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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安国长公主一窒。
    “你现在同他联手已经来不及了。”安国长公主急道,“他有了宣瑞,连宣琼都可以舍弃,更何况是你?”
    “我知道。”郁赦轻松道,“公主按照他说的做就是。”
    安国长公主目光复杂的看着郁赦,是真的不明白了。
    “子宥,知子莫若母。”安国长公主慢慢道,“我明白,你为了钟宛想要借郁王替当年的宁王翻案,但你想没想过,事成之后,不管是郁王还是宣瑞,他们都不会再顾念你和钟宛半分,皇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昨日受了点惊吓,今天就一口饭都吃不下,他要是熬不到送你上皇位,你要如何?你现在已经走到刀尖上了。”
    “我知道。”郁赦还是那副淡然的样子,“公主,我数年来一直都走在刀尖上,如今多拉下一个都算赚,我怕什么?”
    安国长公主瞬间被噎的说不出话来。
    郁赦轻声道,“公主,你的处境不比我好,这次行刺不是皇帝的一时兴起,有一次就有另一次,在我登基之前皇帝还会对你下手,你不同郁王联手,还能指望谁呢?”
    安国长公主怔了下,苦笑了下,“我懂了,你是故意的……你就想看我们三人如今反目成仇,相互倾轧,是不是?你早就恨透了我们三人,是不是?”
    郁赦不欲遮掩,他现在确实有些隐秘的快意。
    若不是心心念念着要同钟宛终老,他都不知道自己会做出多少可怖的事来,只要能让这些恶人自相残杀,他什么都愿意做。
    郁赦深深的看了安国长公主一眼,“公主,你没的选了。”
    安国长公主惨淡一笑,“报应……好,我听你的。”
    郁赦不想再在安国长公主身上耽搁半点时间,转身就要走,安国长公主突然叫住了他,“子宥。”
    郁赦皱眉,“公主还有话要交代?”
    “别太得意。”安国长公主看着池水,慢慢道,“皇帝已为你选好了未来的皇后,人是我替他去看的,那姑娘出身很好,人也娴静,皇帝很满意,如今只差一纸诏书了。”
    郁赦并不意外,点了点头。
    安国长公主皱眉,“你不急?”
    郁赦点头,“很急。”
    他和钟宛筹谋多日的短暂联盟终于完成,如今只需静候这一场大乱,他急着要去跟钟宛说。
    顺便还有件事也很急,郁赦想起钟宛今天跟宣璟说的话心里就十分不痛快,什么叫“经常跟郁赦装,没什么滋味,也装的很喜欢?”
    郁赦自那会儿就手心痒痒,急于要避开众人把钟宛扒光了好好的做点“事”,要看看清楚,钟宛的欢愉,到底是不是装的。
    郁赦心里全是这些见不得人的事,一回儿也等不得了,他抛下一头雾水的安国长公主,疾步走了。
    第96章 方才去给你求了情,早就没事了
    回偏殿的路上, 还遇上了宣璟。
    郁赦正巧有话要同宣璟说, 迎了上去, 不想宣璟瞪了郁赦一眼,招呼也没打,冷着脸扭头走了。
    跟着郁赦的宫人不满道, “四殿下这是怎么回事?明明看见王爷了,当没看见一样。”
    郁赦自嘲一笑,“怪我, 不该突然起了善心。”
    宫人疑惑, “王爷要同四殿下说什么?”
    郁赦心道告诉他钟宛说的话一个字也不要信。
    郁赦看着宣璟的背影,想着宣璟之前一脸敬畏对钟宛言听计从的样子, 心生怜悯。
    大约是宁王宁王妃教的好的缘故,钟宛自小性子开朗, 仗义又热心,旁人有些麻烦事他都很愿意帮忙。可坏就坏在他有点太自信, 不管他会不会懂不懂,都要凑过去跟着比划比划,指点指点。
    郁赦想着钟宛刚才兴冲冲的跟宣璟说的那些“细节”往偏殿走, 想要仔细问问钟宛, 从来没有过的事,他哪儿来的那么多经验之谈。
    郁赦赶回偏殿,一路走进内殿,屋中空空如也。
    郁赦撩起床帐看了一眼,转头问宫人, “钟少爷呢?”
    内殿中奉茶的宫人躬身道,“皇上身边的公公刚才来传王爷,没见着王爷,就将钟少爷请去了。”
    郁赦皱眉,转身去寻钟宛。
    崇安帝所在的正殿中有个小花厅,春日里,花厅内还烧着地龙,热的让人有些不适,崇安帝在这屋子里却还穿着厚厚的袄,腿上盖着一张狼皮。
    钟宛这些日子由太医日日照料,身体较之前好了许多,坐在这蒸笼似得屋子里,两耳被热的泛起些康健的红润,看上去多了几分年轻的可爱。
    崇安帝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钟宛,走了一步棋,沉声道,“是觉得热吧?”
    钟宛一心多用,闻言摇头,“我畏寒怕冷,在家里时也喜欢屋子里暖和些。”
    崇安帝迷眸,“子宥最不耐烦燥热,你同他天天在一处,他受得了?”
    钟宛清了清嗓子,掩去嘴角笑意,“小王爷大约习惯了。”
    “朕怎么没看出来。”崇安帝低头看棋,“每次在朕这里,朕想多留留他,子宥总说,屋里太热,坐不住。”
    钟宛心道你儿子不亲你是你活该,跟我酸溜溜的做什么,他将崇安帝的一角吃死,一粒粒捡起了崇安帝的白子。
    崇安帝怔了下,叹气,“大意了……朕刚才在想,子宥小的时候经常陪朕下棋,一晃也好些年了。”
    钟宛等着崇安帝说重点,耐着脾气听他继续伤春悲秋。
    “朕老了,就总爱想以前的事,可惜身边的亲人越来越少,儿子呢……”崇安帝嗤笑,“也早不跟朕亲了,朕这一辈子……”
    崇安帝唏嘘,“可怜呐,到了这个年纪,也狠不下心教导了,只能由着他胡来。”
    钟宛想想安国长公主那条被刺伤的胳膊,心里轻笑了下。
    “儿子不听话,不愿意同朕敞开心的聊一聊,朕只能从旁人这,聊聊他。”崇安帝叹气,“为人父的,不就是这样吗?”
    钟宛勉强的笑了下。
    “你跟子宥不一样。”崇安帝边下棋边道,“你行事比他和婉,朕更喜欢你这个脾气,归远……有件事,朕想问问你的意思。”
    钟宛知道正事来了,放下手中棋子,恭敬道,“还请皇上明示。”
    崇安帝满意一笑,“你这性子就很好,什么都能商量着来,别拘束,朕慢慢说……”
    崇安帝有点不适,他费力的动了动身子,抚了抚自己的胸口,转头看了身旁的太监一眼,太监垂着手在一旁立着,不动声色。
    钟宛依稀觉得哪里不太对,具体是什么,又说不上来。
    殿外,郁赦被宫人拦下,宫人对郁赦安抚一笑,“小王爷不用急,皇上在同钟少爷下棋,没什么旁的事,等这一局终了,钟少爷自然就回去了。”
    郁赦当没听见一般继续往里走,宫人忙拦着,无奈道,“真真是在下棋,小王爷若不信,自己去花厅外等着可好?”
    郁赦眉头紧锁,“带我过去。”
    花厅中,崇安帝慢慢道,“你同子宥的事,朝臣和宗亲那边有异议的有不少……放心,朕都给你们压下来了。”
    钟宛捻着棋子,等着崇安帝往下说。
    “朕也喜欢你,有你陪着子宥,朕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事,不用一惊一乍的。”崇安帝倚在软枕上,慢慢道,“但子宥的婚事也不能再拖了,朕知道你是个好孩子,想先问问你,朕若一回京就给子宥指婚,你会如何?”
    钟宛攥着棋子,默不作声。
    崇安帝看向花厅外,嘴角微微挑起,他期待的看着钟宛,“归远,你想想清楚,你不是个冲动的孩子,看事也比子宥长远,朕想听听你的意思。”
    崇安帝厌倦了同郁赦一次次的试探,一次次周旋,忌惮着郁赦会不顾一切的发疯,崇安帝不敢动钟宛,那索性就将这个麻烦抛给他。
    这是钟宛自己的决定,郁赦总不能再跟自己发疯了吧?
    崇安帝枯瘦的手掌按在棋盘上,他看着钟宛,催促,“归远,你会如何?!”
    生死关头,总有人会以大局为重,委曲求全。
    崇安帝热切的看着钟宛,只等钟宛的一个点头。
    钟宛将手中棋子丢在棋笥中,神情坚定,“我就去死。”
    崇安帝猛地呛了下。
    崇安帝顾不得喝口茶,怒拍了棋盘一下,“放肆!你说的这是什么话?!”
    钟宛拿出当年跟冯管家周旋的精神,像个被倾慕的人冲昏了头的白痴似得,“真话,子宥若变了心,我就不活了。”
    崇安帝难以理解,“什么心不心的,他娶亲又如何?那女子又碍不着你,你们相互也见不着,你同子宥还不和以前一样?”
    “那怎么能一样?”钟宛反问,“皇上让子宥娶亲,不就是为了他能早日有个子嗣吗?想要子嗣,郁赦不就得碰那女子?”
    崇安帝被钟宛问愣了,“是啊。”
    钟宛厌恶道,“那他就脏了。”
    崇安帝呆了。
    钟宛重新拿起一枚黑子,冷淡道,“脏了身子的男人,我不会要的。”
    崇安帝被钟宛气的哑口无言,“你胡言乱语什么呢?!”
    “没什么,皇上问我的意思,我实话实说就是了。”钟宛正经道,“这就是我的意思,皇上放心,我不会同王爷纠缠,圣旨一下,我就给自己一个干脆了断,站在城楼上遥祝王爷和新王妃白头偕老,然后大叫着从城门楼上跳下去,不会耽误王爷的好事。”
    崇安帝忌惮的看了花厅外一眼,着急道,“别胡说了!这难道是朕在逼你去死吗?”
    钟宛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这个道理,我是明白的。”
    “放肆!”
    崇安帝莫名其妙的被钟宛反将了一军,钟宛这话出来了,自己再指婚,那不就成了催命符?好死不死的,还被外面的郁赦听见了!
    那将来钟宛想不开去跳楼了,郁赦不更要怪到自己头上了?
    岂有此理!
    崇安帝心知钟宛这是在装疯卖傻,还是被气的够呛,他烦躁道,“跪下!”
    钟宛下意识要跪在榻上,怕把崇安帝真的气死,他下了矮塌,跪在了地上。
    “钟宛御前无状……”崇安帝被气的心口疼,但想着花厅外的郁赦,又无法狠罚,含糊道,“罚跪两个时辰,好好思过!”
    崇安帝起身由太监们扶着走了,钟宛长舒了一口气,直起身子从崇安帝刚倚过的软枕里选了个最厚实的放在地上,老老实实的跪了下来。
    钟宛擦了擦额间的汗,隐隐有些心惊。
    幸好这些年耍不要脸有了经验,出其不意,吓住了崇安帝。
    钟宛在心里咒骂崇安帝,自己管不住你儿子,拿我做刀子干什么?!有本事找你儿子耍威风去!
    要跪两个时辰。
    钟宛叹口气,苦中作乐的想还好是在这花厅里受罚,小花厅里够暖和,桌上还有点吃剩的差点,两个时辰还不至于跪病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