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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夜温见月还是睡着了,但反反复复做着同一个梦。
    夜色漆黑,红与蓝的警灯交错闪烁,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她举着那把沉重的小手枪,没有丝毫犹豫地扣动了扳机,随着一阵枪响,对面的人发出一声惨叫。她的身体因为后坐力踉跄着向后倒去,双手撑在了坚硬的地面上,疼痛不已,而且似乎沾上了黏糊糊的液体,她一看,原来是满手的鲜血,不知道是别人的,还是她的……
    等她迷迷糊糊被饿醒的时候,发现已经是上午十点多了,头还有点晕,胳膊和腿都酸得不行,但还是下了床去找食物,不吃饭是不行的。
    温见月推开门,明亮的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照了进来,经过洁白的大理石地板的反射更是让她差点睁不开眼,但是她就是看到了窗边站着的温尧和陈鸢,他们似乎在聊天,只给她留下了两道背影。
    她这是在做什么新的噩梦吗?
    温见月关上了门,看看自己缠了好几圈绷带的手,似乎还在隐隐作痛。房间里窗帘没有拉开一片漆黑,刚才的阳光太刺眼了,弄得她忽然很想哭。
    昨晚他们被送到了医院,还好温见月和李子衡都没受什么大伤,简单包扎上药就好了。因为这次的暴力事件有不少人都进了医院,在消毒水的气味和人们的吵吵闹闹中他们等来了中国驻芝加哥总领事馆的人,在询问相关事宜后,因为交通管制他们也回不了学校,于是总领馆的人干脆就把他们带了回去。
    不过由于李子衡的国籍是美国,她才是正儿八经的的外国公民,所以他们只能被迫分开,现在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不过他妈妈来了的话应该没什么大碍吧。
    温尧实在是没想到世界居然这么小,当他心急火燎赶到领事馆时第一个看见的人居然是陈鸢时,怎么说,面对这个好久不见的故人同时也是孩子的母亲,他的心里五味杂陈。这并不是说他对这个女人抱有多复杂的感情,反而觉得这是一个麻烦,棘手的麻烦,处理不好甚至会影响到他和皎皎的关系。
    “你怎么在这儿?”开头依旧是老套的询问。
    陈鸢看上去很憔悴,凌乱的秀发和黑眼圈无不昭示着她的心力交瘁,显然是担惊受怕了很长一段时间,而声音更是近乎哽咽:“我儿子跟我走散了,要不是遇见了她,说不定就……”
    温尧的表情复杂了一瞬,问:“你们之前见过?”
    陈鸢点头。
    温尧皱眉,没想到人生有时候就是这么巧,还是说血缘这种神奇的东西注定会使他们重逢?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或许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但他还有个问题想问她:“那个时候你为什么在a大?”
    那天温尧还以为自己看错了,毕竟十几年未见的人突然出现在眼前总会觉得不真实,可当他看到陈鸢看向温见月的眼神时就知道自己没看错。后来温见月误会了,还不高兴了一阵,得他一个吻才满意,但也让别有用心之人抓住了把柄。
    陈鸢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道:“你就当我是良心不安吧,我只是想看看她过得好不好……其余的,什么都做不了。”
    温尧面无表情,觉得没必要再说下去了,淡淡地道了句“以后离她远点”就要离开。
    “等等!”陈鸢叫住了他,“她在哪里?我想当面向她道谢。”
    “等她醒了再说。”温尧也是下了飞机在来的路上听说她平安无事的,昨晚从几个混乱的街区到医院再到领事馆折腾了不少时间,也不知道晚上睡好了没有。
    正在这个时候,他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跌跌撞撞地走来,猝不及防被她从侧面撞了个满怀,她抱住他,瓮声瓮气地说:“你来了。”
    温尧扶好她,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拍拍她的背以示安慰,抿了抿唇道:“嗯,我在这儿。”
    陈鸢呆呆地看着眼前父女相拥的一幕,本该是生离死别的后的温馨与感动,但是不知为何她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可具体也说不上来是哪儿有些违和,是她想岔了?
    温见月扭过头来看着陈鸢,身体却还是抱着温尧不放,声音带着点冷漠:“你刚才说的我都听见了,道谢的话就不用说了,你……当年生下了我,我又救了你儿子,算是还了你的生育之恩,以后我们互不相欠。”
    这样冷心冷肺的话在温尧听来全是赌气的意味,想说什么却被她截断:“李子衡还好吧?”
    陈鸢刚从她上一句话反应过来,蹙着眉头担忧道:“没什么大碍,就是受了点惊吓,本来应该是让他来亲自给你说谢谢的,现在状态不太好。”
    温见月点点头表示知道了,拉着温尧就走,没有再回头。
    她带他进了工作人员给她安排的房间,刚锁上房门就又抱紧了温尧,想去亲他,却被他按倒在床上。
    “老实点。”他说,口气里带了不少怒气。
    虽然房里一片漆黑,但她能想象到,他一定是皱着眉的,搞不好脸色还很差,再严重点估计要发脾气的。
    温尧拉开了窗帘,室内登时一片明亮。
    他果然皱着眉,紧紧地盯着她。
    “伤口换药了吗?”温尧拿起床头的药品问,温见月摇了摇头,他就让她坐在床边,照着说明书小心翼翼地给她拆纱布换药。
    看着她原本白白嫩嫩的小手如今遍布伤痕,就如同精美的花瓶多了几道可怖的裂痕,让人心碎和惋惜,一边上药,温尧心底一边难受,怒火自然也就消去了大半,最后只能化为一阵无奈的叹息。
    “你说你,长这么大了还不让我省心,你自己想想,你从小到大受过多少次伤?”
    “没有多少次啊……”
    “没有多少次?幼儿园的时候跟别人打架手臂脱臼,小学叁年级郊游被蜜蜂蛰,五年级登山被石头绊倒流了血,初二打篮球被砸到脑袋,高考后骑马差点摔断了腿,现在又……”
    “咳咳,好了好了……”温见月赶紧捂住了他的嘴,没想到这一桩桩一件件都被他记得一清二楚,有好多她自己都忘了,现在被他说出来真是太丢人了!
    温尧一肚子火刚弱下去就又被点燃,恨铁不成钢地替她换膝盖上的药。
    温见月只得安慰他:“哎呀,也没什么大问题,还好医治及时,你不知道,那隔壁枪伤科真是人满为患……”说到最后一个字她的声音弱了下去,因为温尧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连带着手劲一下子大了很多,她吃了一痛。
    实在没办法,温见月只好使出那一招。
    “你干嘛凶我~”
    委屈巴巴的声音和泫然欲泣的表情简直是个人都会心软吧,可是这个男人看了一眼,继续干活,面无表情,无动于衷,还一本正经地跟她讲起道理:“不凶你就以为这次能随便过去了?就算再怎么关心同学,最先考虑的应该是自己,生命不是儿戏,不要抱着侥幸心理,这次你运气好没被卷进去,下次再遇到类似的情况呢?保护好自己才是对自己负责……”
    温见月也明白自己理亏,默不作声地听他讲,可是末了她又想起一茬,有些憋屈,不吐不快:“温老师教训得好,是我大意了,可是为什么我那天问你有没有和那个女人联系过,你说没有呢?”
    温尧一愣,想起来那天他回答后温见月微妙的表情,怪不得当时觉得那个问题有些突然,还以为是触景生情,原来是早有预谋啊。他上药的手缓缓在膝盖停下,“我是,不想让你多想,毕竟……”
    一切尽在不言中。她其实没什么好生气的,只是讨厌什么事都被他瞒着而已,更何况那还不全是他的事,也和自己有莫大的关系。
    “我没事了,都过去了。”她说,轻轻晃了晃小腿。
    “嗯。”他继续给她换药,手却不小心碰到了她的腿弯,那儿正是她的敏感地带。
    她怕痒,情不自禁地缩了缩腿,旋即没忍住笑了出来。
    还笑得出来?
    他没好气地看着她,然后也不知道是被她逗笑还是气笑,摇着头笑道:“好了伤疤忘了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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