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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节

      季随没说话。
    指导员:“救援队的大门一直为你敞开,我们都随时欢迎你回来。”
    季随揶揄笑道:“回来送死?”
    他们都知道,海上救援这种工作,每一次出海都不能确保能回得来。
    “你小子。”指导员一拳砸在他肩膀上,“救援队又没有绑着你,你干什么都行,只要在这个岛上待着,我们就能时常见。”
    只要在一个地方待着,想见时就能见着。
    大家都懂的一个道理,所以他躲了十多年,不让季元良看见他。他以为惩罚的是季元良,其实一直是他自己。
    只是——
    和季元良握手言和,总觉得对不起故去的母亲。
    尤其是昨天早上偶然听到王茹沁和她们闺蜜炫耀,她小时候故意纵火,烧毁了王父两件价值不可估计的藏品,因受王父疼爱,非但没有责骂她,还奖励她出国游玩半个月压压惊。
    闺蜜们纷纷表示羡慕她有这样一个极其疼爱她的父亲。
    王茹沁:“当时倪莱刚来我家,我和我哥总觉得她抢走了我爸的爱,于是我俩就想来试试我爸到底还爱不爱我们,这才想起来的损招,不过事实证明,我爸最爱的还是我和我哥。”
    闺蜜们打趣:
    “你可真是从小熊到大。”
    “搁在古代,怎么说来着,你们是你爸的嫡子嫡女,地位财产什么的,当然是你们来继承,庶子庶女没有资格的。”
    “那次就稍毁了两件藏品吗?你家都该被烧了吧。”
    王茹沁:“倪莱差点儿被烧死。”
    闺蜜们:“哇!”
    季随当时路过,她们的话他听过去没怎么往心里去,直到回到基地吃早饭时,猛然一个激灵,他才回过味来——季元良丢下妻子冲进火场去救人,而这场火灾的始作俑者正是王茹沁。
    他永远失去母亲,就因为王茹沁骄纵争宠故意纵了一场火?
    当时在海底的时候,他满脑子都是这个念头。
    *
    从指导员办公室出来,季随在救援队待了一整天,正常带队训练,整理报告……和往常没有分别,坚持到最后一秒钟。
    队员想要留季随一起吃晚饭,季随拒绝得很坚决,他不擅长抒发情感,更不喜欢离别伤感的煽情场景:“别搞得生死离别了一样,我还会回来。回来时再一起喝酒。”
    “好。”毛线红着眼圈说,“季队,你明天走的时候我们就不去送了,等你回来时,我开船去接你。”
    队员们:“我们也去,开队里最大的那艘船。”
    季随拉开吉普车门,把一个包裹扔进去,随后抬腿跨进驾驶室,看着他们笑:“说定了。”
    关门,启动引擎。
    车即将驶出大院门口时,他摇开车窗伸出一条胳膊,向他们挥手告别。后视镜里的队员们站成整齐一排,举起手向他敬礼。
    季随盯着后视镜,最后看他们一眼,双手猛打方向盘,转弯,驶出大院。
    他直接去了码头,挑了两条海鱼,一条红烧,一条用来熬鱼汤。又买了螃蟹海虾鲍鱼蛤蜊扇贝等等满满一大筐,再买了一些时令蔬菜,置备齐全后,开车回9号院。
    今早留了纸条让倪莱想好晚饭吃什么,他带她去吃。下午时,倪莱给他发微信说想吃地道的海鲜。
    外面饭馆的海鲜不一定最新鲜,而且做出来的味也就那样,不如他自己动手,起码食材都是最鲜最好的。
    倪莱第一次看见季随的这辆吉普车,绕着走了两圈,瞧个稀奇:“你开这辆车走?”
    季随把东西提下来:“嗯。”
    倪莱接过他手里的一兜蔬菜,没再问下去。
    你要去哪儿?什么时候走?什么时候回来?
    季随:“我买了海鲜回来,今晚在家吃。”
    “好。”倪莱跟着他进屋,“可是我不太会做。”
    “不用你动手,我来做。”季随两手都拎着东西,直着身褪掉鞋,换上拖鞋,眼睛一直看着她,“我做菜还成。饿了吗?”
    “还行。”倪莱也换好鞋,被他瞧得有些臊得慌,微微低下头,“我把米煮上。”
    季随:“今天出去了吗?都干了什么?”
    倪莱:“没出去,睡到中午起来吃了点东西,下午在院子里看书了。”
    “这么乖的啊。”季随柔声说着,想要去捏她的脸,但是两只手都拎着东西,只得稍稍欠身在她头顶吻了下,“乖。”
    倪莱瞬间整个人都不能行了。
    “害臊了?”季随轻笑了声,拎着东西去厨房开始收拾,眼角眉梢都是笑意,相当享受现在这种气氛。
    倪莱慢吞吞洗米洗菜,季随熟练地杀鱼切菜。
    锅里的螃蟹红透了的时候,季随突然说:“我明天走。”
    倪莱眼睛盯着螃蟹一动不动,心口却一沉再沉:“嗯。”
    季随瞧着她,叹口气,说:“我是你男人,你可以要求我。”
    第41章 负责
    倪莱想了很久,吸口气抬头,拇指指甲盖掐在食指指肚上比划着给他看:“那就先要求这么点。”
    季随看着她的动作笑出声:“说吧。”
    “你说下回教我飞板,一直还没有教。”倪莱把手又举高了些,“你可以先教会我再走吗?”
    季随稍欠了下身,张嘴咬住了她的指尖。
    接下来的一切都变了味。
    这顿饭很晚才吃完,季随厨艺相当不错,倪莱吃得很满足。吃过饭后,季随没有让倪莱插手,他一个人收拾了厨房,还拖了地。回到楼上的时候,倪莱已经洗漱过,穿着睡衣在书房里待着。
    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在卧室里自处。
    昨晚是在主卧过的夜,今天去她原来的客卧好像不太好,去主卧他大床上等着好像更不太好。
    季随没管她,先去主卧冲了澡收拾好才来书房找她。
    倪莱没有画画,坐在地毯上翻一本画册看。
    季随光着上身,腰间系了条浴巾走过来,随她坐在地毯上,胳膊一张,顺势把她搂进怀里:“在看什么?”
    倪莱没有扭捏,在他怀里调整了下坐姿,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随便看看。”
    季随跟着她看了几页:“没你画的好看。”
    倪莱合上画册,向后一甩,敲在他脑袋上:“戏过了。”
    季随笑着接下画册,随手撂在地上:“没演戏。主要是我看不懂,看来看去还是最喜欢你那张单车画,没脸的那张。”
    倪莱:“为什么?”
    季随想了一会儿,诚实道:“不知道,感觉吧,喜欢那种感觉。”
    然后,他的脸埋在她颈窝,阖上眼皮:“困了,今天忙了一天,没有午休。”
    何止是一天,还有一夜。
    倪莱:“那……睡吧。”
    季随先站起来,然后伸手捞起倪莱,闭着眼睛把她抱到主卧,直接往床上一丢,他随之趴在枕头上,一秒睡。
    浴巾还在腰上系着。
    倪莱:“……”
    这个睡姿对身体危害不算小,倪莱跪在床上想把他搬正,搬不动,再搬,腰上的浴巾被她扯掉。里面什么也没有,全果。
    倪莱下意识扭开脸,转而一想,又不是没看过,昨夜还摸过。诶?他之前说过他右半边屁股上有颗痣。她凑过去,右瞧瞧左瞧瞧,痣嘞?
    双手犹豫着盖在臀瓣上,想要去瞧个仔细。
    季随伸手握住她右手腕一个猛拽,倪莱被掀翻在床上,痛得低呼了声。
    季随翻身坐起来,睁开眼怔了三秒,松开她的手腕,道歉:“对不起,只是身体下意识反应。以前没和别人这样睡过,一时忘了。”
    倪莱保持着俯趴的姿势没动,声音闷在被子上:“接着睡吧。”
    季随抬腿过去,把她捞进怀里,借着室内灯检查她的手腕:“是不是很疼?”
    “还好。”倪莱脸埋在他胸膛,没敢乱动,因为她这个角度,一不小心就会看到他的某不可描述,那啥的时候看见是一回事,不那啥的时候看见又是另外一回事。
    季随倒没在意这个,他注意力全在倪莱手腕和胳膊上,查看确定无碍后,他就势捞了被子往身上一盖,关了灯躺床上。
    睡意再次袭来,但是他还是留着一丝清明,问:“你刚趴我身上干嘛呢?”
    “……”倪莱干脆承认,“想看看你右半边屁股上的那颗痣。”
    “那个啊。”季随笑着把倪莱往怀里拢了拢,“没有痣。”
    “??”倪莱,“但是你说——”
    季随阖上眼皮,喉咙里咕哝道:“那会儿就是逗你玩……想看你脸红。”
    *
    第二天季随没走,他带倪莱去玩了海上飞板。一天下来,倪莱虽然勉强能飞起来,但还是掌握不好平衡,需要季随时刻在身边待着指导。季随又留下来一天两天三天,其实他推迟这么三四天再走,不全是为了教倪莱学飞板。
    他在等王茹沁。
    王茹沁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虽然指导员说这件事救援队会处理,但是他不想给救援队增添麻烦。既然要走,就要处理好尾巴再走,撂一个烂摊子给别人不是他的作风。
    但是这件事根本没有等他出面,王茹沁就单方面主动扯了案,也没有继续在此事上纠缠下去的意思。
    指导员三言两语给季随解释了这件事:“……我亲自打电话联系过她,她坦言说她本人也觉得是她在海底出现了幻觉……她猜测说可能是因为你跟倪莱走得比较近,她有着一定程度的羡慕嫉妒恨的心理,对你的形象产生偏差是有可能的……因为她承认,在失去意识之前,她看见的其实是倪莱的脸……”
    指导员又和他聊了些别的,关于这件事,没再继续深聊下去,最后指导员拍了拍季随的肩,什么也没有说。
    当晚,季随主动向倪莱提起王茹沁,倪莱同他讲了小时候家里的那场火灾。
    她讲这件事的时候,语气很平静,内心虽有波澜,尚在控制范围内,不再会出现以前每想起这件事就会情绪失控的状态,她说完以后,自己都有些奇怪:居然没有崩溃失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