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2)
孙兆乐从床上蹦起来,跑去找秦野。
秦野在客厅里改试卷,离高考还有两个月,他作为班主任也忙了起来。孙兆乐凌晨睡醒起来喝水,经常看到他还在研究题目,每当这个时候他就不由自主地感叹幸亏他是艺术生。
不然大学还要读数学,他得读疯。他掀了掀秦野放在桌子上的一摞试卷,全是大题,解题过程写得满满当当,看得他头晕。
孙兆乐坐在秦野对面,有点幸灾乐祸:累坏了吧。
秦野轻飘飘看他一眼。
孙兆乐见好就收,朝他示意了一下手里的手机,要不要玩会游戏放松一下?他见秦野不为所动,伸手按住他面前的卷子,休息会,等会我帮你一起改啊。
学生答题的字迹和格式五花八门,秦野改了一晚上卷子,心累身体累,根本懒得开口。他放空盯了一会孙兆乐,孙兆乐理直气壮地回看,秦野叹了口气,最终还是拿出了手机。
孙兆乐心满意足收回手,你叫两个朋友一起玩,四排比较有意思。
假的。当然还是双排有意思,孙兆乐只是想接触一下秦野朋友。从他给小胖子上课的几次经历看下来,秦野在学校几乎没有说得上话的朋友,顶多是偶尔交谈几句的同事,这点看他在学校装模作样的样子就显而易见。
试图向小何讨教失败之后,孙兆乐只能自己动手上网搜索,他追人的经验除了搞些小动作,其他仅限于小时候和家里人一起看的偶像剧,还有网络上流传最广的方法,上班送人下班接人,送花送礼物,体贴关心。
但这些老套路肯定不能用在秦野身上啊。
他们俩都是alpha,哪来这么多弯弯绕绕有的没的,如果不是为了给秦野预留搞同性恋的心理准备,他可能在意识到自己心情当天就告白了。
委婉说话,婉转做事,真是一门功课。
孙兆乐思来想去,觉得还是得从了解秦野开始,最好入手的就是他朋友。唯一出现在秦野身边,让他比较放松的,似乎只有他们初遇第一个晚上,和他一起在火锅店外抽烟的那个男人。
虽然当时孙兆乐没过去,只远远看到一眼,不过当时秦野放松的姿态一直很深刻地留在他印象里。
既然秦野能在他面前放下包袱抽烟,那也能叫来一起玩游戏吧。
孙兆乐打开吃鸡,回房加了件外套,在秦野身边坐下时听见一个活泼男声从他手机里传出来:进来了进来了!好哥哥,怎么今天有空叫我打游戏了?你家小朋友哄好了吗?
秦野身边的哪来的小朋友,当然是
孙兆乐头一回觉得自己有装模作样的天赋,他一脸波澜不惊,好像什么都没听见一样对秦野说:我上线了,拉我吧。
秦野侧目多看了他两眼,像是观察他的反应,孙兆乐回看,两人对视一眼,彼此之间已经明白庄皓说的是哪回事。
庄皓和他打招呼:你就是和秦野一起住的小朋友吧,我叫庄皓,你们前段时间吵
秦野警告似的叫他:庄皓。
孙兆乐忍笑,面不改色说:我叫孙兆乐,叫我乐乐就行了。
四排吃鸡的过程中,孙兆乐了解到不少信息。秦野拉来的两个人,孙兆乐一开始听到的声音是叫庄皓的,另一个人则是庄皓的朋友,秦野也不认识。
孙兆乐不由得深深感叹了一下,秦野的孤僻小可怜人设在他这又加深了一层。
并且深深认识到四排真的比他们双排有趣。
秦野打游戏的时候很少说话,孙兆乐也不是话多的人,他们两双排一般都是有枪吗丢给你了楼下有一队灭完了这种理智对话。
有了庄皓和他朋友的存在,他们队内语音经常经常出现这种对话。
庄皓,你个菜鸡拿什么四倍镜,快给我!
屁!菜什么鸡什么鸡!哥上一局那是失误!
你今天没带眼珠子还是没带脑子?人埋伏在那看不见还一个劲往前冲?
那我有什么办法,他们趴那跟尸体似的,我哪看得见。
靠,我下回再和你一起玩我就是狗。
这就是你是狗派的原因吗?
孙兆乐和秦野的操作没什么毛病多亏他们一直在活跃气氛,几局游戏下来,孙兆乐已经和他们混得很熟了。
又打完一盘中场休息,孙兆乐去烧水,顺便在厨房处理了一下新消息。
他在这伴着电热水壶的工作声回消息,漫不经心地听着客厅里庄皓咋咋呼呼和他朋友互怼的声音。
听着听着,声音忽然没了,庄皓安静了一会,估计是知道他没在秦野身边,听不见他们对话了,于是对秦野说:我就说你个拽人怎么突然问我咋哄人了,那么乖的小朋友你都能惹他生气,我真服了你了!
水烧开了,电热水壶嗒的一声停止工作,厨房重归寂静。孙兆乐垂眸拨了下额发,手撑在料理台上,终于忍不住,咧嘴笑了。
靠。
乐疯了。
第32章
秦野:
秦野看了眼厨房,啧了声,直接把庄皓踢出了队伍。
庄皓的朋友静静等待一会,发现他没有把人拉回来的打算,也默默退出了队伍。
这种事情果然不能咨询庄皓这种嘴上没门的,分分钟在故事主角面前给你抖落出去了,秦野想拦都拦不住。而且还碰上孙兆乐这种脑子很聪明的。
孙兆乐是心直口快,心情写在脸上的性格。刚才庄皓一通吼,若是放在以前,他早就叭叭一通问了。
但他没有。
也许是真的没有听到。
更有可能是他听到了,但假装没听到。
为什么不大大方方提出来?
越不能在嘴上随意提起的事,就越严重。
秦野扶了扶额,已经感受到了那种令人心慌的迫切焦灼感。
一开始只是被填充满的糖盆,他没有在意,后来渐渐拔出了棉花糖丝,他也没有在意。等到一层一层棉花糖絮蓬松地缠绕包裹,出现漂亮精致的成品时,他已经舍不得丢掉了。
这样天真美好的感情怎么能随意处置?
学校里那些年轻的面孔会让他想到孙兆乐,干净整洁的试卷会让他想到孙兆乐。孙兆乐年轻开朗,相较而言,说是一张白纸也不为过。
他一边推拒,一边又因为不舍眷恋往下沉溺。他一边清醒,一边为宇宙间最危险的东西发昏。
世上再没有比他更虚伪的人。
他的大半生仿佛都活在后悔里,后悔年少时冲动地出柜,后悔当初因为对方家的愧疚让方敛住进自己家里,后悔一退再退,和孙兆乐有了更多接触。
可他又忍不住产生一个更自私的想法,幸好时光不可回溯,史上没有后悔药,他与孙兆乐的相遇已成既定事实,谁也无法否认,谁也不能改变。
想什么呢秦老师,谁欠你八百万了。孙兆乐给他倒了杯水,放在他手边,看了眼手机屏幕,他们不玩了吗?
经他一说,秦野稍微对表情管理上心了一点。
他们有事,先走了。秦野面不改色,你该休息了。
孙兆乐不疑有他,哦了声关掉游戏,说:我不休息,刚才不是答应你了,你陪我打游戏,我帮你改作业。
不用你改,早点睡吧。
孙兆乐已自顾自地坐下,抽走一半卷子,揶揄他:你还得跟我说说你从庄皓那里学了什么哄人方法,我怎么一点都没感受到。
秦野:
五分钟后,孙兆乐毕恭毕敬地把试卷还给他。
头晕。他面无表情地说。
数学,一生痛。
秦野闷笑,正要说什么,孙兆乐已经提起另一个话题:下周三,我们学校有个唱歌比赛,一起去看吗?
我要上班,你要上课。
晚上开始,你不上班,我不上课。
我要上晚自习。
那你晚自习结束我来接你。孙兆乐皱着眉:就去外面晃一晃,别跟要你命一样推三阻四行不行?
秦野还能说什么,再继续找理由,孙兆乐就要质疑他是不是个alpha了。
孙兆乐愉悦地起身:说好了,我睡觉去了,你好好改试卷吧。他说完,就真的没有良心地回了房间。
人是要有尊严的。
他宁愿熬夜赶稿,也不要为了爱情牺牲自己和数学斗智斗勇。
十佳歌手比赛并不对外开放,凭票入场。孙兆乐问比赛负责人要票的时候,对方吃了一大惊,随即调侃道:乐乐你要来看比赛?不对,看比赛很正常,你要带人一起来?
他显然是想到另一层面上去,以为孙兆乐要带他那个传说中的暧昧对象来看,这和孙兆乐想的没差,因此他回了一句:是啊。
然后不出半小时,他要带对象去看十佳歌手的消息在他们熟人间传遍了。
孙兆乐:???
你们这群人这么八卦的?
对方笑嘻嘻拍了拍他的肩,在自己嘴上比了个拉拉链的手势,你放心,就咱们几个知道,不会给你们乱传消息的。
孙兆乐并不在意别人在学校里怎么传他,主要怕秦野发现他在外瞎编不高兴,如果alpha总是惹自己的伴侣不高兴,算什么优秀alpha。
在孙兆乐的臭脸之下,几个人再三和他保证,绝对不会把这件事往外说。
这次十佳歌手因为和艺术节联动,报名人数是去年的两三倍,初赛到时在操场上举办,除了发出去的几百张票,还会有许多人来围观。这里面首先就有一个安全问题,其次是秩序问题,围绕着后勤方面的事,孙兆乐抓着相关部门开了两天的会。
防范措施就那几样,比赛的宣传传单也会印着警示语,但每年都会出点小意外。去年就有几个alpha玩太嗨瞎飚信息素,在聚集了这么多人的公共场合释放信息素,其严重后果可想而知。
孙兆乐那段时间没少去办公室喝茶。
因为这些数据会被计入风险评估,风险评估分一旦超过某个数值,当地政府部门就会取消学校举办大小型活动的资格。
所以每年活动节日的时候,得仔细确认安保人员和志愿者都在线,能随时进行应急措施,学校和学生会都会高度紧张,生怕出现类似的意外。
乐乐,你还不去准备约会啊?
孙兆乐皱眉:什么意思?
来人讪笑道:你不是要带对象来看比赛,不去换身衣服准备接人吗?
我这衣服怎么了?比赛在我们学校办,为什么还要接?直接叫他去操场不行吗?
看着对方一脸无语凝噎,孙兆乐不禁陷入了沉思,过了会他掏出手机,和秦野上一次聊天在今天中午。
破画画的收废铜烂铁:晚上你结束之后来这【定位信息】
秦:。
他仔细琢磨了一下秦野的句号,然后得出了一个可怕的结论:秦野原本真的以为他会去接他。
我去。
孙兆乐暗暗惊叹了一下。
秦野居然把他的话当真了。
至于吗,又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omega,大晚上不方便单独出行,一个alpha还要人接?
有必要这么娇贵吗?
心里这么想,孙兆乐最后还是决定听从那位热心同学的建议,回家换身衣服去接人,至于原因孙兆乐不知道,他就是有种莫名的直觉,要让秦野知道他怎么想的,他可能永远也追不着人了。
说接人就接人,派头摆足了,孙兆乐回家洗澡换了衣服,还特地提前一会到学校门口等人。
正是各个年级夜自修下课的点,走读的学生和来接孩子的家长来来往往,不由对这个长相优越的年轻人侧目。
小伙子,你也是家长啊?保安叔叔观察他好一会了,学校门口一般都是阿姨妈妈、叔叔爷爷的人,很少见到这个年纪的人。
孙兆乐靠墙在手机上敲敲打打,正和后勤部部长沟通一些细节,从发着荧光的手机屏幕上抬起头,没转过弯来:什么家长?嗯差不多。反应过来,他含糊地说。
保安叔叔晃悠到他身边:你也是学生吧,这儿来接小孩的家长我都认识,你是个生面孔啊。
有人开了头,附近的阿姨婆婆也纷纷开了口。
看起来就是实际二十多岁,应该是哦!是不是大学生呀?
小伙子很帅啊,就是这头发颜色不好看了。
现在的年轻人都这样唉,人家喜欢,咱们想管也管不住。
孙兆乐有点不耐烦,他把手机塞回兜里,往黑漆漆的学校里望了一眼。
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黑暗。
夜自修时间,除了教学楼那块有灯稍微亮一点,其他区域都陷在夜幕里,几盏路灯散发着低低弱弱的光线,只能照亮其下一小块地盘,效果等同于没有。
什么都看不见。
家长们聚集在校门口,零零落落地聊天,从各方传来隐隐约约的信息素,让人很不舒服。孙兆乐有点后悔为了装逼在校门口等人,早知道就该应秦野的邀请,去他办公室。
孙兆乐啧了声,活动了下腿脚。
他个急性子,实在不适合等人这种需要耐心的事,十分钟没到就感到烦躁。
谈恋爱可真麻烦。
什么等待恋人的过程都是甜蜜的,狗屁,到了他这只有不停和他搭话的大爷和叽叽歪歪的阿姨们!
装逼是一件完全不必要且浪费感情的事情。乐斯特洛夫斯基如是说道。
孙兆乐暗暗发誓下次一定不要提前来等了。
他向保安打听了一下高三的下课时间,得知还要再等半个钟头时是有点想骂人的。
甚至有点想回趟学校。
保安叔叔常年看守高中大门,听他这么问便猜到他的心思,打趣道:等着急啦?
没有。
孙兆乐不耐烦等人,但也不会和陌生人说七说八。
他话音刚落,身后就传来秦野的声音:孙兆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