衣便中了净世之毒,以他的心脏入药才将其治好。这一次他就是怕旧事重演才时刻跟随在顾余生左右,甚至以不动明王咒替徒弟承受伤害,可牧白衣竟完全没有用毒的迹象,是因为这一世的顾余生让他想起了师徒之情吗?
    释英虽想接受这个猜测,可一想起顾余生不让他看的那封遗书,又觉此事并不简单。他记得上一世掌门就是中毒之后便不来穿林峰了,这之中定然存在什么问题。只是,徒弟的嘴现在是越发严实了,要撬开并不容易啊……
    晓梦说妖族撩人是最有用的逼供手段,顾余生枕头底下藏的小本子里也有很多奇怪的内容,徒弟每次都背着他偷偷翻看。那么,让顾余生濒临开花边缘再踢下床逼供,要试一试吗?
    就在释英严肃地考虑这个对顾掌门身体消耗极大的应对方案时,牧海灯也刚好为师无衣来取药,他瞧了一眼似乎并没有发现自己到来的释英,这还是头一次从仙草脸上看见淡漠以外的情绪,如此为难,简直就像是遇上了自己生平从未做过的抉择。
    释英神色越发凝重,甚至连配药的手都停了下来,牧海灯细想近日情况,心中已有猜测,这便轻声道:“师叔,顾师弟素来与你形影不离,最近好像疏远了些。”
    释英本已筹划到了用什么藤蔓才能绑住剑神的阶段,突然被他出声打断了思路,顿时斜了一眼这不速之客,只冷冷道:“没有。”
    这不悦的态度更是引起了牧海灯的注意,今日的他与往常不大一样,步伐沉稳了许多,眼眸好像也少了几分清明,闻言更是有意开口道:“师叔莫怪,牧白衣当年陷害你,令你置身于险地,顾师弟为此才杀了他。只是那人前世到底和他有过师徒之谊,他一时想不开也是有的。”
    此话听着像是劝解,释英却觉出了几分不对,提醒自己牧白衣过去作为,又说顾余生怜惜他的仇人,这和挑拨有什么区别?以牧海灯的才智,不该说出这样没遮拦的话。
    枯月说尊者在看着顾余生,释英对这个说法始终无法忘怀,如今见了牧海灯的怪异表现,忽的生疑,警惕道:“你今日话很多。”
    这表现倒是让牧海灯有些意外,他将师徒二人近日的矛盾都看在眼里,仙草最忌讳被仇恨占据思维的人,如今的顾余生日夜都在寻找尊者下落,按理说正是被排斥的时候。今日释英神情凝重,分明就是因徒弟的改变在心神不宁,他选的时机应该是对的,为何会得到这样的反应?
    虽是疑惑,他面上仍平常地苦笑:“牧白衣已死,我没了憎恨之人,心里总觉空荡荡,不免想多聊几句。”
    一个丧父之人性子变得古怪一些也不算奇怪,然而,这平淡的语气让释英眼中怀疑又深了几分。他看过牧白衣埋遗书的土地,以草木对土壤的敏锐感知,很清楚那里近几年没有被挖掘的痕迹。也就是说,这封遗书是牧白衣早就写好藏下的,不论顾余生有没有认出他,都会有人得到。
    重生前的牧白衣并没有与师父相认,他到死都只称顾余生为十三。他原本是想死在师父的仙草手里,后来才发现十三没死,这才改了计划。可是,在那时的牧白衣眼里,没有仙草陪伴的剑神不是风奕,对释英态度冷淡的顾余生只是作为师父替代品的十三圣徒,完成杀死他的任务后就该销毁了。
    所以,他在几年前写下的这封遗书不是留给顾余生的。除了师父,苍陌能信任的人只有林斜,可林斜为压制第一圣徒的侵蚀身处天牢,那么,负责传递这封遗书的人应该也没有变,就是林斜的徒弟、苍陌的儿子——牧海灯。
    释英确定重生前的他们从未见过牧海灯,师无衣在雪衣天城覆灭后便死了,他曾以为牧海灯也随之战死,如今却发现了疑点。苍陌将牧海灯教得和过去的自己一模一样,在知晓其不是剑神转世后又将佩剑传给了这儿子,为的就是让他代替已经回不去的自己继续守着东灵剑阁。他再疯,也不会灭了这在无尽苦海中给自己留下的最后一盏明灯。
    所以,牧海灯和这封记载一切秘密的遗书去了哪里?
    释英抬眼看着这表现与往常不同的射天峰大弟子,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他淡淡道:“牧白衣从尊者手中觅得转世之法,要让风奕作为自己儿子投胎,可是,尊者如此憎恨风奕,若当真有这种方法,将风奕控制在自己手里岂不是更好,何必假手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