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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节

      “阿枝什么也不愿意说。”赵长生翻着话本,有些头疼,“话本里可有她喜欢的东西?”
    ——
    回去的一路,傅嘉清很沉默,她不说话,姜抚枝也不知道要怎么开口问她,她们要回自己的营帐时,人渐渐多了起来。
    “阿枝,这事有些复杂。”傅嘉清红着眼,委屈巴巴的,“我……我现在也不知道怎么说,等我想好了再告诉你。”
    “好。”姜抚枝勾住了她的手,“嘉清什么时候想说了,我再听。”
    “嗯。”傅嘉清瘪着嘴忍住哭意,点点头,勾紧了姜抚枝的手,直到营帐前才分开。
    按照祖制,秋狩约莫有七日,帝王可以考校皇子的骑射,也可以接待使臣,只是赵长生他还没大婚,早些年天启和亲送了不少公主出去,也没有使臣来访,他便把秋狩改成了五天。
    姜抚枝向来是喜欢自己一个人待着的性子,秋狩的后面三日,既没人来找她,她也没有出去找别人,无事了便看话本,做女工,偶尔去后山转转,直到最后一日。
    秋狩的最后一日,像第一日一样,皇上太后与诸位大臣及他们的家眷一起用膳,歌颂这一年来风调雨顺,秋狩收获极大之类的客套话。
    姜抚枝坐的不远,看到赵长生的脸色并不好,板着脸坐在位置上喝酒,她周围几个言官的家眷表情也不太自然。
    她观察到了,自然也有别的贵女看到,她们小声议论的时候,姜抚枝便竖起耳朵听着。
    “听说何小姐的父亲上书皇上纳妃,被骂了一顿?”
    “不止何家,听说是谢家带头的。”
    “可是我听我父亲说,皇上一口回绝了呢。”
    “我也听说了……”
    姜抚枝听到这,便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又偷偷看了赵长生一眼,发现他也在看着她,虽说表情依旧不好看,姜抚枝像是做坏事被抓到了,连忙低下头喝了口茶。
    她心里有些暗暗的高兴,又有些隐秘的担忧,一次两次他能拒绝,可是十次八次他真的还能拒绝的了吗?他往常说的话,莫不是骗她的吧。
    姜抚枝带着这样的担忧回了京都,回去之后,她的生活和秋狩前相差不大,又少了些什么,她想了想,赵长生回京都以后,便没有给她送过信笺了。
    “可能是他这两天太忙了。”姜抚枝在心里给他找着借口,“可能过几日便想起来了。”
    这一等,便 等到了姜抚枝的生辰那日,十四是个小生辰,她在京都也没有什么闺中密友,这一日她也没有请人上门热闹。
    她一大早去了祖母那,拿了匹好料子,又去王氏那吃了她亲手做了长寿面。
    “唉,本来今日你父亲也该来的。”王氏看着她叹了口气,“可是你父亲秋狩回来以后都是深夜才回,一大早便走,这几日更是歇在书房,都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父亲定是在忙公事,母亲别担心。”
    “我知道他在忙公事。”王氏掩不去眉宇间的担心,“听闻你祖父这两日更是整日待在宫里,他们忙的我们怕是帮不了。”
    姜抚枝心里一咯噔,“是朝堂出事了?”
    “阿枝,我们身处后宅,哪知道这种事。”王氏摸了摸姜抚枝的脸,“阿枝今日生辰,便开开心心的与小姐妹说说话,旁的事别多想。”
    姜抚枝不想母亲忧心,强笑着点头,吃完了面,便心神不定的回了自己院子,姜家的姐们们一个一个的来送了礼,与她说了会话又都离去,到了晌午,她便无事可做了。
    她把两只狸奴抱在眼前,看着它们玩耍打发时间,一点点的等到天黑,只是她一直等着的东西还是没有到,姜抚枝有些忍不住了。
    “珠玳,今日……你有没有收到什么信?”
    珠玳一怔,“并无。”
    “也是。”姜抚枝看了看天色,“天还没黑透呢。”
    她在房里一直等着,连陪着她的两只狸奴都有些熬不住了,它们互相依偎着渐渐睡去,珠玳那还是什么消息都没有。
    “小姐,天色已晚,您早些歇下吧。”珠环见姜抚枝很有些失落的样子,上前劝道,“您今日睡不好,明日夫人看见了,该心疼了。”
    “再……等等吧。”姜抚枝有些不死心,“珠环你把院子里的烛都熄,自己歇下吧,我想再等等。”
    姜抚枝在外人面前,不管何事都没有什么自己的意见,只说都好、可以,若是她铁了心要做什么,那便是劝不回来的。
    珠环轻叹了口气,听姜抚枝的吩咐,熄了烛,回自己屋的时候,她看到姜抚枝开了窗,呆呆的看着月亮。
    姜抚枝也不知道她等了多久,等着等着她便有些想哭,她想赵长生已经忘了今日是什么日子了,那日他也只是随口一提,不然的话,就算他再忙,没空每日送信笺,就今日的一副字,怎么她都等了一天都没等到呢。
    她吸了吸鼻子,轻轻揉了揉眼睛,关上窗准备歇下了,她还没走到床边,听到身后有动静,一回头,看到刚关上的窗户又被打开了,赵长生空着手站在了她面前。
    “还好阿枝没歇下。”赵长生擦了擦额头的汗,“今日还没过去,还来得及,阿枝再等一等。”
    姜抚枝怔怔的看着他从窗户进来,又从门出去,她也跟着他出去,一直跟到了自己院子里的小厨房。
    她看见赵长生站在灶前,笨拙的生火,添柴,烧水,有些不懂他要做什么。
    “表哥,你这是要做什么?”姜抚枝心里颤颤的,“你进小厨房已经不合规矩了。”
    “这里只有我和阿枝。”赵长生用袖子擦了把脸上的汗,脸黑了一半,“我不说,阿枝不说,谁又知道呢。”
    “那群御史最是烦人。”赵长生见火升起来了,便去和面,“阿枝若是心疼我,便替我瞒下吧。”
    赵长生的动作一看就是没干过活的,姜抚枝看着他一会面多了,一会水多了,想替了他,却被他赶走,“阿枝快回房里吧,一会就好。”
    姜抚枝被他赶回了房里,这些日子一直委屈的想哭,此时又想笑,她揉了揉自己的脸,不让自己失态。
    她在房里没等多久,赵长生便回来了,他端着一碗热腾腾的面进来,放在了姜抚枝的面前,“阿枝尝尝,我亲手做的。”
    姜家晚上向来崇尚不多食,那碗面的卖相也算不得多好,姜抚枝也不饿,但是她还是拿起了筷子,轻轻咬了一口。
    真难吃啊。
    姜抚枝一边吃,眼泪一边掉了下来,一滴一滴的掉进了碗里,她好像怎么也讨厌不起他了。
    第41章
    姜抚枝一哭, 赵长生就慌了。
    秋狩回去以后,他便着手清理朝中的毒瘤,借着散在各地的人手收集来的证据, 整治了贪墨案,他闲时偶尔翻着话本,想着要在姜抚枝生辰时送她什么,但一直毫无头绪。
    “长生, 人家姑娘这话的意思呢, 在亲手。”魏祁听到了这事, 给他分析,“她要的不是一副字, 是你亲手做的东西。你若觉得送字太寒酸,画个小像提首诗也成。”
    因着魏祁这话, 赵长生大受启发, 在他看来, 没有什么比在姜抚枝生辰那天为她做一碗面更有诚意的事了, 他让阿仆先学, 学了再教给他,只是没想到姜抚枝一吃就哭了。
    “不好吃就别吃了。”赵长生抢下姜抚枝手里的筷子, 把碗放在一边, “阿枝怎么好好的哭了。”
    “我为什么哭, 表哥心里不清楚吗?”姜抚枝带着哭腔, 泪眼朦胧的瞪着他。
    赵长生看着姜抚枝的样子, 没忍住笑了出来, 他拿出帕子给姜抚枝擦了眼泪,“是我不好,我惹阿枝难过了。”
    姜抚枝一怔,这对话听着有些耳熟啊,她没多想,追问道:“表哥哪让我难过了?”
    “我今日来晚了,让阿枝久等了。”赵长生想了许久叹了口气,姜抚枝屋里的窗子没有关严,有风吹进来,让姜抚枝抖了抖,他便起身把窗关上了。
    “我在屋里看了一晚上月亮。”姜抚枝昂着头看着他的动作,她觉得自己有些奇怪,看见他总想使些小脾气,“你把窗户关了,我看什么?”
    “阿枝想看月亮,那我带阿枝出去看。”赵长生愣了愣,让姜抚枝找了件披风,拉着她坐在了院子里。
    一轮弯月挂在天上,周围密布着星辰,姜抚枝仰头看着天,赵长生便看着她。
    “表哥回京都以来连一封信笺都没给我送过,怕是把阿枝忘在脑后了吧。”姜抚枝看着星星,突然开口。
    赵长生心里一惊又一喜,之前他送信笺来,几封里只能得姜抚枝一句:表哥还是把心思放在正事上吧。他竟也不知,原来她是盼着信笺的。
    “阿枝若是喜欢,那我便接着送。”赵长生勾起嘴角,“还是像之前那样每日一封。”
    “也不用每日都送。”姜抚枝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裙角,扯住了自己的裙边,“表哥三五日送一封信笺便好,也不用写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就……就随便写写就行。”
    “好,这几日我处理了一个大麻烦。”赵长生看着姜抚枝便想把这个消息告诉她,“虽说这些天忙了些,但好歹砍去了太后的手脚,她在朝中没了支柱,也掀不起什么风浪了。”
    “前些年,太后母家仗着太后撑腰,为非作歹,圈地卖官,丝毫不把我放在眼里,便是我有心敲打,他们也丝毫没有收敛的意图,这次总算让他们尝到苦头了。”
    姜抚枝听着赵长生和她说这些日子朝中发生了什么,又看着他眼底淡青色的痕迹,原本的生气委屈又变得有些心疼,“表哥这段日子怕是没休息好吧。”
    “是啊。”赵长生低头垂眸,轻叹了口气,“每日睡不过两个时辰,只能在梦里想着阿枝了。”
    姜抚枝脸又红了,她听到了远处的打更声,“今日已经很晚了,表哥早些回去歇着吧。”她说完又觉得不对,补充道,“我也得歇下了。”
    “那我等着阿枝睡着了再走。”赵长生把姜抚枝送进了屋里,“阿枝睡吧,我看你睡。”
    有赵长生坐在床边,姜抚枝连呼吸都小心翼翼,她睁开眼,“表哥……还是快些走吧,你在这我睡不好。”
    “阿枝要睡不着,我给阿枝读话本吧。”赵长生挑眉轻笑,“上次阿枝的话本在我这还没取走呢。”
    姜抚枝愣愣的看着他从袖袋里拿出上次那本话本,接着巧娘的生辰那段读下去,他特意放低了声音,一点点的读着话本里的传奇,姜抚枝原本睁着眼听,后来慢慢闭上了眼,听着听着又沉沉睡去。
    赵长生一直读到她睡着了,才停了下来,他的手沿着她的脸慢慢滑落,擦去了残留着的泪痕,最后停在了她的唇上,他眸色一深,轻轻啄了一下,“太后已无威胁,等大婚后阿枝便能好受些了,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他抽出了一直藏着的一副字,并着话本一起放在了姜抚枝的桌子上, 悄悄离去。
    ——
    “小姐,快醒醒,老太爷让府里人都去院里,他有话说。”
    姜抚枝前一晚,与赵长生说话到深夜,这会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看到珠环喊着她,“什么事一大早便要说?”
    “奴也不知。”珠环见姜抚枝醒了,便给她端水洗漱,“听说老太爷才从宫里回来呢。”
    她一说宫里,姜抚枝又清醒了些,她坐端正来,又听珠环道:“小姐昨夜一直在看话本吗?怎么我见这话本在桌上?”
    姜抚枝这才去看桌案,上面不止有一册话本,还有一幅卷起来的字,她一个激灵彻底醒了,“你拿来给我瞧瞧。”
    珠环觉得奇怪,还是递给了她。
    姜抚枝翻了翻话本,是赵长生昨晚给她读的那本,想来这幅字也是他留下来的。姜抚枝突然便觉得满足极了,但当着珠环的面,她虽然好奇,但也不敢拆开来看赵长生到底写了什么,她把字放在自己的床头。
    “这些东西,珠环便当没看到就好。”
    “是。”
    珠环悄悄打量了眼姜抚枝,明明才刚起来,她的脸却比上了胭脂还要红。
    ——
    姜抚枝到老太爷院子里时,发现短短时间,姜家在京都能叫回来的人都被叫了回来,连一直在外忙着生意的大房四哥都回来了。
    “发生了什么事,祖父这么急着把我们叫回来?”。
    “自然是大事,大哥莫急,祖父等会便出来了。”
    “这怎么能不急,万一姜家得罪了什么人要回扬州可怎么办?”
    姜家小辈们互相问着,姜老太爷正好来了,听到了这句,“回扬州怎么了?在扬州待了十几年都比不过京都几个月吗?”
    “祖父说的哪里话。”姜三郎自知失言,连忙陪笑,“扬州自有扬州的好。”