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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后悔

      白无祁明显感觉到怀里的女人明显在颤抖,脸色旋即变得灰白,她用戒备又憎恶的眼神看着他。毫无血色的唇嗫嚅了下,僵硬的反问:“怎么了。”
    “你做梦时一直喊这个名字。”他看出她的抗拒,很善解人意,“没事,不想提就算了。”
    她紧蹙的眉才稍稍舒展开,“嗯。”
    傅明晞很茫然。一来有些庆幸,因为起码清醒时身边是白无祁,虽然昨夜的经历难以启齿,如果可以,她这辈子都不想回忆起,可不论如何,这是场两厢情愿的,不会令她觉得屈辱悔恨的结合。二来又很后怕,不光是怕家里那位丧心病狂的名义丈夫,也怕身边这颗不知什么时候会爆炸的隐形炸药,不论往哪一方倾斜,自己似乎都会坠进万劫不复的深渊。
    白无祁却要轻松得多,问她还睡不睡,得到否定的回答之后便拿了衣裳给她,“我叫人买些现成的来吃。你好好休息,明天尝尝我这里厨子的手艺。”
    傅明晞没出声,但‘不行’两个字已经写在了脸上。
    白无祁用眼神把她的话压回去,“你可以选。”他说,“姐姐可以可以选是自己吃,还是被我绑起来喂。”
    ……
    她瑟缩了下,但很坚持,“你别这么幼稚。”
    少年哼哼直笑,“幼不幼稚不好说,姐姐眼神不好是真的。”
    傅明晞对于他的态度很不满,可此时白无祁赤着上身背对着她,露出了昨夜自己留下的‘丰功伟绩’,她实在没脸发作,把一肚子话都吞了回去。
    坐着也不动,一个人生闷气。
    白无祁换好衣裳,回去哄她:“好啦。姐姐,这里我之前在城郊买宅子,只雇了厨子和几个洒扫的婆子。原本就是用来装你的,后来……以为你不会再来,就随便放了些东西空着了。”
    被这样一提,傅明晞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了区别,虽然四处陈设都上回见过的,但屋子显然要小不少,更没有郡王府的气阔。不过打扫的很干净,东边设了一张美人榻,铺了凉簟玉枕,当中放了一张小几,茶具是崭新的。对面的窗下放了一张黄梨木雕花的妆台,铜镜、减妆一应俱全,底下是一张四角圆凳,一侧又是一张人高,磨得锃亮澄明的镜子。果真是照着女人闺房的样式添置的。
    她眼眶一热,鼻腔涌起一阵涩意,“白无祁。”
    需得深深吸气,才有直视少年的勇气,“你真的很好。但是……你还太年轻了。”
    傅明晞怜爱地抚上他发,指尖穿过细碎柔软的黑发,眼神却带着沉郁的阴霾,“我知道你是真的喜欢我。可是人的一生太长了。你看我,我十六岁时我遇见薛成和,对他一眼万年,满心觉得只要能和这个人长相厮守,余生便别无他求了。喏,现在才六年,便成这样了。现在我怎样痛恨他,当初也曾如何慕恋过。小祁,我是你的第一个女人,但你不该把我当成最后一个。”
    “所以呢?你后悔吗?”他的表情看不出好恶,只是定定的看着女人,“我是说,和薛大人。”
    傅明晞犹豫了,不知要怎么回答。
    白无祁继续道,“回到六年前,你遇到一个让你一见倾心的人,然后你错过了他,你的人生就一定会变得比现在好吗?还是说,会因为那份过错耿耿于怀,在无数个辗转难眠的夜里想:「当初再坚持一下就好了」呢?”
    傅明晞显得很抗拒,想要别开,却被捏住了下巴,被迫与他对视。
    “姐姐,你不要因为现在和薛大人渐行渐远,就觉得当初与他相爱是错。毕竟当初姐姐和薛大人在一起,一定也因为是觉得值得,不是么?不要后悔,也不用后悔。因为姐姐根本就没有错。所以……”白无祁郑重的问,“姐姐老实说,到底喜不喜欢我?不要去想什么从前以后,什么是非对错,就现在,你喜不喜欢我?”
    他的动作看似凶横,其实并没有怎么用力。女人怔怔看着他,却还是一瘪嘴哭了出来。白无祁心疼又无奈,松开了手:“看来你是真的不喜……”
    傅明晞抹了把眼泪,小声打断了他的话:“喜欢。”
    白无祁没听清:“……什么?”
    她一扭脸,不肯再说。
    他顿时明白了,“只要有你这句话就好。我到不怕旁的,只怕做无用功也罢,还要被你讨厌。”
    这回傅明晞声音大了不少:“你现在就挺讨厌的。”
    白无祁阴恻恻贴近她,露出个莫测的笑容:“姐姐忘了?在我这里说谎要再挨肏的。”
    “……咳。吃早……吃暮食吧。”居然这个点才起,虽然傅明晞在努力地迎合白无祁,可忧虑和焦躁都写在了脸上。一面说话一面绞着袖子,眉头皱得很紧,“你想我说多少次喜欢你都行,但是我真的不能一直留在这里陪你。”
    “薛大人是你的丈夫,从前也曾与你真心相爱过,如今却对你用这种下作阴毒的手段,你就要这样忍气吞声吗?这次不成,你当他不会再有下回吗?”
    “是我不小心才着了他的道。他有多得是的把柄在我手里,回去说清楚了便是,谅他不会再敢。”
    白无祁只是冷哼:“光是这样怎么够?”
    傅明晞意识到了不妙,“你做什么了?”
    他耸耸肩,并不遮遮掩掩,“昨夜我去把薛府烧了——只是后门点了一把火,没伤到人。不过在这个节骨眼儿出了问题,朝廷肯定要闻风而动。早上的时候已经有顺天府的人去盘问调查了。”
    他怡然地翘着二郎腿,枕着双臂靠在一边,“至于薛大人要如何交代为什么与自己同床共枕的妻子会无故消失,就靠要凭他的好口才了。即便含混过去一时,也要对你千依百顺的哄着,否则口径不一,只会给他招来无妄之灾。这样,他才是真不敢了。”
    她怔怔看他,发觉自己好像根本不了解这个少年的心思,半晌说不出话来。
    倒是白无祁又收了手脚,挨着她道:“对不起。姐姐,我不会再逼你和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