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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隐情

      傅明晞消失了整整一天两夜,在第叁日才在孟都督的亲自护送下回到了薛府。
    薛成和尚有满腹的心事,却被都督阴鸷的眼神压了回来。她穿着亮银甲胄,一头长发束成利落的马尾,腰间的牙牌和玉佩相击,将将作响。语调却是又寒又凉,负手立在影壁旁,问道:“薛大人,我有话要问你。”
    一旁的美妇人形容憔悴,眼中带着未干的泪,躲在好友身旁,一言不发。
    他心中咯噔一下,先怯了,试图去拉拢妻子:“杪杪。”
    几次想再说些什么,却不知道要当着这样两个的人是撒谎好还是不撒谎好。只讪讪说了两个字,就又闭嘴了。
    “前日薛府被纵火,薛夫人不在府上,大人那时说,她是出去与好友相会了,对吧?”
    这都是被记录在册的证言,薛成和无可抵赖,点了点头,却又忙不迭找补:“我以为是这样。她从前时有不归家,多年的夫妻,有些话不必问询也晓得。何况不去见好友,又能去哪里?”
    “这边是我要问的了。薛夫人这两日,究竟去哪里了?”
    “……都督这话好奇怪。我怎地知道她去了哪里。她就在你身边,不问么?”
    薛夫人茫然的看着他,声音细微:“我不知道。”
    ?!
    薛成和脸色有点难看。
    他这两天想了许多,越想越觉得不对。后来又翻出那日白无祁赠他的镜子,怎么看怎么是女子闺阁所用之物,一个半大不小的毛头小子,买那个做什么?!八成是送给自己借花献佛!想想气急,将那镜子也摔了,只等着妻子回来质问个清楚。
    薛夫人软声道:“我记得那日是与你一同睡下的。夜里起来还和你说了两句话,后来……”
    薛成和的心渐渐绷紧了,想着情势不对立刻截断她的话头。
    却见她摇摇头,“后来就什么都不记得了。再有知觉,已经昨日傍晚。我在一个小巷子里醒了,问了路是不认识的,当下心里害怕,就先去顺天府。正好孟姐也在,她陪着我录了卷宗,又接我去她那里歇了一日。”
    “……”不可能。
    喝过那药之后的确会记不清期间发生的事情,但不会失忆这么久。薛成和笃定傅明晞在撒谎,可事已至此,他错过了如实说的最好时机,现在坦白,只会被当成更天方夜谭的谎言。
    他心中痛极,一是此时深陷囫囵,有口不能言。二是想到与妻子竟也会有对峙的一天,实在伤心失望。
    不等他再说,孟都督已经向他比了比手:“如今薛府连连出事,我现在怀疑薛夫人的失踪也与那伙贼人有关。薛大人你在前夜府中走水时证词与昨夜薛夫人的证词各不相同,请吧,顺天府一叙。”
    薛成和眼前一黑。
    本想在中途找些机会和傅明晞单独说上两句话,结果她来时坐得孟无枝的马,走时也坐她的马,连与他同乘也不肯。他的视线执着地盯在她身上,期盼着回有些什么转机。结果他的夫人自始至终都柔婉又冷漠,甚至没有给过他一个回眸。
    ……
    他们年少时相识,十九岁时他入傅府做她的西席。那时的第一眼,他们彼此就一见钟情了!
    诚然傅家的大小姐是京华城中的金枝玉叶,是多少少男慕恋也永远无法触及的高枝儿,可自己是她唯一的偏爱。除去性格不论,不论婚前婚后,她看自己的眼神时,不论生气、愤怒、伤心、快乐,都有着对自己的满满情意。
    薛成和独坐在马车,后知后觉淌下泪:他好像要失去她了。
    因为兹事体大,去到顺天府时已经有多方官吏在等了。夫妻俩分别上前,遥遥分坐两边,脸上就写着形同陌路。这些日子薛府的事情实在不少,若果一开始薛成和失踪还闹出了不小的波澜,如今事情明朗,大家按部就班的追查办事,早就对家长里短麻木了。
    孟都督作为圣上授封的钦差臣子,铁面无私地将两方的证言复述了一遍,点出蹊跷之处,再冷着脸追问二人,并道,若是这次再有假,便是有意扰乱朝廷破案,私通贼寇,饶是太子太女也要下狱。
    薛夫人惊慌又茫然,一面垂泪一面咬死了什么也不记得,任谁问也叁不知。
    就连孟无枝都皱起了眉,再叁追问:“当真?一点也不记得?即便是被强人捋了去,又怎会那样无声无息,还这般蹊跷离奇?”
    “真不知!”薛夫人无奈,“我只记得那夜是与阿存一道回屋睡了的。半夜同他说过两句话,随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徐府尹摸摸胡须,也问道:“那到底说了什么?总不能一个活人就在另一个大活人面前凭白不见了吧!”
    “是我的原因。”虽说那迷药不可能将人真正迷晕两天,可始作俑的确是自己,这会子傅明晞说得也都属实。薛成和再叁挣扎,面色惨白地全盘托出了,“是我……给杪杪下了药。”
    满座震惊。
    就连傅明晞都惊讶地瞪大了眼睛,脸色变得惨白:“你说什么?”即便早就知道了,这会子亲眼看着这张英俊的面庞亲口承认这间龌龊事,免不了还是一阵心惊肉跳。紧接着就是恶心。
    薛成和尴尬得无地自容,面对一双双探究的眼睛,只得强辩道:
    “我、我……先前突发奇想,想着与杪杪多些闺房之乐……一时糊涂了……才……我不知那药那样阴毒,杪杪喝了之后我与她说,她那时恼我,一气之下就出走了。我……我自知理亏,不敢去寻……没成想那夜府上走了水,事情太多了……我实在惊慌,无奈之下才撒了谎。”
    孟无枝一言不发走到俊朗的男人面前,一扬手,狠狠掴了他一掌。
    她是多年从军的武人,然后才是女人,这一巴掌用了七成的力道,直接把薛成和打得满齿是血。
    “你!太不是个东西了!”她气得发抖,“她可是你结发多年的妻子!你失踪时她日夜奔波,眼睛都要哭坏了,从未有过一句怨言。你明知你被匪人盯上,明知如今城内不大安生,竟就让被你亲手下了药的妻子在半夜出走?!如今又当着这样多外人的面说出来——薛成和!你还是个人吗?!”
    薛成和百口莫辩,捂着脸,翻来覆去的说:“……是我错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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