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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24)

      路灯底下徐同睿的五官显得非常立体,阴影将他面容分割成几部分,看起来转折的有些生硬。
    我不能接受,他看到失态的苏淳,反倒平静了下来,几乎哽咽着重复了一便:苏淳,我不能接受。
    身后的车笛声短促的响了两下。
    苏淳扫了一眼驾驶位的方向,站起身道:很抱歉,我已经有了男朋友,没办法陪你慢慢接受了。
    他转过身,伸手去拉车门。
    苏淳,徐同睿看着他,高大的身影在地上投下浓重庞大的黑影,他定定的说:你会后悔的。
    苏淳脚下一顿,继而寒着脸拉开了车门。
    徐同睿抬高声音,大声朝他狠狠的喊:如果你今天走了,你一定会后悔的!
    苏淳坐进车里,拽出安全带的时候那气势活像拽出了一把枪。
    他看了南斯骞一眼,勉强压制着要骂人的冲动:走。
    南斯骞不等他说第二个字,就把车飞快的开了出去,徐同睿的身影眨眼间消失不见了。
    苏淳靠在座位上,撑着侧脸待了片刻,烦躁的抓了一把头发,操。
    南斯骞伸手拨了一下他头顶翘起来的头发,又顺手揉了揉:当着我的面为其他男人生这么大的气。这不合适吧?
    苏淳呼出一口气。
    他一直都是镇定的,是从容的,身上带着一种满不在乎的高傲和冷漠感。这种抓狂的样子很罕见,南斯骞似乎觉得有趣,不禁看着他烦恼的模样笑了一声。
    苏淳:笑什么?你现在笑得这一声,就合适了吗?
    南斯骞唇畔上扬的弧度不降反升,眼睛里都带上了笑意。
    苏淳:什么人啊。
    南斯骞笑了一会儿,才说:苏纯纯,你家里给你取这个名字,就是为了讽刺你吧?
    你说你看着挺彬彬有礼的一个人,怎么说话那么欠呢?苏淳忍不住道:你这话让我妈听见,她能给你上一节思想教育课。他顿了顿,叹息一声:然后再让我写三千字的检讨。这么说起来,咱俩都挺惨的。
    他朝着南斯骞搭在方向盘上的左手一抬下颌:你惨在身体上,我惨在精神上。
    南斯骞听完他的话又开始笑了起来。
    唉,苏淳往旁边挪了挪,笑吧,使劲笑够再停。
    南斯骞把他送到小区楼下,抬头望了一眼他的房间,没开灯,你舍友还没回来。
    苏淳嗯一声,没着急下车:有件事我先说清楚,因为要提前排练出参加节目要用到的舞蹈,所以我最近两个月可能会有点忙。
    南斯骞上下打量着他。
    苏淳:什么眼神,是真的忙。所以我就没办法总是去你那里过夜了。
    南斯骞嘴唇一动,苏淳赶在他之前飞快的道:我保证!每周至少去你那里两次。
    两次?南斯骞慢吞吞的把这两个字吐出来,偏头看着他:你这样不行啊,他别有深意的说:刚追到手没几天,这么快就消极了。
    苏淳举起手来,在满车的星光中说:真是时间紧张,不然三次?
    南斯骞指尖近乎无声的敲击着方向盘,那是他正在斟酌一件事情下意识的表现。
    排练舞蹈,能来我家吗?他问。
    苏淳犹豫了一下,有点远,路上耽搁的时间太久了。
    没关系,回头我把永阳路那里的房子收拾出来,我们去那里住。他紧紧观察着苏淳每一寸的细微表情,把他的情愿还是为难尽收眼底:那里离你学校近。
    那你上班不就远了,早晨来得及吗?苏淳问。
    医院过段时间就不去了,永阳路反倒离公司近一些。南斯骞盯着他:把健身房给你改成练舞室,需要什么我这两天就找人去装。
    好在苏淳短暂的思考了一下,干脆的答应了下来:好。
    南斯骞在心里松了口气。
    谈恋爱真的是一种奇妙的体验,它能让人心跳加速,也能让人惴惴不安。
    南斯骞打开车窗,点了颗烟,随意道:介意吗?
    介意。苏淳说。
    南斯骞动作一顿,即将放到最里面的烟僵硬的转了个方向,按灭后被扔进了烟灰盒。
    苏淳没想到他掐的这么干脆,看了一眼:想抽就抽呗。
    南斯骞:您不是介意吗?
    你对着窗户那边抽啊。苏淳说。
    算了,南斯骞喉咙一动,省的亲你的时候你嫌弃我有烟味。
    苏淳轻轻笑了笑,调侃道:南医生好贴心呀。
    南斯骞伸手摸了摸他的耳朵,跟着他一起笑:哪天有空我带你去恒星娱乐转转,签不签约再说,看你的意思。
    苏淳斜了他一眼,这么大个娱乐公司,签约看我的意思,你这后门走的也太明显了吧。
    南斯骞:明显能怎么着。
    也是,苏淳呵了一声:毕竟是南药的继承人啊。
    滚蛋,南斯骞抽了他一下,再这么说话我接着抽你了。
    抽呗,苏淳把手伸给他:反正也不疼。
    南斯骞嘶一声,抬头盯着他。
    两人对视片刻,也不知道为了什么,一齐笑了起来。
    好一会儿苏淳收笑,看了一眼时间,等李想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我还是自己先上去了。
    南斯骞看着他:不请我上去坐坐?
    苏淳转头:你说清楚,坐坐还是做做?
    都行,南斯骞含混不清的眯了眯眼:你家你说了算。
    苏淳怀疑的看着他。
    直到南斯骞率先忍不住,偏头笑了一声。
    由他开始,两人不知有什么毛病,又一起没完没了的笑了起来。
    南斯骞揽过他,跟他贴了一下额头,低声说:去吧,衣服穿好。
    苏淳点头,把外套上自带的帽子戴到了头上。
    南斯骞给他往上提了提拉链。
    苏淳打开车门,要下车的前一刻,南斯骞伸手拉住了他的手:苏淳。
    他抬眼看着他,眼中没有平日里的戏谑,也没有刚刚轻松愉悦的感觉,目光看起来非常的严肃并且认真。
    然而喊了一句之后他哑口无言许久,唯有视线依旧涌动着深远的情愫。
    苏淳目光一动,跟他对视半晌才浑身一松,主动凑过去亲了他一下,在他耳边低声道:对我最爱的星星发誓,我喜欢你。
    南斯骞心跳猛地露了一拍,然后毫无预兆的加速了。
    喜欢。
    这大概是世上最美好的词语,能让人为之不顾一切。
    南斯骞紧紧拉着他的手,在车顶和他瞳孔内两相融汇的星光中,轻声说:我也是。
    第28章
    苏淳已经记不清多久没回过家了。
    他家虽然就在本市, 但是因为父母的职业需要,天时地利人和三样结合到一起,才能一家三口凑在一起吃顿饭或者度个假。
    而这往往都要提前规划时间, 然后等待这个时间的到来。
    苏母上周提前告诉了苏淳周六回家吃饭的消息,到了这天, 苏淳推掉所有的事,拎着几样家人都爱吃的水果回了家。
    苏淳拿出钥匙开了门, 客厅里竟然空无一人。
    他把东西放在桌上的动作一顿,看到了在那上面放着的一顶黑色帽子。
    这帽子非常熟悉, 因为苏淳戴的次数很多, 就在昨晚才在波动的情绪下把它摔在了do吧的门前。
    书房内传出来一些响动。
    苏淳把视线从帽子上移开, 看向书房的同时, 门也从里面打开了。
    苏母徐薇和苏父苏秉德从里面一前一后的走了出来。
    徐薇看到站在客厅中央一动不动的苏淳, 还有他放在桌子上的东西,勉强微微一笑, 回来了。然后视线在那顶黑帽子上一晃而过, 没有过多的停留。
    苏秉德站在她一旁, 视线短暂的掠过那帽子后看了苏淳一眼。
    爸, 妈, 苏淳环视房间一周, 没有约阿姨提前打扫么,桌子上一层灰。
    徐薇张了张嘴,苏秉德露出一个笑来,解释道:没那么严重,中午出去吃吧。
    苏淳点头,看了一眼桌子,帽子怎么在家, 我昨天把它扔了。
    为什么扔?徐薇问。
    苏秉德轻轻碰了碰她,徐薇看了他一眼。
    苏淳站在原地,心里有些不安,但还是说:不想要了。
    苏秉德半推半扶着妻子走到沙发边,给她坐下的位置上铺了个绒垫。
    徐薇坐好后静静的看着苏淳,那目光里严肃居多,还夹杂着审视。
    她慢而认真的审视着苏淳,就像一个陌生人。
    苏淳视线在他们二人身上走了两遍,才说: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吗?
    苏秉德看了他一会儿,转身朝着书房走去,进来。
    苏淳看了一眼母亲,她坐在沙发上垂着头,从来都挺拔的后背此刻微微弯着,看上去有些脆弱。
    苏淳踌躇一下,跟着父亲进入书房,关上了门。
    苏秉德打开书柜旁边的耳柜,从里面拿出来一瓶酒,放到了桌子上。
    宽大的书桌横跨半个书房,厚重的桌面刷着沉红色的漆,酒瓶放在上面的声音并不清脆,有些闷闷的,就像此刻的氛围。
    苏秉德坐在书桌后的椅子上,然后推了推侧面放着的另一把椅子,坐。
    苏淳盯着那瓶酒,沉默的坐在一旁看着父亲拉开瓶塞,拿起空杯各自倒满,然后推了一杯给他。
    苏淳对父母的反常有了些猜测,因而默不吭声的接了过来。
    苏秉德举杯跟他轻轻碰了一下,咱爷俩儿很久没一起喝酒了。
    之前喝酒好歹有个下酒菜,像这么纯喝酒还是头一回。
    苏淳抿了一小口,被呛辣的液体烧到了嗓子,不禁皱了皱眉,半年了。
    苏父点头,沉默数秒才开口:你的一位同学,不,他斟酌着换了称呼:一位朋友,前天晚上,他把你的帽子送回来,顺带跟我们说了一些事。
    苏淳心里提起一口气来,前几天跟南斯骞的对话回想在脑海中:
    不到万不得已,不要轻易出柜。
    我已经后悔十年了。
    苏秉德举杯跟他轻轻一碰,叮的一声脆响拉回了苏淳纷乱的思绪。
    当时我还没到家,家里只有你妈妈一个人。苏秉德醇厚偏低的声音说:他跟你妈妈说了很多,过程中一直在哭,哭得很伤心。
    说到这里,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定定的盯着苏淳,那视线锐利的似乎能透过人的眼睛钉到脑子里面去:我想知道,他说的那些,都是真的吗?
    在苏淳的印象中,严厉的一直都是母亲,父亲一半的时间都扮演着亲和、尊重、维护的角色,很少有言辞严厉的时候。
    苏淳一手扶着杯子,眨眼间垂下了眼睫。
    好一会儿,他才静静的问:他说了什么?
    苏秉德静静的看了他片刻,却没有继续说这个问题,而是问:最近晚上都在哪里过夜?
    苏淳动作一顿,装作若无其事道:在朋友家。
    普通朋友还是谈感情的朋友?
    苏淳抿了抿唇:谈感情的。
    你倒是诚恳,也敢说。苏父道:那我再问你,是男朋友还是女朋友,这个还敢说吗?
    爸,苏淳叫了他一声:您二位都是想要送我出国留学的人了,思想不会太封建吧?
    苏秉德完全没理他的茬儿,反而点点头,自顾自道:看来是男朋友。
    苏淳有些热,更多的是对未知结果的烦躁。
    苏秉德叹了口气,不仅有男朋友,还喜新厌旧,脚踩两只船,劈腿,欺骗他人感情
    等等,爸,苏淳打断他,刹那间把思路捋顺过一遍,怀疑的问:所以是徐同睿找来家里,拿着我随手扔的一顶破帽子,跟我妈说我作风有问题欺骗了他的感情,然后我妈把这事转告了你,我理解对了吗?
    苏秉德迟疑着点了点头。
    苏淳能从他眼睛里看出来他非常希望这件事纯属杜撰,但是他扪心自问,这只能算徐同睿杜撰了一半。他本人的确有些喜新厌旧。他对恋人兴趣的持续时间,非常短暂。
    他理智的没有提这个,他说的不全对,我确实是同性恋,但是我对待每一份感情都是认真而全身心投入的,就像您对我妈一样。
    苏秉德:
    苏淳强调道:真的。
    苏秉德沉默半晌,把酒往旁边一推,抽出两根烟来递给苏淳一根,率先点燃了自己指间的这根。
    苏淳接过烟,并没有着急有下一步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