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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节

      “温玥倒是信任你。”
    陈暮声音平平无波“温大人是个愿意相信别人的。”
    燕淮安垂下眸子,陈暮从来不是多做多余事的人,也是她的楼里最得力的老人了,到底是温玥借此挑拨离间,还是真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儿,破釜沉舟,狗急跳墙,不得不动用这个棋子?
    这信若是别的人送到这她一定不会去。如今燕京形势不明,迫不得已她才不愿给自己找麻烦,不过若是陈暮来送…她抬头一笑,眸子紧盯着低着头的陈暮,也歇了去李府的心思“那便去看看这个温大人想要做什么罢。”
    陈暮诺了一声便要走,燕淮安给她叫住,“陈暮,你也跟了本宫五六年了罢。”
    陈暮脚步一顿,“五年零十一个月。”
    “想一想还是刚见你的时候你比较可爱鲜活。”
    “是。”
    燕淮安定定望着她,望了许久,一叹“去叫西津来我这儿一趟。”
    “是。”
    西津也是燕淮安救回来的姑娘,因为救的晚,平时办的事儿也不属于陈暮大多时间负责的情报方面工作,只凭着一身武艺暗杀在楼里得到了一定地位,除了东青那个看上人家美貌总缠着人家越打越缠的,与楼里人的接触都不算多。
    燕淮安坐回凳子上,拿起桌上的茶静静地喝着,待喝完半盏,一身儿黑色紧身衣裤的西津突然出现在紧闭的屋子里。
    “主子。”
    “抬起头来。”
    西津抬头,露出一双冷冽的眉眼。
    “知道礼部尚书温玥么?”
    西津的声音也平静,却与陈暮的不同,平静中含着光明正大的冷意,干练明脆,“知道。”
    “今日未时在暗处到广德楼元字房守着,待本宫一落座就刺杀他。见机行事。若是本宫出手,不论场面如何,只管跑。”
    “是。”
    “好好准备,我与你说的话不可外露,只可与陈暮要张温玥的画像。好好记住,别杀错了人。下去罢。”
    “是。”
    西津近来从未失手。燕淮安将那剩下的半盏茶喝光,盖上茶盖,一声轻响。
    未时的约如燕淮安所愿没赴成,却不是因为陈暮通风报信,而是刑部尚书与大理寺卿突至,拿着燕淮黎的手谕,到了温府将堂堂的礼部尚书绑了就扔到了天牢里,还是严防死守谁也不允许探望的那种。
    罪名是私相授受。
    被一起降罪的还有太傅府,李太傅是两代帝师,燕淮黎给他个面子,只罢了官,也没将李眉雪怎么样,只是这一下子,李眉雪的名声,李府的名声算是彻底完了。
    燕淮安彼时已经坐上了轿子正打算赴约,陈暮告诉的她消息,她说的时候很是平静,一点儿也没有燕淮安揣摩中的焦急。
    涉及到的这些人怎么说与燕淮安还有些情分,李眉雪更是当年如今无数次维护过她的,燕淮安听过了眸色一沉,当即下了轿子,取了马一路快马加鞭就到了宫里。
    入宫当下轿,入宫当下马。一切规则在燕淮安身上都被打破,她一袭红裙,眉目少见的坚凛,似戏文里的三味真火,烧破一切魑魅魍魉,桎梏枷锁。
    很多人想拦她,没人敢拦她。她在御书房停了马,常如海正守在这里。
    她将马交给一旁哆哆嗦嗦的小太监,看了眼紧闭的房门,冲常如海道:“皇兄在这里。”
    常如海神色有点儿不对,没待他说话,燕淮安听见里边儿清脆欢快的声音蹦跳着传出来,“黎哥哥,你可真厉害。”
    一个温和的男声“多赢你一局便厉害了?”
    “黎哥哥在瑶音心中永远是最厉害的。即便不赢瑶音也是最厉害的。”
    “小丫头,倒是会说话。”
    蒋瑶音什么时候与燕淮黎这么亲了?燕淮安蹙眉,欲进去,却被常如海拦住,他的神情惴惴不安,显得很难办“公主,皇上说,他正在处理紧急政务,谁也不能进去,包括公主。”
    燕淮安心里突然蹿出来一团火,那火给她眸子烧得锃亮。燕淮黎这是故意下她的面子。她抿了抿唇,将那无名火压下去。
    常如海长年浸.淫在这宫里察言观色的本事最厉害,知道这位是真生气了,一时之间也没招,只能将头低了有低,手臂不易察觉地往回缩了一缩,燕淮安见此一笑,“既然皇兄在忙,那淮安便不打扰了。”
    作者有话要说:  燕淮黎:与我交易?将计就计。
    第49章 你对我最重要的
    门“哐当”一声突然自内打开, “什么事?”
    燕淮安欲转身离去的脚步硬生生被拽回来,那屋子里面燕淮黎起身冲这边儿走过来,蒋瑶音在他后边儿也跟过来, 她今儿穿了一身儿嫩鹅黄色长裙,头梳垂月髻, 一支白玉簪,显得高挑活泼又温婉。“淮安。”
    两个人一个芝兰玉树, 一个清贵可爱,尤其是在蒋瑶音走到燕淮黎身边站定地那一刻, 望起来说不出的般配。
    “咱们进去说罢。”
    燕淮黎颔首, 侧身走回书桌后的木椅子上坐下,蒋瑶音自觉地坐在他下首,一双清澈的杏眼左瞅瞅,右瞅瞅, “淮安,你有什么事儿?怎么不说了?”
    燕淮安瞥她一眼,看着燕淮黎一副同仇敌忾地模样终于死了使眼色让燕淮黎给蒋瑶音暂时支使出去的心思。
    若是燕淮黎不想让人走,她再用心思明示暗示也没用。
    “此次来, 是为了眉雪的事儿。”
    此话一出,眼前的两个人意料之中地都变了脸色。只不过蒋瑶音变得更多一些,大而明亮的眼睛登时望向燕淮黎,望完了看燕淮黎脸色有些冷凝便回过头对燕淮安愤愤道:“淮安,你过来是为了那个女人求情的吗!”
    听见这个称呼燕淮安对蒋瑶音的好感淡了许多,没有立即答话, 眯起眸子仔细打量着蒋瑶音,今儿蒋瑶音胆子大了不少,等到蒋瑶音都快给她瞅毛了她才悠悠道:“不是。”
    蒋瑶音没想到她会这样回答,在肚子里早就准备好的仗义执言的套词被堵着没说出来,气势一下子就弱了很多。
    燕淮安见她这样心里明镜似的,女儿家争风吃醋的小心思,为了在心上人面前表现善良耿直,在心上人“受情伤”的时候给予安慰,竟连姐妹的情谊都忘了,她几不可见叹口气,不再看蒋瑶音,转而向燕淮黎道:“皇兄,淮安此次来的确不是为了眉雪求情的,而是为了她的清白,求一个机会。”
    蒋瑶音闻言在一旁小声嘟囔“还不是求情。”
    燕淮黎用手捏了捏鼻根处,显出一副疲惫的神态,“若是淮安只为了这事儿来还是回去吧,此事已有定论,不需要再查。”
    燕淮安皱眉,旁边儿的蒋瑶音看燕淮黎这样子心疼极了,连忙小跑到他身后伸手给他轻轻按.揉着头顶的穴位,燕淮黎发出几声轻轻的叹息,合上眼睛,不再言语。
    “淮安,你便先回去罢。此案证据确凿,黎哥哥已经很伤神了,你就不要再折腾他了。”
    燕淮黎不出声便是默认,燕淮安望着眼前的两人,燕淮黎面无表情,望起来却是轻松的。蒋瑶音正专注地低着头给燕淮黎按.揉,她的眼里只有身前的燕淮黎,眼里满满的都是对燕淮黎的担忧与恋慕。
    心里被压下去的暴怒情绪又升上来,燕淮安不动声色将指甲紧紧扣在肉里,见了血色才清醒了些,她晃了晃头,将方才一瞬间升上来的那些不该的心思晃出去,身上已发了一身的冷汗,她不该这样,被轻易激怒。
    定是那功法与针法的作用生效了,即使不用内力,也生效了,它在潜移默化地蚕食着她的理智,她的冷静,她的分寸,直到,直到什么呢,燕淮安心下一凛,不再想那个结局。
    匆匆告退,她得回府与老头儿商量这个新发现。
    面前的两个人并没有发现她的异样,在他们眼里她大概只是无计可施地沉默了一会儿,而后便狼狈地逃走,门被外边儿守着的常如海体贴关上,燕淮黎原本闭着地眸子倏然睁开,哪里还有方才的一分疲惫。
    他打下不自觉逗留在自己脸上的手,漂亮的桃花眼里闪过一丝暗黑的厌恶,轻声道:“满意了?”
    蒋瑶音咯咯咯地笑,被打开了也不恼,又不依不饶将手在燕淮黎脸上摸了一把才回到一个安全的位置“满意。”
    她那双杏眼此时变得妖娆至极,眸光紧紧锁着燕淮黎的,一举一动都是用心设计好的勾引“你就真舍得?”
    燕淮黎轻轻一笑,拍了拍身下的椅子,“没有什么比这更舍不得的。”
    蒋瑶音痴痴地看着燕淮黎渐渐地露出一抹与他形象一向不符的冷笑,那里面有对她不屑一顾的讽刺,她看的分明,可是有越是分明越是无法自拔。这是她从小就看上的男人,天底下最优秀的男人,凭什么对另一个蠢女人付出真心,他是她的,一定是她的,即使他这样像看蝼蚁般地望着她,最后,她一定会得到他。
    蒋瑶音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画面,神情变得猥.琐丑陋,燕淮黎眸中划过一丝不耐。
    “答应你的也做到的,该回去做你该做的事儿了。”
    蒋瑶音在这低沉的嗓音中回神儿,仍旧贪婪地望着燕淮黎,直到他真正露出不耐烦的冷色才恋恋不舍地应了声好。
    待她走后燕淮黎难得地将自己放松地靠在自己的靠背上,眸色晦暗。
    夜里燕淮安想着白日与老头的讨论与其他的事儿脑袋越想越清醒,她并不想最后成为一个连自己都不认识的暴躁嗜血的杀人兵器,如今却毫无办法。
    还有突然出事儿的李府与温玥,心思不再纯的陈暮与蒋瑶音,她越想越清醒,也越想越暴躁,感觉不对的时候她已经起身下床摔碎了一个茶壶,那清脆的碎裂声令她骤然清醒,连忙拿出老头儿说的也许会有用的药丸吃了一粒,又宁心静气地在床上盘腿打坐了好一会儿,才感觉那股子不应当属于自己的情绪被压下去。
    睁开眼,眼前赫然站着一个明黄色身影,身姿修长,容色清冶,冲她淡淡一笑,试探着,“淮安方才这是?”
    燕淮安后背发寒,她竟然连燕淮黎什么时候过来的都不知道,这固然有她压制了内力的原因,可他的真实实力也实在骇人。
    她露出个无奈的笑,“夜里睡不着,起来打坐练功。皇兄怎么这么晚来了?”
    燕淮黎一点儿也不顾及燕淮安只穿了件儿中衣便凑过去,坐在她旁边儿,“夜里睡不着,出来逛一逛。”
    燕淮安抽抽嘴角,这托辞比她想的还不用心。
    “淮安今儿可生气了?”
    总觉得这对话似曾相识,燕淮安恍惚一下,还是眼神坚定道:“没有,怎么会生皇兄的气。”
    燕淮黎抿抿唇,又听她直愣愣地刺探道:“瑶音最近与皇兄走的很近?”
    他将想要扬起来的手若无其事放回去,嘴角勾了勾“尚可。”
    尚可的意思模棱两可,燕淮安也不再追问,想了想还是道:“那眉雪的事儿?”
    燕淮黎一双黢黑的眸子盯着她,“是真的。”
    燕淮安下意识反驳“不会”
    “会。”
    没等燕淮安再反驳,燕淮黎突然道:“淮安,在你心里,什么事最重要的?”
    燕淮安愣了愣,没想明白燕淮黎为什么这样肯定,有什么在她脑海里一闪而过,她却什么也没抓住,不过这是个表忠心的好机会,她真诚道:“自然是皇兄了。”
    燕淮黎微挑眉头,嘴角勾的更深了些,眸子愉悦地弯起来,本来只是俊秀的容颜在这一系列的表情的加持下发生了奇妙的变化,令人望着心里变得痒痒的,仿佛能勾起人心里最原始的冲动。
    有一种情绪在燕淮安的血液里蠢蠢欲动,那些被压抑着的内力一点一点跳跃着想要摆脱主人的掌控,她一怔,狠狠咬了下唇,有血色在那里蔓延,随即一直修长白皙的手指点上去,不费吹灰之力给她的鲜.红的唇瓣扯出来,还用手指在破皮处那块儿点了点,又痛又痒。
    燕淮黎笑开了“小骗子。”
    真是奇怪啊,明明是同样的眼神,在某些人眼里就让他厌恶恶心地恨不得挖了那双眼睛,狠狠地在地上踩两脚,由她的眸子望过来,就让他无比的舒坦,舒坦地,不由自主地就像靠近她,撩拨她,看她不知所措的样子,看她无奈隐忍的样子。
    “没有骗皇兄!”
    燕淮黎给手收回来,留恋般摩挲两下,那软嫩的触感似乎还留在上面。
    “是么?”
    “真的!”
    “比荣华富贵还重要?”
    “比荣华富贵还重要!”
    “比那些个眉雪温玥蒋瑶音还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