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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真相

      贾赦本来想再撑二天, 不过在见到小迎春在琮哥儿的教导之下还真爬了两下树,他立马改变心意,教育要马上从小捉起,学坏只是一瞬, 再学好却是很难, 为了避免家里再出现一只小皮猴子, 贾赦只有摸摸鼻子的向贾敏求救了。
    当然, 贾赦也不是没想去管一管贾琮, 但这小子简直是皮出天际来了, 别说管一管他了,他想要捉住贾琮都不容易。
    他也觉得很奇怪, 他明明是个大人,虽然年纪大了点, 但怎么说也是个成年人, 怎么会跑不过贾琮这么一个三岁的孩子呢?
    贾赦也忍不住往黑暗处想了,莫非是贾琮的奶嬷嬷常打孩子, 这才让贾琮小小年纪便练出一身飞毛腿的功夫吗?
    对此,贾琮很诚实的摇头, “奶娘说孩子就是要疯跑!”
    那怕他不想跑,奶嬷嬷也会逼着他跑,久而久之, 他就跑习惯了。
    贾赦:……疯……疯跑个鬼, 这绝对他妈的是错的!
    不幸的是, 贾琮真听他奶嬷嬷的话,那怕移到贾赦的眼皮子底下了, 每天还是雷打不动的到处疯跑, 不但自己跑, 还拉着迎春一起跑,眼见情况不能再拖了,贾赦不得不硬着头皮去找了贾敏一趟。
    贾赦一到小楼,左右望了一眼,只见碔哥儿在贾敏跟前,疑惑道:“怎么只见碔哥儿?黛玉呢?”
    这俩姐弟每天可说是形影不离的,怎么今天只见碔哥儿,不见黛玉?
    贾敏含笑道:“玉儿被她外祖母接了过去了。”
    她虽然瞧不上宝玉,不过母亲一直不死心,三不五时便接了玉儿过去和宝玉相处相处,次数一多,再加上贾母正在‘病’中,她也不好拒了。
    好在玉儿并不喜欢宝玉,待宝玉始终淡淡的,再想着两个孩子都还小,也犯不着担心些什么,况且她们过不了多久就要回林家,她也就随便母亲了。
    贾赦不屑的扁扁嘴,心下微酸,这亲生的和非亲生的果然不同啊。
    迎春也养在贾母膝下好一阵了,就算是养猫养狗,也该有点感情吧,结果自他把迎春带回去之后,贾母连问都没问过,不但不曾派人来看,也不曾派人来问过一句半句,反倒时一刻不见黛玉就不成,整颗心都扑在外孙女身上,果然是同人不同命啊。
    贾赦强压下那一瞬间的心酸,也不和贾敏绕圈子,直接把他来的目的说了,请贾敏帮着推荐个嬷嬷给他。
    贾敏微感讶异,她和大哥之间的感情一向平平,没想到大哥竟然会为了嬷嬷的事情来找她。
    听完贾赦形容之后,贾敏也忍不住暗暗黑线,讲真,这么皮的孩子她这辈子别说见了,连听都没听过。
    她微微沉吟,这迎春的嬷嬷也就罢了,倒是琮哥儿的奶嬷嬷……
    贾敏莫名的想点蜡,说起来,琮哥儿的前奶嬷嬷也是个能人啊。
    贾敏想了许久,可说是把自小认识的人都在心里过了一遍,沉吟道:“大哥可有想过一个人?”
    贾赦眼睛一亮,“是谁?”是那个英雄好汉可以救他脱离苦海?
    瞧着贾赦那迫不及待的模样,贾敏默默地把琮哥儿的战斗力再提高了三成。
    贾敏笑道:“大哥怎么忘了琏哥儿的奶嬷嬷──赵嬷嬷。”
    赵嬷嬷能够把琏哥儿平平安安的照顾长大,即使退了去,也能得琏哥儿和王熙凤的敬重,可见得是真有几分本事的。
    虽说琏哥儿有些被养坏了,不过想来是因为养在老太太屋里,老太太和二太太有心养废琏哥儿,赵嬷嬷那小胳膊拗不过大腿,这才让老太太和二太太故意养废了。
    要是当年大哥有几分上心,想来琏哥儿那怕不能跟他外祖一样,好歹也会有几分肖似其舅。琏哥儿是来不及了,但琮哥儿还小,说不定还能调/教的回来……吧。
    贾敏一提,贾赦顿时想起来了,琏哥儿的奶嬷嬷──赵嬷嬷了,想想琏哥儿的情况,他微微皱眉,摇头道:“琏哥儿被她教的着实不怎么样。”
    凭心而论,贾琏虽然不似迎春那般立不住,但也着实不咋的,不但一事无成,平日行事更是偏着老二那一房,好好一个荣国府世子被他活成了荣国府的二管家,而且排名还在赖大之下,可说是蠢到了极点,他一个蠢儿子还不够吗?难不成再添一个蠢的?
    贾敏微微一叹,“在那情况下,能把琏哥儿平平安安的教养大,已经是极难得的本事了。”
    那怕她是贾母的亲女儿,她也不得不说,母亲处处偏着二房当真是偏错了。
    本来无论是大哥还是二哥都不是母亲亲生的,那一个做荣国府的家主,对母亲而言也没有差别,但母亲偏生就是捧着二哥压大哥,以往她未曾回家之时,见着母亲的信件,还真以为琏哥儿不争气,也跟着恨铁不成钢过。
    不过在经过迎春的事儿之后,她也算看明白了,这琏哥儿不争气的背后只怕少不了王氏的有意为之,还有母亲的推波助澜,在这情况下,赵嬷嬷能够把琏哥儿平平安安的教养大,也着实不易了。
    “况且……”贾敏瞧了贾赦一眼,直言道:“教养孩子也不是光奶嬷嬷一个人的责任!”
    奶嬷嬷说穿了也不过是照顾孩子的起居罢了,真正要教孩子的孩子爹娘,大哥自己没尽到做父亲的责任,又岂能怪奶嬷嬷呢。
    像黛玉和碔哥儿,她们的身边虽然有着奶嬷嬷和丫环仆妇照顾着,但真正教导两个孩子是她和林如海,可不是那些奶嬷嬷。
    贾赦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嚅嚅道:“我已经在改了。”
    贾敏微微点头,要不是知道大哥已经在改了,她也不必多这个事了。
    她提点道:“大哥,赵嬷嬷当年是琏哥儿她娘亲自挑给琏哥儿的,你也该相信先大嫂子的眼光才是,况且两个孩子都养在你跟前,若是有些什么,大哥再换个嬷嬷便是。”
    大哥又不是老太太,凡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由着奶嬷嬷作践主子,而且现在大哥对两个孩子也上心了,不似以往对两个孩子不闻不问,赵嬷嬷想在大哥的眼皮子底下搞鬼也没这么容易。
    提到原配张氏,贾赦眉眼微舒,他对张氏是真心敬重,而且张氏也当得起一个贤字,里里外外都做的让人挑不出错处,别说邢夫人比不得,就连王熙凤和张氏相比,也着实差了一截。
    大凡做媳妇的给孩子挑奶嬷嬷时都是挑着自己娘家带过来的陪房,也只有张氏是大大方方的从张贾两家的家生子里挑,说是只要奶嬷嬷人品好,出身那里并不重要,当初不觉得如何,但如今细想,句句都是真理。
    贾赦沉吟不语,显然是把贾敏的话给听进去了几分,贾敏又道:“再则便是妹妹的一点私心了,赵嬷嬷和琏哥儿也算和睦,要是赵嬷嬷肯看顾两个孩子,说不得可以把三个孩子的关系拉近一些,总归是亲兄弟,何必搞的这么疏离呢。”
    二嫂子终究是做错了,她也不会帮着二嫂子说些什么,只不过大哥和二哥终究是亲兄弟,落到这一步终究让人不忍,她不好明着劝大哥什么,只好委婉的暗示了一下。
    贾赦微微皱眉,虽然贾敏半个字也没有提到他和贾政之事,但他知道贾敏是暗指他跟贾政之事,他跟贾政从来没好过,何谈什么和好如初,不过……
    做为一个父亲,他也着实不愿意见琏哥儿和琮哥儿落到跟他和贾政一样的情况。
    他微一沉吟,“我考虑一下。”
    虽然只说了考虑二字,不过以贾赦的性子,要是再找不到合适的嬷嬷,让赵嬷嬷照顾两个皮猴子的事情也算是板上钉钉了。
    得了一个合适的嬷嬷,贾赦心事一去,也有心情和贾敏闲聊了,正当兄妹俩正说话间,突然贾母房里的琥珀急忙忙的寻了过来,急道:“大老爷,老太太有急事唤你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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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贾母自然是为了贾赦把王嬷嬷送官一事来找他。
    自王嬷嬷之事后,不只是贾赦气的带迎春回了东院,就连隔壁的宁府也不知道是听了些什么闲话,突然寻了个理由,把惜春给接回府小住。
    迎春、惜春一走,分明是把贾母不慈之事给做实了,虽说探春犹在,不过那也是因着赵姨娘被王夫人送到家庙念经,这阵子不在府里,再加上贾政也是个不管孩子的性子,这才没把探春接走,要是等赵姨娘回来,这探春之后还会不会在荣庆堂里还着实不好说呢。
    贾母脸上着实挂不住,便干脆直接装起病来着了,虽是装病,但每天躺在床上也着实气闷,贾母便让人把黛玉和宝玉唤来在她跟前溱趣,也好让两个孩子培养一下感情。
    黛玉虽然嫌弃宝玉,但内里终究是个六十来岁的老太太了,对小孩子也软和了些,只要把宝玉当成别人家的孙子来看,再跟自家孙子比较一下,黛玉也就没那么多气了。
    有了宝玉这个对照组,黛玉感觉自己教孩子的功力棒棒的!
    宝玉是向来有姐姐妹妹就好的性子,虽然迎春、惜春不在,但来了个生的更好的黛玉,顿时乐的找不到北,亲亲热热的叫着黛玉妹妹,还企图给黛玉取字。
    当然,这种做死的行为,在他开口之后立刻被王夫人给掐死了,王夫人直接道:“胡闹,林丫头的字那论得到你取,小心你爹捶死你!”
    一搬出了贾政,宝玉那还有起什么字的心思,顿时就如同霜打的茄子一般,一瞬间整个都萎了。
    这阵子他住在荣禧堂中最最不习惯的,便是三不五时会被他爹考教一番,一有不对,轻则呵斥几声,重则直接一巴掌就打了过来。
    宝玉本就怕他爹,被贾政莫名其妙的狠打了几次之后更害怕,一提到他爹,顿时整个人缩成一团,看起来好不可怜。
    原本两个孩子说说笑笑的,相处的正好呢,一见到王夫人吓唬孩子,贾母顿时恼了,“去!去!好端端的拿老二吓孩子做什么!你且下去,我这里儿也用不着你伺候。”
    王夫人尴尬一笑,“媳妇也是担心老太太。”
    才怪!要不是贾母唤了宝玉过来,她又知道贾敏生的小贱种也在,她又何必眼巴巴的跟着赶过来,深怕小儿子被贾敏生的小贱种给勾了。
    可怜王夫人也是操碎了心,那王嬷嬷的事情还没有解决,又得操心着宝玉的事了。
    贾母冷哼一声,当她不明白王夫人的心思吗?还不是怕着宝玉和黛玉太好了,也不想想两个孩子才几岁,果然是仁者见仁,淫者见淫!
    要是以往,贾母也就由着她了,不过这次她吓着了宝玉,贾母就容不得她了,当下就要王夫人回去。
    王夫人心下尴尬,但又不好逆了贾母的意思,正当王夫人尴尴尬尬的磨蹭着慢慢回房之时,赖大突然求见老太太和二太太,说是应天府尹亲自来提拿二太太了!
    自然……又是为了王嬷嬷的事情。
    王夫人险些气晕过去,她万没想到,贾赦竟然真的把这件事给搞大了。
    先前贾赦说的虽狠,不过荣国府上下人等也全然没当一回事,毕竟这可是家丑,所谓家丑不可外扬,大老爷再怎么的,也不会置荣国府的名声不顾吧?
    万没想到,大老爷还当真敲锣打鼓的把王嬷嬷给送官了,一件简简单单的家事,顿时成了全京城众所注目的八卦!
    这也就罢了,应天府尹竟然还认认真真的审了。
    (应天府尹:老子是被逼的!)
    应天府尹审了两天,不但确定了王嬷嬷偷盗主家财物罪名成立,就连王氏疑似暗示王嬷嬷教坏荣国府二姑娘一事也审出来了,特意带了衙役上门,想请王夫人上堂和王嬷嬷对质。
    乍听这事,贾母险些气的吐血,她万没想到,贾赦竟然是认真的!
    她怒瞪身旁的赖大,“这么大的事儿,你之前怎么不说?”
    按着应天府尹所说,贾赦把王嬷嬷送官也是二天前的事了,这么大的事情,她怎么一点子消息都没有听到!?应天府都审完了,她们这才知道,这赖大是干什么吃的?
    赖大尴尬的低下头,嚅嚅道:“老太太在病中,咱们便不好拿这事来扰了老太太的清静。”
    咳,事实上,他娘(赖嬷嬷)正恼着先前王夫人和二奶奶对四姑太太回府小住一事不管不顾,把脏活累活都丢给她的事儿,这才悄悄地让人暪下了这事,想让王夫人出个大丑。
    要不以荣国府的身份地位,再加上这事闹的如此之大,怎么会到现在才知道呢,但天地良心,他们可真没想到这丑能大到这地步,谁能想到应天府尹竟然敢真的审起荣国府的案子。
    赖大顿了顿,以一种不可思议的口吻续道:“那知道应天府尹还当真审了!”
    这话一出,一旁的应天府尹忍不住翻了对死鱼眼,贾赦都报官了,而且证据确凿,他能不受吗?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他做这应天府尹也非一天、两天的事,跟贾赦也不是头一回打交道,知道贾赦不是普通的不要脸,要和贾赦比脸皮,输的绝对是他,无奈之下,他也只有认命的办案了。
    应天府尹尴尬的轻咳一声,“那王氏口口声声说是被贵府的二太太支使,这才虐待贵府的二姑娘,还请二太太过堂,跟王氏对质对质。”
    xd,念了一堆二,害他都觉得自己有些二了。
    看热闹的黛玉眼睛一亮,眼眸间尽是说不出的兴奋之色。
    一言不和上衙门,标准的大舅舅的风格,果然大舅舅还是大舅舅!
    王夫人涨红了脸,整个人气的直打颤,她知道贾赦向来不要脸,但她真没想到贾赦会不要脸到这种地步。
    这事传了出去她的名声毁了,难不成贾赦脸上就好看吗?他难道不怕她二哥吗?
    贾母的脸色也是极为难看,王嬷嬷这事固然是奶嬷嬷虐待小主子,但细究其原因,也跟她这个做祖母的不慈有关,这事要传了出去,她的脸面也跟着没了啊!
    贾母气道:“让老大给我滚过来,我倒要看看,他的脑子是不是坏了!”
    应天府尹暗暗点头,可不是坏了脑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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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贾赦和贾敏匆匆赶来之时,应天府尹已经被贾母给打发走了,至于想要提拿王夫人,这种事情自然不可能的,那怕是应天府尹自个也没想过能提王夫人上堂。
    他特意亲自来荣国府一趟,一则,是因为荣国府向来狗眼看人低,除了他之外,只怕其他的衙役连踏都踏不进这荣国府中,再则,他此举也是暗示贾母,让他们内部问题,内部解决,他们应天府里也是很忙的!
    能在贵人扎堆的应天府里牢牢坐稳应天府尹的这个位置,应天府尹自然不是什么傻子,和稀泥的功夫可说是炉火纯青,比贾母不知道高明了多少呢。
    且不说贾敏从琥珀嘴里得知事情的来龙去脉后也忍不住抚额,大哥也真是……就连贾敏也无语了。
    她深怕大哥和母亲又闹出了什么,连忙跟着贾赦一起赶到了荣庆堂。
    贾赦这厢才一进门,连礼都还没行呢,只见贾母一抬手,一只茶盏直砸了过来,不偏不倚的砸中了贾赦的头。
    贾赦可真没想到贾母也会做出一言不合就动手的事,猝不及防之下,顿时被砸中了额角。
    贾赦只觉得头上一痛,一摸之下竟然是满手的鲜血,原来方才那一下已经把他的额角给砸破了,要是贾母丢的低一点,说不定他的左眼就会没了。
    贾赦脸色一沉,看来不是亲娘,果然就不心疼啊。
    大量的鲜血混着茶汁流了下来,贾赦的半边脸上满是鲜血,再配上贾赦怨毒的眼神,宛如恶鬼一般。
    莫说王夫人和贾母了,就连贾敏乍见之下,也惊的心脏扑通扑通直跳,不对!真的不对!大哥的眼神太不对了。
    贾母也有些被吓到,不过一想到贾赦给她找的麻烦,她暗暗咬牙,骂道:“你这是什么眼神?我可是你母亲!你要是敢对我不孝,小心我去登闻鼓告你!”
    贾赦眼眸微缩,原本的恨意退了一退,他得忍,现在还不是时候!
    见贾赦沉默不语,贾母也多了几分底气,怒道:“还不快去应天府让人把这案子给销了,你不要你自个的脸面,但也不能糟蹋荣国府的名声,况且不过是个丫头片子,那值得如此。”
    贾赦不屑的冷瞪着贾母,“老太太舍得委屈迎春,我可舍不得,老太太不肯给个公道,那我只有到外面寻了。”
    贾母气的险些吐血,什么不肯给个公道,迎春不过是个女娃,受点委屈算什么,有什么好给公道的。
    按她说换了王嬷嬷也就罢了,偏生贾赦硬是要追究到底,这种事是不好细查的,王氏总归是他弟妹,又是迎春长辈,大伙还能怎样?总不可能把王氏送家庙吧?
    万没想到,贾赦竟然会不顾自家名声,硬是把这事给闹的全京皆知,贾母头一会后悔起自己先前和稀泥之举了。早知如此还不如把王氏送家庙念上几天经呢,省得麻烦。
    贾母气的整个人直打颤,“你!你这个逆子!来人!给我收舍行李,我直接带着宝玉回金陵,省得碍你的眼。”
    要是以往,贾母一说要回金陵,贾赦早就下跪请罪了,但自从做过预知梦之后,他对贾母的这些手段再清楚也不过,怎么可能再中计,不但不阻止,还吩咐道:“来人!老太太想要回金陵,还不快让人备车,好送老太太回金陵。”
    贾赦笑咪咪道:“老太太向来喜欢二弟,还因此让二弟住进了荣禧堂里,老太太要回金陵,光带着宝玉一个人那够呢?按我看,不如把二弟夫妇都一起带去便是,正好大伙也该各归各位,这荣禧堂也该让我这个正主儿住住了。”
    贾母与王夫人倒抽一口冷气,还以为贾赦当真是个疼孩子的,原来真正的目的在此!
    众人望向贾赦的眼神都有几分古怪,贾赦何时聪明了这么多。
    贾母眼睛一转,当下便按着头叫痛,顿时这荣庆堂里又忙忙乱乱了起来,王夫人给周瑞家的使了个眼色,周瑞家的会意,连忙悄悄地出去。
    贾赦早注意到王夫人和周瑞家的眉眼官司了,他不屑的冷哼一声,王子腾压根就不在京城,王子腾的夫人王何氏和王夫人这对姑嫂之间本就有几分不和,王何氏会帮她才怪。
    更别提……他还悄悄地把梦里的事情泄露了一二给王何氏,他就不信王何氏当真能心大的帮着害她绝子绝孙之人。
    贾赦又阴侧侧的续道:“啊,我倒忘了王氏身上还有官司呢,倒是不便和老太太一起去金陵了。”
    “来人!”他高声道:“还不拉了车送二太太到应天府去,咱们荣国府最是奉公守法,应天府尹亲来提人,咱们怎么能让他空手而回呢。”
    王夫人大怒,“贾赦!你敢!”
    “有何不敢!”贾赦冷冷道:“即使你哥是王子腾又如何,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莫非你哥比天子还大?”
    贾赦这话说的着实不客气,那怕王夫人认定有她二哥在,那怕有人告她谋反也没事的,可是这话也只敢在心里想想,那敢明着说。
    见说不过贾政,王夫人只能求着贾母了。
    王夫人直拉着贾母泣道:“老太太,你得帮我做主啊!这……这叫媳妇以后怎么见人?媳妇还有宝玉和元春呢,以后这两个孩子该怎么办?”
    “还有我二哥!”王夫人威胁道:“我二哥绝对不会允许这种事的。”
    贾母原本不过是三分头疼,被王夫人这么一摇晃,顿时升到了七分,她毕竟年纪大了,近来遭心的事儿太多,多少也有些撑不住了,再被王夫人一闹,脸色顿时难看的很。
    见王夫人一味逼着贾母,贾敏的脸色也着实难看。
    贾敏呵斥道:“我知道二嫂子心急,但再心急也不该逼着老太太啊。”
    王夫人怎么不想想这可是王夫人自个找的,要不是王夫人黑了心肝对迎春下手,她大哥又怎么会恼的报官了。
    “我──”王夫人一楞,这才发现自己着实过了,她眼眸微闪,歉声道:“儿媳妇一时着急,还请老太太见谅。”
    “罢了。”贾母冷瞪了王夫人一眼,眼眸中隐带几分杀意,她本想着看在宝玉和元春的份上,留她一留,但王夫人越来越大胆,让她也有些厌烦了。
    虽是厌烦着王夫人,但看在王子腾的面子上,贾母也不得不好声好气的说道:“我知道你心里烦,这事也是老大做的过了。”
    见贾母轻瞄淡写的便把王夫人对她不敬的事抬抬手就过了,贾敏眼眸微眯,这事有些不对。
    正乱遭遭间,贾政也不知从那听了贾母被贾赦气的要回金陵一事,匆匆赶来,劈头就喝道:“大哥还不跪下给老太太请罪!瞧你把老太太气成啥样了。”
    “我气老太太!?”贾赦怪笑道:“老二怎么不说你婆娘干了什么好事?按我说该下跪请罪的是你,要不是你教妻不严,也不会把老太太气成这样了。”
    贾赦眼眸中闪过一丝诡异之色,好一副母慈子孝的场境,要是老二知道他生母是怎么死的?他还会对老太太如此孝顺吗?
    在他的梦里,无论是他还是贾政都不是贾母所出,他们不过是记名嫡子罢了,至于他的生母是谁,梦中并没有梦到,按他猜想,只怕早早就过了身了。
    而贾政的生母倒是贾母当年的陪嫁丫环,和贾母也有那么一点子香火情,是以贾母平时待贾政也略略亲近一些,不过贾母再怎么偏着贾政,也掩不了贾政生母当年的死因着实有那么一点不明不白。
    贾赦冷声道:“亏你自忖自己是读书人,结果连个孩子都不肯放过,迎春才七岁啊!这么小的一个孩子是那里碍着你了?让你这么让人虐待她?”
    贾赦的眼神明晃晃的不屑之色,贾政老脸涨的通红,“我没有!这是王氏做的好事,不关我的事!”
    “哦!”贾赦微微挑眉,“你也知道这是你婆娘干的好事啊!”
    贾政一哽,连忙改口道:“这事不过是你一派胡言,区区几件旧衣裳,那能证明什么!”
    这种事情……死也不能承认!
    贾赦不屑的睨了贾政一眼,淡淡道:“应天府尹早就审完了,要不今儿怎么会来提你家婆娘!”
    他顿了顿道:“对了,你素来自傲自己是个正人君子,还不快把你家婆娘送到应天府去?让应天府尹好好审审,看她还做了多少亏心事!”
    就他所知,王夫人做的事可不只这些,欺负迎春什么的还是小的,官说、印子钱才是大头,不过自珠哥儿死后,王夫人莫名收了手,不然更有热闹瞧了。
    贾政一哽,被贾赦堵的说不出话来,只能恶狠狠的瞪着王夫人。
    他也着实不明白,王夫人都这么大的人了,还跟一个七岁的孩子计较,这脑袋里倒底在想些什么。
    “对了,”贾赦突然想到一事,开口道:“老二来的正好!你用了我的名帖这么多年,也该还给我了。”
    在梦里,老太太和老二之所以会那么容易把荣国府做的遭心事推到他身上来,一则是因为他是荣国府的家主,家里人犯了事,他自然免不了治家不严之罪。
    另外一方面也是因为王氏姑侄每每拿着他或琏哥儿的名帖办事,旁人不明究理的,自然把所有王氏姑侄所做的好事都怪到他身上了。
    贾赦既然梦到了这事,自然不会再重蹈覆彻,一接回迎春之后,这第二件事便是要把名帖给拿回来。
    贾母眼皮子连抬也不抬,没好气道:“你拿著名帖作啥?莫非是想拿著名帖胡作非为?”
    虽说她对贾赦这个儿子百般瞧不起,不过不得不说,贾赦的名帖可比贾政名帖好用多了,毕竟一个是堂堂的一等将军;另外一个只是工部员外郎,地位那能相比,再则,她还打着拿贾赦名帖悄悄地销了王嬷嬷这事呢,那愿意贾赦把名帖拿回去。
    就连贾政也不说话了,贾赦的名帖有多好用,他是再清楚也不过,那甘心就这样还出去,更何况,在他心中,这些名帖本该是他的,要不是贾赦比他早生了几年,这荣国府的爵位本该是他继承。
    一想到此处,贾政望着贾赦的眼神颇有几分不善。
    贾赦已经夺了他的爵位,不过是用用他的名帖都不肯,当真小气!
    贾赦冷冷的瞧了众人一眼,他也懒得废话,直接了当问道:“名帖!还不还?”
    买母冷声道:“你的名帖由老二收着呢,政儿办事可比你牢靠的多,你这一等将军的爵位可是祖上传下来的,不许你拿祖宗基业胡来!”
    说到最后,贾母颇有几分疾言厉声,显然是一点也瞧不起贾赦能做什么大事。
    贾赦心下一冷,当年他就是因为母亲拿祖宗名声之事说事,这才将名帖给了老二保管,结果呢……他啥时都没有做,反而是老二一家子拿着他的名帖胡作非为。
    当初事发之时,他也不是没喊过冤,就应天府尹那个老秃子都有几分相信了,结果他这个好娘亲竟然还大义灭亲了一把,把事儿全都推到他身上来了。
    最后抄家只抄了他一个人的家,只有他这一房的人被流放,死在那寒冷孤寂的东北雪地之中,尸骨无存。
    以往不明白老太太怎么能亲眼看着他代替老二去死,但他现在明白了,他又不是老太太的亲骨肉,老太太自然不在乎他。
    贾赦冷冷一笑,“给老二保管?这次犯了事的就是老二家的,老二会不拿我的名帖给老二家的销案吗?”
    贾母冷声道:“政儿可是个端方君子,那会做出此事。”
    贾政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再清楚也不过了,对于王夫人,贾政还真没多少怜香惜玉的心思,别说给王夫人销案了,说不得还拿着这事教训王夫人一顿也不定。
    “真正的端方君子会由着自己妻子欺负一个没了娘的孩子?”贾赦冷笑,“我不信他!”
    贾赦冷瞪着贾政,“你要不把名帖给我交出来,要不我直接再上一次应天府,告你窃用我的名帖。你也是当官的,想来知道偷盗他人名帖的罪名有多重!”
    他可是堂堂的一等将军,偷盗他的名帖可是国家大事,一个不好可是会要掉脑袋的,要是他真去告了,贾政那怕不死,以后这仕途也绝对是毁了。
    瞧着贾政铁青的脸色,贾赦咧嘴一笑,“你可以赌一赌我敢不敢!”
    瞧着贾政等人难掩的惊恐之色,贾赦突然觉得,不要脸当真是件很爽的事。
    到最后,贾政也只能把名帖还给了贾赦,连区区王嬷嬷的事情都敢上纲上线到送官的地步,贾政还真不敢赌贾赦会不会把他也给送官了。
    因著名帖之事,贾家上下又吵了一架,至于王嬷嬷的事儿,大伙自然是没心思去管了。
    王嬷嬷的事儿虽然不好听,也不过就是伤王夫人一个人的名声罢了,名帖这事要是搞不好,说不得会养了贾政的小命。
    贾母和了半天的稀泥,啥都和不起来,到了最后也只能挥挥手让他们离开。
    王夫人虽然心有不甘,不过被贾政一瞪,顿时也不敢再说话,只能默默地跟着贾政回荣禧堂,她眼珠子不停乱转,虽说应天府尹这一来提人,着实搞的难看,不过这也没什么,回头让她嫂子想想办法,她就不信应天府尹敢不看她二哥的面子上销了这事。
    今日这样一闹,大伙都累的厉害,众人都早早的散了去,只有贾敏还留在贾母身边伺候着。
    待众人走了之后,贾敏把下人都打发了出去,就连黛玉也赶了回去,直接问道:“老太太,王氏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贾母微微皱眉,“你在说些什么?”
    什么知道了些什么?她怎么全然听不明白。
    贾敏深吸一口气,直言道:“王氏是不是知道二哥不是你亲生的事了?”
    若非如此,二嫂怎么敢对母亲如此不敬?
    而且不只是二嫂子,在她看来,只怕大哥也察觉出了一点,要不大哥以往最是孝顺,母亲一说,便什么都应了,当年连荣禧堂都能让出来,怎么这次母亲连要回金陵这招都用上了,但仍死不肯退让呢?
    要说是全是为了迎春,这又有些不像,贾敏越瞧,越觉得大哥似乎是发现了什么。
    贾母脸色忽青忽白,变幻许久,最后才沉声叹道:“王子腾现在正镇守东北……”
    当年她之所以可以把贾赦和贾政非她亲生一事给暪住,就因为这两个孩子都是在东北出生的!
    她素有宫寒之症,婚后多年都一直无子,贾代善当时膝下虽有几个孩子,但都是没有用的庶女,贾家又是武官之家,最是怕断了子嗣,是以当年公婆求了圣上,特许她赴东北与贾代善团聚。
    没想到……她肚皮还是不够争气,带回来的两个儿子全都是旁人生的。
    贾赦是贾代善在东北的外室所生,听说孩子一落地,生母就没了,贾代善也绝口不提贾赦亲娘之事,连她都不知道贾赦的亲娘是谁,更别提别人了。
    至于贾政,则是她身边的一个大丫环所生的,不过就是让她伺候了贾代善几次,竟然就有了孕,也是这丫头的命,早早让人把出是个儿子,她便趁机在那丫环生产之时下了狠手,去母留子!
    不过她下手还是不够撤底,万没想到,事隔数十年,最终还是让王子腾知道了这事,而王子腾知道了,也就等于王夫人知道了。
    好在王夫人还算有点头脑,知道她那一房全靠着她这个嫡母撑着,不然别说入住荣禧堂里,连继续待在荣国府的资格都没有,没将这事告诉旁人,更没将这事告诉贾政,不然……她还真不好说自己会做出什么事。
    她好几次想弄死王夫人,终究还是没有下手,她心里明白,光弄死一个王夫人是没有用的,连王子腾也得弄死了才成!她弄不死王子腾,只有先由着王夫人活着了。
    贾母泣道:“敏儿!母亲不容易啊。”
    天知道,她这段时日以来是怎么忍着王夫人的。
    听着贾母的委屈,贾敏也忍不住落泪,“是敏儿的错,敏儿没想到母亲的情况竟如此艰难,要是早知道了……”
    怪不得母亲不得不偏着二房,原来是因为母亲被王氏给要胁了。
    贾敏想了想,开口劝道:“母亲,要不你跟敏儿一起回江南吧,我跟如海必定会孝顺母亲。”
    如海大度,必定不介意她接母亲回来奉养。
    贾母失笑,“记名嫡子也是子,我养你二个哥哥一场,本该是他们孝敬我,况且这世上那有做娘的有儿子不跟,反而跟着女儿的。”
    况且只要在荣国府一日,她便是荣国府中说一不二的老封君,就凭孝道两字,贾赦与贾政便合该捧着她,况且她一把年纪了,反而靠着女儿过活,像什么样。
    贾敏也知这理,微微一叹,她思前想后,也着实想不出有什么好方法可以帮着贾母,她顿了顿道:“母亲,如海应承我,今年之后,便想办法调回京城,到时女儿便可以时时接了你到林家里,也免得受着王氏的气。”
    这一次碔哥儿的事情也着实吓到了林如海,让他起了退意,那怕他再怎么忠君爱国,也不能眼睁睁的见着林家在他这一代断了嗣,只要今年一过,林如海便会请京中好友帮着走动走动,想办法调回京来。
    贾母随意的点了点头,她对林如海回不回来不在乎,不过女儿要是早些离开江南那个旋涡也是件好事,不说别的,也方便她们母女时时见面。
    她目光如电,低声道:“母亲只剩下你了,你得帮帮母亲。”
    贾敏犹豫了许久,“母亲的意思是……?”
    “把黛玉嫁回来!”贾母沉声道:“有母亲在,将来这荣国府的管家权必定是玉儿的,还有荣国府的爵位……”
    贾母诡异的停顿了一下,续道:“你放心,玉儿是我的亲外孙女,母亲必定不会亏待她!”
    她一直想把黛玉嫁回荣国府,不只是为了想让自己的血脉继承荣国府,另外也是为了要跟王氏叫板,王氏这辈子最重视的,莫过于宝玉和元春这两个孩子,如今元春不在,王氏更是把全部的心血全都放在宝玉身上了。
    宝玉这孩子性子软绵,最是好拿捏不过,要是黛玉嫁给了宝玉,必定可以拿捏住宝玉,到时她也可以借着黛玉直接掐住王氏的七寸,不信王氏敢不听话。
    贾敏垂眸,淡淡道:“母亲,这爵位传承那轮得到咱们说话,大哥即已承爵,将来这爵位也该是琏哥儿的,即使琏哥儿无嗣,也还有琮哥儿呢,关宝玉什么事,母亲还是别再提这事了。”
    她虽然心疼母亲,但也不能拿玉儿的终身来换啊,母亲此举分明就是要把玉儿推出去跟王氏打对台,王氏是何狠毒之人,她对小小年纪的迎春都能下狠手,黛玉怎么可能会是她的对手。
    况且这些日子以来,她细细观之,宝玉太过软弱,着实不是一个良配。
    贾敏低声道:“母亲……旁的我都由着你,但这事……这事绝对不行。”
    她愿意为母亲做任何事,但不包含她的孩子,还有林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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