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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2节

      秦桓眼疾手快,拉住了她的衣衫,一脸的莫名其妙:“我……没想干什么,只是想让你上床睡而已。”
    “你……放开……离我远一点……”叶云茗的手抓在被角上,那纤细的手指用力,指节都泛了白。
    脸皮要厚。
    关键时刻还要不要脸。
    秦桓的耳边响起卫简怀传授的第一条至理名言,呆滞了一瞬,鼓起勇气凑了过去想要抱她:“云茗,你无论如何都不能睡在这里,要不然明日着凉了怎么办?我抱你上床,你若是不想我碰你,我便不碰就是,可我们总是夫妻,哪有一直分开睡的道理……”
    两人肌肤相触,叶云茗被碰到的手臂骤然颤抖了起来,一时之间几乎抓不住被子。
    “你怎么了?”秦桓骇然。
    叶云茗眼里流下泪来,哑声道:“你别碰我,再碰我我便要吐了,是真的要吐了……”
    秦桓迅速地缩回了手,眼睁睁地看着她大口大口地深呼吸,口中也不知喃喃念着什么,一直过了约莫半盏茶的功夫,惨白的脸色才恢复了正常。
    “你到底怎么了?”秦桓猛地站了起来,转身要走,“我去请大夫来替你看病。”
    “不用,”叶云茗抬起眼来看着他,那双杏眼睁得大大的,里面蕴满了一汪冰泉,幽深清冷,“还记得去年八月十五你回家的那一次吗?”
    秦桓怔了一下,耳根又有些泛红了,低声道:“自然记得,那次我们……”
    成亲近一年,两个人第一次鱼水之欢。
    秦桓在叛乱中受了伤,叶云茗衣不解带照顾了他一个多月,然而秦桓伤好之后便被派往了阳明任知县,忙碌得很,两人就此分隔两地。家里的长辈眼看着两人这么长时间依然未能圆房,都快急出病来了,趁着中秋将秦桓骗回了家,灌得半醉,直接送上了叶云茗的床。
    “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无耻?不知廉耻一定要和你肌肤相亲,强迫你和我在一起?”叶云茗低声问。
    秦桓愕然:“没有啊,你怎么会有这样的念头?”
    “你不用骗我了,”叶云茗惨然一笑,“那晚你神志不清,和我……在一起了,事后你后悔得很,一直在念叨着一个名字,可惜,那个名字不是我,是我害得你背叛了她……”
    那是个混乱的夜晚。
    从惶惑到羞怯,从痛楚到战栗,又从和心爱之人身心交融的喜悦,到浑身被冰水兜头浇下的痛苦绝望。
    那一声声喃喃的呼唤,让她惧怕得浑身颤抖,以至于她后来都落下了病根,别人一碰到她的肌肤便恶心难过,就连长辈们安慰地拉她的手,都让她心生恐惧,要咬紧牙关强忍着,才能不表现出异常。
    秦桓拼命回想着那一夜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他的记忆中完全没有这回事?
    他只记得那日在身下那双盛满一汪春水的杏眼,还有那滑腻的肌肤和极致的快感,以至于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想起那个晚上都有些脸热心跳。
    第二天他就匆匆赶回阳明县去了,一来的确是县务繁忙,二来他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叶云茗。
    过完年后,他试探着让侍从过来接叶云茗来阳明,侍从回来后说夫人不愿过来,他想了想,阳明县虽然富庶,可县衙的条件终究比不上冀城,叶云茗打小就是被娇宠着的千金小姐,不愿来吃苦也是正常,便也就放弃了。
    “不是的,云茗你误会了……”他想要解释。
    叶云茗定定地看着他,眼中一片惨然:“我能误会什么?你还使劲地把我推开,一个劲儿地让我滚。秦桓,虽然那时候你半醉了,可是,只有醉了才是你心底说不出口的真心话……你何苦还要拖着我不放?你是想要把我逼上绝路吗?”
    一时之间,叶云茗难以自抑,滚烫的泪珠滑落脸庞。
    秦桓慌了,一叠声地道:“云茗你别哭了,你别哭了,都是我不好,我这就走,你好好休息……”
    “不,我休息不好,”叶云茗睁着泪眼看着他,“你马上把放妻书写了成不成?你写了我就能安心睡觉了,我一刻都不想呆在你身旁了,每一刻对我都是折磨。”
    秦桓定定地看着眼前的佳人。
    原本明丽的双眸有些红肿,那苍白的脸颊上泪光点点,俨如梨花带雨。
    原来的叶云茗,是个眉梢眼角都带着几分清傲,嘴角总挂着几分矜持浅笑的女子。
    而此刻,她几近崩溃,哀恳地求着能远离她的丈夫。
    是他的错。
    他颓然后退了一步,颤声道:“云茗,我明白了。只是放妻书……我此刻还不能写,给我点时间,我劝劝祖父祖母、父亲母亲。”
    “那你还要我等多久?”叶云茗喃喃地问。
    “德庆寺旁,有我家的一座别院,”秦桓艰涩地道,“你若是不想见我,我和爹娘说说,不如便去那里暂住些时日,如何?”
    第105章 云深不知处(四)
    深秋的德庆寺和春日的相比, 别有一番韵味。
    春日熙熙攘攘的人群没了踪影, 古道上的游人犹如闲庭信步,偶尔还能见到善男信女三步一拜,虔诚地祈求佛祖的庇佑。
    后山上的枫叶红了已经有大半个月了, 一整片一整片的,将古寺的青砖碧瓦黄墙都映衬得瑰丽了起来,
    叶云茗站在后院中远眺着这景致,天高云淡, 枫叶似火,原本晦涩的心情也好像一下子开阔了不少。
    从秦府搬到这别院中暂住已经好几日了,没有了妯娌的冷嘲热讽,没有了长辈的泪眼和劝解, 没有了面对秦桓时那强自压抑的痛苦,一切都豁然开朗, 好像回到了从前闺阁中的那些闲暇时光。
    别院虽然偏僻, 但其中一切都应有尽有, 藏书、古琴、笔墨纸砚, 和她从前闺房中的布置差不了多少。
    早起泡壶茶, 看天空中的云卷云舒。
    午后小憩,拿本喜爱的话本看得乏了便小睡片刻。
    午后来了兴致,便抄抄经书、拨拨琴弦。
    夜晚听着德庆寺的钟声袅袅,染一株熏香徐徐入梦, 一夜好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