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3)
什么女生?
就你刚才引导过来的那个,别装傻,我看见你和她说话了。
知道就得告诉你了?
董夏宁翻了个白眼,不知道拉倒,凶什么凶!
回到志愿点,孙兆乐指尖冻得通红,僵硬地戳着手指检查新消息。然后就看到秦野给他发的微信消息。
微信前几天才加上,孙兆乐没给他备注,于是就显示着他的网名。
秦:今天要下雨,你没带伞。
看时间应该是他到学校没多久的时候。
手太冷了,孙兆乐只能僵硬缓慢地拿食指戳键盘。
破画画的收废铜烂铁:刚看到消息。
秦野周末在家,几乎是秒回。
秦:下午我来接你?
孙兆乐慢吞吞地打字,这一句没打完,秦野的消息又来了。
秦:有想吃的吗?我先去做饭。
这一瞬间孙兆乐的脑子里闪过了很多东西,比如被溅湿的裤脚和新鞋,比如特别不符合他猛a身份的蕾丝小伞,再比如秦野家温暖干净的客厅。
破画画的收废铜烂铁:行,我五点半结束,得收拾一会,你看着来。
第19章
下午进行的是色彩考试。
孙兆乐仍在原来的志愿点提供服务,直到考务办的老师急匆匆地过来把他拉走。
学校约好的有一批模特食物中毒,进医院来不了了,现在临时找不到模特,你叫几个人来替一替吧!
孙兆乐有条不紊地在志愿者群里发了条消息,和考务老师一起往考试楼走去,色彩今年要用真人模特?
是啊,考来考去都那种模式,早考腻了,今年用真人,是不是很刺激?
是不是很刺激他不清楚,考生应该只感受到了惊吓。
绘画类校考一般考素描和色彩,前者用人像,条件合适的话,也有用真人模特的。后者一般画的是静物,用真人模特无疑大大增加了难度。
之前还有人问他是不是今年素描要用真人模特,估计是听到了d大找模特的消息,只是没想到这批模特是用在色彩考试上的吧。
两人一起走进考试楼,考务老师侧目打量了他一下,你先去收拾一下,这么帅,今年的艺术生肯定很乐意画你。
孙兆乐心说,他们应该更愿意画苹果画罐头。
d大色彩考试用了真人模特的消息传得飞快,最快知道的当属考试的学生们。孙兆乐一走进考场,就和满目不可置信的考生们对上了眼。
我靠不是吧?
为什么色彩考试要用模特?这是不是违规了?以前没有哪所学校是这么干的啊!
行了,别说了,他们既然用了就不可能违规的。
完蛋完蛋,虽然这个小哥哥很帅,但我一点都不想现在见到他啊!
监考老师喊了声安静,有些哄闹的考场立马没了声响。抱怨归抱怨,他们可不愿意因为抱怨而失去这次考试机会。
考试铃一响,大家就进入作画状态。
孙兆乐毫无波澜地站在几十道视线中央,模特这活他大一时做过,当时大三的学长学姐写生课,要用到模特,他们班正好被抽中。
当时大部分人还是很兴奋的,毕竟他们学校高年级有很多在网上已经相当有名气的画手了,能给这群大触当模特是一种荣幸!
但那次当模特的经历给孙兆乐留下的只有痛苦的记忆,当模特不能动,脸上表情也不能有大变化,稍微活动一下手脚,学长学姐们就会大呼小叫让人回到原先的姿势。
还有一些要求更高的,甚至会指导模特摆什么姿势,摆什么表情。
从此以后,孙兆乐对模特这一行业的人充满了莫名的敬畏。
不过考场里当然没人会对他大呼小叫了,孙兆乐站好姿势,任由他们观察。不巧的是,他今天穿的全黑,画起来得注意光影,否则很容易弄成一团黑糊。
考生们观察他,孙兆乐也在不动声色地观察他们。
生活里的一切都有可能成为绘画的素材。
孙兆乐看着这些稚嫩青涩的面庞,他们还埋在高三成堆的作业本和试卷里,千里迢迢赶到关市,赶到d大。他们眉目尚且带着天真懵懂的气息,却已有成人的坚定。
有用不完的精力和快乐,如同平原上生生不息的绿草,鲜活至极,在劲风刮拂之后,仍会重新生机勃勃地直起腰板,无声地向天空呐喊。
孙兆乐出了会神,已经过去五十多分钟。他缓了缓僵硬的腿,就见余光里一个男生抓耳挠腮,左右张望,看了眼周围的人,又抬头看了眼他。
不知道那个男生有什么不方便的,孙兆乐暗暗分了点注意过去。
孙兆乐注意到他的骚动,监考老师自然也注意到了,美国几分钟,男生就收了画纸站起来朝监考老师走去。
孙兆乐心中诧异,侧目瞧见他的画纸只有一个基本的人物轮廓,线条歪扭颤抖。
他放弃了。
孙兆乐不禁把目光再次投向这个男生。
每年艺考临场放弃的人不计其数,每个都有各种各样的理由。孙兆乐看着男生离开的背影,不禁猜想他以后是否会后悔。
孙兆乐没想到,他说了个五点半,秦野还真就五点半等在了门口。他志愿服务这时候结束,但收尾把东西收拾好,等把东西都安置了才能走。
这么一耽搁,就耽搁了近二十分钟。
秦野一直来都给他一种omega之友的感觉,撇去骗他那件事,他一直都表现得十分风度翩翩,温和绅士。
说话做事都非常温柔,保持在合适的距离,不会让人感到不适或疏离。有份体面的工作,养了只猫,厨艺好,长相也十分优越。还心思体贴,情商高。
但这操作看起来就不太聪明的亚子。
明知这时候他出不来,还非要白等这么久。
有认识的人想拉他一起吃饭,孙兆乐摇了摇头,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急匆匆往去等电梯。
雨越下越大,豆大的雨珠义无反顾地扑向地表,砸在檐前台阶上。夜色低低地笼罩着地面,从大厅望向室外,视线被雾似的雨幕半遮半掩,只能看见隐约的轮廓。
下得真狠。
秦野说来楼前接他,楼前这么多车,谁知道是哪辆。孙兆乐面无表情地想,早知道迟点还那把蕾丝伞了,虽然路程短,但雨这么大,恐怕不需要几步就全湿透了。
孙兆乐面无表情地在心里叹了口气,扣上帽子冲进雨里,准备走近瞧一瞧。
他冲进雨里跑了几步,迎面而来一个模糊的撑伞身影,挡住头颈了看不清,只看得见一双骨节分明的手,瘦长白皙的手指握着纯黑的伞把。
孙兆乐迅速地赞叹了一下这只手,正要偏身绕道,就见对方伸出一只好看的手,不容反抗地把踉跄了几步的他拽进伞下,拢到了怀里。
???
秦野垂眸,睫羽被雨水打湿,不满地皱眉责怪:躲什么,看不见人?
孙兆乐懵了:是看不见啊。
秦野不知道该说什么,带着他往前走。
走了一段路,秦野才出声:堵车了,车停在校门口。
雨声太大,孙兆乐正以欣赏美的眼睛欣赏秦野的那只手,满脑子都是想摸想摸,只听见了车的字眼,再听秦野不咸不淡的语气,顿时紧张起来,什么?车坏了?
秦野大概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了,过了会,用空着的那只手无奈地揉了揉他的头。
???
没走几步,他就顾不上想车不车的了。
一场春雨一场暖,这场春雨实在太大了,伞很不好撑,秦野半搂半抱着他,才能勉强
孙兆乐家里两位女士,他作为一个男生,自有记忆起,就不会和两个妈太亲密。
成年之后,更是没人有理由会和他贴得这么近。
伞下的空间对两个成年alpha来说太小了,孙兆乐不习惯和人靠这么近,这一路几乎是屏息过来的。
上车后,孙兆乐舒了一口气,确定车没出问题,扣上安全带,你来这么早干嘛?不跟你说还要收拾了?
秦野看着他扣安全带,怕你淋雨,等久了生气。
孙兆乐正想惯例在心里夸他脾气好,但他转念一想,他又不是柔弱的omega,淋淋雨,等一会,就会生气不高兴。
秦野变相说他像omega,脾气大。
猛男孙兆乐决定收回前面夸人的所有话,但看在他雨天还愿意出门来接他的份上不予计较,嘟嘟囔囔:白等这么久。
秦野听见了,瞧他一眼,没接话。
漂亮的眼睛瞧人,眼神十分有威力,孙兆乐被他莫名其妙的一眼看得发愣,茫然地问:怎么了?
他还没得到答案,很快想到另一件事,紧张起来:你开车不戴眼镜?开碰碰车吗?秦老师,几条命啊?
我不近视。秦野说,多解释了一句,不戴眼镜学生说我吓人。
孙兆乐哦了声,心说,是有点吓人,盯着人的时候气势的确很凶。
虽然坐车回来让孙兆乐少淋了一点雨,但少淋多淋其实也差不多,进卫生间一照镜子才知道自己的样子有多狼狈。
卷毛发尾被打湿了黏在脸上,脸色唰白,内衫衣领也湿哒哒地贴着皮肤一副落汤鸡的样子。
难怪秦野用那种眼神瞧他。
孙兆乐洗了澡,刚擦着头发从浴室出来,房门被敲响。
什么事?他打开门的瞬间,房间外一股奇异的味道钻进了鼻腔,他敏锐地问:你在煮什么?!
秦野微微避开他身上散发出来的热气,说:姜汤,你淋了雨喝一点吧。
不喝。孙兆乐作势关门。
秦野眼疾手快抵住房门,别任性,感冒了遭罪的是你,你喜欢鼻涕眼泪糊一脸的感觉?
孙兆乐:我可以吃药。
药当饭吃?
孙兆乐坚持道:我可以吃药。
孙兆乐气性大,他再说下去,恐怕他就要来火了。秦野不再说了,那出来吃饭吧。
孙兆乐以为自己安全了,但坐上餐桌才发现那碗浓浓、味道迷人的姜汤就摆在他饭碗边上。往常都是他自己盛饭的,这次秦野给他盛饭的意思明明白白
省省你的力气,去喝姜汤。
其实未尝没有不喝汤就别想吃饭的威胁。
这么香浓的一碗摆在手边,都没有食欲了好吗!
孙兆乐在大雨后一顿令人餍足的饭菜和强烈的自尊心之间犹豫了两秒,朝姜汤伸出了手。
并且安慰自己,人除了为艺术活着,不就是为了一口吃的吗,这和自尊心有什么关系。
孙兆乐进行自我劝慰之后,苦大仇深地喝掉了姜汤。
秦野说:饭前吃甜会影响食欲,所以我就没加糖,辣吗?
孙兆乐皱眉抿唇,恨恨地瞪了他一眼。姜的味道直冲鼻腔,辣味久久留在舌根,又苦又涩,喉咙疼得仿佛吞了一大把沙子。
孙兆乐眼泪都要出来了。
秦野看他眼冒水光,不逗人了,倒了杯水给他。
一大碗一口吞,你也是够头铁的。
孙兆乐喝了水,舌头终于没那么僵硬了,嘶了声,声音有些沙哑:你为什么不喝?
我饭后喝。
吃完饭,孙兆乐严格地盯着他喝了姜汤,才收了点火气。
秦野放下碗:去睡一觉吧,捂好被子。
第20章
孙兆乐晚上做了个梦。
他在梦里以第三视角看着自己的模样:一种介于鹿和经典独角兽形象之间的兽类。
巨大漂亮的角蜿蜒盘旋而上,兽类的眼珠微微凸起,是剔透浅淡的湖绿色,睫毛长而稀疏。它轻轻缓慢地眨了下眼,眸光流淌,宛如盈盈而动的雪水,显出一种精致物件独有的脆弱来。
当春天来临,它就会追着温暖的气息,从终年封雪的山顶来到人间。它的四条腿纤细有力,走动时蹄子优雅地折动,带着让人无法直视的雪光。
孙兆乐睁开眼时心跳如擂鼓,喘气艰难,整个人都处于一种魔幻的虚空中,只有梦境里的画面清晰深刻地印在脑海里。
他丢开不知道什么时候压在胸口的枕头,掀开被子,去卫生间洗了把脸。
按理说,这不应当是一场噩梦。
孙兆乐缓慢地吐出一口浊气。
他今天没有报名志愿活动,有一整天的空闲时间。吃过早饭以后,他一反要和秦野友好相处的架势,躲进了房间里,一上午都没出来。
秦野上午要备课,没注意到他的异常,直到午饭叫了三次,孙兆乐最后说不吃了的时候,他才发现不对。
又生气了?
秦野抱着小狗站在他房门前,开始思索这个脾气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没有结果。
反倒是小狗被他撸得舒服了,发出快乐的呼噜呼噜声。
孙兆乐饿得受不住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就看见秦野抱着猫,坐在沙发上出神,一束微弱的日光落在他脚边。
这个场画面适合记录下来。
别动!他大声呵止秦野起身的动作,然后迅速回房间找出单反。
秦野和高中里的一个美术老师关系不错,多少知道一点他们这行,灵感随时会来,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肯定要立马记下来。
但当他看见孙兆乐的镜头对准自己时,无法克制的露出了呆呆的表情。
啧。孙兆乐看着预览图,一点也不客气,表情真丑。
秦野抱着猫走过来,看他拍的照片,但孙兆乐已经关了,他问:你拍什么?
随便拍拍。猫窝在秦野臂弯里,仰着脑袋,很乖地看着他。孙兆乐没忍住摸了把猫下巴。
秦野:饿了?叫了你三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