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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节

      直到最后换上一身大红色的曳地衣裙,戴上金丝累成,红玉点缀的发冠,长长的金质流苏坠下来,上面串着的珍珠玉坠碰撞起来,发出清脆的声响。
    仙娥伸手沾了水,动作轻柔地将花钿贴在她的眉心,再给她涂了口脂。
    “我能问问……”
    阿胭心里惦念着谢明澈,憋了好久终于还是忍不住开了口。
    可是她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正在给她整理发髻的仙娥笑着打断,“夫人不急,一会儿你就能见到君上了。”
    仙娥的话里,满是调笑戏谑。
    天极山的闻毓君成亲了,夫人是一只灵。
    天界的各路神明来贺,大醉三天三夜。
    所有的笑闹劝酒声全都被隔绝在了天极宫那里。
    新婚夫妇的宫殿里灯火长明,周遭一片静谧。
    “我一直睡着,不知道你在找我……”内殿里的拔步床上,穿着一身红色喜袍的谢明澈抱着他怀里的女孩儿,轻轻地说。
    “我中途醒过来一次,我也试图回到郦城找你,但只是很短暂的时间,我就又回到了天极山。”
    听着他清冷的嗓音,阿胭想起了之前的那个深夜里,她再半梦半醒之间见过的他的身影。
    那时,她还以为是梦。
    “对不起,我让你找了那么久……”谢明澈俯身,轻轻地亲了一下她的额头。
    两年前的那一天,他忽然觉得头疼欲裂,眉心之间好像有什么在寸寸灼烧,在那之前,他已经有过很多次这种情况了,但他一直都没有放在心上。
    后来他倒在地上不省人事,再醒来时,就已经身在天极山了。
    白舒晏给阿胭的那枚戒指里装着他的一缕神识,那是他在百年前踏入轮回前,自己抽离身体保存下来的所有记忆。
    因为黄泉之间,忘川之水,能洗去一个灵魂所有的记忆,再也无法找回。
    神识重回身体之后,他就会经常分辨不清过去和现在,于是那段时间里,百年前的他和转世后的他开始作为两种人格交替出现,而他之所以会头疼,是因为之前被抽离的神识正在一点点融合进他的识海。
    那一缕神识,是记忆,也是他给自己的最后一道封印。
    在天极山短暂醒来的那一刻,他第一时间就想要去找阿胭,但是他所有的修为还没有更好的适应现在这具凡人的躯体,于是他只能以灵魂的姿态去见了她那么短短几分钟的时间。
    他想告诉她,不要找他了。
    他想让她等着他,很快,他就可以回到她的身边了。
    可是一句“阿胭”才刚刚喊出来,后面所有的话就都没有机会再说了。
    继承自己之前封印的所有修为,就意味着他要忍受仙骨重新生长的痛楚,再铸仙身。
    而重铸仙骨,绝非易事。
    他不能离开天极山,所以他在彻底清醒过来之后就立刻叫韩松元去郦城把阿胭带回来。
    直到现在,他抱着怀里的她时,仍旧在忍受着仙骨生长的剧烈疼痛。
    可是他却觉得很圆满。
    因为他终于,娶了自己心爱百年的姑娘。
    曾经天极山的病弱公子在心底,永久地压着这样的一个愿望。
    他以为这一辈子,都没有机会了。
    然而谁能料到,天命却给了他一跃升仙的机缘。
    成仙不是他的所求,可既然成了仙,他拥有了千年万载无有尽头的生命,就不用再怕此生太短,有负卿卿。
    银白的长发遮下,他穿着红色的喜袍,一张冷白的面庞因为眉心的那一点朱砂更显几分昳丽风情。
    他郑重的吻落在她的眉心。
    所有的衣服被扔到床下,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抚过她寸寸白皙细腻的肌肤,舌尖舔舐过她的脖颈,一点点往上噙住她的唇舌,气息相缠。
    她轻轻的啜泣声就在耳畔,他的手掌抚过她身上的每一寸肌肤,牙齿轻咬了一下她的耳尖,嗓音低哑,是一声喟叹,“我等着一天,好多年了……”
    阿胭身体微颤,泪眼朦胧地望着眼前的这个男人。
    脚腕清脆的铃铛声响起,阿胭迷迷糊糊地时候,还在喃喃,“阿澈……”
    “嗯?”男人的尾音微扬,染着情/欲的嗓音低沉沙哑,性感惑人。
    “我好想你呀……”她眯着眼睛,嗓音软软的,有点迷糊。
    “我知道。”男人微顿,片刻后他俯下身,亲了一下她的眼睫。
    “我好喜欢你呀……”
    “嗯,我也是。”
    “你明天会不会就不见了呀?”
    “我会永远陪着你。”
    仙骨重铸,换我长生。
    而我的长生,只为你。
    所有的苦难我们用数百年的时间熬过去了,从此以后千年万载那么长无尽头的岁月,无论山海变迁,日升月落,我都会陪着你。
    我曾经放在心底犹豫了那么久都不敢触碰的小姑娘啊。
    我的温柔给你,余生也都交给你。
    第86章 番外一切都好
    在大众视野里失踪了两年多的谢明澈回来了。
    当他重新站在田荣生面前的那一天, 那个两年来已经苍老不少的老头子抓着他的手臂, 眼眶憋红, 半晌才低声说了一句, “回来就好……”
    他是谢明澈的师父。
    一日为师, 终身为父。
    谢廷耀曾经吝啬给予谢明澈的父爱,田荣生给了他。
    从十七八岁开始, 从他拜入田荣生门下的那一天开始, 这个老头子, 就一直在关心着他。
    曾经以为自己什么也没有的谢明澈猛然发现, 其实生活也并没有那么糟。
    直到后来遇见阿胭, 想起了数百年前那么多的往事,他又觉得,这一生, 已经足够圆满。
    谢明澈和阿胭在天极山的时候已经成亲了。
    但他想, 他也应该在郦城再为阿胭办一次婚礼。
    于是那一天,整个郦城等来了一场从未有过的花灯节。
    数百年的时间过去,那么多的朝代更迭, 许多古老的节日与传统全都被冲散在了历史的洪流里。
    这一次,古老的帝王城迎来了数百年后的第一个花灯节。
    禁宫的修复师们合力做了两个几米高的花灯,就摆在郦城中央市区的广场上。
    这个生活节奏越来越快的城市,在那一天全都慢了下来, 许多的人都走出来,聚在市区的广场上,感受灯火烟花的绚烂。
    这是多少年都不曾有过的, 所谓万人空巷的盛况。
    而阿胭和谢明澈的婚礼很低调,只请了田荣生和刘秀玲,白舒晏、沈敖、胡骁他们还有禁宫的同事。
    这一夜的花灯节引起了全国的关注。
    电视上、网上都不断转载着郦城的花灯盛况。
    这一年,文物修复师不再是一个门庭冷落的职业,这一年,有越来越多的高中毕业生在填报高考志愿时,毅然决然地填报了文物修复这个专业。
    这一年,郦城开始被更多的人认识。
    这并非是返古风潮的来袭,而是传统文化与传统技艺得到越来越多的认可。
    灯火通明的别墅里,阿胭站在木案边,手里握着一只毛笔,案前宣纸铺展,黛色濯染留色,晕开山水几重,而缭绕的烟云之间,立着一只小小的亭子。
    那是天极山的放月亭。
    “退步了。”
    谢明澈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定定地看着铺展的宣纸上的山水墨色,忽然出声。
    她的字,画,都是他教的。
    这算是阿胭在他的监督下,唯二小有所成的事情,而别的,她总是半途而废,他也都随她去了。
    听见他的声音,阿胭扔掉手里的毛笔,转身抱住谢明澈的腰身,用脸颊蹭了蹭他的胸膛,笑的有点羞涩。
    听见她的笑声,他的眼眉一瞬又柔和了许多,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然后他微微低了低身子,双手扣住她的腰身,把她抱起来,往房间外走,“去吃饭。”
    之前阿胭用来发画的那个微博号自从被人发现了之后就再也没有用过了,但是这天晚上,之前关注了那个微博号的粉丝忽然刷到了一条来自那个微博号最新发的一条微博。
    仍然是一幅水墨画,没有配上任何的文字。
    画上是简简单单一男一女两个人的背影,站立在山间的一座小亭子里。
    一个人的画作足以反应自己的心境。
    以前的每一幅画里都会倒映着一个模糊的轮廓,看起来有些压抑,甚至有几分悲切。
    而现在这幅画落笔轻松潇洒,不见任何沉郁之色。
    阿胭是一个正儿八经的画家了,还是国画新秀。
    书画协会千方百计找到了她,邀请她加入协会。
    阿胭卖出人生第一幅画的那一天,她兴冲冲地拿着自己的银行卡,冲到了谢家私人博物馆的大门口。
    这个时候的谢明澈,已经正式开始自己处理谢家博物馆的事情了,当然禁宫那边,他每周也还是会去禁宫工作两三天。
    谢家的私人博物馆很大,在所有展厅后面的中式建筑里,是博物馆办公人员上班的地方。
    那里是不允许博物馆人员之外的人进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