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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7 章

      乾清宫里,康熙已经两日没有睡个好觉了,梁九功悄无声息的来到龙案边,看到从长春宫那边呈上来的信还好好的放着,心底叹了一口气。
    哎!这安嫔所作所为是皇上始料未及的,也是梁九功想不到的。
    皇上有多宠安嫔,他贴身伺候皇上自然知晓。
    自元后薨逝后,安嫔娘娘的宠爱一直不断,大封后宫时,皇上为了安嫔亲自去了趟慈宁宫,就怕太皇太后反对安嫔的位分,扯出了安抚汉人的借口,让安嫔占了七嫔之首。
    那惠嫔娘娘和荣嫔娘娘二人家世背景都比安嫔好,又生育有功,七嫔之首本该是这二位中选才对。
    因为对安嫔的偏爱,皇上第一次隐瞒了太皇太后自己的私心。
    可安嫔竟然对皇嗣动手,太皇太后禁足安嫔,皇上痛心失望整夜不眠。
    前些天安嫔伴驾因月事来了身体不适,下面的奴才擅作主张没有及时禀告,皇上陪着安嫔睡着以后才知晓大臣还等在外面。
    安嫔获罪有魅惑君主这一项虽说是误会,可谋害皇嗣禁足不为过。
    在康熙眼里安嫔纯洁的像张白纸,突然告诉他这个人和其他嫔妃一样会算计,甚至还对他的子嗣动手,他是不信的。
    可皇祖母那里送来了罪证,让他不得不相信。
    他有多偏爱安嫔,知道安嫔做下的事之后,也就有多不想看到她,既然皇祖母已经处置了她,那就这样了,免得他见了她会忍不住怒火。
    可这才几日的功夫,就听到安嫔的死讯,自缢,畏罪而死!
    康熙震惊,不敢相信。
    “皇上,天儿冷去榻上歇息吧!”
    看到靠在龙案上单手支着头,因为姿势久了动了动,不是很舒坦,眉头紧锁,梁九功小声道。
    康熙听到声音睁开眼,动了动脖子咔咔直响,好一会儿面无表情的开口。
    “慈宁宫那边可有传什么话过来?”
    “太皇太后让苏麻姑姑传话来,让皇上保重身体。”
    梁九功见皇上清醒问起了太皇太后,便知晓皇上不会在睡了,开口。
    “皇贵妃娘娘那里问皇上,安嫔娘娘的后事如何处置?”
    “还有安嫔娘娘的父亲李大人已经在外面等候多时了。”
    康熙听了好一会儿,伸手拿起桌上的信,缓缓的打开。
    梁九功等着皇上的动静,见皇上总算看了放在桌面上放了许久的信一颗心提着,看皇上的表情变了,面色一阵青一阵白,最后把信一捏浑身上下冒着寒气,梁九功自觉地双腿哆嗦。
    “传他进来。”
    梁九功知道皇上是说李大人,快步出了乾清宫来到大门外,外面的冷风让他舒了一口气。
    皇上身上散发的冷气让他直哆嗦,背脊冒冷汗,看了眼直挺挺站在外面的李大人,这李大人当真来的不是时候……
    安嫔是汉将李永芳的孙女,其父总兵刚阿泰之女,李永芳的第三子,出生汉军旗正蓝旗。
    安嫔康熙四年入宫,十几年恩宠,李家本就是功勋之家,在朝廷举足轻重,但也很招人排挤,首先就是同为嫔主儿的娘家门。
    刚阿泰是武官在朝堂不算圆滑,得罪过不少人,可因为安嫔在后宫,别人不敢言论。
    可就在前几日听说安嫔被禁足,他在四处行走打听想要帮安嫔脱困,还没几天就听说安嫔死了了。
    刚阿泰坐不住了,主动求见皇上,天没亮就在乾清宫外等候。
    颁金节过后天气已经转寒,几十岁的人了本就不是年轻壮硕的体质了,此时迈着沉重的步伐,从背后望去步履阑珊。
    安嫔的死一度使得后宫陷入了沉寂,皇上见了安嫔的父亲之后,悲痛挫朝三日。
    安嫔的死因不能对外说,也就后宫的人知晓安嫔怎么死的,大家都在观望安嫔的娘家会如何,没想到见了皇上之后变没了下文。
    温暖猜想是知道了安嫔的所作所为,毕竟谋害皇嗣的罪名,自缢亦是大罪,病逝是最好的结果。
    康熙去了慈宁宫,太皇太后知晓皇帝过来早就坐在那里等着了。
    光影撒在康熙身上,一眼望去竟是比前些日子憔悴了不少,面上胡茬也未清理。
    太皇太后心疼的别开眼,到底是让皇帝伤心了,不过没关系这只是短暂的,总好过长年累月记着这么一个人来的好。
    “给皇上请安,哎哟……皇上这模样老奴心疼死了!”
    苏麻拉姑站在太皇太后的身后,看到皇上进来衣服这样的模样,眼睛一酸。
    “皇祖母,苏麻姑姑,让你们担心了。”
    康熙看到两张担忧的脸,心里倒是多了几分愧疚。
    他先被安嫔的所为伤了,痛心难过,再是被安嫔那封信给打击了。
    他没想到安嫔是这样的人,平时看着温柔娴静的女子,骗起人来当真是手段高明。
    这些年来竟然被安嫔骗得让他不惜对着疼爱他的皇祖母撒谎,隐瞒立她为七嫔之首的初心。
    这些年的一切不过是安嫔为了在后宫立足的手段,信里写道对他没有一丝丝情谊,全是逢场作戏,让他觉得这些年对安嫔的偏宠是一场笑话。
    因为宜嫔姐妹二人的宠爱威胁到了她,她便想对宜嫔出手,害了四公主张庶妃几条命,被揭发之后破罐子破摔也不想虚与委蛇逢场作戏了,这才自缢希望不要连累到家族。并请求皇上在她死后把她的尸体送回李家,她无颜面葬入皇陵。
    至于为何死了留下这样的一封信,是觉得临了愧疚了,不想死了还瞒着皇上自己的初衷,愧对皇上。
    苏麻拉姑抹了抹眼角的泪,她见不得皇上这般憔悴模样。
    皇上是她和太皇太后看着长大的,先皇去了之后,皇上八岁登基,这么小面临失去至亲,被迫接受不属于他这个年纪该有的成熟,皇上不仅是主子,更是她疼爱的晚辈。
    苏麻拉姑回身去了侧间,端了两被茶出来,其中泡了一杯参茶。
    “皇上看着憔悴了许多,当心身子。”说完把参茶递了上去。
    “谢苏麻姑姑。”康熙有礼的接过参茶道谢。
    苏麻拉姑是太皇太后的陪嫁侍女,出生科尔沁,太皇太后当年还未出嫁时就跟在她身边,对她忠心耿耿,几十年如一日。
    太皇太后拿她当姐妹,而苏麻拉姑可以为太皇太后舍命,康熙对苏麻拉姑如同对长辈一般敬重。
    苏麻拉姑给太皇太后端了一杯蜂蜜水,放下后这才站到太皇太后身后。
    太皇太后回头对她笑一笑,指了指下首的位置示意她坐下不用站着伺候。
    “苏麻你腿脚不好,坐着吧!”
    “谢太皇太后!”
    苏麻拉姑倒是没有客气,走过去做了下来,她人老了腿脚不中用了,也站不了那么久了。
    “苏麻姑姑用的药可还有?若是用完了朕让梁九功送来。”
    康熙听到腿脚二字,关心的问道,苏麻拉姑的腿脚他也很上心,好些年的老毛病了,随着季节而来,天儿冷,或者刮风下雨腿脚就疼痛。
    此前太医研制了风湿的药膏,试了有些效果,就隔些日子遣梁九功送来。
    “皇上挂心了,上次送来的都还没用上,不必送来了。”
    苏麻拉姑不好意思的说道。
    “皇帝送来的是心意,你也别推辞。”
    太皇太后笑笑说道。
    “皇祖母说的是……”
    听了那心意二字,康熙勉强一笑。
    “哎……哀家是想着她到底跟了皇帝十几年,想留她一命,没想到……”
    太皇太后见康熙这勉强的笑意,叹了口气开口。
    “皇祖母仁慈了,是孙儿让皇祖母担忧了。”他心情不好,这几日慈宁宫每日一问他的状态,让长辈这般担忧康熙很愧疚。
    “哀家明白皇帝重情义,赫舍里氏难产走后你也消沉了些时日,那是你的发妻,哀家给了你时间治疗心伤。”
    “钮钴禄氏的身体日渐孱弱时日无多,你得空了就去陪着。”
    “而安嫔进宫多年,伺候了你多年,哀家理解,可哀家不得不再次提醒皇帝。”
    “皇帝你是天子,当以国家大事为先,不可沉溺女色耽误朝中大事,后宫也需要平衡,一旦平衡打破,又会出现安嫔这样的例子,为了恩宠不择手段。”太皇太后语重心长的开口。
    “孙儿明白。”康熙听了神色慢慢的变得沉静。
    “孙儿一直以国事为先,只耽误朝政是那底下的奴才禀报不及时,孙儿已经撤了那奴才的职位。”
    “明白就好,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前朝大事为重。”
    “哀家这一点冤枉了她,可她对皇嗣动手是真真儿的。”
    “三番还未定,李家人虽教女不严可戴罪立功,安嫔的事宣称得了急病不治而亡便可!”
    “李家朕本就打算让他去四川!”
    因为三番的问题,湖南那边胜利在望,在那之后就只有广西,四川,云南了。
    四川地势险要,需要经验丰富的将领带兵。
    李永芳的后代多骁勇善战,安嫔的父亲战场勇猛,在予以擅谋略的将领一同前往,拿下四川,加速三番的平定,再全力解决一直未收服台湾的问题。
    想到国家大事,康熙面上再无一丝颓废。
    太皇太后点了一句便不再说朝堂之事,提起了太子。
    “皇帝有成算哀家就放心了!太子这几日如何?这几日不知为何竟没来慈宁宫瞧瞧哀家这个老祖宗!”
    一提太子,康熙面上柔和,眼里带着笑意。
    “保成这几日倒是勤快许多,每日带着保清,胤祉绕去乾清宫晨昏定省,之后认真听太傅们讲学,从早到晚时间排的满满的,晚上倒床就睡……”
    太皇太后听了惊讶,太子出生没多久就被立为国储,早些时候宫里的孩子难养活,大阿哥和三阿哥就被送出宫养着。
    太子作为在宫里唯一的皇子,自然性子有些霸道,待到大阿哥和三阿哥回宫后,深觉这两位孩子会抢走皇上的疼宠,对那两个孩子也就更霸道了。
    太子在阿哥所里恶作剧,指使奴才们捉虫子吓大阿哥和三阿哥,或者捉老鼠放大阿哥和三阿哥的屋里,惠嫔荣嫔面上虽说没抱怨什么,长此以往难免会有意见。
    康熙头疼,教育了好多回,也不及这一回太子自己人认知的懂事,不仅自己来请安,还带着保清和胤祉一起。
    “哟……这是累着了,太子这般懂事哀家甚是欣慰,皇帝也要提醒他劳逸结合,这还小别累坏身子了。”
    “皇祖母说的是,保成乖觉这几日朕看在眼里,他是慢慢的懂事了。”
    康熙去过慈宁宫之后,安嫔的事就像不曾发生一般,当真如太皇太后预想一般,那安嫔就如落入水的尘埃毫无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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